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头的老砖窑(红山窑地方小三座铺子五座窑)

题记------出永昌县城沿312国道线向西北方向行进七十里,岔道后经一条县乡公路西行十里,便抵达永昌县西大门红山窑镇镇政府所在地。红山窑,因着镇政府所在地一座名为红山的山丘中分布黑白土窑而成名,黑窑为小煤窑,白窑则为盛产陶制品的白土陶窑。

红山窑的黑窑,因着资源枯竭和国家于二十一世纪之初整治小煤窑的举措而退出历史舞台,但,有着千年历史红山窑白窑,则在人们的视野中苟延残喘着,依稀发光。

(1)焉支山下红山窑

东头的老砖窑(红山窑地方小三座铺子五座窑)(1)

在千里河西走廊蜂腰地带的永昌县与山丹县交界处,有一座独峰兀起、气势磅礴的山脉,东西绵延34公里,南北平均宽度约20公里。这条山脉在地质构造上属祁连山系,是河西走廊三大内陆河中的石羊河、黑水河的分水岭,祁连、龙首两座山脉分别屏障在这条山脉的南北。此地是远古时期甘州与凉州两府通往的必经之道,古有“甘凉咽喉”之称。

这条山脉,便是著名的“焉支山”,又名“大黄山”。

焉支山之所以出名,大抵与两起重大历史事件有关------西汉骠骑将军霍去病西征、隋炀帝召集万国博览会。

骠骑将军霍去病西征,在祁连山、焉支山驱逐匈奴,“成就”了匈奴的一曲哀歌: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令我嫁妇无颜色。焉支山,由此首次成名。

《资治通鉴》记载:“隋炀帝大业五年六月丙午至张掖。帝之将西巡也,命裴钜说高昌王曲伯雅及伊吾吐屯设等西域二十七国谒于道左,皆令佩金玉,被锦罽(ji),焚香奏乐,歌舞渲噪。帝复令武威、张掖士女盛饰纵观,衣服车马不鲜者郡县督课之,骑乘嗔咽,周亘数十里,以示中国之胜。”

史学家解释,隋炀帝西巡,在焉支山召集了“外国会议”。二十一世纪之初,伴随着我国世博会的召开,焉支山被称为我国历史上“首次世博会”的会址。焉支山,由此再度闻名。

焉支山在永昌县境内的地域,是永昌县西大门红山窑镇的辖区。

顾名思义,红山窑,因着镇政府所在地一座名为红山的山丘中分布黑白土窑而成名。红山因地表仓储大量红土而成名,黑窑为小煤窑,白窑则为盛产陶制品的白土陶窑。

因窑而名的红山窑镇,并没有因窑而发达,倒是凭借着祁连山和焉支山的养育和滋润,发展为农业大镇。

红山窑镇1950年设乡,2017年撤乡设镇,1996年率先进入小康乡之列。该镇平均海拔2300米左右,属冷凉灌区,总面积1540平方公里,辖12个行政村,106个村民小组,总人口24310人,可耕地面积22.3万亩,主要农作物有小麦、啤酒大麦、油料、优质洋芋、高原无公害蔬菜等,粮食单产500公斤,是永昌县重要的粮油生产基地之一;因自然草场丰富,面积达65万亩,畜牧业生产较为发达。

(2)三座铺子五座窑

东头的老砖窑(红山窑地方小三座铺子五座窑)(2)

“红山窑,地方小,三座铺子五座窑”,这句顺口溜,在当地流传了将近百年,说的是红山窑白土陶窑在民国年间鼎盛时期的盛况。

红山窑的制陶人,人们习惯上称呼他们为窑窑匠。

现年78岁的罗永寿老人家住红山窑镇红山窑村三社,是红山窑在世的窑窑匠中年龄最长者。老人告诉记者,他的爷爷就是一名窑窑匠,从14岁开始,他开始跟随父亲在白土陶窑上搅炉子,后来子承父业,成为一名窑窑匠,一直到干不动为止。那个时候,所有制陶工艺全是纯手工。老人回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红山窑生产的水缸、花盆、日用坛坛罐罐等陶制品畅销凉州,当地人依靠当时的主要交通工具驴拉车到凉州卖缸,一个来回五六天时间,但生意还算不错。老人所说的驴拉车卖缸的场景,红山窑的70后人曾亲眼目睹。

