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奶奶晚年(怀念伯父难忘井陉)

血染荆蒲兰

——记我的伯父黎之淦

黎 启

1937年7月7日,38军之第17师与第177师之529旅在陕西渭北地区集结誓师。赵师长亲率17师13000余陕军官兵于7月20日从渭南乘火车出发,东出潼关奔赴抗日前线。

我的伯父黎之淦先生,时任第38军17师102团第3营中校营长。他在1936年参加了震惊世界的“西安事变”,后接受中共地下党组织的培养,于次年初经地下党组织负责人蒙定军、李慕愚同志介绍,加人了中国共产党。他亲历了1937年10月的娘子关战役,那时,他率领全营将士(包括亲侄黎霖、堂侄杜源、外甥徐迺章、白振西)浴血奋战,血染荆蒲兰,死守乏驴岭,苦战九昼夜,终日与日寇作战,为整个战役和保卫太原贏得了宝贵的时间。

追忆奶奶晚年(怀念伯父难忘井陉)(1)

乏驴岭线,是我军娘子关防线左翼最有价值的防守阵地,10月14日,日军占领了雪花山,15日旧关又相继失守。敌军不时向乏驴岭阵地攻击,并用大炮、飞机疯狂射击,轮番轰炸,企图突破正面,与地都、旧关之敌会合,继而攻下娘子关。

17师守卫乏驴岭阵地的官兵,奋不顾身,誓死抗敌。日军十分凶悍,向我方屡扑,英勇的子弟兵死力拒守,打退了一次次敌人的进攻,与日军相持八昼夜,使日军终未越雷池一步。虽然杀敌众多,而我部阵亡也很惨重!扼守娘子关乐南附近阵地的教导团冒着日军的大炮轰击和飞机低空扫射,与日军展开激烈争夺,击退敌人多次冲锋,共击毙日军77联队约2000多人。教导团也付出了重大牺牲,全团2000余人,战斗中伤亡官兵1800百多,仅剩五六百人,可见激战之惨烈!他们坚持了三个昼夜,击退敌人11次疯狂的进攻,后经友军26路军一部投入战斗,才暂时顶住了日寇的进攻。

追忆奶奶晚年(怀念伯父难忘井陉)(2)

相持至10月19日清晨,日军又增兵两个联队。10时许,敌军又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向荆蒲兰以西的土山和乏驴岭阵地猛烈攻击,我军将士誓死抵抗。激战至午后3时,我军死伤过多,土山阵地被日军占领。我的伯父黎之淦率领全营继续扼守在荆浦兰阵地,终日与敌军殊死战斗。下午5时许,8连连长阵亡,营长黎之淦和9连连长身负重伤,连副以下干部伤亡大半,全营除10余人之外,其他均身负重伤,随之壮烈捐躯,其中9连刘惜棠(共产党员)全排壮烈牺牲,在这场敌我力量悬殊的惨烈战斗中。全营将士满怀杀敌卫国,不怕牺牲的信念,顽强杀敌。终因力尽弹绝,以致该山失陷。在这次惨烈的肉搏战斗中,我年仅18岁的堂兄黎霖被日军的飞机炸弹炸得粉身碎骨,仅凭一支断膊上的胎记认出了他。堂兄杜源身负重伤……

时至黄昏,残阳如血。在硝烟弥漫中,几个遍体鳞伤的士兵抬着担架,相互搀扶着走下战场。两副担架上分别躺着身负重伤的伯父黎之淦和堂兄杜源。伯父的头部在激战中被日寇的一颗流弹击伤,子弹留在颅内,左臂被鬼子刺刀刺伤,缠着绷带,陷入深度昏迷……杜源全身血肉模糊,仅有一丝呼吸,大伙不知叔侄俩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站住”一队载着德国式钢盔、胸前挎着卡宾枪的士兵在下山的路口一字排开,黑洞洞的枪口全部对准了这些士兵们。

一个军装笔挺的少校军官走了上来,“我们是奉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部的命令,在此督战的。”他冷冷地打量着这些伤兵,“你们是哪一部分的?”“17师102团黎之淦营的!”一个老兵回答。“担架上就是我们的黎营长。”“黎之淦?!”那个少校震了一下,走上前掀开盖在黎营长身上的日本黄军毯,看见头缠渗出血迹的绷带、脸色苍白、处于深度昏迷的黎营长,他低声问道:“你们营其他人呢?”“都在这儿了!”那位老兵回头数了数,含着眼泪沉声道:“长官,算上我们营长,就剩下7个人啦!”他忽然郑重地望着这位督战的少校军官,恳切地大声说:“长官,弟兄们知道你职责所在,开枪吧!我们黎营长不是逃兵,他是弟兄们拼着命从死人堆里抢出来的!能不能活还不知道,你就网开一面,饶过他吧!”伤痕累累的战士们全部靠了上来,肩靠肩像一座起伏的山峰,齐声喊道:“长官!放过我们的营长吧!”

