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亮点指南(温哥华岛及温哥华)

生意又活络起来了在别的情况下,安纳瓦克绝对会由衷为舒马克感到高兴老板成天只谈论鲸鱼回来这件事鲸鱼的确是渐渐出现的,包括灰鲸和座头鲸、虎鲸,甚至是小须鲸安纳瓦克朝思暮想,就是希望鲸鱼回来,所以他当然也很高兴但是,他还想知道它们这些日子到底跑哪儿去了,为什么连卫星和声呐探测器都找不到?尤其是,他没办法摆脱那种奇怪的感觉,现在小编就来说说关于温哥华亮点指南?下面内容希望能帮助到你,我们来一起看看吧!

温哥华亮点指南(温哥华岛及温哥华)

温哥华亮点指南

加拿大,温哥华岛及温哥华

生意又活络起来了。在别的情况下,安纳瓦克绝对会由衷为舒马克感到高兴。老板成天只谈论鲸鱼回来这件事。鲸鱼的确是渐渐出现的,包括灰鲸和座头鲸、虎鲸,甚至是小须鲸。安纳瓦克朝思暮想,就是希望鲸鱼回来,所以他当然也很高兴。但是,他还想知道它们这些日子到底跑哪儿去了,为什么连卫星和声呐探测器都找不到?尤其是,他没办法摆脱那种奇怪的感觉。

那两只鲸鱼专心又仔细地观察他,让他觉得自己像只实验用的小白鼠,躺在解剖台上。

难道它们是侦察员?它们想探听什么消息呢?太荒谬了!

他关上售票口走到外面。观光客已经排到停船埠的末端,他们身穿橘色救生衣,看来好像特种部队。安纳瓦克吸了口新鲜的清晨空气,跟在队伍后面。

后方有人逐渐走近。“安纳瓦克博士!”

他停了下来,转过头。爱丽西娅·戴拉维出现在他身旁,红色的头发绑成马尾,脸上一副时髦的蓝色太阳眼镜。“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安纳瓦克看着她,又看看蓝鲨号的船身。“已经额满了。”

“我是一路跑来的。”

“真抱歉。半小时后维克斯罕女士号就开了。那艘船舒服多了,很大,船舱有暖气,也有点心……”

“那些我不要。你一定还有位子,也许在后船舱?”

“那里已经坐了两个人,苏珊和我。”

“我不需要座位,”她笑了,大牙让她看来很像一只长满雀斑的兔子。“拜托啦!你不会还在生我气吧?我真的很想跟你一起出去。老实说,是只想跟你的团。”

安纳瓦克皱了一下眉头。

“请不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我!”戴拉维翻了一下白眼,“我读了你的著作,非常钦佩你的工作,就这样而已。”

“我可没有这种感觉。”

“你指的是不久前水族馆的事?”她做了一个不以为然的手势。“别再提这件事了。拜托,安纳瓦克博士,我只在这里停留一天。请你让我高兴一下。”

“我们有我们的规矩。”听来像古板的搪塞之词。

“听着,你真是只顽固的狗,”她说,“我警告你,我可是很爱哭的。如果你不带我一起去,我会在回芝加哥的飞机上大哭个不停。你想负这个责任吗?”

她对他笑。安纳瓦克没有办法,也忍不住笑出来。“好吧,你爱跟就跟吧。”

“真的吗?”

“对。但是你可别烦我。你那些深奥的理论自己留着就可以了。”

“那不是我的理论。那是……”

“你最好闭紧嘴巴。”

她本想回答,考虑了一下,点点头。

“请在这里稍等,我去拿一套救生衣来。”

爱丽西娅·戴拉维遵守承诺,整整十分钟没开口。她走到利昂身边,伸出手来,托菲诺的房子渐渐消失在苍郁的山坡后。“叫我丽西娅就好。”她说。

“丽西娅?”

“从爱丽西娅来的,但我觉得爱丽西娅是个很蠢的名字。我的父母当然不这么觉得。取名字的时候,没有人会问你的意见。这名字真是俗得可以,令人作呕。你叫作利昂,是吧?”

他握住她伸出的右手,“很高兴认识你,丽西娅。”

“好。现在我们还得把一些事情说清楚。”

安纳瓦克一脸求助地看着驾驶橡皮艇的斯特林格。她回望他一眼,耸了耸肩,然后又转向前方。

“什么事情?”他小心地问。

“水族馆的那件事。我又蠢又自以为是,真的很抱歉。”

“我已经忘了。”

“但是你也得道歉。”

“什么?我为什么得道歉?”