“据我的爷爷讲,早在清朝同治年间,红山窑就在烧制陶制品,白土陶窑的历史,可能还要更早。最鼎盛的时期,红山窑有十几座窑,人们基本上以陶为生,”罗永寿说。

罗永寿老人回忆,顺口溜“三座铺子五座窑”所说的三座铺子是杂货店,都有各自的商号,其中两个铺子是马家铺子、福顺禧铺子,还有一个记不清了;五座窑分别是马家窑、柴家窑、王家窑、李家窑和福顺禧窑。如今,那些铺子早已不复存在了,五座窑也已经成为历史,湮没在人们的记忆中,现存的陶窑,是在那些老窑上打工的匠人后代修建的。

红山脚下现存6座陶窑,4座已经完成历史使命,成为历史的印记,有两座窑是上世纪末新建的,窑主则是曾经在五座窑打工的工匠的后代。其中一座窑的主人是家住红山窑镇红山窑村四社、现年52岁的李海东,这座窑也是包产到户后红山窑镇出现的第一座私人陶窑,是李海东的父亲于1984年自己花钱修建的。另一座窑的窑主,是与是李海东同社的王永礼,今年63岁,老王大半辈子没有离开过本行。

如今,“三座铺子五座窑”的盛景不再,但是,在红山窑窑窑匠的骨子里,曾经的辉煌,是他们永远的骄傲。

(3)惨淡的生意

凭借微弱的光芒,走不到一条大路的尽头;

傍依红山的白窑,逃不过苟延残喘的宿命。

走进红山窑镇镇区,一些农家的棚圈围墙别具特色,因为那些围墙既不是砖瓦砌成,也非夯土垒筑,而是用难登大雅之堂的次品陶罐和水缸以及破碎的陶片垒筑。这些陶制品和陶片,出自红山窑的陶窑,当地人变废为宝,倒也节省了不少建筑材料;这样的建筑风格,在其他地方极为罕见。

盛夏时节,红山脚下的王家窑照常生产。陶窑正前方是一排土坯构筑的生产厂房,厂房前的场院内,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准备装窑的各种泥坯,有花盆,有火炉芯,还有些盆盆罐罐。厂房内传出嗡嗡作响的机器声,一个满身泥土的六旬男子两手捧着看似约十多斤重的一团白泥,在那台旋转的机器台面上小心翼翼地搓弄着、拉伸着。一团泥在男子的手里变幻着成型,蓄满了男子多年练就的不凡力道。

这位制陶的男子是被当地人称呼为窑窑匠的工匠师傅,这台机器叫做陶轮,这道工艺叫做拉坯,也就是制作模型。

窑窑匠手中的这些泥土制物件,是农耕时代的回忆,更是过去生计的复活。毫无疑问,他们干得活是苦活脏活,他们的脸上虽然显现着人性的坚韧和淡然,但提及陶窑的现状,他们的神情却是有些焦虑的。因为现如今的红山窑陶制品虽然有些市场,但前景茫然。

这座窑的窑主便是王永礼。

王永礼陪同记者参观老窑时,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看得出,他的内心不甘,却又为陶窑的现状和将来犯愁。

王永礼告诉记者,他从22岁开始进窑做工,一直到现在。二三十年前,虽然烧制的瓷器不比江南的精细,但烧造的瓷碗、瓦盆、水缸、中药罐、砂锅、炉芯等粗瓷在本地、武威和张掖有市场。这些年愿意来这里干活的人寥寥无几,冒烟的陶窑只有他们一家。水缸退出了舞台,制作别的陶瓷人力精力都不够,只能烧制工艺要求不高的花盆和炉芯。虽说市场不大,但维持一家人的生活还是绰绰有余,比打工好一些。

据王永礼介绍,每年烧窑6个月,由于工人少,基本上是一月一窑,每一轮烧窑可以烧制3000个炉芯,批发价是每个6元。然而,今年的陶窑停产了,原因是烧窑所用的炼焦煤因着小煤窑的关停而稀缺了。王永利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买得到炼焦煤,以后还能不能继续从事他的老本行。