这位少校嘴唇翕动了两下,两眼也涌出了泪花,忽然立正高声喊道:“敬礼!”刷!督战队的士兵们全部举起右手,向这群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102团3营的伤兵们致以军人最崇高的敬意。

就这样,我的伯父、堂兄和全营死里逃生的五位战友,在夕阳余晖照映下撤了下来。

神灵台,17师的战地医疗队紧张地为撤下来的伤员包扎伤口,重伤号接受简单处理后被组织送上火车,送回后方。我伯父经抢救后苏醒过来,他用尽全力问道:“我的阵地呢?我的弟兄们呢?我的黎霖侄儿呢?”当他听到战斗的实情后,痛苦地大喊一声又昏死过去。徐迺章是我的表兄,在战地医疗队当卫生兵。此时,他哭喊着冲进包扎所。“俺八舅呢?他伤得怎么样?”军医急忙拦上去,说:“徐迺章!你镇静些!”随即抱住我表哥徐迺章,缓了一口气,和蔼地说:“黎营长伤势很重,需要安静,不要吵!我们马上送他回西安,你快去准备吧!”徐迺章流着泪恳求地说:“医官,一定要救活我八舅啊!”表兄徐迺章和另几个卫生员抬着担架,快步向火车站跑去,刚走近运送伤员的列车,防空警报又响了!

飞机的轰鸣声、炸弹横飞的爆炸声与中国士兵的呼喊声混成一片,整个车站站台上又一次忙乱。卫生员不顾一切地抬着担架向车厢冲,一颗炸弹落在他们的身旁,几个卫生员用自己的身体掩护着我伯父和其他重伤员。飞机飞走了,当我表哥徐迺章正要站起来时,他猛然一下栽倒了,左腿没啦!血肉模糊!紧急处理后,他和伯父,堂兄一起被送上回西安的列车。

17师在井陉雪花山、乏驴岭,面对日寇精锐部队浴血奋战了九昼夜,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全师旅以下指挥干部仅剩旅长1人,团长2人,营长以下干部不足三分之一,士兵仅剩2700多人,已处于难以再战的地步!后来,17师为纪念雪花山和乏驴岭的浴血奋战,成立了一个剧团,赵寿山将军为其起名叫《血(雪)花剧团》,剧团编了一首战歌,歌词是:”我们在乏驴岭上,誓与阵地共存亡,我们在雪花山上,血花扶着我们的刀枪,井陉车站夺大炮,娘子关外毁车辆……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我年仅15岁的二表哥白振西也同赴前线,因他在师部任文书而幸免伤及。师部得知我伯父、顺哥、源兄都负重伤,霖兄阵亡时,就派他一同护送伤员撤回西安……

1938年初,赵寿山将军接受了中共中央和陕西省委的意见,决定在后方陕西三原县成立17师教导大队。在中共陕西军委汪锋,吕剑人同志领导下,在安吴青训班负责人冯文彬、胡乔木同志协助下,得到三原地方和教育界地下党的紧密配合,于2月份正式成立了第17师教导大队。我伯父黎之淦同志伤愈后任教导大队第一阶段的大队长,刚从延安抗大学习归来的李慕愚任教育主任,李森、刘侠僧、范明等同志分别任区队长、教员等职,对学员进行党的政治工作和组织、训练工作。17师教导大队后改为第38军教导大队,先后培训了5期学员,为17师和抗日组织培养了2000余名抗日骨干(其中有中共党员500余名)。从此,三秦的好儿女国民革命军第38军17师的将士们,再次东出潼关,继续坚守在中条山上,在艰苦的抗日战争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注:黎之淦时任第38军17师102团第3营中校营长(版权声明:本内容、图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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