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钟书给妻子的评价(钱钟书女儿为父亲作了一幅画)
“现在我们三个失散了。剩下的这个我,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我只能把我们一同生活的岁月,重温一遍,和他们再聚聚。”
——杨绛《我们仨》
人们都说杨绛先生所著的《我们仨》是充满爱的回忆录。
杨绛先生走至人生暮年,回忆起这些年与家人的相处与别离,用温情的笔墨镌刻下珍贵的回忆。
明明是温暖的文字,却读来常让人有流泪的冲动。
谈及那些有趣的生活琐事,哄堂大笑后,眼角也会噙着泪。
正如杨绛所说:“人间不会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夹杂着烦恼和忧虑,人间也没有永远。”
在感动与歆羨中,读者得以窥探他们的生活日常,看到他们鲜明的个性与有趣的灵魂。
一、鲜明的个性
“晚饭后,圆圆对爸爸发话了。
‘这是我的妈妈,你的妈妈在那边。’她要赶爸爸走。
钟书很窝囊地说:‘我倒问问你,是我先认识你妈妈,还是你先认识?’
‘自然我先认识,我一生出来就认识,你是长大了认识的。’”
对话中的“圆圆”就是钱瑗,她是钱钟书与杨绛唯一的女儿。
“我的阿圆,我唯一的女儿,永远叫我牵心挂肚的,睡里梦里也甩不掉。”
钱瑗
在外人眼中,钱瑗是出生于书香世家的大才女,饱读诗书,有丰富的文学知识与敏感的情感表达。
她还是对英语文学作出了杰出贡献的教育家,一生开拓进取,为教育与科研贡献力量。
但在父母的眼中,钱瑗不只是那个成功的人,更是他们心里的小姑娘,疼爱的小女儿。
一声“圆圆”,道出了多少期许。
是圆满,也是缘分。
圆圆很喜欢欺负父亲,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钱钟书每每甘拜下风,以至于杨绛用“窝囊”形容他,很有调侃的意味。
杨绛用温柔的口吻描摹着自家神气活现的小姑娘和那个乖乖认输的父亲,言语间满了俏皮可爱。
这是妻子对丈夫的宠溺,也是父亲对女儿的宠溺。
钱瑗很调皮,很强势。
当她向爸爸表达对妈妈的占有欲时,你甚至可以想象到这样的画面:
小姑娘刚吃完,满足地拍着圆滚滚的肚子,大摇大摆地走到父亲面前对他“训话”。
下巴上扬,双手叉腰,语气中尽是豪横。
但钱瑗也是聪慧的,从小就显露出了不一样的奇思妙想。
在发出谁先认识妈妈的问题时,钱钟书自以为是势在必得的。
很多人也和钱钟书一样,用大人的思维去框限很多事情,想当然地认为那本是这样。
可是小姑娘的回答突破了时间限制。
她将钱钟书认为的有限的、可丈量的时间变成了无限的缘分。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和妈妈之间难以割舍的、特别的联系。
这是钱瑗,既是调皮可爱的小姑娘,又是聪慧有灵性的小女孩。
女儿很像父亲,钱钟书就是很有趣的人。
“已是晚饭以后,他们父女两个玩得正酣。
钟书怪可怜地大声求救:‘娘、娘,阿圆欺我!’
阿圆理直气壮地喊:“‘Mummy娘!爸爸做坏事!当场拿获!’”