让李海东、王永礼犯愁的另一件事,那就是接班人的问题。王永礼说,现在的年轻人不要说到陶窑来做工了,听到陶窑都摇头。他担心,先辈们留给他的家业,会砸在他手里。

(4)不灭的匠心

东头的老砖窑(红山窑地方小三座铺子五座窑)(3)

李海东介绍,大概民国时,红山窑的黑窑和白窑让红山窑小有名气,当时的红山窑很繁盛的,被称为“小凉州”。武威城里有啥,要不了多久,红山窑就会有啥,这是因为那些贩夫用驴车将瓷器驮到凉州城,回转时又将凉州城里的新鲜玩意带到了红山窑。他的爷爷就是冲着红山窑的名气而从民勤老家来到红山窑的,直奔白土陶窑当窑工,期望着学一门能养家糊口的手艺,从此便根扎与此地。

李海东的父亲李福山12岁跟随父亲到白土陶窑打工,起初是一名“搅轮娃”。“搅轮”是制造陶器的一道工序,所有的陶器就是在被搅动着旋转的陶轮上拉坯成型的。从12岁到20岁,李福山历经8年,逐渐成为一名窑窑匠。上世纪80年代初实行包产到户政策,永昌县在红山窑成立了县管陶瓷厂,李福山成了陶瓷厂工人。后来,李福山又阴差阳错地进了水泥厂当工人,他原以为这辈子和烧窑制陶无缘了。

因为祖父、父亲潜移默化的影响,李海东从小便对白土陶窑里的事物产生浓厚兴趣,15岁开始就进窑搅轮。虽然李海龙很有悟性,一年后便成了揉泥工兼把式。可是,要成为一名匠人可没有那么容易,没有人愿意教他,怕他学会了抢饭碗。李海东不甘心,偷偷看,偷着学,晚上等匠人们都回家了,他一个人留在窑里,一遍又一遍地演练。两个月偷学,他抓住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在所有匠人面前拉好了一个陶坯,让那些匠人们大吃一惊,不敢小瞧他。

1984年,念念不忘陶窑的李福山辞掉水泥厂的工作回到村里,靠自己的力量建起一座白土陶窑,接续他与陶瓷的缘分。这一年,李海东19岁,他兴奋地走进自家的陶窑大展身手。他觉得,这一生,他将与白土陶窑共存,他的梦想和未来都在白土陶窑里。

然而,好景不长,短短十多年之后,红山窑生产的陶器的销售市场萎缩,火红的陶窑和陶器生意逐渐降温。

红山窑陶窑的出路在哪里?李海东成天在思索着。

2009年春节,李海东收拾行李,决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为他钟爱的坛坛罐罐和陶窑寻找美好的前程。

江西景德镇是李海东淘宝学艺的第一站。

走进这个瓷器世界,李海东暗暗惊叹。他走进一个又一个窑,貌似观光,实则细细揣摩看那些匠人拉坯、烧窑、制陶的任何一个细节。半个月观摩,他觉得脑子里装满了新技术,但当他回到红山窑,试验了一炉又一炉,效果还是还是不行,他不得不感叹“工艺太落后”。

2010年正月,李海东第二次站在景德镇的街头,发现了一个新玩艺:电炉。他眼前一亮,顿时觉得老家的陶窑似乎要柳暗花明了。他花了6万块钱买来电炉,经过半年折腾后开始试运行,但由于炉内温度达不到所需温度,烧出来的瓷器不仅发乌,上面还全是“麻窝窝”,令人不忍细看。

2011年正月,李海东第三次前往景德镇。这一次,他随身带去红山窑的陶土,想在景德镇的窑里试一下能不能烧制成功。李海东马不停蹄地跑了13家窑,最终只有一家制陶机械厂的负责人被他的真诚打动,答应帮他试试。当炉内温度达到1300度时,陶器烧制成功。李海东很兴奋,他终于找到了失败的原因,那就是原来买的电炉达不到需要的高温。

据李海东介绍,不同的陶器需要不同的煅烧温度,烧制普通的火炉内芯,炉内温度达到1200度就行了,要烧制水缸,得需要1600度,烧制耐火砖,炉内温度必须高达1800度,烧制一些工艺品,炉温度须调控在1300度左右。传统的陶窑,要么炉内温度达不到需要的温度,要么就是温度不好调控,烧制的陶器要么是半熟,要么变形。