她眼睛往下看。“在别人面前指出我见解错误,那无所谓,但是不应该批评我的长相。”

“你的长相?我没有……见鬼了。”

“你说,如果白鲸看到我在化妆,会怀疑我的神智。”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只是抽象的模拟。”

“那是个愚蠢的模拟。”

安纳瓦克抓了抓他的黑头发。他是生戴拉维的气,因为她满怀偏见来到水族馆,肆无忌惮地大放厥词。但是显然他也失去控制,因而怒气填胸地羞辱她。“好,我道歉。”

“接受。”

“你不过是引用波维内利的理论。”他肯定地说。

她笑了。这些话暗示他没把她当小孩子。丹尼尔·波维内利是戈登·盖洛普最著名的对手,对于灵长类与其他动物的智慧和自我意识不断提出怀疑。他同意盖洛普的说法,可以在镜子里认出自己的黑猩猩,的确对于自我形象有些想法。但是他不认同黑猩猩因此能够理解自己的精神状态,进而了解其他动物的精神状态。对波维内利而言,那不足以证明动物具备人类特有的心理认知。

“波维内利走的是大胆路线,”戴拉维说,“他的观点永远具有争议性,但是他接受挑战。盖洛普的路比较轻松,因为把黑猩猩和海豚当作与人类对等的伙伴,时髦多了。”

“它们是对等的伙伴。”安纳瓦克说。

“就伦理学上的意义而言。”

“有没有伦理学都一样。伦理学是人类发明的。”

“没有人怀疑这一点,波维内利也是。”

安纳瓦克环顾海湾,几座小岛映入眼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停了一会儿,继续说。“你认为不应该为了想对动物人道一点,就在它们身上寻找人类的特性。”

“这种说法太傲慢了。”戴拉维大叫。

“我赞成你的想法,那确实无法解决问题。不过,大部分的人类都认为,特征与人类愈相似的生命,愈有保育价值。杀死动物,往往比杀人简单多了。得等到我们认为动物是人类近亲,才会比较难下手。许多人明白人类和动物有关联,但他们喜欢把自己想象成万物之灵;只有少数人愿意承认,其他形式的生命也和人类一样珍贵。所以这就造成了两难:如果认为人类的生命价值比蚂蚁、猴子或海豚还高,要怎么像平等待人一样地对待动物或植物。”

“嘿!”她拍起手来,“我们的意见其实是相同的嘛。”

“几乎相同。我想,你有一点……教条主义。我个人认为,黑猩猩的心理或是白鲸的心理,和人类有相同的部分。”戴拉维正要开口,只见安纳瓦克举起手来。“好,这么说好了:在白鲸的价值表上,当它们发现愈多人类与它们的相同之处,我们在表上的位置会愈往上爬一点。如果鲸鱼真会在乎什么价值的话,”他咧嘴笑,“说不定有些白鲸会认为我们是智慧生物。这样说会好些吗?”

戴拉维皱起鼻子。“我不确定,利昂。我怎么有种你在引诱我掉入陷阱的感觉?”

“海狮!”斯特林格大叫,“在前面。”

安纳瓦克把手摆到眉头,往她指的方向眺望。他们正接近一座没几棵树的小岛。露出海面的岩石上,一群海狮在晒太阳。有些海狮伸起头,朝着船的方向看。

“那和盖洛普和波维内利都没有关系,我说得没错吧?”他拿起相机,把镜头拉近,拍了一些照片。“我有个建议。我们一致认为各种生命在大自然中没有价值的高下差别,这只是人类的想象,何不就此打住?你我其实都极力反对把动物拟人化。但我深信人类某种程度能够进入动物的内心世界,或者说,理解它们的智能。除此之外,我也认为,某些特定动物和人类的相同处较多,而我们有一天会找到和它们沟通的方法。相反,你相信所有非人类的生命对我们而言永远陌生,中间始终有道鸿沟,我们无法进入动物内心,因此,也就没有沟通的可能性;我们应该安于现状,不要打扰它们。”

戴拉维好一阵子没说话。橡皮艇低速经过海狮的小岛。斯特林格讲解了一些海狮的知识,船上的人和安纳瓦克一样,都在照相。

“我得想一想。”戴拉维最后说。她也真的这么做了。之后的航程里,她几乎没有说话,直到橡皮艇抵达外海。

安纳瓦克很满意。旅程由海狮开始是件好事,毕竟鲸鱼的数量尚未恢复以往的水平。满是海狮的岩岸,给赏鲸团带来点看头,甚至稍微舒缓待会儿可能没什么收获的尴尬。他的担心多余了。在海岸前,马上就遇到一群灰鲸。它们比座头鲸小一点,但仍然大得令人印象深刻。有些鲸鱼离船很近,露出水面,很快地浮窥一下,让乘客又惊又喜。它们看来仿佛有生命的石头,颜色似片麻岩,有斑点,有力的下巴长满了藤壸和水蚤,以及固着的寄生虫。大部分的乘客疯狂地录像拍照,其他人则只是专心欣赏。安纳瓦克还看过成年男子因为看到鲸鱼出现,而眼泪盈眶。

另有两艘橡皮艇和一艘船体坚固的大船,它们关掉引擎,停在不远处。斯特林格用无线电告知对方鲸鱼出现的消息。安纳瓦克他们这种赏鲸方式比较温和,但是杰克·灰狼依旧反对。

杰克·灰狼是个危险的大笨蛋。安纳瓦克不喜欢他的计划。赏观光客?可笑!不过真要硬碰硬的话,赢得媒体名声的人是灰狼。即使他们小心谨慎,安排负责任的赏鲸方式,戴维氏赏鲸站仍会受到抨击。就算是灰狼和他名不见经传的“海洋防卫队”,这种来搅局的保护动物人士也会强化既有的偏见。几乎没有人认真分辨正派团体和灰狼这种狂热分子的区别。等媒体厘清事实后,伤害早已造成。

杰克·灰狼还不是安纳瓦克唯一担心的。他谨慎观察着海洋,照相机在一旁待命。自从遇到那两只座头鲸之后,就一直这样。他不禁自问是否罹患了妄想症。见鬼了吗?还是鲸鱼的行为确实有了改变?

