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遇到了真爱其实都是假的诗句(你抱紧的是智慧吗)

文 温经天

我曾写过关于抽象和形象的感思。抽象作为形而上的思维演绎方式,在当代文艺中成为重要的表达特征。而当代文艺具体到当代诗歌,抽象变通为精神符号或大的概念词语后,往往虚脱,极容易造成文本的虚无与枯涩。宏大的观念词、概念词、幻象之词等并非不能融入诗句,它们因其词义的过度固化,无法参与到具体的抒情语境中。因此,技艺高明的写作者会巧用、慎用这些大词,哪怕这类词语带有有效隐喻的作用。

创作禁忌的存在必然在大范围内具备合理性。但也不是绝对的,禁忌的释放也存在某些特例。比如:理性主义诗歌、玄学派诗歌、长篇幅的神性之诗,适度用一些大词,作为对文本中大量具象、形象化运动的点睛之笔,提炼之笔,点石之笔还是有帮助的。然而我们写的大多数诗歌乃是日常生活、情感思维、意识知觉等常态主题,并非那些传统的宏大命题。但丁、庞德、艾略特的身上抹了圣油,那是由于他们写的主题超凡脱俗。这个呢,凡人不要比,大词还是尽量绕行。

以为遇到了真爱其实都是假的诗句(你抱紧的是智慧吗)(1)

来看这首《我抱紧的是智慧》,作者写了自我的情爱观,主题是智慧的人生。书写策略则以男人为客体对应物——如果可以把男人当成客体的话——写自我的“不一样”的认知。逐节分析一下问题所在。

这样的发生才有闪电的意义

当我抱紧的不是男人,而是具体或混乱

的智慧

第一节。用智慧对照男人,如果不告知具体的同在语境,很难成立,一个属于虚词大词,一个属于实体之词。当然,读者可以视作在“日常生活”这个不必明说的语境下。那么,我问,“具体或混乱”这两个定语何解?具体的智慧,混乱的智慧,分别是什么?如果智慧可以分成这两种,还是智慧吗?又或者具体或混乱代指生活?或者与男人的冲突?这种隐晦的存在,需要一个现实场景或者常识经验去承载,在诗的后面丝毫找不到这种支撑点。

我抱着的肉体,他必然要挂满人世的尘埃

金子般珍贵——让我

无我地着迷

第二节,很容易理解,能够结合在一起的男子一定要有人生阅历要深刻,值得女人崇拜。但如此之智慧非常狭窄了。当然诗不是伦理者也不是道德家,无需多思此处。本节至少写的是真性情。可以通过。

当我躺在宇宙的眼皮上,像无意义和有意义的男人

对称地躺在荒谬的身上

无法通过的、无法理喻的是这个第三节。宇宙的眼皮是什么?宇宙即使作拟人化,谁能告诉我眼皮在哪里?这令我突然想起我一个高中同学,他上了大学学的是中文,大一突然喜欢写诗了,曾给我写信附了一首,写他的空想,其中一句说自己只不过是“黄河的鼻涕”,当年令我哑然失笑。刚刚写诗的人往往会用浮夸的修辞去张扬自我,这很正常。至少“黄河的鼻涕”并不架空,人在黄河岸边感受那澎湃之境,人顿觉渺小,正如黄河染湿的一滴泥巴,一道鼻涕也算合情合理。而“宇宙的眼皮”,令我实在无话可说。——大一水平都不到。

以为遇到了真爱其实都是假的诗句(你抱紧的是智慧吗)(2)

"像无意义和有意义的男人/对称地躺在荒谬的身上"

不管对男人如何看待,“躺在荒谬的身上”,这个词语又令人难忘了。和“宇宙的眼皮”的问题一致,但构造相反。宇宙的眼皮,作者想强调的可能是“到哪里都看不上这样那样的男人,哪怕到宇宙的尽头”,这种智慧真的很“伟大”,但这么组词是幼稚的。“荒谬的身上”则强调的是“荒谬”,感到男人很荒谬,无所谓,哪怕作者是个女权主义者,激进不激进,都无所谓。问题是“荒谬的身上”在哪?这种写虚理用实体来托举的词组构成法,其成立的前提条件是什么,很多人并不了解。前提条件就是这个托虚的实词一定属于诗文本内的合理存在的事物或逻辑。我们知道,词与物的底层逻辑,就在于词的应然和符号化,能够概括提炼物的实然与特征(局部的 和整体的)。不然,物找不到存在的理由,词何以寄托?只能悬浮。无根的悬浮!“荒谬的身上”这个词不属于象征意味、也不是隐喻,更不是超现实色彩,还不是幻象写法。就是废词,熵增的废词一个!