那年,李海东在景德镇那家机械厂的帮助下买到了一台电炉,并被进行了改造,烧制时最高温度可达到1350度。

从2012年到2016年,整整七年,每年的正月,李海东都要背着行李前往景德镇学习取经。

2014年,李海东能用电炉烧出光滑细腻、色泽亮丽的工艺瓷器,并且拿到了第一笔订单:为金昌市博物馆制作50套包括香炉、碗、分酒器等瓷器。香炉是李海东第一次制做,设计难度和烧制难度都很大,但他还是凭着不服输的劲儿琢磨着烧制成功了。紧接着,金昌市文化馆等单位也找李海东下订单,李海东带着电炉前往金昌市,似乎看到了曙光。

但是,李海东清楚地看到,他的制陶技术,尤其是上釉技术还有待改进,要繁荣老家的陶窑,他还得继续努力。2018年冬,在外奔波了十多年的李海东决定,回乡传承制陶业。他期待着能在本土烧制出绚烂多彩、精致美妙的瓷器,让它们走出红山窑,走向外面的世界。

让人感到欣慰的是,2015年,金昌市把红山窑的手工制陶手艺作为非遗项目保护起来,把李海东定为了传承人。

为将手艺传承下来,李海东将自己的小女儿送到了景德镇陶瓷职业学校,学习釉料配置、窑炉设计等最新的制陶工艺。李海东说,女儿在这方面有着不错的天赋,在学校的拉坯技术是他们班最好的,他希望女儿学成后,接下他的衣钵,并在原有的基础上有所创新,发展家乡的制陶业。

(5)延续的工艺

东头的老砖窑(红山窑地方小三座铺子五座窑)(4)

红山窑烧制的陶瓷,多为粗陶,鲜有彩陶,主要是因为陶土性质和釉料稀缺所致。

谈及制陶工艺,李海东、王永礼滚瓜烂熟。

制陶不但是一个体力活,也是一个细活、巧活,技术含量很高,光有蛮力是干不了的。

据介绍,红山窑的制陶工艺技术,虽说因为这些年使用电炉而有所改进,但基本上还是以传统手工工艺为主。王永礼说,要细致说起来,工序有20多道,简单说,制陶程序的工艺有6道,分别是采土备料、拉坯、整形、上釉、装窑煅烧、开窑出品。烧制一窑瓷器的周期将近一个月,所以,每一道工序都马虎不得,否则,一个月的力气就白费了。

采土备料工作主要在冬春两季进行,一次性备足次年或者当年所用的陶土。红山窑的白土储藏在深层,窑匠们结伙上山,在形如煤窑的矿井用专制的小圆筐背土。原始陶土是块状,必须进行粉碎过筛。1985年以前,窑窑匠粉碎陶土要用石头磙子碾压,碾细后用筛子过滤,再用水沉淀,滤去粉末状陶土中的粗渣。现在,窑窑匠们用电动机械粉碎陶土,省却了不少时间和劳动力。

窑窑匠制胚拉坯,始于夏季。他们把粉末状陶土加水和成粘状,像揉面一样揉成窝窝头状,放到名为“搅轮”的一个台面上铺茬(制底坏),然后根据所制陶器的形状三番五次接茬,形成陶器的雏形。每一次接茬,都需前一次拉坯晾干后再进行。制作每一件陶器,并没有图纸,陶器的图形就在窑窑匠的脑子里,他们根据经验和悟性,设计着模型。由于红山所产陶土的特性,和泥时不掺任何添加剂。

看窑窑匠拉坯,就像是在欣赏一场赏心悦目的艺术表演。匀速转动的陶轮上,光滑的泥坯在窑窑匠或捧或掬的双手、或分或合的手指舞动下变换着造型,“轮飞手舞”,赋予陶坯鲜活的生命。窑窑匠娴熟的技艺、专注的眼神、自信的神态,连同陶坯形状的变化,让人眼花缭乱,啧啧赞叹。

