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妮演员简介 一个演员要扮演的

演员 倪妮

本文原刊于《时装 L'OFFICIEL》2020 六月刊

摄影 | 番茄之鬼

艺人统筹 | 姚篪

编辑、造型 | 薛莹

妆发 | 高建制片 | Emmaz@Blumon

制片助理 | 柯南

时装助理 | 龙艺、吴柯、王文玉、许嘉杰

视频拍摄、剪辑 | 导演郝凯

她说话的节奏比之前慢了很多，她认为这是内心变化的一种最直接的反应，越来越不想要激烈和外放了，一切在刚刚开始的时候本来都是很轻松的。

倪妮知道，一个演员要扮演的，不可能永远都是明星

采访、撰文：吕彦妮

大家步行来了，落座，观众席里熙熙碎碎的有谈话声，每个人脸上都愉悦着，期待着。不消多时，戏开演了，三位演员上台，场内一下子静下来了。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女人走到光区里，她个子很矮，瘦得不像样子，穿一身黑衣服，脸上一点妆也没有，一边肩膀仿佛还比另外一边高了一截。她开口说话了，其他两位演员也开口说话了，她们讲了一个「神话故事」：上帝在创世纪的第七日，为了帮助人类消解他们的苦痛、打发无聊的时间，于是发明了戏剧。

事情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开始慢慢发生变化的。

《为什么？》（《Why?》）2019年第七届乌镇戏剧节演出剧照

本来被当作是祈祷愿景和欢愉人心的戏剧，后来却成为了一些人命运的掣肘。这部由年逾九旬的英国当代戏剧大师彼得·布鲁克执导的新作《为什么？》(《Why ?》)，有一个简朴的外壳，却蕴含着残酷而令人痛心的内核。他将俄国著名戏剧家梅耶荷德的故事搬上了舞台——这是一位「被戏剧杀死的人」，是的，他因为戏剧而失去了生命。这一无法磨灭的历史现实让毕生钟爱喜剧的彼得·布鲁克与他的后辈们一次又一次反躬自问：如果当时是我们遇到一样的境遇，我们会做何选择？「会因为拷打而撒谎吗?」

戏剧是某一类人活着的方式，如何面对戏剧，就是如何面对人生，面对自己。一场戏剧演出，就是一次自我发问，而每一个问题，又都切生生地砸在了观看者们的心里。

去年秋天的乌镇戏剧节，倪妮就坐在这场戏的观众席里。

「从那位女演员一开嗓，我就震惊了。」倪妮是为看到一个人的「不完美」而震惊。原来「美」的样态可以那么丰富。「什么是真正的美? 就是缺陷。精致的面庞、高挑的身材、迷人的嗓音，你以为这些东西结合在一起就是美的全部吗?我不觉得，我现在越来越喜欢缺点带来的不完美。」

去年秋天第七届乌镇戏剧节

倪妮走在在乌镇大剧院后的路上

那一场与《为什么?》的交错，让倪妮记到今时今日。

她后来总想起那个样状并不能被称为是「美人」的女演员，想起她在舞台上的一举一动，再回过神想自己。「我也越来越不想掩饰自己的不完美，我的不完美，被人知道了之后，好自在...... 你可以说这是我 30 岁之后的叛逆吗？我觉得算。」

倪妮现在期待成为的，是一个可以混在人群里不被认出来的自己。

「为什么要从这么多人当中分辨出来我呢?」她了悟了，自己的职业叫演员，但她要扮演的不可能永远都是一个明星。

「演员大部分时候演的角色一定是生活当中的真实形象，生活当中，哪有那么多突出的形象?」她想在接下来的时日里，于角色中，尽量让本来属于倪妮的个人鲜明特色尽量削弱。「你的个人魅力过于强大到掩盖掉了角色想要传达的情感和情绪的话，没有演员想要这样。」

迷茫是相似的

《幺幺洞捌》海报

也是在去年，倪妮完成了自己的舞台剧首秀。

相比于一年前接下这件事时的踌躇和兴奋，事过之后的倪妮显得淡然很多，表达欲并不似之前那般充盈。

她把曾经接受采访时说了很多遍的话又向我重复了一遍，大意是，这出《幺幺洞捌》自己一共只演过十七场，「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消散掉自己的紧张感」。她尚且说不出自己可以在演出中「无比自如、有自己的创造和发挥」这样的话，因为更不敢妄论有什么「深刻的见解」或者得到了「表演的真谛」。「我如果告诉你，这件事很神奇地给我在表演上开了另一扇门，我说给你听，你也觉得不现实。」她只能实言相告的是 :「这就是一个徐徐的过程，不是一下就能达到目的。」

可以总结和谈论的是那个排演的过程。倪妮觉得很温暖，是她久违了的，「大学之后，唯一一次让我觉得过了一个学习中的集体生活......可能我上大学时都没有这么用功过。」

是上了舞台，她才发现了一些过往自己不知道的短板。比如如何在每一次重复中寻找到新鲜的直觉和真实的感受，如何让自己在一些需要情绪的地方收回理智尽情挥洒？往往，欲速则不达，当你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表演伤心了，那个「伤心」就必然会在表现的过程中打折扣。

