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昌硕篆刻临摹 读印吴昌硕生于乙卯

吴昌硕的篆刻对于篆刻初学者来说,是一部“真经”,是一部“篆刻字典”,遇到没法处理的字,可以到吴昌硕这里寻找方法,篆法不知如何处理,可以到吴昌硕这里直接查询。吴昌硕大师的每一方印,都值得细思深究,就算那些非常不起眼的小印,也值得从中挖掘出值得品味的东西。

本文读吴昌硕大师的一方“小印”,就是这方“生于乙卯”:

吴昌硕篆刻临摹 读印吴昌硕生于乙卯(1)

(吴昌硕“生于乙卯”)

这方印见于吴昌硕印谱,却不见于各种年谱,所以我暂时无法确定印主是谁,搜索著名紫砂壶艺人顾景舟晚年曾有一方与这方印章法完全一致的款章,但似乎是这方印的仿刻,原因大致有二:一则是顾氏壶上的款章,是凸起的阳文,朱文印钤印于紫砂壶,得来的应当是阴文;二则顾氏出生的乙卯年是1915年,这一年,吴昌硕已72岁,12年后的1927年,吴昌硕病逝时,顾氏仅12岁,似乎他们之间不应有请托刻印的往来。

先不管这个,我们只欣赏这方印。

说它是小印,是因为它的大小只有1.2厘米见方大小,是名符其实的小印。但请注意,这样的小印却并非草草之作,它里面有太多的匠心经营。下面我们着重说说它的虚实相生与疏密并济。

“虚”与“实”是中国艺术的“一对儿”概念,同样的,“疏”与“密”的概念往往是并生于视觉艺术的“虚”与“实”,这两组概念非常重要(相比之下,“虚”与“实”的概念要大于“疏”与“密”,但在篆刻中,疏密更“具体”,更“明确”),在中国,不论是诗文、书法、绘画,都会涉及到这两组概念。

清代词评家周济(字保绪,晚号止庵)在《宋四家词选》中说:“初学词求空,空则灵气往来;既成格调,求实,实则精力弥满。”这是文学的例子;

我们看吴昌硕的书法和绘画,也常常体会到这一对概念。看他的这幅行书:

吴昌硕篆刻临摹 读印吴昌硕生于乙卯(2)

(吴昌硕的行书书法)

如果不是密密实实洋洋洒洒的行文,则不见雄浑的气息;如果不是预留出的空地,则必憋闷不堪,引人窒息,这是书法的例子;

吴昌硕篆刻临摹 读印吴昌硕生于乙卯(3)

(吴昌硕的画)

大概念下,“梅”与“石”是画面主体,是“实”,空白的地方是“虚”,右侧的落款,落在了虚处,左下角的“雄甲辰”压角印,也是在填“虚”;小概念下,“梅”与“石”相比,梅是“实”,石是“虚”,墨色的轻重已区别的非常明显,这是绘画的例子……这样的例子很多,不需要多说……

说到篆刻,也必然提到“虚”与“实”和“疏”与“密”,甚至“缩龙成寸”的方寸之间,这两组概念在印面显得更加重要(因为篆刻可供调动的元素相对更少)。下面我们就结合这方“生于乙卯”来说说:

一、“虚”与“实”的经营

1、对角呼应。这方印最直观的特点是对角呼应。右上的“生”与左下的“卯”字形稍繁,而另外两个字“于”“乙”相对简单,由此构成了“虚”与“实”的对角呼应。

吴昌硕篆刻临摹 读印吴昌硕生于乙卯(4)

(基于字形的对角呼应)

这实际上还是疏密形成的虚实对角呼应。这当然是经营出来的,具体是“于”字的重心极度上提,在下面留出更多的空间,与“乙”字形成“虚”(疏)的呼应,

2、左右照应。同时,又构成右偏上的一块“实”(密)与左偏下“实”(密)的照应以及其余印面的“虚”(疏)的照应,如图:

吴昌硕篆刻临摹 读印吴昌硕生于乙卯(5)

(左右“实”与“虚”的呼应)

3、中心凝聚。这方印的四个字在印中心集结,同时在中间的两块“实”(线条密集处)紧密相接,并且通过“乙”的拖脚与“生”“卯”连成一块,而“于”字的两横笔与“生”的两横笔组成排叠,一起组成全印的“向心力”,使四个相对都比较简单的字在视觉效果上组成中心凝聚、向四周辐射的视觉效果。

吴昌硕篆刻临摹 读印吴昌硕生于乙卯(6)

(中心凝聚、向四周辐射)

4、“实”中“虚”与“虚”中“实”。这方印“生”和“卯”字是相对较实的两个字,于是大师将“生”字右上残边,形成虚空;同时又将“卯”字的右边处理得相对较“弱”(左部搭边,很“实”),上部搭于“乙”字末笔,底部跳起不接底边,借由字形左边的缺口形成“实”中之“虚”。与之配合的,是“于”“乙”两字虚空中非常扎实的两笔不同方向的文字线条划破“虚空”,形成“虚”中之“实”。你看,“生”字右弧笔“实”,格外粗壮,左弧笔则稍“虚”一点,略略细了一些;“卯”字左侧“实”,借助接边,使它更扎实;右侧“虚”,底部跳起,右而顶笔也“弱”一些。虚与实的变化十分丰富,但请注意,这些变化是“受控”的,不是随意为之(因为细节太多,就不上图一点点说明了)。

正如宗白华先生所说:

艺术是一种技术,古代艺术家本就是技术家(手工艺的大匠)。现代及将来的艺术也应该持重技术。然而他们的技术不只是服役于人生(像工艺)而是表现着人生,流露着情感个性和人格的。(《宗白华讲美学》,宗白华,四川美术出版社,2019年12月,第26页)

艺术家作品中的细节是有精准技术控制完成的,只是他们手法精熟,看似“妙手偶得”罢了。

二、常规手段

1、揖让。前面的【读印】系列中,我们已经无数次谈到全印文字与文字之间的揖让关系,所以我们把它划归到“常规”手段中。比如这方印中,“生”字头部圆弧笔画有向两侧扩张的“势”,右侧冲破了边框,左侧则被“乙”字的空白迎住,形成揖让关系;“于”字长长的尾笔向左撇出,“卯”字则腾空了右脚,留出位置形成揖让关系。

吴昌硕篆刻临摹 读印吴昌硕生于乙卯(7)

(借势的揖让关系)

这种揖让关系像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合理距离关系,人与人之间相处,留出距离,使人感觉舒服,在印面中,字与字之间存在这种揖让关系,同样让人觉得心理愉悦。

2、边框。吴昌硕大师的印,边框如何处理我们也视作常规手段。

特别是朱文印(他的朱文印一般是粗朱文印),边框都极考究,或厚厚如大地般深沉,或轻轻如云气一般空灵;或断开以开阔气势、或连绵以拦阻气息;或毛涩以显老苍之味,或光洁以生凌厉之风;或借边,或粘边……研究吴昌硕大师的边框有一个好的方法,就是反证法,如果对一处边框的处理理解不了,可以把它反向处理加以思考。比如:原来断开的,我们假设如果连起来会如何?原来厚重的,我们可以假设如果让它单薄一点效果会怎样?如果借边给文字的,我们可以考虑,如是在文字外又加边框会如何等等(早期文章里谈过他的边框,后续还会再写专文讨论)……这方印,同样适用这个方法。如此就会发现,原来仅只边框这一点,吴昌硕大师也是用心精微细致的。

(【布丁读印】之141,部分图片源自网络,版权归原版权方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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