第三道工序是整形,也叫铣坯,主要目的是调整陶器雏形的形状并清除赘物。经过晾晒,当陶坯的水分基本消除后,窑窑匠们借助搅轮的旋转,用铣刀将陶坯上多余的部分清除掉,直到坯壁均匀,体轻形美。整形的工序,需要两个人完成,帮工匀速搅轮,匠人细心铣坯,手法不娴熟很难完成。

整好形的陶坯,需要在外表刷上一层釉子。釉料的选用须根据陶土的性质和陶器的设计理念选择,用红山的陶土制作成的陶坯,匠人们大都使用黑色釉料。有些则不用上釉。

装窑煅烧看似简单,实则要求很高,煅烧陶器的炉窑是用土坯和砖瓦垒砌的,除烟道烟囱外十分严密,炉窑底部是添加煤炭的火炉,为了便于调控温度,炉窑所用的煤炭是炼焦煤。炉窑装不好就会全窑倾倒,装窑的基本要求是陶坯角度正确,层层叠码,大套小,倒顺码。一座窑可以容纳数千个陶坯,装满为止,窑门被封堵严实后即可点火煅烧,头两天用小火慢烧,通过加温使陶坯性能稳定以后逐渐加强火力。窑内装有药捻子,当药捻子烧化倾倒,标志着一窑陶器已烧成。传统的炉窑,赶不上时代需要,李海东在前些年就引进了电炉,虽说没一轮烧窑容量不大,但总体上保质提速。

传统的炉窑完成煅烧后,需要停火冷却15天左右。这些日子,窑窑匠们既兴奋又焦急,因为他们期待着开窑收获。

(6)千年历史不会湮没

东头的老砖窑(红山窑地方小三座铺子五座窑)(5)

红山窑镇的老窑窑匠们,通过先辈的口口相传,将红山窑陶窑的历史时间定格到清朝同治年间,但据永昌旧县志记载,红山窑制陶在宋、元时期,已经很有规模,早在明洪武年间就有“黑”、“白”窑存在,即煤窑和陶瓷窑。到了清朝乾隆年间,这里的窑炉生产达到鼎盛时期,当时最有名的是王家白窑。同治年间因战乱灾荒,白窑倒闭。光绪初年,红山窑的白窑又逐渐恢复。民国时期,红山窑因盛产陶瓷且出现转卖陶器、兼营百货的商号,“红山窑、地方小、三座铺子五座窑”的顺口溜应运而生。当时,红山窑来往流动人口较多,是一个相当繁荣小集镇,民间有“小凉州”之称。

解放后,红山窑的陶瓷业曾停顿过一段时间,1963年复产,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重新达到顶峰,窑炉达到十几家。

然而,探究红山窑的历史,“红山窑陶窑源自宋元时期”的说法似乎还有些争议。

探究红山窑陶窑的历史,不得不提焉支县。

东头的老砖窑(红山窑地方小三座铺子五座窑)(6)

西晋时期,凉州管辖的河西走廊战火纷飞,叛乱频繁,西晋朝廷任命张轨(字士彦,安定乌氏人)为凉州刺史、护羌校尉。当时,一些饱受战争创伤的“秦雍流迁人”(今陕西西安流亡的人)流落到焉支山附近,崇尚儒家文化的张轨为安置他们,于晋怀帝永嘉五年依焉支山设立焉支县,与新障县隶属武兴郡。北魏时期,焉支、新障二县并入番和郡;隋朝开皇中,力乾、安宁、广成、新障、焉支五县地被并入番和郡,至南北朝时期。

焉支县经多次更迭,立县时间长达280年之久。唐、宋时期,城址仍然被沿用。至明清时期,演变为高古城,曾用名高固城。约在明朝洪武年间,官府在焉支城所在地设立营盘,取此地原有焉支古城之“古城”而定名,至于“高古城”之“高”的来源,一说当时古城遗址旁住着高姓人家,一说此处地势较高。雍正年间,官府重修“四方高古城”,后经多次扩建,这座古城宽321米,长328米,大多建筑留存至二十世纪中叶。

焉支城(高古城)所处位置,即是今红山窑镇高古城村四社住宅区南侧,距红山窑镇政府所在地不到10里路,步行不到一个时辰。现存遗址地表,留有大量陶片。

焉支城遗址遗存陶片的生成年代,有关专家断定为明清至民国时期,但毋庸置疑的是,焉支县在建县之时,日常用品中的陶器必不可少。那么,焉支城的陶片,出自哪里呢?