“右边!”斯特林格叫着。

橡皮艇内的人不约而同地转向她手伸出的方向。好几只灰鲸非常接近船身,正在演出精彩的潜水动作。它们的尾鳍好像在跟船上的人打招呼。安纳瓦克拍了些照片存档。舒马克要是知道了,一定高兴得跳起来。这些动物仿佛以精彩的演出,补偿赏鲸者长久的等待,简直是完美的赏鲸之旅。在稍远的地方,三颗巨头露出水面。

“那不是灰鲸吧?”戴拉维一边嚼口香糖,一边问安纳瓦克,那样子好像在等人赞美。

“不是,是座头鲸。”

“我就说嘛。那愚蠢的名字是怎么来的?我根本没看见什么驼背。①”

“它们也没有这生理特征。我猜,座头这个形容驼背状态的名字,来自于座头鲸潜水时弯曲身体的典型动作。”

戴拉维扬了扬眉毛。“我还以为这名字和它嘴上突起的节瘤有关。”

安纳瓦克叹了口气。“我们又持相反意见了,丽西娅?”

“抱歉啦,”她亢奋地摆动双手。“嘿,那几只在做什么?它们在搞什么啊?”

那三只座头鲸的头同时冒出水面,嘴巴大张,所以看得见细窄上颚中间粉红色的软腭。下垂的鲸须也清晰可辨,巨大的咽喉似乎有点鼓起。鲸鱼间扬起了水汽——还有一些闪闪发亮的、活蹦乱跳的小鱼。一群不晓得哪里来的海鸥和潜鸟突然聚集过来,在这场演出的上方盘旋,向下俯冲,好分享一顿美食。

“它们在觅食。”安纳瓦克继续拍照。

“真是疯了!看起来像要吃掉我们似的。”

“丽西娅!你别装笨。”

戴拉维换另一边的牙齿咀嚼口香糖。“你真不懂笑点,”她露出无聊的样子。“我当然知道它们以糠虾和一些小生物为食。我倒是没看过它们觅食的样子,还以为它们只要打开嘴巴,让所有的东西滑进去就好。”

“露脊鲸的确是这样,”斯特林格说。“座头鲸有自己的觅食方法。先在鱼类或磷虾群下方绕圈游行,用气泡包围鱼虾群。鱼虾为了避开水中的乱流,会和气泡网保持距离,密聚在一起。接着,鲸鱼就张开大口,吸咽下去。”

“不用白费唇舌,”安纳瓦克说,“她反正什么都知道。”

“吸咽?”戴拉维重复了一次。

“形容须鲸的觅食动作。吸咽过程中,须鲸撑开喉袋,看起来好像吹气一样。借由这个快速的扩展动作,喉袋成了个大粮仓,好储存食物。鲸鱼吞咽时,糠虾和小鱼会被吸进去;吐出水时,就被留在须间了。”

安纳瓦克走到斯特林格身边。戴拉维似乎知道他想和她单独说话,于是离开驾驶舱,走到其他乘客那里,向他们解释吸咽的过程。

过了一会儿,安纳瓦克轻声说:“你有没有发现它们怪怪的?”

斯特林格转过头。“鲸鱼吗?”

“对。”

“奇怪的问题,”她考虑了一会儿,“我猜,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吧。你有什么看法?”

“你觉得它们正常吗?”

“当然正常啰。它们看来像表演狂,如果你是指这个的话。没错,它们今天的兴致真高昂。”

“看来没有什么……异状吗?”

她眯了一下眼睛。阳光在海面上舞动。靠船很近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灰斑的背脊,接着又消失了。座头鲸又钻回水面下。“有异状?”她拉长了声音说,“你是指什么?”

“我不是提过两尾 megapterae 吗?就是突然出现在船边的那两尾。”他忽然随兴用了座头鲸的学名。

他脑袋里想的东西够疯狂了,用学名至少听起来正经一点。

“嗯。那又如何?”

“就是怪。”

“你是提过,一边一尾。真令人羡慕啊,实在太炫了。我竟然不在场。”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很炫。我觉得它们似乎在侦察情势,好像有什么计划一般……”

“你在打谜语啊。”

“那感觉不是很舒服。”

“不是很舒服?”斯特林格惊愕地摇摇头。“你有毛病啊?那可是我梦寐以求的耶。真希望当时在场的是我。”

“不。你一定不会想经历当时的状况,那一点也不好玩。当时我不停地问自己,现在到底是谁在观察谁,目的又是什么……”

“利昂。那是鲸鱼,不是什么秘密情报员啊。”

他耸了耸肩。“好吧,别提了。我一定是弄错了。”

斯特林格的无线电响了。话筒传来汤姆·舒马克刺耳的声音。“苏珊?转到 99 频率。”

赏鲸站一般使用 98 频率接收讯号,可实际清楚掌握所有的赏鲸活动。海岸巡防队和托菲诺航空公司也用 98 频率。可惜也有不怎么喜欢赏鲸活动的海钓玩家用这频率,因此每个赏鲸站另有私人对谈用的频率。斯特林格换了频率。

“利昂在你身边吗?”舒马克问。

“嗯,他在这里。”

她把对讲机交给安纳瓦克。他拿了过来,和舒马克讲上话。“好,我过去——没错,是很突然,但无所谓——告诉他们一回去我就起飞。待会儿见。”

“怎么回事?”斯特林格拿回对讲机的时候问,似乎很想知道。

“英格列伍来问事情。”

“英格列伍?那个船运公司吗?”

