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尔夫找到自己的语言（伍尔夫一间自己的房间）

1928年10月，享誉世界的天才女作家维吉尼亚·伍尔夫两次受邀来到剑桥大学，就"女性与小说"为题发表演讲。

1929年3月，她将两篇讲稿合为一文，以《一间自己的房间》为书名出版发行。

这是一本每个女人都应该读一读的传世经典，它会让女人们获得启示并感受到心灵的契合。

读书的过程中，你会发现原来《一间自己的房间》说的不只是100年前的事，它跟现代社会的每个女性都高度相关。

你会情不自禁地被伍尔夫深邃的思想所折服，被她超越时代的观点所打动——女人要想写小说一定要有钱，还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

年轻时代的维吉尼亚·伍尔夫

伍尔夫生活在20世纪初的英国，她敏锐地觉察到现实生活中女性遭受的不公。她没有放任自己在怨怼中失去思考，而是将其述诸笔端。

《一间自己的房间》用六个章节，采用意识流的写作方式，从现实生活走向浩瀚历史，从男性作家谈到女性作家。她不断地追问"男性为何自认高人一等"、"女性为何贫穷"、"一直以来，女性生活在什么样的境况中"、"女性怎样才能不被压迫、不被歧视地写小说"、"女性应该如何更好地存活"……

伍尔夫引用了庞杂的论据，采用了虚构的人物形象，抽丝剥茧地寻找问题的答案，将其男女平权的思想渗透于字里行间。

在近百年的时间里，这份宝贵的文学遗产在历史的长河中一直熠熠生辉，被誉为"女性主义开山之作"、"女性精神觉醒的必读经典"。

那么，在21世纪20年代的今天，这本《一间自己的房间》又将带给我们什么样的启示？

维吉尼亚·伍尔夫《一间自己的房间》

身为一名女作家，伍尔夫在面对"女性与小说"的演讲题目时，自然要谈到女性写小说的历史。

当她纵观历史后发现，直到17世纪才开始有贵族女性发表诗集，在此之前，文学历史从没有女性作家的记录；之后，阿芙拉·班恩夫人开启了中产阶级女性靠写作赚钱的先河；18世纪末，文坛上出现了与莎士比亚齐名的女性作家简·奥斯汀（代表作《傲慢与偏见》）；19世纪，是勃朗特姐妹们的时代（夏洛蒂·勃朗特、艾米莉·勃朗特和安妮·勃朗特），《简爱》、《呼啸山庄》、《艾格尼斯·格雷》等著作相继问世。

夏洛蒂·勃朗特《简·爱》

然而，无一例外的是，在这漫长的300年里，这些女性作家都因写作而被人非议、诋毁、斥责或者训诫。她们甚至不敢用自己的真实姓名，而是用男人的名字做笔名来发表自己的作品。

与之相对比，男性作家的创作环境则要宽松得多，原文中写道：

对他们，世人会说：想写就写呗，反正我是无所谓的。但对她，世人不会这样说，只会冷嘲热讽：写作？你写出来的东西有什么用？

这样的文辞会让人心灰意冷，对她的作品产生深刻的影响。总有人斩钉截铁地对你说——你不能做这件事，你也做不成那件事。

从这些在当时看来司空见惯的评价中，我们可以想见，连中产阶级女性写小说都已经如此艰难，那么，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不知名的、没有创造社会价值的女性又是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从古至今，男尊女卑的思想始终操控着女人的生活。女人只能任凭男人安排自己的生活，埋没自己的才华，甚至还经常遭到暴力和侵害。这样的例子俯拾皆是，不胜枚举，就连本书的作者也没能幸免。

13岁的伍尔夫在父母相继过世的巨大悲痛中，常常遭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的侵犯。这童年的阴影带给她巨大的伤害，成年以后，她还会偶尔神志不清，企图自杀。59岁那年，她因精神崩溃，在自己的衣兜里装满了石头，投河自尽。

老年时的维吉尼亚·伍尔夫

又是100年过去了，女性的生存状态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但是侵害女性的事件仍然层出不穷。

女大学生包丽被男友精神控制，最后自杀；导师以不让毕业相要挟，性骚扰女学生；鲍毓明律师性侵14岁养女；韩国厌女症盛行下的偷窥网站……

伍尔夫在书中指出的男女不平等问题，女性面临被剥削、被压迫、被操控、被奴役的问题，直到21世纪的今天，也没有得到根治。

"女性怎样才能摆脱男权压迫，更好地存活？"这不该只是伍尔夫思考的问题，理应也是现代女性思考的问题。

02、"女人一定要有钱"，并不是物质本身多么重要，而是物质能够给予人一定程度的心智自由。

谈论"女性与小说"，却能把文学议题转化为经济问题，这正是伍尔夫的超前之处。她清晰地认识到"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所以明确地指出"女性要想写小说，就一定要有钱"。

