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的印加遗址(考古遗址里的印加生活)

前两天,我发表了一篇关于“印加羊驼木乃伊遗址”报道的文章,遗址现场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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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道中5只羊驼的现场出土情况。图片来源于livescience

从此处遗址出发,粗泛地讨论了当时印加人的神灵信仰和扩张策略(有兴趣的欢迎阅读被祭献的羊驼木乃伊:印加人的神灵信仰与扩张策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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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习惯性地把目光聚焦在“羊驼木乃伊”上(它确实也夺人眼球);不过遗址里的其他细节,也有值得关注的价值和趣味。

例如小坑里埋着的玉米芯和利马豆,都是印加人的日常重要主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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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利马豆示意图。利马豆即棉豆。图片来源于百度

就像中原祭祀少不了五谷一样,将日常主食用于祭祀、奉献给神灵,是好理解的。

本文主要讨论下遗址中的豚鼠、古柯叶、石灰和彩色丝带。

舌尖上的豚鼠

需要说明的是,通常所说的南美豚鼠有两种:一种是天竺鼠(Guinea Pig),俗称的“荷兰猪”,原产地就是秘鲁一带;一种是水豚(Capybara),半水栖的食草动物,南美洲大部分地区都有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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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竺鼠示例。图片来源于百度

它们都属于豚鼠科,都吃草,但是差别巨大,尤其在体型上(水豚是世界上体型最大的啮齿类动物,成年单体体重可以达到50公斤;天竺鼠的体重在0.7-2公斤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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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豚的体型比天竺鼠要大太多了。图片来源见水印

它们都很适合作为食物,成为当地人的优质蛋白质和脂肪来源。

不过不管是从考古学还是民族学的研究,在印加社会中,更普遍作为食物,至少更多被用作祭祀牺牲的,是体型更小的天竺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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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豚,最大的能长到50公斤。图片来源于秘鲁旅游局官网

例如2019年,也是在坦博·维耶霍,有一处遗址出土了几十只“天竺鼠木乃伊”,它们的耳朵和脖子上也装饰着彩色丝带,同样很可能是在“活祭”仪式中被用作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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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500年前的天竺鼠木乃伊。图片来源于nature.com

这可能与天竺鼠的基础种群数量和繁殖效率有关;另一方面,可能也与天竺鼠的生存环境不像水豚那样对水有较高的要求,适合在各种地形包括山区饲养有关——而且在传统的安第斯地区,天竺鼠只需要用低质量的牧草和厨余食物,就可以饲养得很好,产出优质的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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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烤豚鼠是秘鲁名菜。图片来源见水印

在今天的秘鲁,天竺鼠依然是受欢迎的可口美味,通常经过腌制,再用炭火烧烤,或者用油煎炸,据说口感和兔子肉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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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天竺鼠可以搭配其他食物一起食用。图片来源于搜狐

印加时代的天竺鼠更可能是炭火上烧烤,并且是当时最主要的肉食来源之一。

人人爱嚼古柯叶

遗址中还出土了古柯叶。

古柯(Coca)是原生于南美洲安第斯山区的灌木,叶片是提取可卡因(cocaine)的原材料;可卡因是有中枢神经兴奋功能的生物碱,可口可乐曾经的重要配方之一,提纯后是强力的麻醉剂、安定剂和致幻剂,也是一种臭名昭著的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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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的古柯植株。图片来源于百度

这些都不妨碍安第斯山脉地区的人民对古柯的热爱。从两千多年前的印加先民到今天的本地居民,都把未经加工的古柯叶当作口香糖一样直接咀嚼,而古柯叶也确实起到了抵抗高原反应、减轻痛苦和抵抗饥饿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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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干后的古柯叶。图片来源于秘鲁旅游局官网

如果了解到印加社会中古柯叶的生产和价值:

古柯叶的种植和采收过程并不简单。这种植物生长在温暖潮湿地区,叶片非常脆弱,即算在采集和加工过程都特别小心,大部分还是会在干燥的流程中被毁掉。

古柯叶在古代既是商品也是货币。印加帝国的领袖会用古柯叶来奖励忠诚者;在款待士兵的宴会上,分发古柯叶来庆祝胜利。在所有知名的印加商品中,古柯叶的价值甚至高于金银珠宝。

会察觉到对于印加人来说,古柯叶可能还不是像烟草一样的日常消耗品,而是一种集巫、医、财、权于一体、受到管控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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咀嚼古柯叶片的秘鲁老人。图片来源于bbc

基于古柯叶的安定和致幻作用,它在与信仰相关的祭祀、庆典活动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这一点也是得到了考古学证据的支持,例如,2012年在海拔6739米的卢拉拉亚科火山山顶(Llullaillaco volcano,今天的阿根廷与智利边界)发现的3具500年前被“活祭”的印加儿童木乃伊,他们在牺牲前一年就开始持续服用古柯叶和酒精,特别是最后半年对古柯的消化达到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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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为木乃伊之时,口中还有嚼服古柯叶的痕迹。图片来源于livescience

在我看来,牺牲时服用古柯叶可能是出于安定的考虑,但是提前一年持续供给古柯叶,则更可能是一种对“祭品的净化”或者“保持与神灵的沟通”等信仰层面的选择;同时侧面也说明,这些被牺牲的儿童,他们不是被临时挑选,而是被指定后“养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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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嚼服古柯叶的南美人。图片来源于escapedtoperu.com

