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管超和眼镜妹（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第15篇原创，3000字，读完约7分钟）

魔都机场。

一个面容略显憔悴的中年高个汉子用力抱了抱勇：“兄弟，谢了！再见！”

勇沉默不语。

高个汉子拍拍勇的肩膀，笑道：“别担心，我这不好好的嘛。咱可说好了，每年一聚！”

……

一个月前，勇突然接到大学宿舍老六的电话：“猫前不久换了肝……”电话这头的勇瞬间石化，“肝硬化”“傅彪”“排异反应”等字眼呼啦啦全涌了出来。“我们去看看他吧。”电话那头，老六提议……于是，便有了机场的一幕。

（一）

猫（即高个汉子）是睡勇上铺的大学舍友，在宿舍排行老四，姓“虎”。他虽姓虎，长得也很高大，奈何性子温柔、驯良似猫，十足的“纸老虎”一枚，因此被勇他们给硬生生安了个“猫”的绰号。

“纸老虎”不是乱叫的。刚上大学那会，勇嘴唇上的胡子还是淡青色的绒毛，虽然不多，但隔三差五也还是得费劲地用个小剪刀来稍作修剪。每每此时，猫便不屑地撇嘴：“费那事干嘛？整个刮胡刀不就得了？”猫自然是有刮胡刀的，还是200来块钱的飞利浦电动剃须刀。这些钱对来自魔都、家庭优渥的猫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勇这样的农村娃，可就是不小的开支，哪舍得嘛？勇谄媚一笑：“要不，借你的给我用用呗！”“靠！你不知道刮胡刀不能共用吗？”猫作势要打，却也并未阻止。

于是，勇便心安理得地用了猫的刮胡刀，这一用，就是4年！期间，猫每每发作：“你丫生活检不检点的？有没有艾滋？万一传给我，弄死你！”嘴上叫得厉害，却从未真个做到，“纸老虎”的属性，可见一斑。

猫的心很细。那时，学校每天都要检查宿舍卫生，勇的宿舍共有7人，每周正好一人轮值一天。每当轮到老三值日时，总不免让人担心——他为人太过粗枝大叶了，打扫过的宿舍比没做卫生的还糟！于是，勇便时不时会在早自习的空当悄悄溜回宿舍替他“擦屁股”。

这天，勇正在宿舍卖力地打扫着，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勇抬头一看，居然是猫！“你怎么回来了？”俩人异口同声，都是一愣。“老三那孙子做的卫生，你又不是不知道。要知道你在，我就不回来了。”猫锤了勇一胸，和勇相视一笑。从那以后，勇和猫便默契地轮流担起了为老三“擦屁股”的重任。只是每每听到老三吹嘘他卫生做得如何如何好之际，俩人总不免暗自发笑。

（二）

彼时，他们宿舍其余6人全是光棍。唯有猫，很早就开始谈恋爱，有一个自高一便和他在一起、远在金陵念大学的初恋女友。每当问及他们为何不考同一所大学、或是考得近一些时，猫总是故作高深地回答：“我们在一起总吵架。距离产生美，我也想看看我们的感情是否经得起考验。再说了，她不在身边，我才能更专注地做一些事情。”

距离虽产生美，但若经营不善，便真个要产生距离了。和爱人分隔两地，如何维系彼此情感？猫为此做了许多——

几乎每晚，他都要去宿舍楼下的IC卡电话机前，和女友煲电话粥，4年下来，累积了厚厚的一叠IC卡；每天中午吃完午饭后，勇等人例牌都会躺在宿舍“挺尸”，猫却总是早早来到教室，美其名曰“预习功课”，实则都是在奋笔疾书——给女友写肉麻的情信。用他的话说，是“中午清净，适合酝酿感情，也不会占用其他正常的学习时间”；猫还专门花近1000大洋巨资买了部多功能的爱华随身听，时不时就躲在宿舍拿磁带录酸得掉牙的情话寄过去金陵。虽然总不免被大家的各色尖叫打扰，他却也不以为意，只说：“你们这叫嫉妒！”

情感经历丰富的猫，让未经人事的勇等人也感受到了诸多“爱情”的甜蜜。比如某次，他收到了女友寄来的一绺头发，便珍而重之地夹在了书本当中，时时摩挲。看着大家咋咋呼呼的表情，他一脸嘚瑟：“不知道了吧？这就叫‘一缕情丝寄相思’！”