相传,西晋焉支县,人口众多,既有兵勇,也有居民,由于所处位置既是甘州、凉州两地的必经通道,又与祁连山游牧民族交往,商贾云集。焉支城军民内使用的日用品,起初大多来自凉州,运输极不方便。焉支城向东10里处,有一座表层黄色的山丘--红山。当地农民因着好奇心所使,把红山上的红土碾碎,加水和成泥,揉捏成碗装,晾晒之后盛水,竟然不会渗漏。于是,焉支县民众便大量使用红土,制作盛放米面水油的器皿和儿童的玩具。用红土制作玩具的传统,一直延续到二十世纪末,记者也曾在上初中时小试身手。

用红土制作的器皿,时间长了就会断裂。于是,焉支城的子民们发挥聪明才智,仿照从凉州城买来的陶器,用红土烧制一些日用品。后来,有人在红山中发现了白色陶土,这种陶土比红土细腻,粘合性也比红土强。人们用白土代替了红土,用土坯垒筑起炉窑,烧制盆盆罐罐等日用品。久而久之,伴随着焉支城民众大量使用本地粗制陶器的现象,当地人在红山脚下垒筑炉窑,大批量生产陶器。

由此,红山窑的陶窑,应该与焉支城共生。红山窑陶窑的历史,也应该始于西晋时期距今已经有1700多年历史。

(7)新旧文化相映成趣

东头的老砖窑(红山窑地方小三座铺子五座窑)(7)

在红山窑镇政府的正前方,红山窑镇于2012年规划修建了一处面积1万多平方米的红山广场。广场与红山相接并向红山上延伸,山下广场平坦宽广,山上松柏郁郁葱葱。镇区广场位于山脚下与自然景色浑然一体的风格,在各地兴建广场的热潮中并不多见,这应是红山广场的特色所在。

穿过广场,绕过广场东头的一处人工湖,上下两层72级台阶的尽头,一座四柱山门雄踞于红山半山坡上,当地人也称之为牌坊。拾级而上,抬眼仰望,山门正中一块匾额上镌刻“济文宣风”四个大字遒劲飘逸,侧柱上镌刻的对联貌似直白通俗而又“故弄玄虚”:“雄哉红山昂首而立向我们讲述多少故事、妙矣天运循环不已有几个悟出三四玄机”。

从山门继续向东上山,百米处,一座占地数百平方米的孔庙坐北朝南居于一块平坦的山地。在孔庙门庭前驻足诵读门柱上镌刻的对联“守道不多金叠重、居身常抱玉壶清”,顿觉心清神定,胸无杂念。院内寂静,一座大殿内塑有圣人伟像,朝拜者寥寥,来往者肃然。在喧嚣城市中忙忙碌碌惯了的人们在此拜谒,总会释怀,正如那座山门正面两侧旁柱上那副对联所说:“从此门进去上一层就入一层境界、登大殿瞻仰敬三分便明三分道理”。

据说,此地原本有庙,可惜早毁。

站立于红山山门处远眺,皑皑祁连山近在眼前,巍峨焉支山剑指苍穹;数十座村庄点缀于阡陌纵横的原野上,条条镇村道路通向远方。收眼俯瞰,红山窑镇区风光尽收眼底。

在红山广场上逍遥游走一番,心清气爽,顿然向往与世无争的日子,回想那座山门背面立柱所刻两幅对联“有山有水有林木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得天得地得人和每处得至乐临走三四首”、“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达士能上能下、潜龙勿用亢龙有悔君子知伸知屈”,应是这种心境的写照。

观赏红山广场景色、领略广场新文化,仅仅是探寻红山窑陶窑文化路上的拾遗。绕过孔庙,一行人在李海龙和王永礼的带领下寻找最古老的红山陶窑印迹。

孔庙背后的山坡上,脚下的泥土相对松软,颜色也较为混杂,以褐色为主。郁郁葱葱的松柏间隙,随处可见断瓦碎片,修建了孔庙的施工负责人介绍,当初修建孔庙时,此处有大量类似炉渣的土堆,基本被铲车推移到我们脚下了。李海东和王永礼指认,此地应是他们小时候最早见过的老窑的位置。随行的陶器专家和考古专家仔细地从脚底下刨挖,偶尔捡到的陶器碎片总会让他们惊喜不已。

