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为什么五毒之首(刘火蛇)

“蛇”在《山海经》里是一个多次出现的高频词。依四部丛刊本《山海经》十八篇的顺序,“蛇”字的出现频率如下表:

蛇为什么五毒之首(刘火蛇)(1)

“蛇”字在《山海经》里总计出现92次。按正统道藏本《山海经·序》称,《山海经》总字数为30990字,而“蛇”字出现92次,这在3万余字的总量里并不算多,但从《山海经》里出现的动物、植物和人、神名称出现的频次看,“蛇”便是一个高频词。在《山海经》里,除地名“山”之外,恐无第二个词超过“蛇”出现的频次。

按现代统计学原理,凡高频出现的,一定是重要的。索绪尔的现代语言学有“能指”与“所指”的说法。“蛇”的高频出现,从“能指”角度看, 可以观察到《山海经》写作当时对“蛇”的认知超过了对其他动物的重视和理解;从“所指”角度看,可以观察到《山海经》写作时“蛇”作为自然生物的一种于神话学意义的代指超过了对“龙”的认知和修辞。

“蛇”,东汉许慎《说文》作

蛇为什么五毒之首(刘火蛇)(2)

据说它源于甲骨文的“它”(《说文》 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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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甲金篆隶大字典》,“蛇”在马王堆出土的《老子》乙本《德经》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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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尔雅·释鱼》正条无“蛇”字。《尔雅》正条“螣”,附 条释为“螣蛇”(即会飞的蛇);正条“蟒”,附条释为“王蛇”。“蛇”字在 《尔雅》作“虵”,在武威简中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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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先秦典籍看,“蛇”无论作为字符,还是作为词条,都是出现得很早的 一个词。《春秋》《国语》《仪礼》《诗经》《老子》《庄子》《孟子》等书都有 “蛇”字的出现(奇怪的是《论语》无“蛇”)。因此,在讨论《山海经》里 的“蛇”之前,我们先来看看先秦典籍或汉时典籍里涉及的“蛇”的记载:

《诗·小雅·斯干》:“维虺维蛇。”

《国语·吴语》:“为虺弗摧,为蛇将若何。”

《左传·襄公二十八年》:“蛇乘龙。”

《老子》乙本《德经》(马王堆出土简):“蜂疬虫蛇弗赫、据鸟孟兽弗捕、骨筋弱柔而握固。”(朱谦之《老子校释》作“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骨筋弱柔而握固。”)

《仪礼·乡射礼记》:“龙首其中蛇交。”

《楚辞·招魂》:“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庄子·天下》:“龟长于蛇。”

《孙子·九地》:“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

《孟子·滕文公下》:“当尧之时,水逆行,泛滥于中国,蛇龙居之, 民无所定;……禹掘地而注之海,驱蛇龙而放之菹 。”

上述所引的“蛇”,除后人注《左传》“蛇乘龙”之“蛇”为星宿名之外,多为自然形态即某种生物(动物)的具体化及命名。譬如,《庄子·天下》“龟长于蛇”,说的是龟的寿命要长于蛇的寿命;《孙子·九地》中“常山之蛇”所说是一种首尾相交的蛇。前者完全是自然形态的某一生物,后者有传说成分,但依然可以看成是一种自然形态的某一生物,即一种有别于一般蛇的形状独特的蛇。即便《庄子·秋水》里的“蛇”有拟人化的指向和含义,但大约还是一种自然形态的生物。《庄子·秋水》里的“蛇”的拟人化是这样的:“蚿谓蛇曰:'吾以众足行,而不及子之无足,何也?’蛇曰:'夫天机之所动,何可易邪?吾安用足哉!’蛇谓风曰:'予动吾脊胁而行,则有似也。今子蓬蓬然起于北海,蓬蓬然入于南海,而似无有,何也?”《秋水》 将几种自然物放在一起比谁快:有脚的不如无脚的,无脚的不如无形无影的, 这是庄子的人生观和价值观的一种比附。

这些先秦典籍的“蛇”,基本上是作为一种自然生物来描述、命名、界定的。也就是说,“蛇”于这些典籍不具备(或不完全具备)神话意义和神话学意义。那么,汉代典籍中,“蛇”又会是一种什么状态呢?