“对。他们的总部打电话来,但没有告诉汤姆详细的情形,只说需要我的意见。而且很急——奇怪。汤姆说他觉得对方恨不得我马上现身在他们眼前。”

英格列伍派了一架直升机来。和舒马克通完电话,不到两小时,安纳瓦克就看着下方温哥华岛的壮阔景观愈变愈小。枞木覆盖的山丘交替着险峻的丘顶,河川和蓝绿色湖泊闪耀其中。然而,岛的美丽遮掩不住木材业危及森林的事实。过去一百年来,木材业成为该地区代表性工业,许多地方因此被过度砍伐。

离开温哥华岛后,他们飞过交通繁忙的乔治海峡,豪华游轮、渡轮、货柜船和私人游艇随处可见。更远处,是壮阔的落基山脉,山顶白雪皑皑。提供可以像鸟儿般起降的水上飞机的长形海湾边,排列着为数众多彩色玻璃缀饰的塔台,异常缤纷。

飞行员和地面塔台通话。直升机下降了一些高度,转个弯飞向码头边。不久,他们降落在停车场大小的地面上,两侧堆了许多刚砍下,等着要上货运船的西洋杉。稍远处,硫黄和煤矿堆得四四方方。一艘大型货柜船正在下锚。安纳瓦克看到有个人从人群中走出,朝他们过来,机顶螺旋桨的风吹得他一头乱发。他穿着一件大衣,肩膀耸起,想抵挡冷风。安纳瓦克解开安全带,准备下机。

那个男人打开机门,个子很高很壮,六十出头,脸圆圆的看来很和善,眼睛炯炯有神。他面带微笑,对安纳瓦克伸出手。“克莱夫·罗伯茨,”他说,“常务董事。”

安纳瓦克跟着罗伯茨走向那群人,里面杂有一般船员和身着西装的人。他们正在检查货船。不断仰头查看船右舷,走几步就停下来,指手画脚。

“你能这么快赶来,真是太好了。”罗伯茨说。“通常我们不会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实在是十万火急,请你见谅。”

“不用客气,”安纳瓦克回答,“究竟怎么回事?”

“和一桩意外有关。我们认为是意外。”

“那艘船吗?”

“对。巴丽尔皇后号。精确地说,是要把它带回来的拖吊船出问题了。”

“你知道我是鲸豚专家吧?鲸鱼和海豚的行为研究学者。”

“就是和这个有关,和行为研究有关。”

罗伯茨向他介绍其他人。有三个属于船运公司的管理部门,其他则是技术部门的人。不远处有两个男人满脸担忧,正从货车卸下潜水用具。接着,罗伯茨把安纳瓦克拉到一边。“可惜目前没办法和船上的组员谈话,”他说,“但是一拿到报告,我会给你一份机密的复印件。我们不想把事情扩大。我可以信任你吗?”

“当然。”

“好。我先大概报告一下,听完后,你可以决定是否要留下来。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会给付报酬,补偿你的工作损失。”

“你没有给我添什么麻烦。”

罗伯茨满脸感激看着他。“你得知道,巴丽尔皇后号是一艘很新的船。最近才检查过,在各项领域都算是典范,也通过了认证。这艘货船载重 6 万吨,大都往返日本。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过状况。我们为了它的安全措施,投资了不少钱,甚至高出规定。总之,巴丽尔皇后号在返航途中满载着货物。”

安纳瓦克不发一语,点点头。

“六天前,它航行在距离温哥华两百海里的区域。大概是清晨三点。舵手将船调整了五度,只是例行校正。他觉得没有必要看仪表。前方可见到别船的灯光,用肉眼就能看出方向。照理说,前方的灯光应该往右边移动,却毫无动静。巴丽尔皇后号还是直线前进。舵手又多转些角度,仍旧没有用。最后他转到极限,船突然动了——可惜过头了。”

“撞上别艘船了吗?”

“没有,其他船还离得很远。不过,船舵似乎卡住了,怎么也转不回来。卡死的舵加上 20 节②的速度……我是说,这种大船可不是说停就能停啊!巴丽尔皇后号在极高的速度下,偏移这么大的角度,最后翻斜了。连同船上的货物,侧倾十度。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可以想象。”

“排水口只比水平面高一点点。浪若高一点,船也许会不断进水,但是每一回很快就排掉。倾斜如此严重,排水口很可能一直处于水面下,海水容易灌满整艘船。幸好目前的海面还算平静,但情形仍旧紧急。我们没办法把舵转回来。”

“是什么原因呢?”

罗伯茨沉默了一会儿。

“不清楚,只知道怪事才刚开始。巴丽尔皇后号停下来呼救,然后在原地等待,毫无疑问是没办法操作了。附近的船全改变航道,朝那方向驶去,温哥华也派了两艘拖吊船出发。两天后,午后没多久,船到了。一艘 60 米长和一艘 25 米长的拖吊船。工作最难的部分,是如何从拖吊船上把缆绳抛到甲板上固定。如果有暴风,这个工作可能要好几个小时,没完没了。先是丢细绳,然后粗一点的,最后是重的拖吊绳。就这次状况而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天气好得不得了,海面也很平静。但是,拖吊工作却被阻拦了。”

“被阻拦?被谁阻拦?”

