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就是我一生的白月光(我的百岁奶奶再不能与我对话了)

文|王晋

早上去五龙潭走了走,风起了,不是昨天送别奶奶的暖阳。

这些个不眠之夜,奶奶的一个个片段、一个个表情总在我眼前。每次见到我,她总是一脸惊喜:“王晋,你怎么来家了?”与她自拍合影,她配合地抿着嘴,一边说“奶奶不像人样了”,一边紧紧地攥着我的手。

坐在她身边,她总是那几句,“奶奶多么想你呀,想你们这伙”。来去匆匆,她知道我要返京上班,就垂下了头。在她心里,孩子们“上班上学”,都比守着她更重要,只能继续盼望下一次见面,“有空再来呀”,她反复叮咛。

几年前回家,她说,奶奶想你们,有时候翻你小时候的照片,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电话了?我心酸落泪。奶奶一生牵挂孩子,就是用看照片填充那些孩子们不在身边的日子。

有几次,她已经不认识我了,双眼紧盯着我,费劲地在大脑里搜索,喊着一个个名字,试对了,一脸笑,阳光灿烂。有时,喊了几个名字都不对,她焦急地说,“奶奶迷糊了,快告诉我你是谁”,有时急得直敲自己的头。

她总是侧身躺着,想看看外屋说说笑笑的孩子们。担心她一个姿势久了压到一侧,告诉她“你翻个身”,她点点头,一会儿还会翻过来。上次回家,我索性躺在她身边,攥着她的手。这一回,她安心地睡了,说“咱们都歇歇”。我出门再回来,她高兴地说,“攥手的来了!”

躺在她身边,听着她的呼吸。儿时多少个夜晚,奶奶也曾这样陪伴着我吧?她呼吸声轻弱,所谓风烛残年可能就是如此了吧?她的生命像在风中跃动的小火苗,摇曳着,颤动着,坚持着。

我的奶奶就是我一生的白月光(我的百岁奶奶再不能与我对话了)(1)

奶奶名叫杨桂芳,生于1922年农历二月二。一生照顾三公四婆,照顾爷爷,拉扯了七个儿女,十个孙辈,好几个长在她身边。她对每一个都倾注着爱。小时候住在老四合院里,那时都穷,奶奶在小厨房做好吃的,偷偷把我叫过去,给我一块刚炖好的排骨,她却不舍得放一点儿在自己嘴里。

我怀孕时孕吐反应厉害,吃啥吐啥,啥也不想吃。特地到太原看我的奶奶,洗好桃子送到跟前,一边喊着“送仙桃的来喽”。有一张照片,她抱着重孙子,笑得那么开心。

奶奶包容,永远念人的好。我喜欢逗她,“奶奶,你这么多孩子,哪个最好,哪个不好?”奶奶马上说,“我儿子闺女个个都好,儿媳姑爷、孙子孙女都孝顺。没有孬种!”我伸出两手给她看,“奶奶,奶奶,你看,十个指头都不一般齐,您的孩子怎么都一样好?”年过九旬的奶奶这次反应更快,“俺十个指头一般齐!”

奶奶好学。她说自己没上过学,是上扫盲班才学着识字,当年还得过“区扫盲班模范”。这么多年,她最爱读《齐鲁晚报》,大事不糊涂,虽然晚年眼睛做过白内障手术,仅凭一只眼睛的视力还能认清报眼的标题。我二叔叔写的书法龙飞凤舞她看不明白,就让我讲“独坐幽篁里”,讲了一次就能记住。

奶奶善良,一辈子没有与人发生过争吵。谁家有难处,她都要帮一把,老邻居们都念她的好。讨饭的上门,即便家里再穷,奶奶也会接济。有个女的上门喊她“大娘”,谎称是小姑姑的同学,要拿奶奶的金戒指给她妈做样子。奶奶虽然有点儿疑心,但也没有犹豫,拔了几下没拔下来,骗子才没能得逞。

往事如烟,我的百岁奶奶再不能与我对话了。

我的奶奶就是我一生的白月光(我的百岁奶奶再不能与我对话了)(2)

百岁奶奶在我心里,就像一棵大树,根扎得深,枝繁叶茂,生长出我们这个四世同堂的大家庭。我们在她的浓荫下享受清凉,在她的枝杈间啁啾吟唱。她荫蔽着我们,护佑着我们,从没有对我们提过要求,只是默默地垂下绿荫。有了她,才有了家族的根系,每逢奶奶诞辰,天南地北的儿孙们就会欢聚一堂。

提到济南,我就会有牵挂和念想。走在这个寒冬的泉城,感觉奶奶的爱也如泉水,默默涌动着,清澈见底,是我在异乡打拼的最强底牌。上百年如一日,泉水宁静,你忙碌时可能会忽略,她的爱和温暖却从未远离。

埋葬着自己亲人的地方,才叫故乡。这个城市,家家泉水,户户垂杨,大明湖被慈爱注满,五龙潭因思念荡漾。青砖路上,曾留下我儿时的脚印,写下我承欢膝下的回忆。

再见了,奶奶!

,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

    分享
    投诉
    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