我们——用自我的混沌相爱。

像铁树通往镜像之果的伟大之恋

看最后这节。显然,这里的“我们”是与理想中的伴侣的称呼(偷偷说一句,有意义,无意义的男人既然都荒诞了,“们”代表什么?还有男人吗?女人?动物?神鬼?不得而知。不是乱写是什么?)。“用自我的混沌相爱”,这里也是大词与具体词的组合,是否有问题?问题不大,原因在于混沌所代表的是自我的本体之天性、无序、不经外部改造的属性。这句是一种恋爱的空想。作者想让这种空想得到描述与落地。——但依然没有对应物支撑这种理解,虽然我理解了,不代表读者都能理解。于是说“像铁树通往镜像之果的伟大之恋”,伟大一词,我友好地理解为“女性的天真”吧,暂且放过这词。重点问题是“镜像之果”一词的过分冷僻,基本属于用词不当。铁树开花,难得一遇,“我们”相爱,也是如此,这种感性貌似极端,其实属于一种宁缺毋滥的自我情结。那么和智慧有什么关系?智慧是什么?是对困难的纾解与超越,是非常规的合理化。而这首“文字”写的只是人的一种感性的心态,或者说一种情爱的心理,没有解决路径,没有更高的化解,毫无智慧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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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还是费劲查了查镜像之果的来源:动画片《海贼王》里有一个“镜像果实”的魔法,就是借用了镜像理论发明了一种魔法,让对手找不到实体本源,扰乱视觉和知觉。别无他意,其他地方也找不到这个词的说法。可见,镜像之果,这个词的用法不具有普遍性,不属于常识、概念和公认的道理。哪怕真是来源与此,也要注明一二。

但如果,作者写的仅仅是镜像之果的字面含义呢,是否成立?我们回到这句话看一下。“像铁树通往镜像之果的伟大之恋”——人像铁树一样充满耐力等待开花那日,铁树一样的命运,铁树一样的心理,自我投影扭曲,得到的镜像之果也不是本体,而是扭曲的虚像。那么我们就只是所谓的我与这个虚像的结合,自然称不上伟大。我们如果是所谓我与那个未知的完美之人的结合,似乎成立。但结果自然也是空想,空谈,空放的虚无之词。何谈智慧?何谈抱紧智慧?不伟大也不智慧,这些大词都成了废品。

以为遇到了真爱其实都是假的诗句(你抱紧的是智慧吗)(4)

不多说废话了,小结一下。

整体看,这首“文字”就是用女性的某种偏狭、小心眼、怨气等情感因素组成的怨词而已。作者把一些狂想无根的东西代入自我偏激的认知中,营造某种大而无当、似是而非、经不起推敲、不着地的幻象(不能称为镜像,心理镜像也根本不是这种演绎原理;也对不起幻象这个词,幻象也是有来源的,有结构性的东西)。但又用男人,无意义的男人,有意义的男人——将之“物化”“玩具化”,写出自我的狭隘偏执。与题目智慧毫无关系,抱紧的不是智慧,而是浮夸与妄念。文不对题,诗不对味。

肉体、男人、意义、宇宙、荒诞、混沌、混乱、伟大——大词太多了,超载了,合在一起,没写出智慧,写出了情绪。非诗无疑。(算了,不展开“女权主义”这个惹人非议的词了。)

其他的话

有朋友说,你费劲笔墨批这些非诗、半截诗有何意义?确实没有意义,我只是在重复写诗的基本常识而已。请善待词语,抱紧——使用词语的诗歌创作常识。懂的人会心一笑即可。

温经天

2022.9.18

以为遇到了真爱其实都是假的诗句(你抱紧的是智慧吗)(5)

原诗如下

我抱紧的是智慧

田凌云

这样的发生才有闪电的意义

当我抱紧的不是男人,而是具体或混乱

的智慧

我抱着的肉体,他必然要挂满人世的尘埃

金子般珍贵——让我

无我地着迷

当我躺在宇宙的眼皮上,像无意义和有意义的男人

对称地躺在荒谬的身上

我们——用自我的混沌相爱。

像铁树通往镜像之果的伟大之恋


(不具原作者简介与发表刊物,以免不必要的麻烦。让文本说话,只看诗文本,是我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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