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你从来不畏惧岁月漫长（少年的你冷与暖共栖）

■ 钟玲

校园霸凌，残酷青春。痛，在身上，在心里，在骨骼深处。信任与陪伴，守护与成全。爱，在彼此眼中，在温暖的微风里，也在茫茫的星空下。

我为之流泪，如同伤在我身。我为之欢喜，如同爱在我心。

……

与友人结伴去看由曾国祥执导、周冬雨和易烊千玺主演的电影《少年的你》，双双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得撕心裂肺，好在，我们不是孤独的，影院里的抽泣声一直此起彼伏。

伴随着融梗争议、撤档风波上映的影片《少年的你》，票房火爆，豆瓣网8.4的评分也让其口碑横扫同期公映的其他电影。更吊诡的是，喜欢的人恨不能将之捧到天上去，厌恶的人却因为玖月晞的原著小说涉嫌抄袭而对之嗤之以鼻。我并未读过原著，但还是能从影片中看到东野圭吾的小说《白夜行》《嫌疑人x的现身》这两部作品的影子。抛开原著，我却是惊喜的，惊喜于曾国祥让我们看到了一部不同以往、脱离俗套的青春片；惊喜于易烊千玺能准确找到刘北山这个孤傲少年脆弱时、卑微时、敏感时、强大时的不同状态；惊喜于27岁的周冬雨不掉线的演技将陈念这个遭遇校园霸凌的少女的恐惧、懦弱、坚强、勇敢、煎熬、崩溃等多个复杂的层面予以呈现。所以，我想，今天不谈原作，只谈电影。

即将参加高考的少女陈念，因同学胡小蝶不堪校园霸凌跳楼自杀倍感纠结，知道真相的她勇敢地将事实告知警察后，自己却变成了被欺凌的那个人。母亲因欠债和生计东躲西藏，她一个人独来独往，默默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陈念偶遇正被他人虐打的“小混混”小北，她仗义报警，却引来施暴者对两个人一同欺凌。两个在世间孤独行走的灵魂，从此依偎取暖。她成了他的希望之光，他守护她走过无边黑暗，但命运并没有对他们有所眷顾……

令胡小蝶自杀的始作俑者魏莱，对陈念的欺凌逐渐升级。随后一场意外发生了，不堪魏莱厚颜无耻的纠缠，陈念将其推下了阶梯。魏莱，不再有未来。小北自愿为陈念顶罪，想让她有个好结局。而顺利通过高考，将达成愿望远离泥沼的陈念，在警察的诱导下最终暴露真心，让悲剧“反转”，让真相大白。

《少年的你》其实结构很简单，整个故事由两个部分来组成，一是校园霸凌事件的始末，二是两个孤独少年的相知。但在过程中，影片有无处不在的伤感、彷徨，也有片刻存在的甜蜜、温存，有对现实生活的无奈挣扎，也有剥开云雾后对未来的期待，以及“黑暗世界”中缝隙里闪耀的希望与光明。而这些强烈的对比，反衬出的是：万物皆两极。

一面是冷与悲。

135分钟的电影，大量的近景面部特写暴露着伤痕、痛楚，不知下一秒就要发生什么的恐惧、不安，和行走在阳光下空气中却弥漫着危险的气息，让灰暗的真实与压抑的情绪结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人牢牢地困住——从新闻报道中才能看到的那些关于校园霸凌的细节更具象了，侮辱、殴打、剪发、冷暴力、录全裸视频……施暴者的行径恶劣到隔着银幕都能让人瑟瑟发抖；面对跳楼自杀的女孩冰冷的尸体，那群被称作同学的孩子们无人怜悯，也没有人愿意说出真相，他们施与的只是不屑、事不关己的揣测、恶毒的调侃和嘲讽，而罪魁祸首魏莱更是毫无愧疚……人性的冷漠与扭曲令人难以呼吸。