“这个嘛……”罗伯茨的脸抽搐了一下,似乎有口难言。“那看起来,像是……你听过鲸鱼攻击事件吗?”

安纳瓦克愣了一下。“攻击船?”

“对,攻击大船。”

“很罕见。”

“罕见?”罗伯茨听得很仔细。“可是,的确发生过了。”

“有一个被记载下来的例子,发生在 19 世纪。梅尔维尔把事情经过改编成了小说。”

“你是说《白鲸》吗?我以为那只是本小说而已。”

安纳瓦克摇摇头。“《白鲸》是捕鲸船埃塞克斯号的故事。船真的被抹香鲸击沉了。一艘 42 米长的木船,虽然可能很老旧,不过好歹是条船。鲸鱼撞击几分钟后,船就进满水了。据说船员搭乘救生艇在海面上漂流了好几个星期……喔,去年在澳洲海岸也有两起案例,两桩意外的报告都写着鲸鱼把渔船弄沉了。”

“怎么发生的?”

“用尾鳍打,鲸鱼力气最大的部位在尾巴。”安纳瓦克想了一下。“有一个人丧生。不过我想他是掉到水里后,死于心脏衰竭。”

“哪种鲸鱼造成的呢?”

“没有人知道。它们很快就消失了。何况发生这种事情时,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安纳瓦克看了下雄伟的巴丽尔皇后号。它看来毫无损伤。

“但是,我怎么也没办法想象鲸鱼攻击这艘船的情形。”

罗伯茨随着他的目光望去。“被攻击的是拖吊船,”他说,“不是巴丽尔皇后号。拖吊船侧面被撞击。鲸鱼很有可能是想把船撞翻,但是没有成功。于是它们试着阻止船员固定拖吊绳,然后……”

“它们主动攻击吗?”

“是的。”

“你别开玩笑了。”安纳瓦克摆摆手。“鲸鱼可以撞翻比它小的东西,或最多跟它一样大的,怎么样也不会是大型物体。除非被迫,否则它也不会发动攻击。”

“船员对天发誓说他们看到的真是这样,那些鲸鱼……”

“什么样的鲸鱼?”

“天啊,什么样的鲸鱼?你刚才自己不是回答过这个问题了吗?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安纳瓦克皱起眉头。“好吧,假设是最大的种类好了,也就是说,拖吊船被蓝鲸攻击。蓝鲸身长约 33 米,重 120 吨,算是地球上最大的动物。就假设一只蓝鲸试图要把一艘和它一样长的船弄沉吧。至少它速度得一样快,最好是更快。好,蓝鲸短距离内确实可轻松达到时速 50 公里至 60 公里。它的身体呈流线型,不需要克服什么摩擦阻力。那么,它的冲力可达多少呢?而船只的反作用力又有多大?简单地说,如果相撞的话谁会倒下?”

“120 吨的力道可是非常重的。”

安纳瓦克扬头示意罗伯茨看看货车。“你有办法举高那辆货车吗?”

“什么?那辆车?当然不行。”

“没错,何况你还有支撑点。游泳的物体是没有支撑点的。当你游泳时,你无法举起比自己重的物体,不管人或鲸鱼都一样。你不可能违反重力加速度,何况还要把鲸鱼的冲力扣掉水的阻力。这样一来,剩下的力道就不多了。只有尾鳍的动力。它很有可能让船偏离航道,却也有可能撞上后自己偏向其他地方。这有点像玩撞球,你懂吗?”

罗伯茨摸摸下巴。“有些人觉得是座头鲸;另外有些人说是长须鲸;在巴丽尔皇后号甲板上的,则认为是抹香鲸……”

“这三种差别可大了。”

罗伯茨犹豫了一下。“安纳瓦克先生,我是个理性的人。我认为拖吊船应该是误闯鲸群,也许不是鲸鱼撞船,而是船撞到鲸鱼,或者是船员胡言乱语。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些鲸鱼把小拖吊船弄沉了。”

安纳瓦克目瞪口呆地看着罗伯茨。

“就在拖吊绳拉紧的时候,”罗伯茨继续说,“那是一条拉得很紧的铁链,挂在巴丽尔皇后号的船头和拖吊船的船尾间。好几只鲸鱼从水面跳出来撞拖吊绳。这种情况下没有水的阻力可以减少撞击的力道,而且船员说,那些鲸鱼的体型算比较大的。”他停了一会儿。“拖吊船被撞倾,翻了好几圈。”

“天啊。船上的人呢?”

“两名船员失踪。其余的人获救—你想象得到这些动物为什么这么做吗?”

真是个好问题,安纳瓦克心想。海豚和白鲸可以认出自己。但是,它们会思考吗?懂得计划吗?用什么样的方式呢?鲸鱼有过去和未来的时间感吗?把拖吊船弄翻或弄沉,对它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除非是拖吊船威胁到它们,或者它们的幼鲸。

但是怎么会这样,哪种方式威胁到它们了?“这一切和鲸鱼搭不上关系。”他说。

罗伯茨一脸无助。“我也这么认为,船员却持完全不同的看法。大拖吊船也受到同样的攻击。后来拖吊绳终于顺利固定,后续的攻击行为没再出现。”

安纳瓦克看着自己的脚,陷入沉思。“是个巧合,”他说。“可怕的巧合。”

“你这么觉得吗?”

