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五十八章酣战（五百七十六暴怒）

来娣不想跟楼明秋绕弯子，而且说实话，楼明秋也不是个能绕弯子的人，绕得长了，不是把她自己绕进去了，就是将跟她说话的人气死了。

“明秋阿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时候，楼明秋倒犹豫了。

来娣已经将所有的小绳子都系好了，将帐子摆弄正了，理理好，就跳下了床，准备穿鞋走了。

楼明秋再也忍不住了，“我是说，小芳要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又不是瘸爷不让她回来。这么多年没回来，就是她自己不想回！”

来娣有些奇怪，为何楼明秋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瘸爷说，她昨天说了，今天会回来，还要带着她男人和小伢一起回呢！”

楼明秋咬了咬嘴唇，“那是瘸爷自己说的，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们都没瞧见。我阿爹说了，说不定，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说不定只是小芳担心瘸爷会在奔牛纠缠，所以用话稳住瘸爷，将他哄回了东头港呢！”

“不会吧？旺二叔真这么说的？”

楼明秋点头。

来娣从没有过这样的猜疑，从昨晚听到小芳要回来，就真心的替老瘸子开心，今天又天不亮就在这里帮着忙碌了。要是小芳真的如楼旺二猜的那样不回来的话，那她做的这一切都白费了？

更可怕的是，老瘸子还一心盼着他的养女呢，这一上午就在念叨着小芳喜欢吃什么菜，爱用什么味道的肥皂，如果小芳真的只是为了哄他，他又会撑得住吗？

正想着，老瘸子和楼旺二一前一后地进了堂屋，来娣心乱如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瘸子。

老瘸子倒是问道，“来娣，你的脸怎么这么白？是热得吧？快坐下歇一歇！”

来娣心中慌乱，她还是太小了，面对真心待她好的人，觉得撒谎骗人都是种罪恶，只得慌乱地说道，“不，不用了，阿爷，我先回去了！”

不等老瘸子再说什么，也没顾得上跟楼旺二父女打招呼，就急急地跑了。

可能是过于慌乱，跑出老瘸子家没多远，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来娣以为，又是撞上了楼三亭的老婆，可是细一看，却是章女，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跑来这里？

来娣只看了章女一眼，就跑回了自己家。

进了堂屋，阿爹姆妈已经吃过午饭，连碗筷都洗过了，正准备歇中觉。

看到来娣跑了回来，阿爹挑着眉问道，“小芳回来了？粥在外锅，自己去盛吧。”

来娣却摇摇头，“没有。”

姆妈没说什么，阿爹却问道，“怎么还没有？奔牛虽然远，早一点出门，现在也该到了！”

江南的农民，少有慢悠悠走路的，干农活时挑着重担都要一路小跑着抢速度呢，空手赶路时更是健步如飞。

更何况江南那在十二点前赶到主人家的规矩，要出门的人都会提前计算好时间，如果路程实在远，哪怕是半夜就出发，也一定会在十二点前赶到。

阿爹这么一说，来娣就更加担心楼旺二的猜测恐怕成真了。

来娣凑近了些，“阿爹。”

阿爹又挑了挑眉，“怎么了？”

来娣却又不知道怎么说，阿爹向来精明，可这一次他却没有怀疑小芳要回东头港的真实性，那老瘸子受骗会不会只是楼旺二的无稽之谈？

姆妈却哼道，“有什么就直说，磨磨唧唧做什么？”

来娣咬了咬牙，“刚才楼明秋说，旺二叔怀疑，小芳根本就没打算回来，只是拿话稳住瘸爷的。”

姆妈没好气地道，“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告诉你，楼明秋可不是你能攀扯的，你少和她混在一起！”

就知道是这样，所以来娣一开始并没打算将楼明秋的话回来告诉阿爹姆妈。

阿爹却是温和地道，“小芳回不回来，那是她的事。咱家欠了老瘸子的情，你帮着打扫做饭就好，其他的就别多掺和了。你姆妈也没说错，你和楼明秋是不同的，还是少呆在一起。好了，快去喝粥吧，不喝也要拿出来，要不晚上就馊了！”

来娣点头，就进了灶间，却听到背后的阿爹直咂嘴。

就来娣一个人，她也不想麻烦了，就在锅台前将就着喝了一碗半的麻哈粥，吃了点剩菜。

麻哈粥里除了元麦粉和几粒乌豉豆，几乎没有米粒，喝完以后，虽然肚子鼓鼓的，可是尿泡尿就没了。想到她在老瘸子家做的那些丰盛扎实的饭菜，要是小芳今天真的不回来，老瘸子会有多伤心？那些饭菜又会是什么结局？

小芳要回来的事，是老瘸子来说的，然后大家就顾着替老瘸子高兴了，都没人想到要去告诉楼旺二一下。据楼明秋说，楼旺二是今天早上歇工时，听到社员们私下里议论才知道这事的，当时就心里格登了一下。

来娣不知道楼旺二为什么要格登，她年纪小，很多人情世故都不太懂。

这事她也插不上手，她还有她的事要做，阿爹也不让她多掺和，而且她也真没那个能力去掺和。她能怎么办？去将那个小芳揪回来？可她连小芳都没见过，奔牛那么远，她又该怎么找？

去劝劝老瘸子？那么倔的老头子，岂是她一个小囡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

……

晚饭的时候，来娣家的这一排人家，都难得地安静，就连小伢们也没有了平时的嬉闹。其实不仅是这一排人家，而是整个东头港，都很安静。

原因，来娣也知道，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老瘸子没有等到小芳一家，为了防止老瘸子接受不了事实，下午上工时楼旺二根本就没去生产队，而是借口这两天腰不好，就不下地了，一直呆在了老瘸子家。

据束征平说，到下午四五点钟时，再一次从村口失望而归的老瘸子闷闷地回到家门口，坐在门槛上吹了一阵水烟筒。一直没走的楼旺二顾左右而言他，借口要跟他商量商量卖小牛，努力想要引开老瘸子的注意。

一直没说话的老瘸子突然暴怒了，将水烟筒砸在门槛上，摔得粉碎，然后就进了堂屋，在楼旺二反应过来之前，一手将来娣做的那一桌饭菜全掀翻了。

束征平在讲述时，舔着嘴唇，吸溜着口水，“来娣姐，你做的红烧肉全滚到了地上，可惜了，可惜了。”

刚刚背着一篮草回来的来娣，连草篮都没放下，就揪住束征平，“那瘸爷怎样了？他没事吧？”

束征平是喜欢热闹，可是却有些没心没肺的，“能有什么事？有队长在呢！”

对呀，有楼旺二在呢，应该没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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