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店群演谈演员 一个群演的逆袭

半岛全媒体首席记者 王悦

横店群演谈演员 一个群演的逆袭(1)

“人如果没有梦想, 和咸鱼有什么区别?”这是周星驰的经典台词。

多年前尔冬升执导的电影《我是路人甲》再现了横店龙套演员背后的心酸,在追逐影视梦想的路上,有人放弃、有人坚持。今年38岁的韩飞也曾是其中一员,从横店的“背景工具人”晋身为众多影视片的副导演、制片人,经历过心酸、孤独、冷眼,但终归战胜了那个“放弃”的念头,一路摸爬滚打,凭借一股子热爱不懈追梦,在小有收获时回到家乡青岛,希望为影视之都的事业添上自己这把炙热的柴火。

横店群演谈演员 一个群演的逆袭(2)

韩飞在工作中。

梦想就在家门口

6月3日凌晨两点,西海岸新区灵珠山街道的一栋居民楼上,一户人家的窗户还透着微光,屋里,韩飞正一边吃着夜宵一边整理着最近即将进入东方影都的新项目资料。

白天马不停蹄,凌晨两三点入睡,已是他的生活常态。十四年“横漂”“北漂”生活,数不清的大夜戏,如今再想回到正常作息几乎成了奢望。

横店群演谈演员 一个群演的逆袭(3)

推开卧室房门,看到已经入睡的妻子和孩子,一种幸福感涌上心头,对于家人,他总觉得亏欠太多,特别是大儿子禾苗今年都6岁了,3岁之前几乎都没有见到过他这位父亲的脸。“2018年我从剧组杀青回家,一进门,3岁的儿子吓得直哭,躲在我媳妇身后不住地喊‘让这个人走’,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痛苦地一下蹲在地上。”

也是这一年,韩飞的母亲因为腰椎管狭窄需要手术,妻子又怀了二胎,这些至亲都需要他的陪伴,可他又舍不得放弃自己的梦想。那段时间,他的内心倍感煎熬,烦躁、无助、压抑……交织在一起,才35岁的人头发白了一大片。

“就在我纠结痛苦的时候,圈里一位大哥告诉我,东方影都正在招聘制片,推荐我去试试。”身为土生土长的青岛人,韩飞的家就在西海岸新区柳花泊刘家庄村,近在家门口的东方影都,却因他常年在外从未做过深入了解,等对这个飞速发展、潜力无限的影视大平台有了清晰认识后,他顿时豁然开朗。

“美丽的灵珠山,山后有我的牵挂,山前有我的梦想,两者那么近,这一切不就是最好的安排吗?”韩飞不再犹豫,顺利通过招聘和面试,入职成为影都的一名外联制片人。

韩飞觉得自己是幸运的,2018年正是东方影都开启高速发展的一年,《封神三部曲》《刺杀小说家》等多部大片落地,引爆次年春节档的《流浪地球》《疯狂外星人》已经完成拍摄。在这个节点加入东方影都,他好像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触摸心中的电影梦想。

入职三年,周末和节假日加班成了韩飞的常态,因为外联工作确实很忙很繁琐,缺岗一天就会堆积很多事情,对这个工作要是不喜欢,没热情,还真坚持不下来。所以当家庭与工作发生冲突时,韩飞选择了后者。“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2019年2月9日,正月初五,我媳妇在黄岛区中医院生孩子,而那天正巧是综艺《创造营2019》第一天入场影都产业园。”当天,一边是现场不停地有人找来对接工作,一边是接连催促他去医院的电话,韩飞在综合楼大厅里坐立不安,大冬天手心里全是汗,“当电话里传来母女平安的消息时,我流着眼泪瘫坐在A座门口的台阶上……”

晚上工作一结束,韩飞飞奔到医院跟岳母和媳妇赔罪,“我信誓旦旦地保证后面下班早早回家烧我最拿手的鲫鱼汤,一定把月子伺候好。结果到了要出院的时候,却接到了带徐克导演团队勘景的任务……”早出晚归的韩飞始终没能兑现承诺。

整个人活了起来

眼下,韩飞忙完《人设》剧组的复景,还要参与藏马山青岛影视外景地的运营方案制定、东方影都稀缺场景搭建项目的前期准备,以及入园新项目的外联场景、车辆、群演等工作,仿佛他的影视基因是与生俱来的。

