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的哭声 亡灵的哭泣上

亡灵的哭声 亡灵的哭泣上(1)

三伏天的一个中午,秦岭脚下张岭村村长张龙喜,因嫌天热没有出工,正和妻子白春燕坐在家中客厅的吊扇下,乘凉避暑。忽然,他们年仅十二岁的掌上明珠张美媚,从外面忽匆匆地跑回来,一进客厅,看到爸和妈,一抹额头密麻麻的汗珠子,“哇”地一声扑在母亲怀里哭叫起来:“爸、妈,我,我没考上杨庄小学六年级。”

“什么?”张龙喜和白春燕被女儿哭了个大眼瞪小眼,怔了神。他俩以为,女儿今天去杨庄小学领取人学通知书,是十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的事儿,没想到遭此当头一棒,打得他俩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张岭村是个不足百户人家的小村庄,刚解放时,连座小学也没有。到七十年代后期,教育部门才在这里设了一所初级小学,从而结束了娃娃女子到邻村杨庄小学念书的历史。但上面从师资力量和财力物力考虑,加上张岭村又是个小庄子,所以没有设六年级这个班,学龄儿童念到五年级,还得到杨庄小学念六年级。

张龙喜和白春燕结婚前都是杨庄乡业余剧团骨干。张龙喜唱小生,白春燕扮旦角,经常在舞台上扮演假夫妻。你有情我有意,慢慢弄假成真了。结婚一年就生下女儿张美媚。大概是两人的遗传基因吧,女儿天生一副好嗓子,尤其喜爱唱歌跳舞。无论什么歌儿,她一听就能唱,一唱就能引得师生拍掌叫好。“六一”儿童节,学.校开个庆祝活动什么的,都少不了小美媚的独唱节目。

一晃五年过去了,小美媚五年级这一班十几位男女同学,都得到杨庄中心小学就读六年级。按理儿,杨庄小学应无条件接受这些学生娃,对他们实施义务教育。但这两年来,杨庄中心小学校长任学礼和教导主任邱八海,为了将教学质量搞上去,从而可以受上面表彰奖励,别出心裁规定,凡张岭小学来就读的学生,必须由他们出题再考试,达到分数线的,多交一百元钱才予接收,达不到条件的一个也不要。

也就因为这个原因,张岭村的人把这次入学考试看得都比命重,娃娃更是不敢马虎半点。可就在今年临考的关键时刻,小美媚患了重感冒,考试这天,她四肢无力、昏昏沉沉,强支撑着来到杨庄小学,咬着牙进了如临大敌的考场。等坚持到考完数语两门课出来,她已面色苍白,被两位同学架了出来。

张龙喜夫妇,看在眼里,却只能痛在心里,一心想着苦了乖女这一回,能换取继续上学,却万万没想到,考生中唯有女儿一人没达到杨庄小学规定的165分录取线,被不客气地刷下来。

张岭村离杨庄很近,只有二三里远。隔着村子大吼一声,那边听得清清楚楚。同在一个乡,对那学校的情况,张龙喜有所了解。校长任学礼,是他初中的同学。原先是民办教师,后来自学成材,获得了中专文凭,被招转为端铁饭碗的公办教师,三年内他大跨三步,由一般的主课教师,被提拔为教导主任、校长,可以说是个年富力强,前途无量的人。

可是,自他当上杨庄小学校长后,看待张岭村小学来就读的学生,就像对寡妇改嫁带来的儿子一样,处处不顺眼,时不时向他们摊派名目繁多的费用。张龙喜知道后,甚为不满,多次给乡教委、区教办提意见,一再要求制止这种乱收费现象,并再三请求在张岭村补设六年级,免得本村学龄儿童,到那里低眉下眼受歧视,还要多出钱。

可上级领导把头摇得像货郎鼓:“不行,不行,你们村娃娃们太少,设六年级是浪费人才物力,多收一百元钱,那是为了搞好学校建设,你们豁达点儿嘛!”

现在,厄运降临到女儿头上,张龙喜能不急吗?眼看女儿从妻子怀里挣脱出,又哭着扑到他怀里,哽咽不止地说:“爸,你快去杨庄找校长吧,给我说说好话,讲讲情,让他们收下我吧。

我要读书呀!”面对女儿伤心地哭叫,张龙喜的心都要碎了。他伸手捧起女儿的小脸蛋,用手指抹着女儿脸上的泪珠,好言劝慰道:“美媚乖,大热天别哭鼻子啦,好好呆在家里复习功课吧!我和你妈这就去找任校长,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收下我们的小美媚。”

真是娃娃脸,变得快。小美媚一听爸爸这话,立刻破涕为笑:“爸,妈,你们放心去吧,我保证不哭鼻子啦!”说完,掏出手绢一擦眼泪,脸上露出了喜色。

张龙喜见心肝宝贝不哭了,这才一拉满脸愁云的妻子白春燕,有些着急地说:“你犯什么怔啊!走,去找任校长他们去呀!”

“哎!”白春燕这才回过神来,“这,能成吗?”她一脸忧愁地跟着丈夫出了门,夫妻俩急急忙忙朝杨庄小学奔去。

杨庄小学校长任学礼,和张龙喜年龄差不多,都是四十岁左右。因为学校马上要放暑假了,他和教导主任邱八海,正在办公室研究暑期工作事宜。张龙喜和白春燕汗流浃背地一头闯了进来。任学礼抬头看了他俩一眼,指了指对面的一张长椅,不冷不热招呼道:“哟,张村长来了,真是贵脚踏贱地。坐,快坐。

张龙喜心中有事,哪里坐得下呀。他掏出一包带把烟,抽出两支就朝两人手中递去。“不会吸,不会吸!”任学礼和邱八海客气地用手挡住。张龙喜又推让了一番,见这两位平时吸烟的人就是不接,心里一下冷了许多,只好叼一根在嘴里点燃,嘴里重重地喷了两口浓烟说:“老同学,破个例,收下我女儿来读六年级吧!”