知道何为「好」，同时知道自己和那个「好」的差距在哪里，即是趋向之的开端。

排练期间的倪妮

倪妮摘掉了覆在脸上大约有半小时之久的面膜。

时间紧迫，我们的对话只能趁着她化妆之前进行，为了再节省些时间，她征询了我的意见，她想先敷个面膜，边敷边聊。所以整个谈话的前半段，我眼见着那扇圆形的膜在她脸上从完全贴合，到慢慢变得干缩一些，精华尽被吸收后，摘下面膜的倪妮言谈间也仿佛都自如了许多。

窗外已经是春日了。往常是我们等春天，今年却是春天等我们。

前日里，一个朋友给她发信息，说新冠肺炎疫情给工作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心里有点迷惘，想找倪妮聊聊，倪妮当然愿意，只是后来两个人的时间怎么也凑不上，终未得见。

大家的迷茫是相似的。留守在家里，被迫和过去很多认为自然而然的人事物保持「隔离」关系，然后就是无尽时的等待。「你也不知道突然会有什么好转或者变化，只能耐心地等下去。」

倪妮想，如果最终与朋友见面了，她也断然说不出什么有效的安慰之词。「我会说，一切都会变好的，因为我相信，但这是一个过程，所以我很难去说，说多了也挺虚伪的......我也很难告诉对方未来职业应该如何规划，我怎么能够告诉别人这些呢？我要负责啊，我不敢乱说的。」 她眉头紧锁，这是多年来我未曾在她脸上见到过的一种神情，仿佛想要把握住很多，但同时又知道万物不可紧抓。

守夜人

倪妮在上剧场的舞台上

很多很多的夜晚，倪妮舍不得睡。

上中学的时候她就发觉了，别人通常都是早起效率高，她偏偏是深夜头脑更清醒。夜深人静，「就是一盏灯，就我一个人」，熬夜背历史政治语文，她能怡然自得，屡战屡胜。

night watch——是她不久前听一个一起工作的朋友说起的，「专门给我们这类喜欢熬夜、晚上反而更会产生更多创意的人起的名字。」倪妮将之翻译成「守夜人」。

「你不觉得这种想法很浪漫吗？你不觉得 night watch 说法很玄幻吗？像夜游神。」夜里，她能觉得更自由随心。

她近来熬夜看了很多剧，也是心血来潮，遇到了什么就看下去。「守夜人」于是有了黑色的饕餮。《金枝欲孽》、《宫心计》、《冲上云霄》、《使徒行者》、《鹿鼎记》、《苗翠花》......「都是很老很老的剧，我都没看过。」有时候看也不是真的认真在看，就开着，当一个白噪音垫在那里，做些别的事，也很有趣。

「开着电视，然后熬鹰。」

百无聊赖中，也能生出新的灵感。

她给之前一起合作电影《柳川》的导演张律发信息闲谈，她觉得这是一位与她气场和观念相仿的前辈师长，她和他吐露心声，说自己接下来更想要去演一些「内心平静又矛盾的角色。」

呆在家的这段日子里，倪妮想了很多，大多是反思，她不对自己撒谎。「我过去的生活阅历还是不够，也没有着着实实真真正正静下来去好好揣摩角色，很多时候，还是仓促了。」有一些戏于她而言是重要的转折或者奖赏，她知道，但她更在意那些没有做到让她满意的戏。

惟愿过去的遗憾都能成为光亮，帮她照清后面要走的路。

QA

透明廓形眼镜 Gucci

你想要饰演的那种「平静又矛盾的角色」中的平静是什么?倪妮：可能就是咱们俩现在聊天的状态，好像也没有说什么特别让人情感起伏的事情，就是在诉说一件事情，娓娓道来的感觉。我越来越希望自己不要有过于激烈的表达，不管是生活也好，或者是演戏也好。经历过事情之后，我越来越不会那么流于表面；遇到事情的时候，也不会一点就着，或者过度悲伤。一切都掺杂着理智，是我现在感觉自己趋向的。

这会是一种衰老的表现吗?倪妮：是啊。我一点都不介意。随着成长，不会那么容易伤心了，这是好事还是不好呢？我没有办法参透到这个。但我确信的是，对悲伤的表达也不仅限于一种方式。我尝试过原来那种了，现在换一种，也没有对错之分。

确实能感觉到你现在言语和想法上的矛盾。倪妮：是，矛盾着，挺好的，生长到一个阶段，好像就是会小心翼翼一点。以前我也和你说过，我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我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我觉得我喜欢就是很喜欢，我不喜欢我也不想去接触，现在这个想法真的削弱很多。

你说疫情期间一直在家里和父母看电视，发现他们很爱家庭剧和谍战剧，所以你因此想要多去尝试一些这样的戏，但，这些真的适合你吗?倪妮：没试过怎么知道不适合呢？好在我这个岁数依然还能够愿意去尝试一些也不确定自己适合或是不适合的角色。

所以我可以这么理解吗，也许后面你在做一些决定的时候，会想着先满足别人，然后再满足自己?倪妮：这个「别人」首先是父母吧，我也不会为了所有人都愿意这么去做的。

编辑：徐弋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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