往回追溯,韩飞还是当年开发区一中培养的第一批影视特长生。“大学时我学的是影视表演,毕业后同学们都去了北京和上海,从专业演员起步,期望一夜成名。我考虑到自身外形条件一般,想着还是从最底层做起,就去横店当了个群众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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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飞在横店当群演时,上演“八百里加急”。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2004年,初到横店的韩飞发现,原来想当一名群众演员并不容易。“剧组群演需求有限,但抢着想要上镜的人却很多,最初的一周我甚至连名都没报上。”

韩飞到处打听后明白了一个道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那时的横店群演公会制度还不完善,群演领队很少,也没有通过微信群报名等途径,想上戏,只能靠在公会门口等剧组前来招人,于是,韩飞就每天清晨五点多就到群演公会门口蹲守,“这么几天后,我总算得到了第一个出演机会,虽然演的只是一名站在后景纹丝不动的士兵”。

横店群演谈演员 一个群演的逆袭(5)

韩飞在横店担任特约演员时与演员刘涛合影。

万事开头难,有了“士兵工具人”的第一步,韩飞出演群演的机会逐渐多起来,每周至少能演上两三天。不过,那时群演片酬很低,辛苦一天只能赚到20元,为了兑现外出闯荡时的“豪言壮语”,韩飞只能租住那种用每月50元、用木板隔出来的房子,买来泡沫地垫拼在地上,再铺上被褥,便成了床。“事实证明,我一个北方人还是低估了南方冬季的湿冷,真的是凉入骨髓的感觉,稍稍一想就禁不住打寒战。”

踏踏实实当了两个多月群演后,韩飞想再进一步,演些有镜头、有反应甚至有台词的小角色。日常拍摄中,剧组副导演常会在群演堆里派些苦差事,例如挑人演卖苦力的轿夫、中箭躺在水里的死尸等,“当年这种活儿是不额外加钱的,群演们一听挑人,都往后退,只有我总是往前冲”。时间久了,副导演和领队们就让韩飞演些被推倒的小二、掉到河里的乞丐这类小特约角色,“这恰恰是我最希望的,因为我终于能从背景‘道具’升级为前景活生生的小人物,有了在影视中的近景镜头,甚至有了简单台词,我感觉整个人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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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飞当群演时的资料照片。

不过,这种心情转瞬就消失了。一次,韩飞接了一个有多句台词的店小二角色,“导演嫌我演得不够活灵活,现场就开骂了,旁边群演也嘲笑,‘就这演技还演特约,还不如我呢’……当时年轻又爱面子,真有种不想再出来见人的感觉。”

当天夜里就准备打包回家,“可已经熬到这份上了,就这样回去吗?”韩飞想了想,还是得坚持。

我把工作室做黄了

“哥们儿,你脸太大了,形象也没特点,不合适。”一位副导演劝韩飞。2005年,演了大半年的小特约后,韩飞鼓起勇气想成为一名真正的演员。于是,设计了演员模卡和资料,逐个跑剧组参加试镜。“但很快,我发现前进的道路又被堵了。”在出租屋里照了一天镜子后,韩飞忍不住叹口气,“人家好像没瞎说,用专业的话说不是丑,是没特点。演员不管美丑都能有机会,但大众脸就难了。”

从群演时一个月只能挣三四百元,到演特约后一个月挣两三千元,即便生活节省也只够温饱,想给家里寄钱都不可能。走在横店的路上,韩飞发现很多剧组经常招临时场务、灯光助理等幕后职位,这倒可以试试。他就趁没戏的时候去兼职,搬轨道、拎配重、扛大灯,开始了“专业撸铁”的日子。

在片场演戏之余韩飞也不闲着,看到哪个部门需要帮忙就搭把手,也会主动去帮副导演组织张罗下群演安排和布置,“很多剧组副导演都很喜欢我,让我给他们做临时助理,时间久了,我对现场副导演的工作也就熟悉了。”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2006年,韩国电影《中天》在横店拍摄,因为有很多群演大场面,中方执行导演计划在横店找两个现场副导演协助工作,韩飞成功进组,成为一名真正的影视幕后工作者。

此后,他陆续担任了《大风如歌》等几部影视剧副导演,在《复仇之舞》《简单幸福》等几部数字电影中担任摄影师,还自学了剪辑和动画。他独立制作的动画《英雄卡卡》拿到了酷六网瑞星杀毒软件广告片大赛第二名,独立制片和摄影的广告片《我们的爱情》《希望》,拿到了可口可乐广告片大赛第一名。

