田馥甄正确打开方式(解构田馥甄影像篇)

本文转载于BIOS monthly

单飞十年,田馥甄笑称自己今年生下了两个孩子:新专辑《无人知晓》与演唱会《一一》。初过秋分,她登上小巨蛋,一连四天的演出背后是团队超过半年的心手实践。BIOS monthly 专访身兼新专辑制作人与演唱会音乐总监的陈建骐、演唱会乐团团长阿滚(于京延),解构重新建构「田氏风格」的思索;也来到演唱会视觉拍摄现场,与视觉团队邱董(邱焕升)、阿V(卓威志)、小伍(伍翔麟),了解他们如何寻找「像水一样」的田馥甄此刻的模样。最后,我们也与田馥甄对谈「生产」前后的思索,走一趟《无人知晓》的世界。

田馥甄正确打开方式(解构田馥甄影像篇)(1)

团队成员

嗯⋯⋯有人要说话吗?这场专访里,多的是这样的宁静时刻,负责田馥甄《一一》演唱会的三位视觉导演卓威志(阿V)、邱焕升(邱董)、伍翔麟(小伍)面面相觑,等着看谁先打破沉默。

「我们前期开会也是这样啦,就是大家都在⋯⋯飘?」邱董这么说。「在冥想。」阿V 接话,然后三人陷入一阵大笑。

「馥甄就像水一样」

摄影棚内,导演们正如火如荼地为演唱会进行最后冲刺。老旧台式茶几上,排满冷掉的便当(从透明便当盖上的水气得知)以及手摇饮料(珍珠已经吸水膨胀成两倍大)。这天,团队预定拍摄歌曲〈不醉不会〉以及〈日常〉的演唱会影像,摄影棚现场是一片绿幕,拍摄在我们抵达前就已经持续进行了半天。我们从三人紧凑的行程中偷得一个谈心的片刻,围坐地下室的长桌,棚主养的猫不时从上方的柜子飞过。

阿V、邱董专长视觉设计,小伍则专长灯光,同样都是在演唱会界打滚多年的专业人才,这次碰上田馥甄跟《一一》,却是满头雾水。

「我们习惯的演唱会制作方式是,唱片公司会帮艺人设定主轴,对我们来讲这样做东西是轻松的,因为有一个很明确的方向。但这次的状态是,我们一开始根本抓不到这个主轴是什么,所谓的『田馥甄』是什么。」演唱会倒数几天了,邱董还对自己说出来的话没有十足把握。回忆过去那段时间没有进展的议程,像推不开身体的陈年气结。

曾为SHE 打造演唱会的他,明确地感觉到了馥甄成为自己后的成长与转变。「她⋯⋯现在开会很爱改东西(众人爆笑)。很有自己的想法,也还满直白的,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好恶分明。不过,她也很会帮我们想解答,是有建设性的业主。」乙方最害怕的,莫过于一直说不,却又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甲方,还好馥甄不是这一款。

邱董形容,这场演唱会像是流程倒过来了:「以往是先有架构,这次变成先想好要玩哪些东西,再回推成一个架构。」我问另外两位导演,是否同意这个说法?他们却发出「嗯⋯⋯」的声音并陷入长考。

邱董发难:「怎样,不然来打架啊!」阿V、小伍马上止血:「对啦对啦,呵呵呵,好,我们今天第一次达成共识了。」

田馥甄正确打开方式(解构田馥甄影像篇)(2)

田馥甄正确打开方式(解构田馥甄影像篇)(3)

田馥甄2020 演唱会《一一》视觉导演:阿V、邱董、小伍

田馥甄的宣传执行、何乐音乐的林建良在一旁补足导演们这半年反覆捉摸的歌手想法,「馥甄平时是有在做功课的,所以会立刻有回馈给他们,也许还有哪些方案可以试试看。但她的想法其实也是被他们提案启发的,透过他们本来的东西,让她发想出更接近、更切合的东西,她原本内心不会有预设立场。」馥甄像平静无波的水面,等待着各形各色的介质来创造涟漪。

「之前制作人春哥(注)形容馥甄像水一样,可以融入于各种状态当中;对我来说,我们算是不断在摸索她在各种状态中该怎么呈现。」阿V 回想。我问他会如何形容馥甄这次演唱会的状态?「嗯,我可能不会这么快说一个状态,因为有时候,演完后会形成另外一种⋯⋯状态?」《一一》大概是与玄学密切相关的演唱会吧。