伍尔夫在继承姑母一年五百磅的遗产之前，只能靠给报社打零工、帮人写信读报，教小孩识字的方式养活自己。她永远无法忘记的是"那些贫穷的日子所孕育的恐惧和酸楚"。

心智自由仰仗于物质基础。

而女性始终很穷困，远不止近几百年，而是有史以来便一直如此。作为男人的私有财产，女人本身并没有属于自己的财产，只能依靠父亲或者丈夫的慈悲。

伍尔夫在书中写道：

一笔固定收入能让人的脾性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还真是值得说道的事，千真万确。世间没有任何一种力量可以从我这儿抢走那五百英镑。衣食寓所，永远都是属于我的。消失的不仅仅是辛苦与操劳，还有愤恨与怨怒。

我不需要憎恨任何男人，男人伤害不到我。我不需要取悦任何男人，男人什么都给不了我。

当女人有了钱，就可以让自己从生活的泥沼中解脱出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被男人要求做的事；去成为自己渴望成为的人，而不是男人期待中的女人。

而如此地心智自由，才称得上是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人，否则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和"装饰品"而已。

03、"女人要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意味着女性需要独立思考的能力。

伍尔夫发现"斯文、从容、尊严、皆源自奢华、清净、有余裕的空间"，因此，她认为，女性要想写作就需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

在奥斯汀和勃朗特姐妹们的时代，女人根本不可能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简·奥斯汀就这样写了一辈子"，她的侄子在为她撰写回忆录中写道："她能完成这一切，着实令人惊叹，毕竟，她没有单独的书房可用，大部分作品想必都是在共用的起居室里完成的，时不时被各种情况打断。她很谨慎，不让仆人和访客或者任何人对她的写作事业有所猜疑。她会把手稿藏起来或者用张吸墨纸盖住，以免遭到来访者的嘲笑。"

电影《成为简·奥斯汀》剧照

距离简·奥斯汀生活的年代已经过去了200年，这种状况有所改变吗?

如今最成功的作家是写出了《哈利·波特》的J·K·罗琳，她是个女人。她在写第一部《哈利·波特与魔法石》时，自家的屋子又小又冷，她是在住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完成了小说的创作。

在她凭借此书声名鹊起之后，写第七部《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时，她去订了一个酒店房。可见，就算那时她已经很有钱了，还是没有一间完全属于自己的安静的房间。

《哈利·波特》作者J·K·罗琳

到了2020年的今天，能够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的普通女人也不多，拥有一间没有人打扰的、完全属于自己的房间的平凡女人更是寥寥无几。

一间可以让心智完全独处的房间，不仅是一个清明澄澈的创作环境，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让女性保持独立思考的能力，可以不再为了迎合男人，而改变自己的价值观。

04、两性之间应该互助互惠，伟大的头脑是雌雄同体的。

伍尔夫旗帜鲜明地指出：

如果女性也成为愤怒的男权家长式的人物，或许，那并不该被认为是女权运动的最终胜利。

阴阳调和，万物皆宁。两性之间本就应该互助互惠，男人和女人的结合才会给人完整的满足和幸福。

当然，如果仅仅如此，并不能凸显出伍尔夫的超前思想。

在伍尔夫看来，每个人的灵魂中有两股力量，一方为男性，一方为女性；在男性的心智中，男性力量压制了女性力量，而在女性的心智中，女性力量战胜了男性力量。这两种力量和谐相处、精神契合时，人就会处在正常又舒服的状态。

这一观点与柯勒律治所说的"伟大的头脑是雌雄同体的"不谋而合。

在古希腊的神话中，赫马佛洛狄忒斯就是雌雄同体的；在佛教当中的如来和观世音菩萨都是没有性别的。伟大的灵魂都在寻找人性中缺失的那一部分，即非自己性别的那一部分。

性别带给人鲜明的个性，但也将人局限在一定的范围之内。男人是坚毅和专注的，但缺少对人性的敏感；女人是柔顺和明敏的，但缺少持久和专心。伟大的灵魂应该既可以专注于宇宙的伟岸，又可以体察人情的细致。

事实上，这种看似公平的结论从男性的角度看，称得上是一种自上而下的关怀和体恤，从女性的角度出发则是恒久以来的渴求甚至呐喊。

幸而有伍尔夫这样的先驱在思索和挣扎，并为女性争取到发声的权利，让我们能够在21世纪的今天看到这样伟大的女性榜样。

著名女企业家董明珠从一名销售员做起，最终成为了集团董事长。她在职场上既有女性的细致、耐力，又有男性的果敢、格局，最终成为商场上的巾帼英雄。董明珠是典型的男性化的女性头脑，是真正的刚柔并济、雌雄同体的女子。

董明珠

综上所述，伍尔夫把自己的所有观点融汇成了一句话：做自己，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一个女人要想"做自己"，需要面对男权的压迫和质疑，需要面对自身的局限，需要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甚至需要挣脱自缚的枷锁。