“如果知道船舵出了什么问题,应该会多点线索。”

“我们请了一些潜水员,”罗伯茨回答说,“再过几分钟就会到了。”

“车里还有备用的器材吗?”

“应该有。”

安纳瓦克点点头,“好,我一起下去。”

港口的海水简直就是梦魇,全世界都一样。浓稠肮脏的污水里,悬浮物和水分子一样多。海底被好几米厚的泥巴盖住,小碎屑和有机物不断从泥层往上跑。安纳瓦克潜入水中后,感觉如同沉入棕色的浓雾中,不禁自问如何能在这里找到东西。他隐约看见前面两个潜水员的身影,他们身后有个深色的模糊平面,巴丽尔皇后号的船尾。

潜水员望向他,比了一个 OK 的手势。安纳瓦克回以同样的手势。他排掉潜水背心的空气,沿着船尾向下潜。游了几米后,打开头上的探照灯。灯光很强,附近的物体尽收眼底。他继续往下,吐出来的气泡在耳边咕噜咕噜响着。模糊中出现倾斜的船舵,斑驳嶙峋。他摸索着深度计,水深 8 米。另外两名潜水员消失在舵叶两侧,只见探照灯的光在后面闪着。

安纳瓦克从另一边过来。

刚开始只看见一些棱边和不规则的凹陷,后来他才明白,舵上长满了条纹图案的贝类。他游得更近。在舵叶和舵槽的空隙处,塞满了那些生物被压碎而成的烂泥。怪不得舵没办法转回来,它被卡死了。

他又潜得更深,也到处看到贝类。他小心地伸手去摸。那些生物顶多只有 3 厘米,紧密相连。他格外谨慎,避免被锐利的壳割伤,用了很大力气才把几个分开。半开的贝壳里,有一些足丝缠在一起,那是贝类的分泌物,帮助附着。安纳瓦克将一些放进腰上的采集袋,心里思索着。

他对贝类动物所知不多。某些贝类有类似的足丝,足丝是从贝类足部分泌出来、带有黏性的纤维束。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源自中亚的斑马贻贝。过去几年来,斑马贻贝在美洲和欧洲迅速繁殖,破坏当地的动物界生态。它们只要出现在某一地方,马上繁衍成无法想象的数量。如果船舵上真是斑马贻贝,巴丽尔皇后号在这么厚的堆积下若还能动就是奇迹了。

安纳瓦克把破掉的贝壳放在手上。

船舵被斑马贻贝入侵。至少看来是这样。但是怎么可能?斑马贻贝大都破坏淡水系统。虽有办法在海水生存,但仍不能解释它们如何在空荡的大海中袭击行驶中的船只?还是在港口时就侵入了?

这艘船从日本过来。日本有斑马贻贝的问题吗?

在他侧面下方,船舵和船尾间,从黝黑中伸出两片摇摇摆摆的桨叶,大小看来有点诡异不实。

安纳瓦克踢动蛙鞋,继续往下潜,来到桨叶边。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来。整个螺旋桨的直径大概 4.5 米,纯钢制,至少有 8 吨重。他想起这东西全速运转时的情景。很难想象有什么东西可以黏附在这庞然大物上,而不被搅得粉碎。可是连螺旋桨上都有贝类。

安纳瓦克不由得下了个结论,但他不怎么喜欢。他慢慢移近螺旋桨中央,手指摸到滑滑的东西。一些浅色碎片朝他飘来,他伸手抓了一个,放到面罩前仔细端详。

质感像果冻、橡皮。类似一块动物组织。

安纳瓦克把那东西翻来转去,然后放到采样盒里,继续探索。有一个潜水员从对面游来,面罩上的灯让他看起来像外星人。他比了一个过来的手势。安纳瓦克从舵槽和螺旋桨间游去。

他渐渐下沉,蛙鞋踢到曲柄轴,轴的尾部就是螺旋桨。这里还有更多的黏稠物,像一层紧紧的布,包住曲柄轴。潜水员试图扯下那些像布一样的东西,安纳瓦克也来帮忙,但徒劳无功。大部分还是紧紧缠住整个螺旋桨,光是用手没办法扯下来。

罗伯茨的话语在他脑中响起。鲸鱼试图推倒拖吊船。真是疯狂。

鲸鱼阻止拖吊船进港,有何目的呢?要巴丽尔皇后号沉船吗?海面浪大的时候是有可能沉没的,尤其是那艘船已经故障了。海面不会永远风平浪静,难道鲸鱼想阻止巴丽尔皇后号找到避风港?

还有足够的空气。他伸出拇指,示意那两个潜水员他还要检查船体。对方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他们一起离开螺旋桨,沿着船身游,安纳瓦克在下方,也就是船身往船底弯曲的部分。头盔探照灯的光线照着钢铁船壳。上面的烤漆看来很新,只有少数地方有点刮痕、变色。他继续往海底方向潜,光线愈来愈暗。

安纳瓦克随意看了上面一眼。两团模糊的光晕指出其他两人正在检查后侧围板。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尽管如此,胸口还是感觉到一阵不舒服的压迫感。他用手划水,沿着船身漂动。船身没有什么损伤的痕迹。

探照灯忽然一暗。他举起右手正想调整,却发现不是灯的缘故,而是被照的东西。船身的烤漆能均匀地反射灯光,但现在光忽然被参差不齐的暗色贝壳吃掉了。巴丽尔皇后号有一部分船壳消失在贝壳之下。

这数量惊人的贝类是哪里来的?