全程参与2014-2017 年《IF》巡回的小伍,对田馥甄的观察又更多:「《IF》系列跑了三年,大家算是在演出中一起成长。馥甄除了越来越会唱歌之外,也越来越能hold 住全场,一年比一年的光芒更耀眼。」当时的小伍,只是遵循着春哥的指示把演出做好,但这次已然升级了:「我们跟着春哥深入地开会,了解馥甄的想法,她已经形成自己想要的东西。」

当然,跟这样的馥甄合作,压力是少不了的:「她也算是第三次跟春哥这个团队合作,当然会想要越来越多。我们也会有无形的压力,但是好事,不是因为习惯了谁才找谁,而是觉得我们可以带给她更多东西。」小伍做了个励志的结尾。在合作过程里,双方不只给出自身现有的、也在合作之中获得本来没有的,一一成为进化版的自己。

注:春哥,杨宗錞。必应创造资深制作人,曾为五月天、田馥甄、苏打绿、灭火器、许茹芸等艺人制作演唱会。

演唱会的概念,无人知晓

《一一》真的是场很神秘的演唱会。

这些核心人物不但回答不出田馥甄的状态,在我问起演唱会的关键字时,空气也突然安静。即便邱董面部扭曲,从齿缝中挤出一句:「Say something...」仍旧无人挺身而出,他只好作自己的英雄,激发出以下对话:

邱董:「其实或许这样也好,没有框架,这场演唱会可以更贴近馥甄本人,因为我们很常在做演唱会的时候,去设定一个艺人的框架,但有时候那个艺人不一定长那个样子。」(再次上场救援的)建良:「她演不出别的艺人的样子。我们帮她设定的人设,她没办法呈现那么完美。所以这次不是去设定,而是透过他们去找到她。」邱董:「天啊,没错,的确像是这样,我们去寻找田馥甄!」

摄影棚地下室爆出了如雷掌声,阿V、小伍、邱董如同喜获金马一般开心:我们有进展了!

田馥甄正确打开方式(解构田馥甄影像篇)(4)

田馥甄正确打开方式(解构田馥甄影像篇)(5)

建良见状又补充:「我们有个很痛苦的地方是,如果你去问馥甄,这场演唱会想要带给观众什么,她会说『我不想告诉你答案。这些都是田馥甄的歌,但你们自己各自想要带走什么,那是你们各自的东西,你就知道你是要来看田馥甄的演唱会,我也都唱田馥甄的歌,这个本来就是存在的,我不想要再去界定它。』随遇而安,随波逐流,皆可。这也扣回她专辑的名称《无人知晓》。」

第二波掌声来得又快又急,此次还伴随着一些抱怨碎念:「原来是这样!怎么不早跟我们说?」、「那我们刚刚回答那么痛苦到底在干嘛?」看来,观众一一来到,演唱一一进行,一个一个不同的个体,将一一从《一一》带走什么,一切无人知晓。

演唱会视觉团队,是服务业

买下演唱会门票的瞬间,你在想什么?大多数观众内心想的会是喜欢的艺人,想要现场听到他/她唱歌、看到他/她本人的脸孔。但一场演唱会要好看,除了表演者之外,还需要更多,才能让听众得到一份完整的「体验」。而视觉设计,就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小伍认为,灯光是一种黏着剂:「我们要在音乐跟表演者,或是表演者跟观众中间,扮演很好的黏着剂。灯光不能说故事,但可以创造氛围,有些人可能看到蓝色会忧郁,看到红色会比较热情,这是我们灯光在做的。」他自嘲年轻时爱炫技,只喜欢做快歌,但随着经验增长、接触的艺人越来越多,他体会到把自我往后放的重要性:「开始去做一些比较文静——呃,讲文静有点逊——应该说内敛的尝试。要静能静,要动能动,做出一场秀该有的样子。」

《一一》演唱会现场一首〈悬日〉,简单而温暖的黄光打下,整个台北小巨蛋陷入即将死亡的今天,而馥甄唱着的侧脸像一幅虔诚剪影,祝祷着太阳落下的瞬间。于是我懂了小伍所说的内敛与气质。

「对,其实我们在做的是服务业。」邱董接着说,「你在服务音乐、艺人、观众,在帮助他们入戏。」即便是厉害的创作者,也需要以此为前提进行创作,当然这并不代表过度讨好:「也有些人会觉得,我是来看艺人的,萤幕上艺人的脸越大越好,背后只要有发光、闪闪亮亮的就好了,但那就不是一场完整的表演了。」

访问这天〈日常〉的拍摄,正是令邱董有点兴奋的首次尝试:过去大多单作影像的他,这次当了导演,终有机会将创作延伸至整体演出片段。他以「重复的时间」为概念,让舞蹈老师们间隔一到两拍,重复跳出一样的舞蹈动作、以时间差的手法做出残影效果。演唱会现场,四位舞蹈老师与自己预录的残影共舞,虚实交替。

