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论孝六则（论语159讲讲身体发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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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朱熹说，夫，音扶。启，开也。曾子平日以为身体受于父母，不敢毁伤，故于此使弟子开其衾而视之。诗小旻之篇。战战，恐惧。兢兢，戒谨。临渊，恐坠；履冰，恐陷也。曾子以其所保之全示门人，而言其所以保之之难如此；至于将死，而后知其得免于毁伤也。小子，门人也。语毕而又呼之，以致反复叮咛之意，其警之也深矣。程子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君子保其身以没，为终其事也，故曾子以全归为免矣。”尹氏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曾子临终而启手足，为是故也。非有得于道，能如是乎？”范氏曰：“身体犹不可亏也，况亏其行以辱其亲乎？”

这一章朱熹已经翻译得很好了。引用的和三句诗经已经成了三个成语，抄录全文，留个印象吧。小旻读音为小民。

《诗经•小雅•小旻》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谋犹回遹，何日斯沮？谋臧不从，不臧覆用。我视谋犹，亦孔之邛。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我视谋犹，伊于胡厎。

我龟既厌，不我告犹。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

哀哉为犹，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听，维迩言是争。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

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

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本来这一章想讲的是为什么西方不强调“孝”的概念。但是放眼一瞧，下面几章全是曾参的语录。所以广莫不能一篇把内容都讲完了，需要跟下面的篇章协调一下。

所以这一章先讲身体发肤，受于父母，不敢毁伤。

首先，这个概念，被视为孝道的重要形式和象征，就是北宋理学出现之后的事，尤其是朱熹编成四书，必然抬高《中庸》《大学》《孟子》，以及它们的作者子思，曾参，孟轲的地位。于是极端重视，爱惜自己身体的理念和孝道进行强连接的思想，作为曾参的重要思想，也就被整个社会传播，重视，直至今天，虽然没有人再严格执行了，但是相信所有中国人都知道这句话。

那么第一个问题就是，并不是自古以来就这样的。在上古时代，削发纹身不是不孝的标志，而是不是中国人的标志。前几天说的吴太伯就跑到春秋吴国的地方，用这种方式明志。中国人都不当，更不会回去当王了。

再后来，削发纹身更多和现在一样，是叛逆的象征，是不向主流社会妥协的标志。比如水浒传里那帮人，很多就有纹身，发式也各种各样。

换句话说，这句话作为孝道领域的一种戒律，存在时间，最多也就是南宋到明朝，这么一段时间而已。

第二个问题是，就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实际上也是不可能被原教旨主义一般的认真执行的。以前广莫还跟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道士们玩儿的时候。会有蓄发的道士用身体发肤，受于父母，不敢毁伤。这句话为自己的个人选择和偏好提供合理性。

广莫只问他一句话，基本上就友尽了。

广莫问他，你剪指甲么？

所以，这个又像倡议，又像规定，又像戒律的东西，意义在于内涵的义理，思考和行为的方向，而不在于字面意思。只要守住不要自残，不要自杀，不要身犯险境，不要出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况，就足够了。

身体发肤，受于父母，不敢毁伤。这句话的意义在于将自己的身体健康和父母的心情和期望和心情，建立联系，做子女的自己好好的，就是对父母尽孝，就是让父母开心。如果父母觉得孩子剃个莫西干发型是件坏事，那就最好别剃。如果父母觉得无所谓，也就无所谓。

东方宗教的规矩和闪族宗教体系有个很大的区别。犹太教，基督教，绿教的规矩和戒律都是字面意思，按字面意思制定，按字面意思执行。

而佛教和道教的规矩和戒律，字面意思只是为背后的义理服务，具体在执行层面是可以根据时代和环境的不同随机应变，与时俱进的。更不要说儒家了。

在这些领域，如果不通背后的义理，只守字面的戒律，基本没有什么意义。比背后的义理更重要的是从字面到义理的抽象过程。比抽象过程更重要的是抽象是怎么抽的，也就是抽象的抽法。

而既然能管这个叫抽法，那么这个法是依照什么方法，理念，逻辑确定的呢？得到抽法的法又是什么呢？怎么找到抽法的法呢？

这能一路重玄下去，无穷无尽。

能把这一路走通了，基本也就随心所欲而不逾矩了，早就忘了当初是从什么戒律走到这的了。还要什么戒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