影片展现的是：施暴者，残忍。受害者，悲戚。旁观者，冷漠。

阴云密布的旧城、天空，就像陈念被阴霾笼罩的成长之路，跌跌撞撞，无处可逃。那伤害太真切，以至于我没有经历过校园霸凌的切身之痛，也能理解陈念的怯懦、隐忍、无助、挣扎、绝望、反抗。

一面是暖与喜。

人群中默默地注视与跟随，两个人一起穿过喧闹的街，微风中凌乱的头发，少年青涩又美好的笑容，这是充斥各种写实镜头的影片为数不多的温暖画面。两个不同人生轨迹却有相似境遇的少男少女，一起相携走过最艰难的日子，熬过最漆黑的夜。陈念与小北，全程不曾说过一个爱字，但小北那种“我可以不要未来，但你要好好活着”而为他人牺牲自己的决心，却充满着天地不可憾动的爱意。成年人的世界多了许多算计与被算计、伤害与被伤害，少年的世界是纯净的、真诚的。所以，小北在泥沼里，却愿意成全陈念，希望她能脱离苦海、远离深渊。他们既是对方的投射，也是“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这样融为一人的两个个体。而少年自心而生的情感也不仅仅只是小情小爱，不同于世俗观念中对于情的定义，那是夹杂着爱意又超越爱情、超越亲情的一种东西。他们之间最单纯的信赖与依靠，却带着互为唯一的温暖与幸福，他们能让你忘记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

不曾有过为他人付出一切甚至生命的过往，却深深感动于小北的奋不顾身，感动于这个被父亲抛弃、母亲嫌弃、独自在世间野蛮生长的少年，带刺的外表下那颗柔软的心，还有他的善良、倔强、无私。

善恶昭彰、黑白分明；冷与暖共栖、悲与欢同在。在它们的交替之间，影片用残酷的现实揭露了那些横亘在我们生活中间的种种问题——校园霸凌现象对青少年成长的危害和不可逆的后果；一些老师、学校对校园霸凌事件的漠然、放任；警方在处理校园霸凌问题时要面对的困难与各种无力……

而在主线有序的推动下，《少年的你》也用一些琐碎的细节，引发了一些更深层的探讨与思考：

小北在面对陈念的关心默默流泪时说：“你是第一个问我疼不疼的人。”陈念在接受警察盘问时发出一声嘶吼：“谁能帮我？”父爱的缺席，母爱的缺失，那些孑然一身对抗世界的孩子，如何保护自己走过布满荆棘的人生？

“白富美”魏莱，是个家境优越长相甜美的优等生，但她却是个恶魔。她的母亲对警察所说的那番推脱与信任女儿的对话，令人不寒而栗。当一味追求将孩子塑造成为名义上的好学生却忽视其他教育时结果会是什么样呢？曾经不负责任的纵容，才是真正害了魏莱的原因。

影片当然不是完美的，它存在让人无法忽视的逻辑问题和偏见。例如，两人初遇时，陈念明明可以离远一点再报警就不会引火烧身，却选择了群殴现场。例如，影片想当然地把一个前途光明的好学生与挣扎于社会底层的“小混混”谁更值得拥有未来的对比放在了台面：有多少人和影片中的惯性思维一样认为，小北是可以或者应该被牺牲的那一个呢？

好在，影片的结局回归光明：众生皆平等。若非这样，陈念与小北的生命轨迹必定南辕北辙，如今的殊途同归或有遗憾，却改变了两个人的世界，他们仍有机会变成更好的自己，改变命运。

诗意而残酷，带着两种不同情绪的《少年的你》，也许并没有那么深刻，但它还是撕开了阳光下一些阴暗的角落，将那些无法避及的丑恶呈现于我们眼前，也让我们再次重温那些或许只有在少年时才可能拥有的美好。

看到陈念与小北在“预谋”失败后，流着泪微笑却释然的脸，我也如释重负：这个过程，幸好，有痛苦也有些许快乐。幸好，有伤害，也有爱与被爱。幸好，这个也许并不完美的世间，有人邪恶，也有人善良。幸好，哪怕他们深陷泥沼，也有机会仰望星空，再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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