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峰战死的几个老婆（停尸房里办喜事）

黄涛和夫人李少峰

抗战时期，八路军129师新一旅长期驻扎黎城，留下许多故事。老二团卫生队女战士李少峰重返黎城时曾讲述了她与八路军新一旅医务主任黄涛在停尸房里结婚的传奇婚礼。

逃婚投八路

李少峰，乳名小凤，1925年正月出生于山西阳城坪头村，9岁时被卖给县城经商的崔家当童养媳。小小年纪，就过起了屈辱的生活，经常被逼着干重活，还要挨打受骂。

1938年春，日军攻占阳城县城。小凤和“公婆”三人逃到乡下，禁不住挂念爹妈，“偷跑”回了娘家。公爹使恶，叫回在国民党军队当秘书的小凤“丈夫”“教训”小凤。崔家公子心狠手辣，晚上骗小凤脱衣躺下，拿出泡水的绳鞭狠抽猛打。小凤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被扔在楼上草堆里，几天才返活。从此，决心逃出崔家，脱离苦海。

过了年，日军退出县城。崔家搬到城边小凤的家乡开了个蒸馍店。隔墙就是八路军的兵站，站长叫徐松林，妻子孙军和妹妹孙坚都是八路军，城里街坊洪大伯也在兵站做事。一来二去，小凤和他们混熟了，大家知道了小凤的不幸遭遇，非常同情她。一天，洪大伯趁崔家人不在，悄悄劝小凤去当八路军。小凤听了很高兴，问：“八路军在哪？找谁？”洪大伯告诉她：“兵站，找孙坚。”小凤点头，表明了心迹。

转眼到了中秋节，洪大伯通知小凤：明早到野狐沟，孙坚等你。

次日天刚亮，趁崔家人睡懒觉，小凤佯装清扫街门，一步跨出，就往村外跑去。路过自家门口，看见父亲正蹲在院里抽烟，喊了声：“爸，我投八路了”，不等应声，跑出村口，上山下坡，来到野狐沟，见到孙坚和兵站指导员原文波正在等她。顾不上多说，孙坚递给她个包袱，告诉她：“到台头村八路军卫生处，找王志远。”小凤接过，一口气跑出二十多里，终于到了台头村，找到晋豫边游击支队（俗称唐支队，司令员唐天际）卫生处，见到了王志远处长。刚说明缘由，崔家就追上来了，跪在王志远面前耍赖要人。小凤表示坚决不回。崔家纠缠说：“她是我家儿媳妇，有政府契纸为证。”王志远一时语塞，小凤急了，发狠说道：“八路军不要我，就跳崖死了也不回！”卫生处的人听了，一起上前帮腔。崔家见势不妙，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小凤打开包袱，见是一身八路军服装。卫生处的女兵们帮她换上衣服，又给她剪了辫子，留下了她。

后来，崔家又逼着小凤母亲找到部队，要小凤回家。小凤仍是坚决不从。又过几天，崔家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先到县抗日民主政府告了黑状，又由崔公子带着卫兵，拿着传票，找到唐天际司令，告八路军抢人，要带小凤到县政府“过堂”。唐天际早已有所耳闻，故意当着崔公子的面，叫来小凤，递过传票。小凤坚决回绝，说：“我不看！”唐天际问她：“传票上说八路军抢人，你当着他们的面，说说怎么回事？”小凤说：“我是自愿参加八路军，自己跑来的。”唐天际又问：“你和崔秘书是夫妻吗？”小凤摇头：“我跟他没关系！我在他家受尽苦难，是被他们打跑的。”又指着眼眶上遗留的伤疤让众人看。唐天际转身对崔公子冷冷发话：“听到了吧？人家和你没关系，是自愿参加八路军的。”崔公子看到小凤的决心和唐天际的态度，无话可说，悻悻离开了。

唐天际写了一份证词，说明小凤决心要与崔家断绝关系，自愿当兵，让小凤按上手印后，亲手盖上唐支队的印章，派人送往县政府。然后，对小凤说：“从现在起，你正式成为八路军了。”顿了顿，又笑着说：“小凤是个柔弱的名字。你很坚强，就改成少峰吧。以后，我帮你找个好婆家。”

从此，李小凤改名为李少峰，成了八路军的一名正式战士，时年15岁。

邂逅遇黄涛

1940年2月，唐支队转移晋东南，与344旅688团合编为第二纵队新编第一旅。旅长韦杰，政委唐天际，688团为1团，唐支队为2团。磁武涉林战役后，5月，划归129师建制，随即转移林县。1941年春，回师黎城，旅部入驻东西黄须，2团驻扎董北、望壁等村。

途经涉县杨庄村时，李少峰被选派到驻辽县骆驼村的129师卫生学校进修。学校生活艰苦，由于敌情频发，还要不停转移，口令一天一换，十分紧张。然而，李少峰却感觉非常舒心快乐。她学习刻苦，工作勤奋，进步很快，不久就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

