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群众中来到群众去（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我国这些丰富的政治经验，一直都缺乏理论上的总结和归纳，长期停留在实践层面上。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是群众路线的工作方法。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估计很多人并不清楚。

有人可能会望文生义地理解为：从群众中选拔干部，干部要经常深入群众，体察民情。这个理解是错误的。对“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句话的意思，毛主席有专门的解释。

“毛选”第三卷里有一篇文章《关于领导方法的若干问题》，写于1943年6月1日，其中解释了什么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就是说，将群众的意见〈分散的无系统的意见〉集中起来〈经过研究，化为集中的系统的意见〉，又到群众中去作宣传解释，化为群众的意见，使群众坚持下去，见之于行动，并在群众行动中考验这些意见是否正确。然后再从群众中集中起来，再到群众中坚持下去。如此无限循环，一次比一次地更正确、更生动、更丰富。

严格来说，这是一种工作方法，是毛主席写给党的干部的一个指南，或者说传授一个经验。但这段话很有深意，值得分析一番。

现在，西方国家高举“民主”大旗，认为他们那种一人一票的选举制才能保证政治符合人民的意志，并贬低中国的政治制度。其实，在符合人民意志方面，“从群众中来”要远远优于一人一票的选举制。

首先，官员和干部不应该闭门造车，全凭自己的认识和想象去制定政策。那是长官意志，直接违反了“从群众中来”。制定政策，必须符合人民群众的意志和利益，但是，人民群众的意志和利益，在哪里呢？

一人一票的选举制认为，人民群众的意志和利益，就在选票上。人民在选票上选择什么，什么就是他们的意志和利益。

这种说法显然不成立。填写选票，只是人民当时当地的想法，并不见得符合人民的真正意志和整体利益，并且，这种当时当地的想法，很容易被人操纵和利用。很多复杂的政治问题，比如英国是否应该脱欧，苏格兰是否应该独立，都需要缜密深入的分析和研究。人民群众并非专业政治人员。在这些复杂问题上，他们一时兴起的投票，根本不能反映他们的真实想法和整体利益。

可是，这样一来，就成“两头堵”了。官员独立决定，不民主，专制独裁。人民群众一人一票地投票，又很不靠谱，容易被人操纵。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答案就是主席所说的“从群众中来”。

从群众中来，要求官员干部制定政策之前，必须深入了解情况，广泛收集群众的意见和看法。而且，这种收集，绝不是发个选票，搞个民调，让大家划划勾那么简单，而是要深入群众，用走访、座谈、调查等方式，与群众展开充分的对话和沟通。只有这样，才能收集到真实的群众意志，而不是他们一时的看法。

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经过研究，化为集中的系统的意见”，也就是用官员干部的头脑-理性，归纳、整理和筛选群众分散的意志，形成集中的系统的意见。这个步骤非常关键，是群众路线和一人一票的核心区别。

之所以说这个步骤关键，是因为，在这里强调官员干部头脑-理性的作用。对群众意见，并不是全盘接受、简单采纳。一方面，群众意见往往是多元化的，有人爱吃咸豆腐脑，有人爱吃甜豆腐脑。全盘接受、简单采纳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群众意见也不见得都正确。有些意见只关注短期利益，或者是为了自私自利的目的，会损害整体利益。对这种意见，要做出分辨。

因为有这个步骤，所以“从群众中来”实际上是一种理性的政治运转方式，或者说，是群众意见和理性相结合的过程。相比之下，一人一票的选举制，官员的作用就是计票器，不需要他们的头脑-理性发挥什么作用。从本质上来说，这是一种非理性乃至反理性的政治机制。

在这种非理性-反理性的政治机制下，所谓民众意志，成了一种类似占卜、抽签、神启的因素——没有任何人的理性能改变它。即使投票结果是荒唐的，人们既没有权利，也没有办法去改变、阻止这种荒唐进行到底。