杨绛觉得钱钟书求救时所说的话,真是很离谱的。
她无奈之下循着声音走到女儿的卧室,发现了钱钟书的杰作。
钱钟书把板凳四脚朝天地放在大辞典上,将笔筒与小扫帚塞进阿圆的鞋子里。
此时他“人赃并获”,被阿圆围在了角落里无法脱身而去。
钱钟书经常在家与阿圆一起玩这些小孩子的把戏,他性格里尚有孩子的稚气。
他还很幽默,有文人特有的戏谑与风趣,偶尔也喜欢捉弄朋友。
他创作的《围城》就以辛辣的比喻和讽刺幽默著称。
钱钟书是很爱玩的,虽然他对文学有着严谨的态度,但是他并不呆板。
因为钱钟书并不把文学束之高阁,当作仅供瞻仰的宝物。
他认为生活中处处可见文学,文学中亦有生活的影子。
他的生活态度都藏在文学里,文学作品也体现着他的生活态度。
钱钟书在读书的时候,就给同学们写过不少歪诗。
他当时有一首赠向达的打油诗:
“外貌死的路(still),内心生的门(sentimental)”
同学们都哄堂大笑,向达听了后也用很损的话报复回去:
“别人是口蜜腹剑,你却是口剑腹蜜。”
文人之间多有调侃之事,但有人觉得有趣新鲜,也自然有人会觉得讽刺刻薄。
很多人不能体味到钱钟书所说的笑话里的幽默意味,只能感受到一些浅薄的高傲与讽刺。
所以钱钟书也时常不被理解。
但钱钟书与杨绛是旷达的文人,他们这样安慰自己:
“我们和不相投的人保持距离,又好像是骄傲了。
我们年轻不谙世故,但是最谙世故、最会做人的同样也遭非议。”
“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
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钱钟书与杨绛都是认真生活的人,平日里的玩笑也是他们开解生活的一种方式。
在与钱钟书的对比之下,杨绛就显得很稳重。她温柔内敛,却不失坚定执着。
“圆圆在苏州的一桩桩表现,都带三分呆气,都不像我而像钟书。”
圆圆与钱钟书都是很爱玩的,杨绛在他们面前是慈爱的母亲,是温柔的妻子。
在父女两打闹的时候,杨绛永远是调停的那一位。
父女俩在卧室里玩着幼稚的小把戏,杨绛在客厅里做着自己的事。
她也在等着人来呼救,今天是阿圆搬救兵,明天就是钱钟书找援助。
她温柔体贴,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学问上,她都是女儿的好老师,钱钟书的贤内助。
作为一名学者,杨绛又是坚定的、淡泊的。
周国平曾评价她:
“这位可敬可爱的老人,我分明看见她在细心地为她的灵魂清点行囊。为了让这颗灵魂带着全部最宝贵的收获平静地上路。”
周国平
她作为一名女性,从自身出发,宣扬着一份独特的女性意识。
这样的女性意识里,没有一味地反叛与口号标语式的独立,而是鲜明的观照与清醒的自觉。
她既吸收了西方的人道主义精神,也理解了中国古典哲学里中庸的智慧,淡泊从容。
她不汲汲于名利,也未受社会与时代的胁迫。
所以她的文学是融入到自然、社会、与个体的生命中去的。
像春风化雨,像溪水潺潺。
润物细无声,却又带给人绵长的感动。
正如她所创作的《我们仨》,用细腻的文字描摹着苦乐参半的人生。
没有大起大落的悲伤与喜悦,只有日常生活里的小欢喜,以及物是人非的悠长回忆。
二、独特的相处之道
回忆起一家人相处的日子,还是快乐的时光更多。
每次想起时,都让人忍俊不禁。
爽朗的笑声仿佛不受时间与空间的限制,轻快地在耳边响起。
钱瑗从小就一直与钱钟书较量,长大后亦是如此。
她一直稚气未脱,仍时不时地捉弄她的父亲。
1981年的时候为父亲作了一幅画,画的标题是:“My father doing a major ”
阿圆的英文字迹清秀飘逸,很是好看。