秋天，卫生学校也转移至黎城。第二年，李少峰学成毕业，经分配重新返回新一旅，到西黄须村报到后，被安排在军医处药房工作。在这里，她邂逅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日后的终生伴侣黄涛。

黄涛，湖北省大悟县人，是个1929年就参加了红军的老八路。新中国成立后，曾任海军青岛基地后勤部副部长、河南省军区后勤部副部长、政治委员等职，1987年去世。时任新一旅军医处医务主任。

其实，这是一场“预谋”的“邂逅”。导演正是黄涛本人。只不过，当时李少峰被蒙在鼓里，不知内情。

原来，早在李少峰刚投奔唐支队参加八路军之初，同在卫生处工作的黄涛就注意和喜欢上了这个性格随和、天生丽质、苦大仇深的美丽少女，渐渐心生爱慕。当时，男同志上前线比较多，每次从前方回到卫生处，黄涛总要想方设法接近李少峰，没话找话多叫上几声“凤”，暗表心意。新一旅成立后，黄涛先后找了2团政治处主任杨伯生、军医处孙坚、护士长王淑秋牵线搭桥，给李少峰传话，表达爱意。无奈，不知何故，李少峰就是不肯回话，让黄涛惆怅不已。

黄涛对李少峰一片痴心。李少峰的沉默，非但没能让他退缩放弃，反而更激起了他的钦佩与挚爱。他把这份爱恋埋藏心底，化为对心上人更多的默默关心和付出。李少峰上卫校，就是他悄悄求的情。

得知李少峰快要毕业时，黄涛又找到老相识的刘洪毅，坦明心事，求他出面将李少峰要回了新一旅。这才有了俩人的“邂逅”之遇。

殓房作洞房

李少峰又和黄涛在一起了。说实话，豆蔻年华中的她岂能看不出黄涛的心意？黄涛几次托人向她挑明，她都认真想过。可是，一来觉得年龄还小，二来曾经痛苦不堪的童养媳经历，让她对婚姻命运有所恐惧，不敢轻易接受。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躲着黄涛。可是，又分明感受到了黄涛对她的一往情深和默默关怀。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慢慢消除了恐惧和疑惑，对黄涛产生了依恋和爱情。毕业前夕，她就盼想着重回新一旅，可又不敢找人说出自己的心愿，只能暗自祈祷。美梦成真的那一刻，说不出有多高兴。

黄须再见黄涛以后，李少峰不再躲躲闪闪。又经过几个月的接触和了解，她大胆接受了黄涛的爱情，在处里公开了俩人的恋爱关系。

转眼到了年底。一天，旅组织科长陈行根找到黄涛和李少峰，说：“组织上早看出你俩的关系了，经过研究，认为符合条件。你们打个报告结婚吧。”俩人一听兴奋不已，很快写好报告，一起找到老首长唐天际，申请结婚。唐天际当即在报告上签字盖章，批准了他们的婚事，笑眯眯地说：“好事快办。马上就是元旦了，我看，双喜合一喜，你们就在元旦举行婚礼吧。”

黄涛李少峰点头同意了。唐天际很快派人操办起来，将婚礼定在医政科驻地东黄须村的王丙泰家。王丙泰是抗日干部，在外工作，家中有间空房。医政科的同志就收拾出来，预备当黄李结婚的洞房。

1943年元旦这天，王家小院悬灯扎彩，窗墙贴囍，大门两旁一纸红对，上联：历经苦难终成小八路，下联：妙手回春原是老红军，横批：烽火姻缘。锣鼓爆竹和欢呼声中，黄涛李少峰的婚礼开始了。一对新人披红戴花，来往宾客热闹喧嚣，八仙桌上摆满了部队和黎城县、区、村政府送来的白面、猪肉、粉条等贺礼。唐天际政委主持仪式，介绍了二人的革命经历，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贺词。在众人哄拥下，黄涛讲述了他对李少峰的爱慕之情和恋爱经过。李少峰脸色羞红，低头抿嘴，任凭大家怎么起哄，就是不吭声。直到婚宴开始，挨个给宾客点烟敬酒，才有说有笑活泼起来。

夜深人散，新人要入洞房了，黄涛才告诉李少峰一件事。原来，事不凑巧，就在婚礼的前一天，房东王丙泰的父亲突然去世，就停殓在二人用作洞房的东屋外间。大家本想给他们重找间房子，可兵荒马乱之中，屡遭日军“三光”，全村一时再找不到空房。征求黄涛意见，黄涛表示无所谓，死人见多了，婚礼该办办，洞房该入入。担心李少峰作为女同志，又是新媳妇，一下接受不了，就没敢事先告诉她。

李少峰乍听此事，十分惊愕，不免有些害怕。黄涛安慰她说：“没啥，不就是一个死人吗？别怕，有我呢。”就这样，外屋是殓房，里间是洞房，一对抗战情侣在烽火年代度过了一个传奇的新婚之夜。

70年后李少峰故地重游，这是当时他们结婚的地方。也是当时的一个停尸房。

原题：停尸殓屋作洞房——抗战情侣黄涛、李少峰的传奇婚礼

作者：杨尚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