《战国策·齐策二》:“楚有祠者,赐其舍人卮酒,舍人相谓曰:‘数人饮之不足,一人饮之有余。请画地为蛇,先成者饮酒。’一人蛇先成, 引酒且饮之,乃左手持卮,右手画蛇,曰:‘吾能为之足。’未成,一人之蛇成,夺其卮曰:‘蛇固无足,子安能为之足?’遂饮其酒。为蛇足者, 终亡其酒。”

《风俗通义·怪神》:“时北壁上有悬赤弩,照于杯中,其形如蛇。宣畏恶之,然不敢不饮……后郴因事过至宣家,窥视,问其变故,云:‘畏此蛇,蛇入腹中。’郴还听事,思惟良久,顾见悬弩,必是也。则使门下史将铃下侍徐扶辇载宣,于故处设酒,杯中故复有蛇,因谓宣:‘此壁上弩影耳,非有他怪。’”

《淮南子·俶真训》:“是故至道无为,一龙一蛇,盈缩卷舒,与时变 化。”又:“百围之木,斩而为牺尊。镂之以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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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之以青黄,华藻镈鲜,龙蛇虎豹,曲成文章。"

又《览冥训》:“今夫赤螭、青虬之游冀州也,天清地定,毒兽不作, 飞鸟不骇,入榛薄,食荐梅,噆味含甘,步不出顷亩之区,而蛇鳍轻之, 以为不能与之争于江海之中。”

又《精神训》:“越人得髯蛇,以为上肴。”

又《泰族训》:“腾蛇,雄鸣于上风,雌鸣于下风,而化成形。”

《战国策》编撰者刘向正是今本《山海经》的编纂者之一。《战国策·齐策二》文字里的故事后来成为两个成语,一、“画地为蛇”,二、“画蛇添足”。前一成语表明“小”(这与“龙蛇”并列、区分蛇小之义等同),后一成语表明多余。《风俗通义》中的这一故事,后来形成成语“弓杯蛇影”。无论画地的“蛇”还是杯中的“蛇”,依然是一种自然形态的具像即某一生物的命名与定义。这与刘氏父子编定的《山海经》里的蛇的“能指”与“所 指”完全不同。《淮南子》成书早于《战国策》和《风俗通义》。本文所引《淮南子》有关蛇文多条,表明在刘安的《淮南子》里,“蛇”虽然有神话及神话学的意义(如《淮南子·泰族训》“腾蛇,雄鸣于上风,雌鸣于下风,而化成形”等),但多数是“蛇”的自然形态。神话文本和神话元素自汉后就不如先秦典籍多了。或者变一种说法,自汉后,神话就逐渐地退出了典籍主脉。尽管唐宋典籍里依然时隐时现,毕竟进入中古后,神话再不可能像先秦那样居有重要的地位。这与人类发展史和文明史密切相关。而《淮南子》 则是两汉保存上古神话元素最多的典籍之一,或者说,《淮南子》里的一些神话元素,既为对先人的继承,又为作者原创。但是,作为神话最重要的文本依存,“蛇”却是在《淮南子》里神话因子不重的符号。《淮南子·精神训》 所记,居然还有人吃蛇:“越人得髯蛇,以为上肴”。“蛇”于此,竟是一种自然形态的食物!这或许是人吃蛇的第一次记录:当“蛇”成为食物时,竟是美食!

可见,无论先秦典籍里的“蛇”,还是与《山海经》成书的年代大致相同的典籍中的“蛇”,与《山海经》里的“蛇”,其指向和含义都完全不同。

“蛇”在《山海经》里的分类和形态,是五花八门且多姿多彩的。

《南山经》云:“又东三百八十里,曰猨翼之山,其中多怪兽,水多怪鱼,多白玉,多腹虫,多怪蛇,多怪木,不可以上。”不能说古人少见多怪,而是自然所呈现的和没有呈现的但客观存在的现象是复杂多样的。因此,在古人看来,草、木、兽、鱼、虫、蛇等都有人们所不常认识的一面。不常认识的,当然便谓之“怪”。“怪”的本身就具有神性,这是古人的世界观之一。到今天,“怪”依然可以看成是神性的另一种称谓。尤其像蛇这种既可以陆上行进(爬行)又能在水中游泳,有的还可以在天上飞行的物种,再加上它们不同的颜色、不同的长短大小、不同的种类等等,“蛇”在古人眼中,一定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一种赋有灵性或神性的生物。因此,《山海经》里多次重复了 “怪蛇” 一说。

