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五沟营(家在黄陂五)

家在五沟营(家在黄陂五)(1)

文 | 回头一笑(木兰湖)· 图 | 网络

家在五沟营(家在黄陂五)(2)

天气好得惊人,高远的天空偶尔有棉白的云团飘过,炽烈的阳光尽情地炙烤着大地。挟带着热浪的风推动着轻盈的云团,云影在原野上如老鹰一般掠过。

原野一片明黄,在流逝着的热风中错落有致地起伏着,那是沉甸甸的稻谷在摇动!在不规则的成块的明黄中,散落着星星点点的人影,那是人们在收割!

田野里没有人声,走近了才能听见有节奏的“嚓嚓嚓”的镰刀亲吻稻杆的声音,一阵“嚓嚓嚓”过后,人们身后便躺下一排稻子。偶尔有藏在稻田里的白鹭被惊飞,在稻田上优雅地划着弧线,洒下一路的“呀呀”声!

这是农村的“双抢”季节!大概意思是“抢收抢种”,即:收割已成熟的稻谷、插下秋季的稻秧。这一过程必须在八天左右完成,农人谁都不敢怠慢!

于是,“双抢”期间,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有劳动能力的就全部出动,虽然我劳动能力有限,可穷人的孩子得当家。妈妈也忘了中午时分有鬼有怪的说法,我们小孩子也只好拿着镰刀跟着父母下田。

家在五沟营(家在黄陂五)(3)

收割稻谷很辛苦。天上,太阳使劲地猥琐地笑着;地上,烤出的蒸汽不停地蒸腾着,哪里都是热风,人夹在天地中间像进到了夹心饼中的气泡鱼,只能憋屈地向四周扩张,胸闷气喘,无处可逃,那感觉不比猪八戒进蒸笼差!

只不过蒸笼太大,八戒太多,老天爷这是准备一锅给煮了。人人大汗淋漓,衣服汗湿,晒干;再汗湿,再晒干,衣服上就有了一圈圈白色的盐渍。汗水像小瀑布顺着脸飞流而下都顾不上擦一擦,到后来就基本不冒汗,只冒油了。

腰弓得像煮熟的河虾,时间长了直都直不起来;使劲攥着镰刀把的手臂酸得发涨、手掌磨得通红,手指间总有几个血泡在捣乱。一不小心,镰刀就脱手了,不是割了手就是划破了脚,要不就是一错劲坐在了田里。

不要以为受了伤就可以逃避收割,除非是割得看见骨头!否则就得带着伤继续!此时没人会心疼你!姐姐说:伟人说了的,轻伤不下火线。我受了伤只好不吭声,那样只会招来嘲笑。为了转移注意力,我老靠近姐姐干活,跟她天南海北的聊着。

姐姐在外地读书,知识面很广,天文、地理、历史、名人传记、自然风情、小说人物一一道来,总让我叹为“听”止。从她那里我知道了世界上还有比我们这个地方更有趣的事、更奇异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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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爱读书,才疏学浅,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我们镇上。为了让她愿意跟我说话,我可下了不少功夫!翻天覆地找书,生吞活剥记忆,搜肠刮肚反驳,那几年我的眼界、知识面、记忆力、胡搅蛮缠的能力是突飞猛进。

凭着超强的记忆能力,除了数学(数学一直是我的痛——不开窍啊!)我不是她的对手,野史外传方面可是多数时候让我占了上风!

父亲从不制止我们的神聊海侃,也不评判是非,倒是爷爷和母亲在累得不行时老嫌我们吵,为了让我们保存体力,两只“大虾”坚决制止我们说话。不说就不说!我又不是找不到好玩的,我累了就蹲在田里对付一只弹伤我的蝗虫。

蝗虫体型健壮,通身碧绿,粉红的软翅,粉绿的腹部,几近透明的浅绿色的修长的后腿很绅士地立着。飞起来时深绿浅红像一位披着纱丽的舞女,轻盈秀丽,按说应该是一种很漂亮的虫子,可头部异常狰狞:眼睛长在头顶,老是一副怒目圆睁的样子,让你不敢对视。

动一动它,它嘴上的几片“骨头”就不停地移动,还吐出绿绿的汁液,就像是在诅咒我,唉!这么好看的皮囊却是这副尊荣,简直就是天使和魔鬼的共同体。老师说过:蝗虫危害庄稼是害虫,可以消灭它。

我于是很恶毒地扯掉它弹伤我的强劲的后腿,再放了它,发现它还能快速地爬,就又抓起它,扯掉另外几条腿,还在挣扎,而且还在不停地诅咒、不停地吐着绿色的汁液,恶心得要死,我不敢将它“五马分尸”,决定淹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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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揪着它粉红色的翅膀来到田边的小河里,将它的头浸在水中,在我认为它已经死了的时候拿起来,发现它依然顽强地扭动着头部,怒目而视,就再放进水中。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可任凭我怎么折磨,它就是不死。

我害怕了,这样都不能要它的命,那就是它命不该我绝了!天意不可违!我放了这可怜的害虫。看着没了腿的怪物在地上挣扎,想到由于我的残害它一定会命殒西天,罪恶感就漫进心中!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其实也被伟人和老师的反人类思想洗过脑!

为了化解我的罪恶感,和姐姐谈起这件事,指望她安慰我。没想到姐姐抓住机会大大地嘲笑了我一番:“笨死!蝗虫的呼吸系统在肚子上,你还自作聪明!不信的话,你再抓一只,把它的肚子放水里,看它死不死!”