张龙喜开门见山,把问题摆在了桌面上。任学礼哪能等闲视之,他打起官腔,慢条斯理地说:“老同学,既然你干脆利落向了,我也不再绕来拐去。

你女儿张美媚的考试分数线,离录取线太远了。”一旁的白春燕忙问:“她考了多少分?”任学礼望了一眼邱八海说:“老邱,你给他查查。”邱八海翻开一本工作日志看了看说:“数语两门课,总共才135分,离我们规定的165分录取线,整整差了30分哩!'

白春燕一听人家一口堵住了门路,忙抢在丈夫前面打开话闸,将女儿带病进考场的事,前前后后一说,最后争辩道:“我女儿没考好,实在是事出有因,请你们调查后,收下她吧!”

可是,夫妻俩好话说了千千万,任学礼和邱八海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中。最后,任学礼索性推诿道:“我们这个录取分数线,是通过了乡教委、区教办同意才实施的。这样吧,你们的事我们再开个会研究研究,明天再答复吧。”

第一次求人,得到这个答复,张龙喜心想,已经很不错了,便起身一拉白春燕,告辞了。第二天,张龙喜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又来杨庄村。他刚一进校门,邱八海就从办公室迎出来说:“任校长到县里开会去了。你女儿的事,我们昨天研究过了。”

张龙喜心里一紧,忙问:“咋决定?”邱八海直言相告:“无法录取。理由有二:一是张美媚考分未达录取线。二是六年级这个班已经满员,连一张课桌都安排不进去不说,班主任老师也不要成绩差的学生。”

尽管张龙喜两吃闭门羹,但为了女儿能顺利走进学校,他和妻子忍受着窘迫与难堪,三番五次自己,上门不算,还在放暑假前一天,托本村小学汪校长和一位当年教过任学礼的退休老教师前去说情。汪校长和那位老师见了任学礼,互相寒暄了几句,再三解释:“张美媚在学校里,是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三好学生。五年来从没和同学干过仗、吵过架,上课也专心听讲,尊敬师长,老师布置的作业,一次也没拉下过。对了,她从一年级起,就任班干部。’

任学礼开始还有笑脸,听着听着,把脸一沉说:“你们把她夸成一朵花,她为啥没考好成绩?分明是弄虚作假,自欺欺人嘛!”他见两位还想解释下去,索性将底儿一兜:“别说张美媚这回考得不好,就是考得好,入得了入不了这个学还不一定哩。张龙喜不是爱向上提意见告状,说我对他们村学生娃另眼看待,多收了钱吗?划竹竿遇节疤,这次我准备让他提个够、告个透,最好能把我告倒,我好有借口下海经商做生意哩!”

任学礼这一番话,眼前这两位才恍然大悟:弄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呀!他俩气咻咻地回到村里,见了张龙喜,汪校长说:“老张,这回你摸了老虎屁股了。人家嫌你爱提意见,故意找你的茬哩,我们实在说不上话啊!”张龙喜脸盆里生豆芽一知根知底后 ,气得破口大骂任学礼不是人,要去杨庄小学拉他去乡教委论理,还没出门,就被妻子白春燕死死拖住:“你这炮筒子脾气,还想去得罪人啊!为了女儿能顺利上学,这口气你先忍住吧。”

劝住丈夫,白春燕背着他,偷偷地又到杨庄小学找了任学礼两次,得到的仍旧只有硬邦邦两个字:“不行!”

一晃一个暑期过去了。再有几天,各学校就要正式开学了。家长们都在为自己子女们整理好上学的衣服和书本文具。唯有张龙喜和白春燕,还在为女儿迟迟入不了学犯愁。这一天,他俩一商量,决定硬着头皮再到杨庄村,去求任学礼。

他俩到了任学礼家,没见任校长本人,他妻子说,学礼到责任田拔稗草去了。张龙喜踌躇片刻,对白春燕-一呶嘴:“走,到田里去找他。”夫妻俩汗没顾得上擦一把,转身出了村东,一眼便看见任学礼正头顶烈日,在一块二三亩大的田块里拔着已抽穗的稗子。“任校长”张龙喜一声高叫,任学礼回头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说:“没看见我正在干活吗?有事开了学,到学校里说吧,现在我没工夫。”

“你…… ' 张龙喜张了张嘴想发火,一只手却飞快地堵住了他的嘴。妻子白春燕右手捂住他的嘴,左手打个脱鞋下田干活的手势,张龙喜望了望妻子疲惫儒弱的眼神,不由重叹一口气.鞋袜一脱,“扑通”、“扑通”夫妻俩跳下田,手上干着活儿,嘴里对任学礼说不尽的乞求话儿。

烈日底下,张龙喜夫妇俩好言好语,白春燕更是差话里没挂哭音了。可不论他俩说什么,任学礼都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夫妻俩摸不透他到底心里咋想的,直到一块田里稗子拔完,三人齐上田坎了,任学礼才板着脸说:“张村长,你死了这份心吧,我们学校绝对不收没达到录取分数线的学生。”说完,提上鞋子赤着脚,径直向另一块田走去了。

“啊?你……”张龙喜这个铁打的汉子,望着任学礼自恃高傲的样子,想扑上去拉住他,与他论个道理,不料刚跨出两步,就急火攻心,眼冒金星,身体晃了两晃,栽倒在路上晕了过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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