先说颜色。《山海经》里记有或描写有:赤蛇、青蛇、黑蛇、玄蛇(玄即黑,但为什么玄蛇与黑蛇要作区别,待考)、黄蛇、白蛇、虎纹蛇等。

再说形状。《山海经》里记有或描写有:腹蛇(大蛇)、大蛇、蝡蛇、长蛇、化蛇、鸣蛇、象蛇、育蛇、虺(毒蛇)、蛟(一说四脚蛇,一说介于蛇与龙之间的大蛇)等。《山海经》在记录或描写不同形状的蛇时,有简有详。简者只说蛇名,详者便有描述。如肥遗蛇“六足四翼”(《西山经》),长蛇“其毛如彘豪,其音如鼓柝”(《北山经》),黄蛇“出入有光”(《东山经》),鸣蛇“其状如蛇而四翼,其音如磬”(《中次二经》),虎纹蛇“首冲南方” (《海外北经》),化蛇“其状如人面而豺身,鸟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呼”(《中次二经》),蝡蛇“木食”(《海内经》),玄蛇“食塵(鹿)”(《大荒南经》), 巴蛇“食象”(《海内经》)等。

同时,《山海经》还记录了一些多蛇的场所,如《中山经》里记有“蛇谷”,《海内经》里记有“蛇山”和“蛇水”。也就是说,从《山海经》的话语或者上古的认知来看,“蛇”是一种弥漫于山水之间的生物。或许,正是这 种弥漫于山水之间的状态,“蛇”便从其生物性向“灵性”和“神性”转移 和转换,最终成为上古(或者直到中古与近古)神话里的重要元素。

大蛇、蝡蛇、长蛇、黄蛇、白蛇、虎纹蛇等不同形状和不同颜色的蛇,应当说还只是自然形态的蛇,也就是说这些蛇还不具备神话意义。从《山海经·南山经》来看,“怪蛇” 一词便具有两层意义。一层所指是自然的蛇,另一层转喻或暗喻便不再是自然形态的蛇,而指向非自然即人们所赋予的神性意义。到了神于儿“操两蛇”(《中山经》)、窫窳“人面蛇身”(《海外西经》)、凤凰“戴蛇”(《海外西经》)、禺彊“珥两青蛇”(《海外西经》)、夸父“右手操青蛇”(《海外北经》)、相柳“九首人面蛇身而青”(《海外北 经》)、神“衔蛇操蛇”(《大荒北经》)等时,“蛇”便具有神话意义。袁珂在校注《山海经·海外西经》“轩辕国人面蛇身,尾交首上”时,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说:“古天神多为人面蛇身。举其著者,如伏羲、女娲、共工、相柳、窫窳、贰负等是矣。”特别是中华人类始祖之一的女娲的出现,“蛇” 及“蛇身”便具有完整的神话意义。

“女娲” 一说,始见于屈原《天问》,其云:“女娲有体,孰制匠之。”东汉许慎《说文解字》释“娲”为“古之神圣女,化万物者也”。而《山海经·大荒西经》云:“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化为神,处栗广之野,横道而处。”晋郭璞注:“女娲,古神女而帝者,人面蛇身,一日中七十变,其腹化为此神。”可见,在《山海经》里,女娲是神,但还不是“人面蛇身”。到 了晋时,女娲不仅是“人面蛇身”的神,而且成了华夏民族的“帝”(郭璞之“帝”或源于《山海经》“处栗广之野,横道而处”)。

到了汉代,女娲逐渐从女神的“造人”再进一步,不仅造人而且补天, 如《淮南子·览宴训》所记: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炎而不灭, 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鹫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苍天补,四极正,淫水涸,翼州平,狡虫死,颛民生。