考古学者郁先生告诉我们,这里的陶片碎片中不少是清代的,近现代的居多。探寻中,郁先生找到了一只高约15公分、瓶底直径约10公分的酱色花瓶,除瓶嘴稍有豁口外基本完好。据李海东和王永礼回忆,他们此前在这里从未发现这样的花瓶。陶器专家和考古专家初步推断,这只花瓶应该就是红山陶窑所产。原本以生产粗制日用品为主的红山陶窑中居然能烧制这样的工艺品,这一发现让他们感慨颇深。

脚底下的红烧老窑已经不复存在,站在此地环顾四周,红山山坡上和山脚下仅存的6座陶窑触手可及。每座老窑底座均为正方形,顶部形似蒙古包,边长大约五六米,高不足3米。其中红山广场山门右侧的2座老窑已经废弃多年了,左前方的4座老窑中,最靠近广场的那座是永昌县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在这里兴建县办陶瓷厂时所建,南侧还有几间厂房,厂房南侧矗立着一尊高约20多米、底部直径约3米的青砖浆砌烟囱。此窑往东,矗立在山坡上的3座老窑,依次是王家窑、李家窑和马家窑,其中只有王永礼拥有的那座窑还有生气,这些年一直在烧制粗制陶器。

下山再次步入广场徜徉并回首,忽然觉得广场新时代元素和延续着历史记忆的陶窑在红山大自然风光的怀抱中闪烁光芒,相映成趣,俨然一幅静中有动的美丽图画。

(8)陶窑涅槃、浴火重生

东头的老砖窑(红山窑地方小三座铺子五座窑)(8)

所有的历史,都不应忘却;传统手工工艺,更不能被抛却;陶窑的生意经要继续念,蕴含的文化元素更得保护。

好日子开始时因上不得台面而被人们嫌弃的粗制陶器,现在被寻求返璞归真的人们视作宝贝;即将被历史的车轮湮没的红山陶窑,这些年被地方政府和传承人重拾。2017年开始,红山窑镇政府着手在红山广场南侧打造陶窑文化博物馆,一年后已经显现雏形。

红山广场南侧,原本是永昌县粮食局红山窑粮管所的粮库,约在十年前闲置。红山窑镇政府变废为宝,扩展此地原有粮库和场院与原永昌县县办陶瓷厂厂址相连,打造一处了集窑文化博物馆、制陶体验馆、电商中心、粗粮加工厂、土法酿酒厂等场馆和车间为一体的历史文化中心。

建筑面积400多平方米的窑文化博物馆内,陈列了部分本土陶器和烧制陶器的现代电炉,摆放着10个缩小版的拉坯陶轮;建筑面积230平方米的制陶体验馆,已经完成了内饰装修。据红山窑镇分管文化工作的武装部部长王鹏介绍,窑文化博物馆正在征集本土生产的各种陶器,还将征集外地有代表性的陶器,拉坯体验馆和制陶体验馆即将向游客开放。

据红山窑镇镇长刘建国介绍,打造窑文化博物馆和制陶体验馆,旨在让更多的人现场感受和体验窑文化和制陶的魅力,传承红山窑陶窑文化和手工技艺。同时,该镇还将鼓励传承人和当地工匠通过外地取经、自我揣摩等途径,在生产粗制陶器的基础上,提高工艺水平,生产高端工艺品,力争让红山窑陶窑文化和红山窑陶器在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

古拙、厚润、纯粹、粗犷、稚朴、素雅而又充满灵性的红山窑陶瓷,挟带着刀耕火种的淬炼与远古罡风一路走来,既像是一幅多彩多姿的农家生活图,又好似一部形象的历史长卷,每一处都包含着珍贵的记忆。但愿那不灭的窑火能照亮非遗传承人及所有珍惜爱护它们的人,让他们走得更远。

文/图:董开炜(红山窑镇本土人,兰州晨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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