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走散（走散或者走远）

对于动物学家来讲,夜莺只是雀形目鸟类的一种,但是，对鸟的喉头所作的任何记载都不能解释:为什么夜莺的歌声自古以来就让世界各地的人们着迷。

“不是每个人都会唱歌/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掉在别人脚边的苹果。”这话是叶赛宁说的。他把苦闷当成纲领，把心慌意乱当成了“文学流派”!

这又是谁说 ：“我来到这个世上， 为了看看太阳。” 怆然，索然，纯粹。连苏联大百科全书都懒得对这位名叫巴尔蒙特的人多费笔墨。

美国著名记者索尔兹伯里赞叹说:“俄国有这样的诗人多么值得庆贺，诗人清楚他们的使命，那就是讲真话.......百年后，他们的声音，他们的勇气，他们的诚实将使俄国多么为之骄傲!”

难道不是吗?他们，和另外的一些他们，成就了俄罗斯文化厚重的良心与福祉!

所有的艺术都是时代的寓言。其先觉的触须,总是昭示并伴随着一个民族思想大系的破碎和重建。

也许，他们生来就是作为大师而存在。

多年前的一个初春 ，有个人我始终无法忘记。那天上午，济南张庄一带的风特别大，无遮无拦。我见到安徽诗人石龙的时候，在公共汽车站牌下，他跟他安徽大学毕业的漂亮女友状况正闹得不妙，女的要走，男的拽不住。我的到来，暂时救了他。中午，请了他俩吃饭，气氛有点闷。之后，他又重新回到北京一家夜店，继续他边打工边写诗的生活。好久再没有音讯。数年后，省散文学会开会的时候，我无意中被告知，他的女友已结婚生子，对方果然不是石龙。我内心忽然不仗义地为他的前女友庆幸：真要是两个天涯诗人凑到同一屋檐下，说不准就是一本雨果精装版的《悲惨世界》？

不管怎样， 我一直惦记着瘦瘦的、 倔犟的、人如其名的诗人石龙，偶尔翻弄出他赠我的《追风少年》。直到有一天，再次在《诗神》月刊上看到他的名字，我的心才宽慰下来。在，就好，不管身在何处。即便还在那个不合时宜的场所，做着自己不合时宜的梦，比什么都重要。

“世上没有话着的人，只有怎么活的人。”

这是刘烨园先生在他那本《途中的根》中引用的一句话。他说他从来不送书。我收藏的一本，是从书店买的，见面时请他签的名。记得一次酒后，我的一篇习作还被先生捧为当时全山东“”优秀“的散文，弱弱地自己瞬间被石化。但同时又把我的另一篇习作批得一塌糊涂。率性，随性，性情，似乎都是为他量身定做。同辈人难以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身边总缠绕着一群热血澎湃的文学青春派？

至性至情，魏晋芳华。魅力源自深邃，发乎本心，任时光磨砺，愈发苍凉、旷远而沉实，直抵灵魂而恒久不凋。

他的《朦朦的年轻》《不止一个四季》，撩拨并慰籍我漂泊无依的心好多年。

2019.6.30，凌晨。时间在他身边凝固了。他用最后的深情，给他热爱的世界和朋友，口述了一段不一样的告白。他说自己只是累了。我思绪如潮，夜不成眠，就在公众号发了一篇《昨天，他选择这样告别世界》，两天点击量达到5万。

这样的告别，只属于刘烨园先生。

作为一个文学的习练者，自己对女性作家的偏生要多于男性，像素素、赵玫等。在山东则是李蔚红女士。她也是刘烨园先生多次向我们推荐、“最有价值”的山东女作家，没有之一。我刚毕业的时候曾去过她家，拜访她先生，打了个招呼，一位知性女子。她先生介绍我说是他最优秀的作者。夫妻俩也都是刘烨园先生的文友。之后，跟李蔚红女士通过几次电话。我曾把我的第一本集子寄到了她供职的出版社。在电话里，我请求她给我的第二本书写篇序的时候，内心十分忐忑。不是担心她架子大，而是最急于求成的事往往最担心做不成。没想到她很痛快就答应了。她非常忙，生命中有这么一个下午被一本没什么价值的小册子浪费掉，这让我诚惶诚恐。如果有人问，那本书里最精妙的篇章是什么，就是李蔚红女士所作的《朝圣者的脚步》。

回想这么多年来，自己很认真地做了两件事。一件是作为一位文学的痴迷者而守望; 一件是作为一名新闻记者为真相、为身边的弱者与强者们奔波。往往顾此失彼，兵荒马乱地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喜欢做什么。但脑子闲下来，就会不经意地想起一些非常亲切的名字，像《散文》月刊的于明夫，《诗神》（现改为《诗选刊》）的刘松林，《齐鲁晚报》的李秀珍、韩青等，内心就有汨汨的暖流涌动。虽至今大多未谋面，但感觉他(她)们对文学作者的栽培，意义甚至已经超越了其职责本身。正是借助了他(她)们照出的光亮，我以及跟我一样的作者们曾经的寻觅，才变得更有意义。

好几次几近勇气顿失：这是自我笔下流淌出的文字吗?浅薄也罢,稚气也罢,本真也罢，都是岁月的年轮上拴挂过的枝枝蔓蔓，它曾经那般真实而又真诚地存在过，记载着一段青春的班斑驳驳，迷惘、焦虑、苦痛，也有丝丝缕缕的愉悦。即便以后不再提笔，把它们寄存在岁月深处，也没有啥不好。

人生，不是走散，就是走远。

不管从此之后的步履，究竟有多少会与文字关联，但依然相信，每一个思想的拓荒者，其所有的跋涉都会指向飘渺的前路，直至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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