至此,造人且补天的“人面蛇身”的女娲,其功其业,便有了完整的叙述。为什么神话会愈到后来才愈丰富、愈充足?顾颉刚的“层累说”解释了 这一切。所谓“层累”,就是“发生的次序和排列的系统恰是一个反背”。也就是说,在周人心目中最古的人王是禹,孔子时代有了尧舜,战国时有了黄帝神农,秦时有了三皇,到汉之后便有了所谓“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话。女娲也一样,在战国时,只是“人面蛇身”的神,到了两汉,女娲不仅化育万物(即造人),而且炼石补天和诛杀猛兽怪物。女娲于此,已经成为了神话中的超级英雄!

现在要回答的是,为什么古天神多为“人面蛇身”而不是后来的“人面龙身”?也就是说,“蛇”有何伟力以及有何神力?

还在是《山海经》里寻找答案吧。

先看“蛇”的来历。《海外南经》说:“虫为蛇,蛇号为鱼。”何谓“蛇号为鱼”?《庄子·逍遥游》说:“北冥有魚,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可见“鱼”有非凡的神力。也就是说,在神话中,“蛇”的出身原来就具有神性和伟力,这才有了《海外南经》里的“巴蛇食象”、《海内经》里的黑蛇“食象”的记载。蛇食象,同样见于《天问》,其云:“灵蛇吞象,厥大何如。” “巴蛇”在巴蜀,“灵蛇”在荆楚。可见,“蛇食象” 一说源自南方。就此一端,笔者以为《山海经》有可能是甘陕以南的南方人所著(甚至就是巴蜀原住民所著),即源自巫文化盛行的巴蜀荆楚。

我们知道,神话的源头之一就是“巫”。《金枝》作者弗雷泽在考察了喀麦隆、澳大利亚、印第安人等原始部落后指出,在土人的信念里,选择与动物建立的关系,事实上是人与动物之间的一种“血盟”关系。也就是说,当这种“巫”的关系建立之后,某兽死,也就亡了。或者人死,某兽也就亡了。而这些动物里面就有大象、鱼和蟒蛇。《金枝》里还特别指出,在中南美三大文明(阿兹特克、印加、玛雅)中的阿兹特克文明(14—16世纪)里有就 “双头蛇”图腾。现在还保存完好的“双头蛇雕像”生动地传达了阿兹特克文明对“蛇”的尊重和信仰。对于“蛇”,费雷泽还举证卡菲尔人(18世纪之前的南非人)非常害怕巨蛇、马德拉斯人(印度人)认为杀死了眼镜蛇等 就是犯下了弥天大罪等关于蛇崇拜的许多例证。弗雷泽说:“图腾实际上是人储放自己生命的藏器。”作为自然形态的“蛇”,特别是作为神话意义的 “蛇”,在《山海经》里的地位和意义与《金枝》所讨论所论证的几乎一样,即:“人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神。”

蛇为什么五毒之首(刘火蛇)(7)

图1阿兹特克人的“双头蛇雕像”,选自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7年 版《金枝》

再来看看《山海经》对“蛇”的其他方面的行为的记录和描述。“蛇” 的声音:朋蛇“其音如牛”(《北山经》),鸣蛇“其音如磐”(《中次二经》),长蛇“其音如鼓柝”(《北山经》),化蛇“其音如叱呼”(《中次二经》),象蛇“其鸣自詨”(《北次三经》)等。今天,我们谁听到蛇的这些声音?这些声音在当时可以威慑天下,在今天可以穿越时空,这便是神话的重要构件和持久魅力。“蛇”的形状:肥遗“一首两身”(《北山经》),长蛇“其毛如彘豪”(《北山经》,蛇不仅有毛,而且跟猪毛一般,可见此“蛇”之威武)等,我们可以看到古人对“蛇”的五体投地。仅此一见,都可观察到上古时期人们对“蛇”的灵性与神性和伟力的崇拜,当然也不能排除恐惧和害怕。恐惧和害怕,正是“巫”的原发点。“巫”及“巫术”是先民们特殊的一种行为、一种状态,按照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的观点,这种行为和状态是以人类的理智、情感和意志作为基础的,也就是说,巫术和神话并不是非理智的认知。这种行为和状态,既是个人的经验也是一种社会现象的反映,或者说,这种群体与个体相交结、相纠缠的行为和状态,成为神话产生的基础。

