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孤岛的美文，同情与冷漠的吵嚷

刘道林

人类的情感不全是相通的，往往在对立的两极蹦跳，要么是自以为是的同情，要么是超然其外的冷漠。

或是由于对其知之甚少，或是因为自身思虑不周，古道热肠之人往往让当事者陷入更加糟糕的处境。怜悯本令人称道，但拥有这样天赋的人往往不甘于埋没。他们会任由同情心像油井一样喷涌到可怜人的身上，一旦发现亲朋落难，便会急不可待地扑上去施展自己的高超伎俩，并不考虑这会把人的衣服弄脏，也完全不知道对方根本不需要，还投之以心满意足的微笑。

在危难时刻，当事者正处于理性的低谷，身居情绪的高峰，拒绝思考支援者行为的对错，无力分辨热心人言辞的善恶。于是倾情相助往往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事者不仅挣扎于挫败与无力的折磨中，竭力维持自己的精神堡垒，还得承受意外的夹击。

“人的衣襟已沾满泪水，我又怎么忍心把眼泪洒上去？”毛姆如是说。我并不是说他们的同情一文不值，因为很有可能让人损失惨重。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抑制不住帮助别人的冲动，我只想到萝丝·沃特福德的让人难为情的比喻：牛奶是个好东西，要是加上几滴白兰地味道会更好；可奶牛却巴不得想要把他们赶快挤掉，涨奶是很难受的。

无独有偶，直线的两端连在一起，便形成一个圆。同情心泛滥的对立面，是冷若冰霜的干寒。独善其身也好，无能为力也罢，我们总是习惯于寻找这样或那样的借口避免引火上身。

但世界上从来不缺少尽职尽责的人，敢于为了真理而跨出雷池的勇士才是难得可贵的。我们不只是自己的日月，总有人需要我们的光亮。遭受不幸的人并非不需要关爱，只是不屑于强加于人的施舍。

可怜的人儿，情绪是如此地复杂，心理是如此地矛盾，是个需要精心呵护的瓷娃娃。一旦我们对他置之不理，任由他从悬崖上摔下去，他将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在急速坠落的过程中绝望地嘶吼，又猛地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他就这样暴尸在被社会遗忘的角落，只有几根同样为树不耻的、瘦小的、苍凉的枯枝无声地守护着他的残骸，也只有几只乌鸦为他哀悼。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人们各自走着各自的路，吵吵嚷嚷，叫骂着走向死亡的坟墓。

Joker，一个卑微的角色，穿行于人潮之中，每天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却从来没受到一丝的尊重，没得到一分的关注，没感到一点的爱护。他居住在城市的中心，却游走在人群的边缘——即使他永远保持笑容。

同情？理解？原谅？当人们喋喋不休地争论如何审判时，他们才是小丑。人们永远不会将心比心，永远都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永远都高屋建瓴，永远都是那么地可悲。小丑何如？小丑是小丑，小丑只是小丑。小丑不需要“我们的”任何正义的裁决，他已用生命与人格贿赂阿斯特莉雅，而悬在我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将时刻给我们致命一击。

当同学因忧郁症远离我们，大家回敬给他的是满不在乎的一瞥，随随便便的问候。当他一个人在操场孤零零地游走时，没有哪怕一个人上去拍拍他的肩膀说：“嗨，真是巧啊，我们一起散步吧！”

噢，他已经一年没到学校了吧？我们也好久没和他联系了吧？想来还真是物是人非啊！曾经的同学呀，已与我们相隔多遥远，只因为疾病吗？ 只因为抑郁症而离开我们吗……

从远古到现世，从冰原到雨林，从野蛮到文明，莫不如此。这让人时常怀疑：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