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舞会的故事(桑拿诱惑现代故事)

女人舞会的故事(桑拿诱惑现代故事)(1)

一、桑拿的秘密

这年头除非傻子,要是有人敢说自己没有桑拿过,那肯定是白活了,也肯定是件很丢脸的事。如今的澡堂,浴室,大大小小,甭管洗浴中心,还是休闲广场,都辟有桑拿房芬兰浴,而且会特别指出特别强调“桑拿”二字,就像“内设空调和雅座”,普及归普及,不提一下就不地道。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傻子都晓得,桑拿不桑拿。不在桑拿本身,而在桑拿后面的娱乐节目。若是你的朋友请你去泡个澡,洗个脚,你可能没滋没味。若是你的朋友请你去桑个拿,敲个背,保准你眉开眼笑还故作镇静。就像听说火锅汤里加了罂粟壳,大伙儿心照不宣,谁都准备着赴汤蹈火。

但事无绝对,例外的情况啥时都有,比如赵长城,赵长城就不喜欢桑拿。赵长城已经不记得逃过多少次了。一听说晚上有活动,赵长城就担心桑拿的干活。一听说饭后有桑拿,赵长城就会想方设法,脚底抹油。所幸赵长城每次都能找到借口,每次都能或轻松或麻烦地逃脱,仿佛虎口余生。

照理说,这种集体行动,一旦有人从中撤出,是很犯忌的,也容易触到众怒。赵长城不是没顾忌,赵长城绝不会不辞而别,更不会扬长而去,赵长城的态度是,不反对,也不参与。了解他的人毕竟多数,几次不参与之后,大家也不强求,有时候还在困惑的新朋友面前,替他说个情,说这个人没办法,有洁癖,还典型的妻管严,属于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天天要用那一类。

说了也就说了,说了也就笑开了,朋友们网开一面,赵长城则如获大赦,不过心里头还是有些疙瘩的。老婆天天要用,容易理解。工资基本不动,是说赵长城的消费很低。虽说每次吃饭、桑拿都有人抢着签单,但既是场面上的人,口袋里备包烟总需要吧,偶然性总有的吧,比如有时候“吃加餐”,给小姐的小费,这次这位朋友掏了,下次你总得掏吧,就是最后用不着你掏,你总得作色作态一下吧。这话有些刺,听了心里也有些酸。更让赵长城吃不消的是,那些话一连贯,就是暗示赵长城的工资都为了天天用老婆而花了,难道用老婆还得花钱吗,那么老婆用你要不要花?

可谁让你不桑拿呢,你不桑拿,还受不了这点委屈吗。所以赵长城的借口一般都与老婆有关:老婆说了,今天要去娘家;老婆约好带儿子去公园;回去的路上,还得给老婆买条裙子。反正只要能逃,怎么恶俗,赵长城就怎么说。在怕老婆的问题上,赵长城从来都是理直气壮,引以为傲。既然没有人会因为你怕老婆瞧不上你,那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回到家,赵长城总要做两件事,一件是向赵师秀表功,讲述他胜利大逃亡的经过,博得夫人一笑,间或一吻;二件是盘算今天可能省了几个钱,这几个钱可以用来做什么,要知道,省下一包“中华”就够替乡下的老父亲买两三条烟呢。想到回家后的这两件事,那一点点的委屈也就不算什么了,朋友们这般插科打诨的时候,赵长城的心里和脸面上,也就非常平静了。

不过这样的委屈,现在越来越少。都知道有这么个人不喜欢桑拿,都知道这个人和他说了也是白说,那就不说。饭后散局,大家就很少劝他了,各走各的路,不过别人是去桑拿,赵长城是回家。偶尔还有不识时务者点到赵长城的名,但往往不待他说话,不是那人立马道歉,就是别人一声断喝“兄弟,你就不要毁我长城了”,还有人马上掏手机命令司机,务必把赵长城同志“安全可靠”送达“幸福的港湾”。那份尊敬,那份关心,好似在照顾一位刚刚退位的老领导。

这个时候,赵长城感受到的,就不是委屈,而是屈辱了。赵长城是带着屈辱离开的。他没要司机送,他受不了司机那种审视的目光:这鸟司机一定是以为他身体有问题呢。可他要那么快回去做什么呢。酒酣耳热,在街上溜达溜达,吹吹风,还能醒醒酒呢。醒了酒的赵长城突然发现,不晓得是什么时候,他已经成了局外人了。桑拿不桑拿,酒到尾声时,东道主都要提议一下,以便助助兴,再来一次小高潮大团圆。现在大家什么也不说了,要说也是三言两语,简简单单,关键是他们还压低声音,好像避着赵长城。他们怕污染了赵长城,赵长城也失去了找借口的机会。