石灰是天然食品添加剂

那遗址里的小包石灰是用来干嘛的呢?鉴于小坑里埋的都是能吃的,石灰的量又很小,所以我首先往食品方向联想——啊,作为一个湖南人,小时候街边卖的干槟榔,是会添加石灰、桂油等进行调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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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槟榔中间会添加一些石灰、桂油、饴糖等粘质调味剂。图片来源于百度

在海南和东南亚等喜欢食用新鲜槟榔的地区,有一种用荖叶(胡椒科胡椒属的攀援藤本植物)抹着石灰包着槟榔嚼食的经典吃法,流行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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荖叶上抹石灰,包着新鲜槟榔食用。图片来源于百度

为什么吃槟榔时要加石灰呢?按照经验,石灰可以降低嚼食槟榔时的苦涩感,也能起到一些避免口腔被粗糙的纤维划伤的作用;换而言之,则是石灰可以更好地发挥嚼食槟榔的正向感受。

——如果把“槟榔”换成同样是嚼食的“古柯叶”,石灰发挥的功效是不是同样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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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也是如此。不仅今天的秘鲁原住民在嚼食古柯叶时会添加生石灰,考古学证据也表明,早期安第斯地区的先民就有混合嚼食古柯叶和石灰的习俗,以加快古柯叶效果的发挥。

所以遗址里的石灰很可能是与古柯叶一起嚼服的添加剂

注意,石灰可以与古柯叶一起嚼服,并不意味着石灰只有这一种功用。我小的时候家里有一道菜叫“石灰蒸蛋”,添加了少许石灰的蒸蛋会变得愈发的顺滑——在这里石灰起到的作用是改善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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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加了石灰的蒸蛋,会呈现出微绿色。图片来源于百度

印加先民有没有将石灰作为调节食物口感的添加剂,比如用于烹饪玉米、豆子呢?这一点可以在民族学中寻找证据。

驼毛和色彩是大自然的馈赠

最后来看一下系在羊驼身上的彩色丝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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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波·维耶霍遗址出土的白色羊驼头部特写。图片来源于livescience

500年过去了,这些丝带的颜色还算是清晰(红色鲜亮,绿色似乎有点褪色了)。它们是什么材质,又是如何染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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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羊驼耳朵上的染色丝线,由羊驼毛捻成。图片来源于livescience

我们来看一段游记中的描述:

几位克丘亚族女性(印加人的主要后裔)将多种植物叶与矿物质放入沸水中溶化,制成不同颜色的天然染料。她们将白色的羊驼毛放入染料中染色,经染色后的红、黄、绿、紫、蓝色驼毛十分亮丽。接着,她们手持纺锤搓捻毛线,坠在毛线下面的纺锤飞速旋转,使毛线搓合在一起变粗。最后是织布,织女坐在古老的木制织布机前,用手指灵巧地拨动彩线,熟练地将不同颜色的毛线织成具有彩色图案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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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丘亚织女清洗羊驼毛。图片来源于搜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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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清洗好后的羊驼毛拧成线,然后用天然色素将丝线染成各种颜色。图片来源于搜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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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羊驼毛编织成纺织品。图片来源于搜狐

因此彩色丝带是用羊驼毛捻织的,染料则是提取自当地动植物的天然着色成分。

而在另一份游记中,记录了部分天来源于昆虫或植物的天然颜料,包括生活在仙人掌上的胭脂虫(红色)、类似核桃的果实汁液(绿色)和某种菊科植物的茎干(土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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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鲁游记中展示的天然颜料来源。图片来源于人民网

根据检索,秘鲁地区大约有32种适合提取天然着色剂的植物,主要来自豆科、漆树科、菊科的植物,其中4种为秘鲁独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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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种可以提取天然着色剂的植物标本。图片来源于参考文献

至于仙人掌上胭脂虫的红色,明亮饱和,经久不褪,被西班牙人发现后,更是对欧洲世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不过,那是另一个故事了(了解更多欧洲历史上色彩的故事,欢迎查看昂贵的紫色:从米诺斯到拜占庭,一种影响世界的颜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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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虫红明亮饱和,浓郁高贵。图片来源于百度

结语

每一个考古遗址反映的都是一个社会截面,其中的细节或许不完整,却是对完整社会的体现和补充。

就像在坦博·维耶霍的“羊驼木乃伊”遗址,它是一处与祭祀有关的遗址——同时,又真的只是一处与祭祀有关的遗址吗?从遗址的细节里,我分明看到,500年前的印加先民,穿着花衣裳,吃着烤豚鼠,嚼着古柯叶,在火光的照射和神灵的护佑下,挥霍着蓬勃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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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印加后裔克丘亚人。图片来源于豆瓣


说明:

秘鲁地区的32种适合获取着色剂的植物,分布在22个科(最多的是豆科,其次是漆树科、番荔枝科、菊科、蔷薇科和茄科等),其中着色成分来自茎的占35%,叶片占29%,果实占28%,根占6%,花占3%。4种秘鲁独有的着色剂植物是:Berberis buceronis J.F. Macbr. b(小檗科,整株,黄色),Caesalpinia paipai Ruiz & Pav.a(豆科,果实,黑色),Coreopsis senaria S.F. Blake & Sherff(菊科,花叶、茎,黑、黄色),Lomatia hirsuta (Lam.) Diels. d(山龙眼科,茎叶,棕色)。Plants 2017, 6, 63; doi:10.3390/plants6040063

参考网页:http://world.people.com.cn/n1/2018/0524/c1002-30012365-4.html;https://m.sohu.com/a/246814330_244873;http://perutravel.cn/colorful-peru/culture/a-short-history-of-the-coca-lea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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