安纳瓦克考虑回到另外两个潜水员那里,但又改变决定,潜到更深的地方。愈到船底贝类的数量愈多。巴丽尔皇后号的底部若到处长得像这样,一定会增加不少重量。不可能没人发现船的状况有异啊。这种数量,绝对会减缓货轮行驶的速度。

他人已在船底部,必须仰泳才行。下方几米处,就是港口海底的烂泥堆。水混浊得不得了,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处处只有贝壳山。他快速踢动蛙鞋,继续游往船头,贝忽然失去踪影,就像突然出现一样。安纳瓦克这才真正领悟到它们密集的程度。巴丽尔皇后号尾部的贝壳几乎有两米厚。

究竟怎么回事?贝壳堆的边缘有条裂缝。安纳瓦克停在前方,有点犹豫不决。他伸手去摸胫骨,那儿的袋子里有把刀。然后拔出刀,刺进贝壳山里。

贝壳忽然迸开。有个东西急速射出,抽打到他脸上,差点打掉呼吸器。安纳瓦克向后倒,头撞到船身。眼前一道强光闪烁。他想要起身,但上方就是船底,于是急忙蹬脚,挣脱贝类。一转过身,发现另外一堆贝壳山,边缘处似乎有胶状物黏在船体上。一阵恶心涌上。他试着静下心,企图从一堆乱漂的杂物里认出攻击他的东西。

消失了。除了形状古怪的贝壳山,那里一无所有。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右手紧握,刀子还在手里。刀刃上有个乳状的半透明物。安纳瓦克把它放进采样盒。然后他察觉到自己正逃离现场。冒险意愿到此为止。他让心跳缓缓降慢,小心往上移动,逐渐看到两个潜水员微弱的光线,最后和他们会合。潜水员也正遇到贝壳堆,其中一人用刀挖下一个。安纳瓦克紧张地看着,做好会有东西喷出来的心理准备。但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另一个潜水员拇指往上竖,他们于是慢慢游向水面。愈来愈亮。不过接近水面的最后几米,还是很混浊,接着忽然出现缤纷的色彩。安纳瓦克看着阳光。他把面罩拿下来,心怀感激地呼吸新鲜空气。

码头边站着罗伯茨和其他人。“下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弯身向前,“有发现东西吗?”

安纳瓦克咳了几下,吐出港口的水。“说来话长!”

他们聚在货车后面。安纳瓦克和潜水员彼此协议好,由他来发言。

“贝类卡住船舵?”罗伯茨简直无法相信。

“没错,是斑马贻贝。”

“哎呀,怎么会这样呢?”

“好问题。”安纳瓦克小心翼翼打开采样盒,把胶状物改放在装满海水的较大盒子里。那片组织看来像要腐坏,让他有点担心。“舵手旋了五度,舵却一动也不动,就因为被密密麻麻的贝类给卡死了。这是我的推测,但应该八九不离十。原则上,要让舵瘫痪不难,这你比我更懂。不过,这种事情几乎没发生过。舵手也明白这道理,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东西卡死船舵,反而以为是自己转的角度不够大,所以继续调整,但船舵就是不动。实际上,船舵没有问题,完全按照指示高速运作。

“最后,舵手把舵盘转到底,导致桨叶松脱。叶片转动时,磨碎了贝壳。虽然如此,还是黏在船舵上。贝壳泥不断阻塞船舵,仿佛东西掉进流沙一样。船舵被卡死,所以没办法转回来。”他拨开额前湿漉漉的头发,看着罗伯茨。“但是,这还不是最让人不安的。”

“那么是?”

“船首的部分很干净,但螺旋桨上却满是贝类。我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怎么上的船,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再顽强的贝,也上不了转动中的螺旋桨。如果不是在日本就上了船——这会让我大吃一惊,因为从日本到加拿大这两百海里,螺旋桨完全没有问题——就是在船停摆时立刻涌上来。”

“你的意思是,贝类在一片汪洋中入侵船只?”

“说占领可能更恰当。我试着重建事情经过:庞大的贝群登上船舵;叶片卡住后,船倾斜;几分钟后,螺旋桨停了下来;接着,更多的贝附上船舵,让阻塞更严重,随后再登上螺旋桨和船身其他部分。”

“这么多吨的贝是哪来的?”罗伯茨显得无助,“在海中央耶!”

“为什么鲸鱼攻击拖吊船,还撞拖吊绳?是你先说起诡异的故事,不是我。”

“是没错,不过……”罗伯茨咬着下唇。“所有事情全撞在一起。我也糊涂了,听起来好像其中有关联,却又没什么意义。贝类和鲸鱼。”

安纳瓦克迟疑了一下。“上回检查巴丽尔皇后号船底是什么时候?”

“一直都有检查。巴丽尔皇后号的烤漆很特别。别担心,那是环保材质!不应该有东西爬得上去,顶多是一些藤壸。”

“那可比一些藤壸多出很多,”安纳瓦克突然打住,陷入沉思。“你说的对。那里不应该出现贝类。巴丽尔皇后号看起来像是被入侵了好几个星期,此外,贝里面还有这种东西……”

“哪种东西?”

