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程蝶衣为何死（重温经典霸王别姬）

近日休假，重温经典《霸王别姬》，每欣赏一次，心潮起伏难平，不由想说道几句。

有评论说，《霸王别姬》是中国电影的巅峰之作。这话并不夸张。以现在观众的挑剔口味，《霸王别姬》在豆瓣评分上高达9.6分，足可见其受欢迎程度。

这部电影时间前后延展五十年左右。在时代变迁的大背景下，着力于人物性格的刻画。整部电影不是用情节推动故事，而是让情节贴着人物性格走。无论是程蝶衣、段小楼，还是菊仙，甚至是袁四爷，那爷，关师傅，艳红、小癞子都有着鲜明的性格特征。吃京戏这碗饭不容易，要想成名成家就更难。小石头、小豆子挺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成了家喻户晓的名角儿：霸王段小楼、虞姬程蝶衣。

程蝶衣无疑是整部电影的灵魂。他是一个纯粹的戏痴、戏魔，已经到了人戏不分、雌雄难辨的境界。虞姬对霸王从一而终，忠贞不渝，最后自刎收场，但那是戏。程蝶衣是妓女的儿子，从小在青楼长大，见惯了风月场中的肮脏，他痛恨这样的男女关系。被送到戏班后，他与外界隔绝，一派天真，无法从戏中剥离。

在舞台上，他为霸王斟酒舞剑；在生活中，他对师哥体贴有加。可惜他是真“虞姬”，师哥却是假“霸王”。他在情感上不断遭遇背叛和打击。他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懂和现实妥协，他的精神洁癖为世人所不容，他与世俗油腻的对峙，一步步把他逼到了“自刎”的绝地。

母亲艳红将蝶衣送到戏班时说：“不是养活不起，实在是男孩大了留不住。”“女大不中留”何以成了“男孩大了留不住”？这是伏笔一。

母亲为了让戏班收下他，狠心剁下他的小六指，六指乃多余，喻指什么？这是伏笔二。

进戏班的当晚，小豆子被戏院光屁股的男孩欺负，小石头挺身而出护卫小豆子，被罚雪夜长跪。后小石头哆嗦进屋，小豆子用棉被一把将其抱住，为其宽衣解带，阴柔尽显。而后赤裸着相拥入睡，这是伏笔三。

那坤探戏，已有一些花衫模样的小豆子又把《思凡》唱错，身着霸王黑靠的小石头大怒，流着眼泪，亲手把铜烟杆子插到师弟嘴里。这一幕定下了阴阳乾坤，完成了小豆子的性别认定。只见他口溢鲜血，缓缓起身，凄凄厉厉，开口唱到：“……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张公公府上堂会，小虞姬唱“摇板”，小霸王唱“散板”。虞姬妩媚，项王威武，俨然一对。堂会散后，小石头抄起张府一把宝剑，对小豆子说：“霸王要有这把剑，早就把刘邦给宰了，当了皇上，那你就是正宫娘娘。”小豆子脱口而出：“师哥，我准送你这把剑。”霸王已醒来，虞姬却仍在戏中。

于他而言，师哥就是霸王，他就是虞姬，霸王要有这把宝剑，他就是正宫娘娘。这为程蝶衣的一生苦恋埋下了伏笔。

堂会过后，他被独自送往张公公寝房以供玩弄，那坤之言：“你说这虞姬她再怎么演，她都有一死不是？”戏里虞姬的命，戏外程蝶衣的命，两两相应，早已注定。

程蝶衣：不谙世事，不懂世故，虽然饱经磨难，但始终与世俗对峙，保持了抗争不屈的本色。他在法庭上说：“青木不死，京戏就可以传到日本国去了”。天真啊，完全不懂人事，只迷恋于自己的舞台。“质本洁来还洁去，不叫污淖陷沟渠”用在程蝶衣身上再恰当不过。他是极致简单的人，“不疯魔不成活”，他把自己活成了虞姬，从一而终。

段小楼：是真正“混社会”的人，是个“人精”，知道“见什么人唱什么戏”。他有血性的一面，也有油滑的一面；他有豪气的一面，也有认怂的一面。“唱戏也好”“脑门拍砖”也罢，段小楼并不十分当真，他是真正的俗人。他有手艺，但习惯见好就收；他要大义，但又不想牺牲太多；他想出人头地，却不得不苟全性命于乱世；可真到他只想苟全性命于乱世时，世道却容不下他这样一个无用无害的人。