但将这句话翻译过来,倒有着戏谑的反差:我的爸爸正在干一件大事。
画面很潦草,单色勾勒,像是随意涂抹的几笔,但是却是传神的。
画面中人物没有正脸,但你可以清晰地感知人物的情绪。
画中的钱钟书蹲坐在马桶上,双手握拳,整个人的状态非常紧绷。
钱瑗画的拳头很可爱,像是两个圆鼓鼓的、饱满的小馒头。给画面更增添了一些滑稽。
钱钟书一只手支撑在左腿上,另一只手搭在旁边低矮的架子上,应是在借力。
他整个人的姿势很扭曲,既像是向内收缩的“S”型,又像是向外扩张的“N”型。
只见他腰背弓起,头部朝下,眼神注视着前方的地板。
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时的视野并不开阔,画中人也无心观察什么。
他的眼神只是在找一个落脚点,一个凝神聚焦的点。
画中的钱钟书双腿弯曲,微微向内聚拢,向马桶的方向收缩。
并且你能感觉到他的双腿有下沉的趋势,这应是在发力。
虽然是侧脸,但你也可以想象到钱钟书双唇紧闭,皱着眉头用力的样子。
钱瑗将马桶画得很矮很小,于是钱钟书的身影在画中占了一大半的篇幅。
庞大的钱钟书与矮小的马桶,在尴尬的对比下又显得极富趣味。
画面里没有其他内容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画面正中间的钱钟书身上。
钱瑗作完画,心中很是满意,迫不及待地拿给杨绛与钱钟书看。
杨绛看完捧腹大笑,夸女儿画得非常形象。
钱钟书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言语中尽是无奈,他也觉得女儿画得形象至极。
于是,父女间的这一次对局,钱瑗完胜。
这时候的钱瑗已不是那个在苏州游玩的,带着三分呆气的小姑娘了。
这时候的钱钟书也不是那个神采奕奕,活力十足的青年人了。
但是钱瑗与钱钟书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他们就这样维持着平衡,一起闹着、笑着,不经意间走过了悠长岁月。
钱瑗很爱观察生活,习惯用画来记录下她眼中的父亲。
她的画作大多是即兴勾勒,有明确的主题或具体表达的想法。
她也很大胆,没有包袱,经常创作父亲的“丑图”。
甚至有一张画作的标题就是:赛丑。
还有一张很经典的图,是钱瑗画的钱钟书的背影。
人物旁边写着:裤子太肥了。
阿圆的英文字迹是清秀劲瘦的,但漫画里的中文字迹却是圆润、短小、俏皮的。
这样的字迹显得很随性可爱,像是用画画的方式在写字。
在画面中间的钱钟书,正埋首看着书,只给大家留下一个背影。
他的上衣与裤子都是很宽松的,很慵懒地垂落了下来,裤脚堆积在地上。
钱瑗把父亲的上下身画成了一比一的比例,将父亲描摹得憨态可掬。
这就是钱瑗眼中的父亲,父亲做起事来很严肃很专注,但并不刻意注重着装。
钱钟书做起学问时充满智慧,但生活中又很可爱亲近。
钱瑗与父亲之间的较量是有来有往的。
钱瑗长大后给父亲画了很多幽默讽刺的画,但在她年少时,她可没少被钱钟书捉弄。
他会趁女儿午睡时,悄悄地跑到女儿卧室,偷偷摸摸地在阿圆的肚子上作画。
他那时候也不会想到,阿圆长大后竟有作画天赋,送了他那么多传神的画作。
他还喜欢趁女儿不在时跑到她卧室,将她房间里的东西藏起来,或者胡乱摆放。
鞋子里、被窝里、床头柜上,到处都是钱钟书藏东西的地方。
钱钟书是存心要捉弄女儿,也并不怕被杨绛或女儿发现。
他乐此不疲地与女儿玩着小恶作剧,每一天都给孩子意想不到的惊喜。
钱钟书写文章时惯用辛辣的比喻,他与女儿对话时也没有手下留情。
他不仅要在阿圆的肚子上作画,还要嫌弃阿圆的肚子太胖了。