面对LED 屏幕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趋势,视觉设计除了要营造整体气氛,还肩负了引导观众视线的责任:「观众要在什么时候接收到艺人的什么讯号,这件事情是很重要的。」在对的时间,把观众的眼球放在对的地方,而不能过度抢戏。

阿V 说这并不容易:「有时视觉方式过头了,或是表达方式不对,就会把艺人给吃掉。如果艺人hold 不住这个舞台,变得更微小、更弱,就很惨了。」好的视觉,是能把表演者放大的:「要让他们整个人的气势、有点像法力无边那样展现出来。呵呵呵呵。」最好的电影特效,就是要不着痕迹,演唱会视觉也是同样道理。

演唱会上,田馥甄站在高处演唱令人眼睛一亮的电子摇滚〈田〉,背后狂乱的外星、宗教、几何等图腾组合,让她看起来确有无边法力。阿V 透过视觉,让我们掉落在世界某处的神秘麦田圈里,一片黑暗中,我们仿佛跟馥甄一起在玉米田里翻滚跳跃,撞上了死掉的外星人。

不喝酒就抵达共识,绝对是漫漫长路

他们都同意,视觉设计的拿捏收放很困难,幸好有时卡住了,还可以彼此讨论、碰撞一番。

阿V 说,「我们还满常碰撞的,不是说很激烈地争吵,只是可能譬如我讲的画面他们没办法想像。」三人都满熟的,也有合作经验,难道从没有过一拍即合的默契时刻?「其实这很难啦,你没办法去读取别人的脑袋,就像你永远不懂你女朋友在想什么一样。」他们的碰撞,大概就像情侣吵架一样存在其价值,互相理解彼此的痛点,能让关系更进步。

「比方说做灯光的人会很有空间感,因为要画灯图,舞台深度对他们而言是基本概念,但对做视觉的人来说,舞台比较扁平,我跟阿V 就比较常在这点上跟小伍有些讨论。」邱董讲到空间感,阿V 则提起音乐的拍子:「像〈底里歇斯〉这首歌是要呈现捉模不定、疯狂的感觉,我们做影像习惯去抓那种正拍,但小伍就会跟我们分享一些灯光上对点的逻辑,不用那么死硬在正拍上。」偶尔来点反拍、细碎的拍子,能减少视觉的钝化,「有时候脑袋卡死,从另一个角度切进来的观点,会让我们豁然开朗。」

田馥甄正确打开方式(解构田馥甄影像篇)(6)

演唱会现场,由阿V 负责的〈底里歇斯〉,紊乱狂躁的热感应与脑部X 光图像,搭配节奏破碎的灯光与雷射,与舞台中央一袭黑色洋装、投入演出的馥甄,共同将台下观众浸入田式疯狂的心智世界。

除了从灯光的角度给阿V、邱董建议,小伍当然也能透过视觉的故事线进行脑力激荡:「比如他们在丢想法的时候,我会试着去想,故事发生在什么时候,乐手要是亮的还是暗的、在表演者前面还是后面等等。」总之,不断换位思考,直到把所有人都拉到同一个平面上,绝对是一条漫漫长路。

小伍说:「有争吵才有进步!反正很难碰到那种大家一下都说好的状态。」阿V、邱董频频点头,小伍又开口:「除非,是我们三个都在喝酒的时候。」

每一位演唱会听众,入场时都收到了ㄧ具手灯,是时常在大型演唱会见到的连线灯具。演出开始后,全场手灯经远端连线、会在各个桥段发出相同颜色的光,所有人既是一体,却又各自独立,意外贴切地吻合《一一》演唱会的构思。Talking 时笑称自己又变法会系歌手的田馥甄在台上说明:「大家来看演唱会,每个人带走的感觉都不一样。我不知道一首歌进入了你们的生活、你们的日常当中,变成了什么。」

我们总算得知,三位导演遍寻不着田馥甄,并非任何人或任何环节出了问题,而是一种必然——因为SHE 里的Hebe,以田馥甄之名出道十年,亦仍在寻找自己、也不只属于她自己。她是17 岁就出道的,爱穿黑色衣服的女生;也是偶像团体里习惯安静的H;同时,她也是成名后骨子里仍带叛逆,即便了解世界残酷却也不愿屈服的,牡羊座的田馥甄。《一一》落幕,失踪人口田馥甄被找到了吗?也许,寻找这件事本身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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