收入渐渐多了起来,2007年,韩飞在横店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那段时间有点膨胀,自己买了摄影机等设备,召集一帮师弟师妹搞起了创业,拍的作品虽然得到一些网络观众的喜欢,但是那个年代变现途径太少,挣不到啥钱,到2008年就把家底耗光了。”无奈之下,韩飞只能给游客拍DV视频。“最后工作室做黄了,一帮师弟师妹们怨声载道,我的自信心也彻底受到了打击,再次有了想回青岛的想法。”

一吃盒饭就想蹲下

逃避过一段时间后,2010年韩飞得到机会,参与了解放军八一电影制片厂筹拍的电视剧《开国岁月》,由此结识了导演之路上的恩师、著名导演陈力,并在她执导的《湘江北去》《海棠依旧》等几个八一厂重大题材项目中担任副导演,此后又结识了著名导演安澜,在他执导的《诱狼》《大会师》等项目中担任制片。“这让我结束了横漂生涯,开始了八年北漂的日子。”

其实之后的日子也不算真正的北漂,影视项目的筹备期在北京,一旦开机,韩飞就会跟着剧组天南海北到处跑。“副导演其实是个工作类别,都是为了协助导演拍摄和创作,演员副导演、现场副导演我都做过,如今职责和部门分得更细。”

横店群演谈演员 一个群演的逆袭(7)

工作中的韩飞。

现场副导演既要紧张着眼前场次拍摄,又得时刻关注后面场次的准备,一天几乎没有坐下来的时间,经受着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劳。韩飞觉得现在勘景时的腿功,应该就是当副导演时练的。“有时忙了一天,傍晚在现场吃饭的时候,我会端着盒饭蹲在地上吃。不是不想坐,是坐了就不想起来。人的惰性是很可怕的,越坐就会觉得越累,越放松就越不想再站起来。想想晚上还有夜戏拍摄,就不能轻易放松下来。以至于端起盒饭就想蹲下吃,成了我的一种习惯。”

最累的还是拍摄大场面。2011年11月,韩飞在长沙拍摄电影《湘江北去》,有一场爱国青年们在山雨中呐喊奔跑、热情起舞的戏份,岳麓山的冬季还是挺冷的,人造大雨浇在身上让人手脚发麻,拍了两遍,群众演员的情绪就是调动不起来,韩飞干脆脱了衣服自己上场,“当导演喊过了的时候,演员们都快速跑进有电暖气的帐篷,而我却顾不上取暖,披上军大衣,继续组织工作人员准备下一场戏,晚上回酒店后,发现双脚都泡肿了。”

拍电影《湘江北去》时,看到剧本里描述众人打铁,锤子和镰刀迸发出火星时,韩飞知道这场戏意义重大,动作必须真实有力度,不能糊弄,更不能用替身演员。为了保证这场戏的质量,韩飞在拍摄间隙,用了两天午饭时间,跟当地铁匠铺的老师傅学了打铁,又在后面一周的空隙时间,逐个教会了演员们。

横店群演谈演员 一个群演的逆袭(8)

与剧组在一起。

做制片人跟副导演又不同,副导演是个专精一门的技术活,制片人则需要面面俱到,往大了说,需要了解整个影视制作上下游全部的重要环节,从项目前期的方案策划直到项目后期的宣传发行。往细了说,需要关注剧组吃喝拉撒睡每一个细微之处,小到片场的一个纸杯、一个盒饭里的鸡腿、一张面额几块钱的发票。

2016年拍摄的电影《青葱岁月》,是韩飞做制片主任后感受最艰难的一个项目,项目出品人是他的大学同学,资金极度紧张,“我出于友谊硬着头皮接下这个项目后,自己担任制片主任和制片统筹。开机后制片组人手不够,我又承担起生活制片和外联制片的工作,一个人干四个人的活,睡觉又少,感觉每时每刻都晕头转向的,不得不随身带一盒清凉油,不时往脸上抹点,让自己保持清醒。尽管如此,临杀青最后几天,我还是感觉有点思考障碍了,买东西时,两位数的加减法愣是算了十几秒也算不出来。”

戏杀青后,韩飞告诉自己,三十多岁也该稳一稳了,不能再像初到横店时地愣头青了。2018年,韩飞到回家,结束了十四年的在外“漂泊”。

“等忙过这半月,想带上家人去看电影《守岛人》。”韩飞盼着,该片6月18日上映,导演兼总编剧正是韩飞的“恩师”陈力,而且,片中部分水戏就是在东方影都影视产业园水下制作中心拍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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