我半信半疑,却也不敢再作孽。奶奶说过: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干坏事老天爷会降罪的!我只是一个人,无权判定另一个生命的存亡,更害怕老天爷的报复,也就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虽然许多蝗虫因奶奶的话得以活命,可我究竟是疑惑。

后来,在一本科学童话书中看到了结果,果然是姐姐说的那样!只是我不明白,那时连童话中的蝗虫本性都是邪恶的,命运也很悲惨,死在了正义益虫和益人的手上!死在了益虫和益人们惩恶扬善的庆祝会上!我想:蝗虫若有知,他们一定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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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太阳光变白了,明晃晃的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树叶、花草全都耷拉着,蔫蔫的在热风中有气无力地晃动,我总担心阳光再强烈一点就会点燃它们;聚集在树上的知了放开嗓子齐声欢唱,吵得人心烦意乱。

弟弟跑过去,抱着树一摇,一群知了腾空而起,却报复性地都撒了一泡尿,貌似一阵小雨淋在了弟弟身上,淋了尿雨的弟弟又气又恨,就拿棍子一棵树一棵树地敲着,一进一退地弹跳着,像是在练拳击,惊得知了们仓惶而逃,我们也得到了暂时的安静。

人们像被烤干了的鱼,身上再也流不出汗水,风干的身体在布满盐渍的硬邦邦的衣服里扭动,肌肤被衣服拉扯得起了苔子,一条条像被反动派的鞭子抽过,又红又肿,疼痛难忍。

收割的农人陆陆续续地回家了,爸爸说:“收工!”我们像等候行刑的犯人拿到特赦令一般,虽然狂喜,却无力欢呼,软绵绵地就倒在了长满青草的田埂上。

这时候我是不会回家的!我不做饭、不洗衣、不睡午觉。特别是不睡午觉让家人深恶痛绝,自己不睡还一个劲说话,吵得他们恨不得只用唾沫就能吞掉我。于是也不管有没有鬼魅会迷惑我、也不管有没有狼虫虎豹会吃了我,只要不害人,不走远就可以留在野外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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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特许,我经常在安静得能长妖怪的中午一个人在河边洗刁子鱼,甚至有一次用一条有点腐烂的鱼跟一群小鱼嬉戏时,误钓起一条蛇,可把我吓得,我抓起筲箕就跑,等回到家才想起那被我拎到半空又扔掉的长长的家伙应该是一条鳝鱼。

今天,我坐在小河边的青石板上玩水,把脚吊在水中一动不动,让那些小鱼儿聚在我脚边喋咂我的脚,让鱼儿啃我脚上被水泡软的伤疤。等我缓过神来,一跃就到了水中······

我本来不想学游泳,妈妈常说:女孩子不能没规矩,你去游泳,在人前赤身露体的,成什么体统?我们家的女孩子不能那样野!可爸爸不这样想,他曾有意无意的说:别人能做的,自己也要能做。到什么山就唱什么歌!

这话我听懂了!也特别爱听!就常常带着妹妹到水边玩。可不是我想带她玩,带一个小屁孩多烦,而且还要对她的人身安全负责。我当时最原始的想法是妈妈最喜欢妹妹,如果被发现了,妈妈是不好意思只惩罚我的,打妹妹她又舍不得,连带着我也安全了。

家在五沟营(家在黄陂五)(8)

可能是六岁左右吧,那天在水边玩时同伴邀我下水,我不敢,在被他们嘲笑的同时也被浇了一身水,衣服全湿了。我胆子忽然就大了:反正衣服也湿了,在妈妈看来没玩水也是玩了,与其背黑锅,不如到水里把黑锅洗白!就试试探探下到水里。

没想到我小心翼翼的样子令恰好经过这里的爸爸很生气,他猛走过来,拎起我就往河中间扔,那姿势潇洒得像是扔一飞碟。我还没来得及叫喊,“扑通”一声我就沉入了水中。

水猛地就灌进我的眼中、耳中、鼻中······我手乱抓,脚乱蹭,无济于事,张口想喊,水马上占据了空间,并且不管我愿不愿意,还一个劲地往喉咙里冲。呛了几口水,反而冷静下来,我手脚并用,奋力拍打着水,居然浮出水面了!

我水鬼一般在那里摇晃着,拍打着水,一沉一浮,渐渐地不再下沉。爸爸不知何时也下来了,在他的引导下,我“扑通扑通”就到了岸边。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学会游泳了,只知道后来妈妈背着我们把爸爸骂了一顿:她还是你亲生的吗!我养这么大就这样淹死了不可惜吗?你就这狠的心哪?爸爸一反常态,冲妈妈只笑:放心,放心,她死不了!除了天灾人祸,谁也不可能要得了她的命!

家在五沟营(家在黄陂五)(9)

我并不知道爸爸是有意培养我临危不乱、处乱不惊的性格还是在发掘我的潜质!只是在以后至少两次与死亡事件亲密接触又擦身而过时,我才明白,越是危险时我就越冷静!反应也更敏捷!

只是当时,我吃尽了爸爸的苦头,因为从那以后,爸爸就开始逼我做一些在我看来根本就不能完成的事,逼我完成、逼我涉难。一度,我以为是我做得不好,家人要放弃我,心里极其绝望。

那时,经常思考一个问题:我难道真的是像姐姐说的,是妈妈拾粪时捡来的?

父亲常说:“物不受变,则材不成,人不受难,则智不明!”当时不明白,多年以后,我经历太多的磨难,却没被击倒,依然能笑对苦难,才明白,那是父亲在逼我心智成长!逼我愈挫愈勇!

尽管无姿无势,但我在水中沉不了,也就是说那狗刨式的泳姿一般情况下不会淹死,还能在玩够了后捞一些水草放在岸上等妈妈来接我时挑回家剁碎了喂猪!这也是妈妈意外的收获!

(待续)

本文作者回头一笑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回头一笑,黄陂木兰湖人,现居武汉,以我笔写我心,变的是时代,不变的是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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