他给这肚子起了一个戏谑的别名,唤作:蛙凸肚。
钱钟书真得很爱和阿圆较劲,损女儿的时候毫不留情。
女儿和他对着干时,他就说女儿是“牛撞头”。
钱钟书在女儿面前没个正形,有时还会教女儿说几句脏话。
那时候阿圆还小,对爸爸教的话没有辨识能力,于是也就跟着学。
后来杨绛知道这些事后,教训了钱钟书很多次。
钱钟书一家三口,虽然展示给大家的是一些玩闹打趣的恶作剧。
但是他们实际上是拧作一股绳的,心连在一起。
阿圆还小的时候,钱钟书买了好几担西瓜送到家里。
当时钱钟书给左邻右舍分派了不少西瓜,然后自己还剩下许多。
这本是一件很普通的,买水果、分水果的小事。
但是阿圆却兴奋且认真极了,他一本正经地对钱钟书说:
“爸爸,这许多西瓜,都是你的!——我呢,是你的女儿。”
杨绛道出了女儿的小心思,阿圆这是觉得爸爸很厉害,而她自己也“与有荣焉”。
阿圆虽然常常戏弄钱钟书,有时还会跨越父女间的界限,仿佛缺失了尊重。
但实际上在她心里,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她也为有这样的父亲感到骄傲和自豪。
阿圆后来复学后仍然是“三好学生”,日后是要当共青团员的,但她当时有点小苦恼。
她说:“入了团就和家里不亲了,家里尽是‘糖衣炮弹’了。”
杨绛安慰她:“你不会和家里不亲,妈妈也不会‘拖你后腿’。”
所以家中的教育环境是轻松又积极的。
钱瑗从小到大都很优秀,而杨绛与钱钟书更是笔耕不辍,在自己的领域里努力耕耘着。
可见,钱钟书一家终归是书香家庭。
所以玩笑之余,他们三人还是正经地在做学问。
《我们仨》收录了许多老照片,其中有几张连在一起的照片,是钱钟书一家三口各自坐在书桌前看书写字。
照片旁,是杨绛清秀的字迹:
“我们三人各自工作,互不相扰,钟书正在添补他的大辞典。”
如果说家人之间嬉笑打闹的时光占据了大半回忆,那么一起做学问的日子则撑起了另一边天。
钱钟书一家三口,虽然个性鲜明,但性格里也有许多相类似的地方。
比如爱玩的天性,乐观积极的心理,从容淡泊的心境,严谨治学的态度。
他们是平凡且幸福的一家三口,也是为中国文学与教育贡献力量的伟大先驱。
三、最后的怀念
“我只要一个孩子,最好是个女儿,最好像你。”
钱钟书是浪漫的文人,会说温柔的情话。
他和杨绛的相遇,有着属于文人的极致璀璨的浪漫,也有着家长里短的平淡从容。
他们的结合是甜蜜的,日子过得很温馨。
待圆圆降生后,钱钟书与杨绛便没有什么是不知足的。
他们安心守护着这个温暖的小家庭。
过往半生,他们度过了幸福甜蜜的时光,嬉笑声还犹在耳边。
但时间不停地向前走啊,钱钟书也想慢慢地走。
“但是我陪他走得愈远,愈怕从此不见。”
杨绛与钱钟书告别,与圆圆告别。
最后这偌大的人间,只空余她一个人去思念《我们仨》。
“我好劳累地爬上山头,却给风一下子扫落到古驿道上,
一路拍打着驿道往回扫去。我抚摸着一步步走过的驿道,一路上都是离情。
还没到客栈,一阵旋风把我卷入半空。
我在空中打转,晕眩地闭上眼睛。
我睁开眼睛,我正落在往常变了梦歇宿的三里河卧房的床头。
不过三里河的家,已经不复是家,只是我的客栈了。”
杨绛文字细腻,将情感都寄托在了自然风物上,读来让人潸然泪下。
家,不是一个冰冷冷的建筑,而是家人齐聚的烟火气。
“吾心安处是吾乡”。
钱钟书与钱瑗离开后,杨绛在这世间只能找到停留的客栈,再也找不到安居的家了。
她唯有用笔来纪念过往的笑与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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