三看“蛇”的旺盛繁殖。在先民们看来,一个种群的生存、发展与壮大,首先当建立在它们的生殖能力上。《山海经》里有多处记叙“蛇”的生殖繁衍话题。这就是《山海经》里写到“蛇山”“蛇谷”“蛇水”。何谓“蛇山” “蛇谷” “蛇水”?即是“蛇”于“山”、于“谷”、于“水”里布满了蛇。换个角度讲,如果不是蛇多,如果不是蛇的旺盛生殖能力,就不可能出现“蛇山” “蛇谷” “蛇水”。《山海经》写了许多动物,地上跑的如牛、虎、猿、 犀、兕、熊、罴

等,水里游的鱼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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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鮒鱼、鲤鱼、鳋鱼、贏鱼等,天上飞的如鸾鸟、嶋渠,山鸡、鹦鹉等。都没有因此命名过如“虎山”“山鸡谷” 等,唯“蛇”才有“蛇山” “蛇谷”“蛇水”。《西山经》记:“又北百八十里,曰诸次之山……是山也,多木无草,鸟兽莫居,是多众蛇。”这一记载,更可以看到先民们(至少编写《山海经》的古人们),是如何看待“蛇”在 动物中的地位(尽管这些“蛇”有的并不是自然界里的动物,而是传说和神 话场里的动物):也许其他动物都没有“蛇”这般的繁殖能力!仅此一点,便 可以看到《山海经》里的“蛇”在中国神话中的重要地位和重大意义。

四看《山海经》里的“蛇”的灵性与神性。在《海外北经》《大荒北经》和《大荒东经》里,都提到了一个叫“禺彊”(或名“禺䝞”)的神。这个神不是“人面蛇身”而是“人面鸟身”。但即便这神不是“蛇身”但却与“蛇” 密切相关,即“珥两青蛇,践两青蛇”。两只耳朵里各有一青蛇,两个脚各踏 一青蛇,表明“蛇”的护佑和对他物的威慑。《海外北经》里有神名“奢 比”,也非“人面蛇身”而是“人面兽身”,但也“珥两青蛇”。人面人身的雨师妾“两手各操一蛇,左耳有青蛇,右耳有赤蛇”(《海外东经》),“虎首人身”的彊良神同样“衔蛇操蛇”(《大荒北经》)。《海外北经》里记载了博父国“右手操青蛇,左手操黄蛇”的情状,《中山经》里记载了神于儿和 “怪神”都是左右两手操蛇,本身就具有伟力的夸父在追日时也是“珥两黄蛇,把两黄蛇”(《大荒北经》)。这些神要么“人面人身”,要么“虎首人身”,要么“人面鸟身”,都非“人面蛇身”,但都与“蛇”相关。无论头脚 持蛇踏蛇,还是两手操蛇,都可以证明一点,那就是“蛇”具有非凡灵性、神性和伟力。由此,我们可以想见古人对“蛇”的灵性、神性和伟力的崇拜。

《山海经》对“蛇”的记载、描述,显现出了华夏民族先民时期的一种重要的人类学和文化学的价值,即“蛇”的灵性、神性和伟力在典籍文本中的体现,尤其是对伟力的描写、肯定和赞美。无论是“人面蛇身”中的 “蛇”的力量,还是操蛇而行(如夸父追日)、操蛇而威慑(如雨师妾)的 “蛇”的力量,都可以看到先民们对力量的尊重、敬仰和崇拜,并由此表明了先民们在认识“蛇”时的心态和行为。而得益于这种认识及认识后的叙事与 描写所呈现的“能指”与“所指”,正是先民们得以向前的动力。

人类对神性和伟力的赞美和图腾,是人类克服恐惧和战胜自然的武器。蛇这种常见的爬行动物,竟然如此强健、如此生动地在《山海经》里生活着,这不能不说是中国神话的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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