和文明史上曾有的占卜、神启政治一样，所有的非理性政治，必然都会被野心家暗中操纵——用他们的意志取而代之。你以为殷商时烧龟甲牛肩胛骨看裂纹占卜，是真的老老实实看裂纹么？主持仪式的人不会趁机塞进私货么？

当代的一人一票也是这样。怎样诱导、操纵、利用投票，早已成为一门高深的学问。当理性不能公开正式地参与政治时，它就会从各种后门以阴谋诡计的方式偷偷溜进来。

因此，理性的政治，永远要强于非理性-反理性的政治。这实际上是公开的、阳光下的理性永远要强于见不得人的各种阴谋诡计。这是群众路线优于一人一票的根本所在。

通过“从群众中来”，把群众分散、多元、正确错误兼有的意见，经过官员干部的头脑-理性，整理归纳为集中系统的意见。接下来，就是同样重要的“到群众中去”。

首先，依靠官员干部的头脑-理性整理归纳群众的意见，这就对官员的水平和责任心提出很高的要求。不过，这并不是政治体制的困难和弊端，而恰恰是优势所在。很多人总希望发明出一种制度，即使是笨蛋坏蛋主政，也不会有危害。

这种想法不但幼稚，而且幼稚。说到底，事在人为。政治这种重要的大事尤其如此。如果执政者坏或者笨，那么任何政治制度，都不可能良好运转。要想政治好，必须有好的政治人。这是无可回避的核心问题。试图回避或者取消这个核心问题，是自欺欺人。

因此，政治体制中保持一种压力，确保官员干部必须尽心尽责水平很高，这非常重要。这就是“到群众中去”的意义和作用所在。官员干部制定出的政策是否正确，不能由他们自己说了算，而要“到群众中去”检验、修正。这样才形成完整的政策制定、检验、修改完善的过程。

除此以外，还有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要“到群众中去”做宣传解释工作。对人民群众，一方面要符合他们的整体利益，同时也要对暂时落后的、不理解整体利益的、缺乏积极性的群众，进行宣传和教育。也就是说，对群众既不能“百依百顺”，也不能“放任自流”。这两者都是民粹主义，一是放纵二是不负责任。而民粹主义必然导致政治的败坏。

对照“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群众路线，就能发现其他政治体制的弊端所在。如前所述，一人一票的投票制，只是表面上的“尊重民意”，实际上是让政治非理性-反理性化，把国家大事交给人民变幻莫测的短期想法，更糟糕的是，这种短期想法，还很容易被人操纵和利用。结果就是，一小撮野心家实际掌控了国家政治。

同时，这种一人一票的制度，还提供了虚假的合法性。只要符合既定规则，就无需再有任何人为政策负责——你们大家投票决定的，和我无关啊。这样一来，也就不必再有“到群众中去”的过程了。政策出了问题，谁也不用负责。

受这种“普世价值”影响，很多人就忽略了“到群众中去”里包含的宣传教育群众的过程。确实，在一人一票的制度下，没人有权利“教育”人民。人民表面上被推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实际上却成为任人忽悠的资深上当者。

因为不知道“到群众中去”的重要性，官员办事时一旦遇到群众的反对，要么无原则地妥协退让，要么粗暴地动用国家机器镇压。长此以往，国家和人民之间的矛盾会越来越尖锐，社会的分化乃至分裂会越来越深刻。这种可悲的现实，正在很多国家里每日上演。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种看似很“土气”的工作方式，其实非常细腻和精深，内在地符合“人民当家作主”的政治原则。可惜，我国在这些方面丰富的政治经验，一直都缺乏理论上的总结和归纳，长期停留在实践的层面上。其中蕴含的先进性和正义性，因此被长期忽略，甚至歪曲。

而那些表面上高大上，实则简单粗暴、幼稚可笑的制度，却在世界上大行其道，不但妨碍了很多国家的发展，还造成了巨大的思想混乱。在这些方面，有太多的理论工作要做。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把这些理论整理清楚，“讲好中国故事”，这是时代赋予中国的历史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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