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流星般划过天空(想起那流星般划过的生命)
▍国歌
想起聂耳
想起那流星般划过的
生命,怎样照亮
四万万五千万救亡的同胞
这是我唱起国歌时,悲壮得想哭的原因
想起田汉
想起被逼着趴在地上
把自己的小便喝掉
想起骨灰盒里只有眼镜、钢笔
和亲笔抄录的《义勇军进行曲》
想起他在禁闭室里死去时
窗外白雪飘飘,广播里
正响着由他俩谱写的《毕业歌》
这是我唱起国歌时,悲壮得想哭的另一个原因
▍与国歌有关的记忆
无论何时何地,听到她的旋律
两种版本的歌词
总是在我的脑海里交替
一忽儿是原版的——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一忽儿是曾经修改过的
——前进,各民族英雄的人民
改不掉了!就像我初学拿筷子时
用的是左手;就像一直以来
习惯了毛衣反穿;就像童年的众多口误,根深蒂固
(注:1978年—1982年,国歌歌词曾改成集体填词)
▍在聂耳墓前
从国歌里抽出一个音符
就建成了这方小小的坟墓
绿树成荫,这里的鸟鸣与别处不同
要么集体缄默,
让大海洗涤过的人
带回家乡的骨灰也安安静静
要么突然爆发,
像破空而来的小号
每只鸟都放开了喉咙,好像丛林里
成千上万的人,正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而他是孤单的
我从国歌里抽出一个汉字
给没有骨灰的田汉,立上一块碑,与他做伴
▍访田汉故居
当我来时,青瓦陈旧、粉墙簇新
桃花用细碎的嘴皮子
细说地方志:这里原名果园镇
现在仍叫果园镇,种葡萄,也种火龙果
穿行在细雨中的果农
从小就熟知它们的脾性
苹果与桃树相克,梨与核桃是死对头
生存竞争让植物变得人一样残忍
我震惊成那个写国歌的人
雕塑一般,躬身聆听这故土的教诲
——之前我敬畏的松树
被果农连根撅起:它杀死一切花朵,它命令春天闭嘴
▍当苏联已成往事
当苏联已成往事,念念不忘的
是父亲和他那一代人
他们有解不开的俄罗斯情结
我童年时,他就在炉火旁
讲述卓娅和舒拉的故事
凶残的德寇在绞刑前,逼迫卓娅
赤裸着双脚在雪地上奔跑……
那年冬天,我和弟弟也学着甩掉套鞋
去山坡上滑雪。我揭起棉衣
让他把冻僵的手伸进我的肚皮
他也照样,让我把手贴近他热呼呼的肚皮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小时候,听父亲说俄语
像嘴里含着奶糖,叽里咕噜的
达拉斯维捷、达瓦里希
意思是同志你好、老大哥你好
到后来,有些人被打成苏联特务
他教的俄语课也取消了
有个周末,他在院子里劈柴
瞅着母亲搂起红毛衣,阳光下
将奶头塞进妹妹的小嘴里
竟然唱起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那份欢快,像1941,林彪约会孙维世
莫斯科中山大学,雪深过膝,松鼠忘情嬉戏
▍喀秋莎
俄罗斯最美丽的少女!
卫国战争和爱情,对一个乡下少年
遥远得像课本里的共产主义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我放学回家,得赶紧去河边放牛
比我还饥饿的大牲口
眼里除了草,还是草。它们奋力过河
艰难地昂起牛头和犄角
小河淌水,像流逝的岁月
轻松地浮起庞大的,却将弱小者淹没
骑在牛背上,我总看见
淹死的堂弟冲我泼洒水花,露出雪白的乳牙
▍冬尼娅
时隔多年,我理解父亲
恨铁不成钢的原因
没读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就爱上了冬尼娅
我的初恋,这俄罗斯的郁金香
却被筑路工保尔讥笑
他们在西伯利亚的小站重逢时
大雪落满她的貂毛大衣
也落满我乡村小学的土墙
我们半工半读,白天去采茶、拾稻穗
晚上写下一天的心得
煤油灯的黑烟熏得人睁不开眼
同桌的李丽娟,雪白的小脸,抹一下,成了乌鸦
▍保尔的名言
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
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
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
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当他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
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
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全人类而斗争
而我的一生是这样度过的:
在无尽的悔恨和羞愧中
像一只被铁链拴住的狼狗
我匍匐在地的生命和全部精力
都为了有尊严地活到那一天——挣扎着站起来,威胁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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