菊仙：一个懂得迎合男人，耍心机装可怜，让段小楼上套娶了她过日子的女人。正是她一步步还俗了“霸王”，让程蝶衣的苦恋无依无着，屡遭背叛。她更像是插在段小楼和程蝶衣之间的第三者，正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拖住小楼，致使蝶衣从失望走向绝望。

袁四爷：是大众眼中蝶衣的镜像，可笑，癫狂；艳红，是菊仙的对照，一个展现母性和柔情多一些，一个展现妖娆和妩媚多一些。就算是那坤、关师傅、小四等人也有着鲜明的个性特征，让人过目难忘。

除了结构的浑然天成和人物性格的生动刻画，这部电影的细节处理更是令人动容，它与演员的精湛演技融为一体。

你看蝶衣为小楼勾画黑魁的动作和眼神；你看师兄要跟着菊仙走，蝶衣那委屈而蓄满泪水的眼眶；你看小四要登台唱虞姬，小楼欲拒演，蝶衣对小楼那亦步亦趋的姿态；你看蝶衣穿着白袜走过煤渣路后，提起脚抖动的那几下；十一年后，小楼、蝶衣重逢，欲登台再唱霸王别姬时，蝶衣在边上那细语提醒……

张国荣已然是程蝶衣，而程蝶衣早就活成虞姬。

艳红，出场不过两三分钟，却做了三件事：抛弃儿子，暗示戏班师傅性交换，粗暴地剁了儿子的手指。她那别扭的一跪、一笑，当真是“漾”得漂亮，“漾”得惊艳。

想不到一向贤妻良母的蒋雯丽也有这样的大手笔。在袁府，蝶衣穿上戏衣，为袁四爷画上黑魁，唱到最后，蝶衣舞剑舞到差点像虞姬一样抹了脖子。多么惨痛，两个人借个空壳子上演一幕独角戏。袁四爷在蝶衣扮上虞姬时对其深情款款，在戏外却置抽大烟，要死要活，甚至被抓去牢房的程蝶衣不管不顾。说到底，他爱的只是虞姬，而不是戏子程蝶衣。

袁四爷临死前走的却是台步，带着葛优惯有的黑色幽默，让人在“滑稽”中感到彻骨的“冰凉”。蝶衣戒烟，菊仙搂着他，不断拉扯东西往他身上盖；菊仙临死前把宝剑送到被批斗的蝶衣脚下，临走两次回头，微微一笑，母性的柔情尽显。巩俐对这一细节的生动诠释，让我们明白，菊仙终究理解了蝶衣，她把最后的信任给了蝶衣，她要把“霸王”还给蝶衣。

还有段小楼的“虚硬”，那坤的唯利是图……让我们在细节中不断深入角色，与电影融为一体。

文革中，段小楼遭那坤揭发，程蝶衣遭段小楼揭发，逼急了的程蝶衣又反过来揭发段小楼、菊仙。段小楼在情急之下，大声喊出：“她是妓女，我不爱她，我现在就和她划清界限。”

遭到爱人背叛和抛弃的菊仙心灰意冷，上吊而亡。逼死菊仙，背叛蝶衣，“人精”段小楼也只不过是为了苟活于世。时代扭曲了人的性格，左右着人的命运，偏偏是小四这样糟蹋国粹的人物，人模狗样地负责批斗，真是让人悲从心来，唏嘘不已。

十一年后，蝶衣小楼再次重逢。蝶衣唱《思凡》：“……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短暂的清醒更令人伤痛，还是回到戏里，做我的虞姬，为我的霸王斟酒舞剑。乌江迷梦，拔剑自刎，从一而终。

程蝶衣终究没逃脱虞姬的宿命，他把自己活成了真正的虞姬……27年来，程蝶衣这个影片里的虚构人物的魂灵，就像人间存在一样，如此袭人心灵。

总之，《霸王别姬》是一部让人从动容到动心的优秀影片，影片中鲜活鲜明的人物形象，被时光雕琢，被岁月沉淀，每一个剧中人物的音容笑貌，一直萦绕在心，豆瓣高评9.6分，这充分说明观众对艺术性高超的影片情有独钟。

【作者简介】：赵洪香，江苏省作协会员，中学数学高级教师。著有散文集《把酒话桑麻》。在《父母课堂》、《辽宁教育》、《江苏散文》、《太湖》、《翠苑》《滁州日报》、《新江北报》等报刊杂志发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