某种程度上，他还将勇心中“神化”的女生形象，由“天界”导回了“凡间”——某次寒假归来，他和勇感叹：“一个学期没见，她上围居然变丰满了！”“那身材岂不是更好了？”勇笑笑。猫“啪”地给了勇一个爆栗：“那叫胖！懂？和男人长胖是一样的，肚子上、腰上的肉也全出来了。你以为女人是面团捏的，想胖哪胖哪、瘦哪瘦哪？”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是的，彼时的勇，尚是纯纯小处男一枚，心目中的女生形象，和臭男人是分属不同物种的。她们就像电视上的仙女那样，可以不食人间烟火，面容精致、透体生香、吐气如兰、蜂腰秀臀、移步生莲……猫的“教化”，让勇对女生的认知，或多或少由“神”归位为了“人”……

（三）

临近毕业，猫突然开始变得沉默寡言，问他为何，他却总是不予作答。想着他可能是因为找工作的事情而烦忧，所以大家也没特别在意。转眼到了毕业晚会，猫竟罕有地失态，喝了好多酒，醉得一塌糊涂。看他醉成那样，勇便自告奋勇扶他先回宿舍。行至僻静处，猫“哇”地吐了一地，接着竟趴在勇的肩头痛哭失声。

“猫，咋了？”“我的单位黄了，他们说我的肝有问题……”勇轻声安慰：“那再找就是了。”“她跟我分手了……”“啊？”勇大惊：“你们异地4年，好不容易熬到了头，怎么会这样？”猫的声音愈发低沉：“她的肝也有问题……她说：我们在一起，对彼此都不好，对将来的后代也不好……7年了，我是愿意一辈子待她好的……”那一刻，勇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还好，猫终归找到了合适的单位。转眼毕业，勇也开始了在南方某城加班、熬夜的职场菜鸟生涯。某夜，勇正在单位的电脑前辛勤耕耘，突然接到了猫的来电。“知道我现在在哪吗？我正在鼓浪屿上吹着海风，听着《海浪》……”电话那头传来一股浓浓的酒意。

勇不禁摇头：“怎么又喝酒了？你丫少喝点！”“我那天竟然在街上偶遇了她……我们在外滩走啊走……就像过去那样……”猫含糊地喃喃着。“还能回去吗？”勇内心暗叹。“回不去了……不可能再回去了……”耳畔，似乎响起了那熟悉的旋律：“……后来怎么消失去 / 再也没有任何音讯 / 我是怎么能让你死心离去……”勇竟瞬间意会了歌词的涵义。

（四）

猫最终还是走出了初恋的阴霾。凭着扎实的专业技能和踏实的工作作风，他在单位也开始越做越顺，职位不断晋升。因为工作的关系，他经常会出差来到勇所在的城市。每每此时，勇都会为他接风洗尘一番。虽说勇是地主，但实际上有很多时候都是猫买单，他总是大方地一挥手：“我比你挣得多，我来！”

但猫也有小气、算得很精细的时候。某天，勇接到了猫的电话：“我要结婚了！”“好呀！什么时候摆酒？”勇真心地替猫开心。“不摆酒，但你的礼金不能少！”电话那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你大爷！你都不摆酒，我干嘛要送你礼金？”“其他人可免，你们几个不行！”“好吧……你结婚，你是大爷，你有理……”勇在心里暗骂。

又一次，猫怀孕的妻子独自过来勇所在的城市进修。将为人父的猫很是紧张，让勇买了一整理箱的牛奶给搬过去，说是要给妻子补充营养。当勇说起价钱时，猫瞬间反目：“那是你嫂子和未来的侄子，你表示一下不应该吗？再说了，她结束进修后，留下的整理箱和牛奶还不都是便宜你的？”“好吧……你又赢了！”勇只好认怂。

再后来，猫又添了个三胞胎——天！在魔都，养四个娃！尽管猫夫妇都是土著，但那种压力，勇不用想也知道……好在身为家中顶梁柱的猫很是争气，职位越做越高，虽然养娃的压力巨大，却也应付裕如。一家六口，正朝着美好的未来不断迈进。

没成想……

好在，猫的手术做得很成功，术后恢复也很好。而他的乐观，更是让大家放下了不少心。

“……分给我烟抽的兄弟 / 分给我快乐的往昔 / 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 / 如今再没人问起……”勇仿佛正听见老狼浅吟低唱着那首经典的《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猫，好兄弟，哥几个可说好了每年一聚，你丫得一直健健康康的……保重！”勇心中默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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