安纳瓦克描述从贝壳山里喷出来的东西。他说这件事时仿佛又重历其境。他说到自己如何被惊吓、撞到船底的事。他的头还嗡嗡作响。眼冒金星……

不对,不是眼冒金星。是看到闪光。正确地说,一道闪光。

忽然他有个想法,那根本不是他眼冒金星的问题,而是在他面前。那个东西发出闪光。

他完全哑口无言,忘了继续说明发生的事情。他渐渐明白,那个东西是个会发光的生物体。若真如此,应该是来自更深的地方。这样一来,它不可能在港口登上巴丽尔皇后号。应该是和贝类一起从外海来的。也许贝类是食物来源,而引来这东西。如果这是只章鱼的话……

“安纳瓦克博士?”

他眼光再度回到罗伯茨身上。对,一只章鱼,他想着。可能性最大。和水母比起来太快,也太强壮。贝类几乎是被冲开的——看来是个有弹性的肌肉组织。他又回想起,这东西就是在他拿刀刺入贝壳山时跑出来的。刀应该伤到它了。他弄痛它了吗?至少,刀子触发了一个反射动作……

别太夸张了,他心想。你在下面那团浊水里能看见什么?纯粹是自己吓自己。

“你应该派人搜索港口海底,”他对罗伯茨说,“但是先把这样本”——他指着那个关紧的容器——“尽快送到纳奈莫研究中心检验。请派一架直升机来。我一起去。我知道要把东西交给谁检验。”

罗伯茨点点头,然后把安纳瓦克拉到一边。“天哪,利昂!你觉得这些事里到底有哪些是真的啊?”他低声说。“几米厚的贝壳不可能短时间冒出来,那艘船又不是闲置了几个星期。”

“这些贝像瘟疫一样,罗伯茨先生。”

“叫我名字就好,克莱夫。”

“克莱夫,真正的怪兽不是慢慢出现,而是一开始就现出攻击姿态。我们只知道这么多。”

“也不会这么快吧!”

“这种该死的贝类,单一个体每年就能繁衍上千个后代。幼体随着洋流移动,或者搭上鱼鳞或水鸟羽毛的便车。美洲有些海域,一平方米就有 90 万只贝的幼体,而且真的是一夜之间出现。它们占领饮水系统、河川附近的工业区冷却系统、农业灌溉系统,堵塞管线。很显然,它们在海水里活得跟在淡水里一样好。”

“不错,但是你说的是幼体。”

“上百万的幼体。”

“上亿的幼体也好,在大阪港口也好,外海也好。又有什么关系?你是认真跟我说,它们几天之内就成熟,连壳都长出来?我的意思是,你确定一切和斑马贻贝有关吗?”

“这是许多不确定要素的总和。”他说,“如果鲸鱼真的攻击拖吊船,我们得找出原因。是它们想让某些被打断的事继续吗?像是船在贝类瘫痪后该沉没?还有那个被我发现后逃走的不明物体……你怎么想?”

“听起来像是《独立日》的续集,只是主角不同。你真的认为……”

“等等,不然这么说好了。有点神经质的灰鲸或座头鲸,觉得受到巴丽尔皇后号的威胁。雪上加霜的是,又来了两艘拖吊船撞上它们。它们于是反撞回去。此外,机缘巧合下,船在国外遭遇了生物祸害,而一尾枪乌贼迷路进了贝壳山。”

罗伯茨瞪着他。

“我不信科幻情节,”安纳瓦克继续说,“一切都是诠释的问题。请派一些人下去,把附着在上面的贝类刮一些下来。小心,里面可能还有意外的访客,也一起抓来。”

“什么时候能拿到纳奈莫的报告?”

“几天吧,我猜。顺道一提,要是能给我一份报告,可能会有所帮助。”

“要保密。”罗伯茨强调。

“当然。我也想私下和船上的组员谈话。”

罗伯茨点头。“我不是最后做决定的人,但是我可以试试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们走回货车,安纳瓦克穿上外套。“请学者来调查这类情况的例子常见吗?”他问。

“一点也不,”罗伯茨摇头,“那是我的主意。我读过你的书,知道在温哥华岛找得到你。调查小组不怎么高兴。但是我想,这样做是正确的。毕竟我们对鲸鱼所知有限。”

“我尽力。我们把样本带上直升机,愈快抵达纳奈莫愈好。东西直接交给实验室负责人苏·奥利维拉。她是分子生物学家,非常能干。”

安纳瓦克的手机响了。斯特林格打来的。“你得尽快赶来!”她说。

“怎么了?”

“我们收到蓝鲨号的讯号。他们在外海出了点问题。”

安纳瓦克猜是坏事。“和鲸鱼有关吗?”

“当然不是。”斯特林格说,似乎觉得他头壳坏了。“我们和鲸鱼能有什么问题?那个讨厌的家伙又来烦人了,那个王八蛋。”

“哪个王八蛋?”

“还能有谁!杰克·灰狼。”

①座头鲸的英文俗名是 humpback whale,意为驼背。日文“座头”指的是类似琵琶的弦乐器,也是形容鲸背的形状。

②航海速度单位,等于每小时 1 海里(相当于 1.852 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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