这很难，但这很重要！

05、伍尔夫《一间自己的房间》的现实意义

• 1、 女性要努力创造社会价值，才能拥有社会地位。

经济社会，一切以价值论英雄。

经济学家薛兆丰老师在他的经济学课中说：

男人和女人凑在一块会惹出麻烦，那么是管住男人还是管住女人？

在农耕社会，管住男人的社会成本太高，所以就要管住女人。女人不能抛头露面，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才是被社会认可的存活方式。

随着科技的发展进步，女性开始和男人一样走进职场。办公室的工作更适合女性，女性发挥自身性别优势，为社会创造了更多的价值。所以，这个时候，社会就开始逐步放松了对女性的各种苛求，女性逐渐得到尊重。

可见，谁能为这个社会创造更多价值谁就值得尊重。

而这种价值多数情况下会转化为金钱、名誉和社会地位。

女人们不要指望洗衣、做饭、带孩子会赢得真正的尊重，没有报酬，物事就显得轻薄，有人为此付钱，物事才有了身价。哪怕不得已做了一个家庭主妇，也要想尽办法去挣钱，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伍尔夫曾经畅想100年后的女性的生存状态：

我希望你们能用书写或别的方法给自己挣到足够多的钱，去四处旅行，去无所事事，去思索世界的未来或过去，去看书，去做梦或是在街头闲逛，让思考的吊线深深地沉到溪流中去。

这是多么理想的生活！

• 2、 坚持学习、阅读和广泛涉猎各种知识，保持独立思考的能力。

很多女人在生活中不被尊重，然而却不自知，等到幡然醒悟，往往为时已晚。

对女人来说，学历教育是必要的基础。当然即使上了大学也未必就等于完成了学习。"北大女生包丽事件"给人们警醒——学习，不是上了大学就完成了的事。

谈恋爱需要学习情感知识、两性知识；结了婚需要学习婚姻知识；做了母亲需要学习育儿知识；身在职场需要学习职场知识；人到中年需要学习养生知识；到了老年还要学习如何优雅老去……学习是一件“终身大事”。

学习不只包括学习文化知识，还包括社会知识、人文知识、经济知识、心理知识等等。若是包丽学习过什么是正常的亲密关系，如何处理情感关系，哪怕知道什么是PUA，或许她都可以对号入座，积极自救。

为保持独立思考的能力，不被有所图谋的人操控，女性应该广泛地学习、阅读和涉猎，不断拓宽自己的认知边界。

当你知道的越多，你可能受到的伤害才越少。

• 3、 先做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人，再做一个温柔贤淑的女人。

新《婚姻法》规定：谁出资谁享有物权。女人想通过婚姻获得房产的历史一去不复返了，为此，有些女人抱怨"法律不保护女性了"。

可是，换个角度想，新《婚姻法》不过是在要女人独立，不要再依附男人。只有如此，女人才能在爱情和婚姻中始终保有和男人平等的权利。

正如舒婷在《致橡树》中说道的：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缘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

要首先成为一个人，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人，然后再去做一个女人，这是新《婚姻法》为现代女性提出的标准。

• 4、 女性的权益需要一代一代女性的努力争取。

男女平等的口号喊了几百年，但革命尚未成功，女性还需努力！

在家庭生活中，每一位母亲都应该教育自己的儿子从小学会尊重女性，教育自己的女儿学会独立自主。母亲要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做一名值得尊重的女性，做好儿女的榜样。

在社会生活中，我们要广泛参与女性权益保护事件。

近期，独立女性代表papi酱的孩子冠了夫姓被群嘲，单身女性冻卵再次被提案，电视剧《我是余欢水》中对女性角色的贬低，引发了广泛的热议。

且不论这些话题的是非对错，对于这些事例的讨论就说明，女人们的平权意识在觉醒。

浙江大学社会学系郦菁老师在一次采访中说：

对于情感霸凌等问题，我们对其进行公共讨论是可能的，先讨论起来，尝试定义，界定议题，进行思想交锋，才有未来更多的可能。

对情感霸凌问题的讨论，就是为男女平权“迈出的一小步”。虽然未来还很遥远，但“积跬步”才能“至千里”。

写在最后：

奥斯汀和勃朗特姐妹应该感谢班恩夫人，是她开创了女性通过写作赚钱的先河。

我们也应该感谢伍尔夫，是她用尖锐的笔尖，唤醒了饱受压迫、逆来顺受的女人们。直至21世纪的今天，仍然让每一位女性读者受到深深地震撼和启迪。

读这本《一间自己的房间》，就好像在为各个感官施以奇特的手术，摘取掩在其上的白内障，让人眼前豁然开朗。

这样一本深刻揭示女人应该如何存活的书，值得每一位女性用心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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