二、暗打的小算盘

食色之性,是朋友聚会的保鲜话。从前,大家谈得最多的就是哪里来了四川厨子,哪里来了韩国厨师。实在是这个城市再大,也有大家吃腻的时候,一有了新口,往往说的人眉飞色舞,听的人津津有味,为下一顿大饱口福击掌相庆。现在不了,现在大家议论最多的是,“海阳”来了一群“华南虎”,“月亮湾”进驻了一色的“俄罗斯女狼”,说的人欲言又止,听的人伸长脖颈,为下一次大开色戒摩拳擦掌。现在好像碍于赵长城在场,这种公开的秘密同样难得听到了。就是有人说道,说道的那个人总是离赵长城老远,赵长城极力侧耳,也听不出个头绪。

不需要找借口溜了,难道听一听也不成?赵长城很喜欢听。就算搬来“女体盛”宴,赵长城也不会吃惊,不会渴望。但是赵长城喜欢听,喜欢琢磨这些人跃跃欲试的心境。难道这就是所谓“世风日下”,这就是所谓“人欲横流”!赵长城经常兀自琢磨。食色,变成了色食,这种颠倒,是进步了,还是后退了!会不会有一天重现四大名妓的盛况。那也倒是一番烟雨楼台桨声灯影呢。可色之后呢,色的极限在哪里呢。会不会人们以自阉自残来作色的终结。

这样的思考自然是无意义的现象学,但是不带任何功利,也使赵长城与身边的朋友拉开了无形的距离。只是不待他的思考有个着落,他就缺少了思考的资源。虽然还能经常参加一些饭局,赵长城却是饭局上的沉默者和思想者。这种改变是渐渐的,不易觉察的。既然他不去参加娱乐节目,不是主角,也不是配角,那他就不必参加彩排。他是一个真实的男人,从来不做不真实的事体,既如此,他们还能和他说什么呢。吃饭是不谈正事的,或者说,能坐下来一起吃饭,就已经解决了正事。他坐在那里,却给他们撇得远远的,而这一切都源于他和他们划清了界限。赵长城没想到,不去桑拿,会对他与朋友同事的关系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不过每次回家,赵长城还是很坦然,也很兴奋。长期以来,赵长城已经习惯了回来就诉说他的开溜经过,他说,她听,这是他们共同养护的习惯。不要借口了,不等于不说借口了。习惯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它既难以养成,一旦养成,又难以去除,如同马赛克表面的污垢。不需要找借口开溜了,赵长城开溜的借口却越发圆润逗趣了。当然,这些借口都是赵长城自己编织和制造的。虚构也能得到快乐。比写领导报告和部门总结,要快乐多多。

“幻想就像果酱,你得把它抹到一片具体的面包上。要不然它就跟果酱一样,一直没有形状,无法拿它创造出任何东西来。”大学毕业写文学论文时,赵长城就引用过作家卡尔维诺的话,以此来分析文学小说和法国电影,为什么能够在现实与超现实的时空里自由飞翔,现在,在赵师秀面前,赵长城就体会到了幻想的美妙,幻想就是一次骑鹅旅行,爱上哪就上哪。他讲述着他开溜的借口时,他的讲述行为本身又构成了为何这么快就回家的借口。

听完赵长城的借口之后,赵师秀总会戳戳赵长城的额头,满足地一笑。那戳是轻柔的,那笑也是真心的。现在这个年头,还有这么听话的男人,到哪里找啊。只可惜赵长城每次都拿她来挡箭!赵师秀嘟噜着嘴。表示不满。

“是啊老婆,你是我的护身符啊。”赵师秀嘟囔,赵长城就这么回答。赵师秀每次都嘟噜,赵长城每次都这么回答。

“天呀。你就不能找点别的借口吗?”

“找不到,也不想找。”

“找不到?那你就去桑拿呀,谁拦你了,我拦你了吗?”

赵师秀的脸红如樱桃,声音颤颤的,有些尖利。一时之间,赵长城有些吃不准了,但确是让她吓住了。看来她不是在嗔怪他,而是在责怪他。究竟哪一种表现,是她心里想的呢。她是在试探他,还是在鼓动他呢。

“我不想让你等嘛,”赵长城小心地说,“再者,他们又不是不晓得。”

“他们晓得,还不是你说的吗?”觉得失态,赵师秀又和缓下来,“可我什么时候让你怕了,他们晓得的就是真的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我身上泼污水。还泼得那么起劲,你晓得别人现在咋看我的吗?”

这怎么成了泼污水呢。事态严重,看来赵师秀是真的生气了。难道她真是希望他逛在外面?可是她早在干吗的,她干吗到今天才说出她的真切感受呢。

“他们,你的那些同事,朋友,现在谁也不看我。”赵师秀说,“有时候撞了面,他们顶多匆匆点头,匆匆而走,一个个急煞鬼似的。倒是他们的夫人太太,看见我就起骚,可是你晓得她们做什么,她们好像商量好了,见了我就阴阳怪气,八人都拿我打趣呢。”

“你说,赵长城你说说,你老婆现在活得还像个女人吗?”

“对不起,真的是对不起。”赵长城抱紧老婆,老婆趁势在他怀里呜呜起来。“我不想这样,我真的不想这样子,”赵师秀呜呜呜地说,“赵长城,你想咋玩就咋玩,男人还能不玩?我不要你憋着自个儿,这样子对你我都没好处啊。”

“我没有憋自个儿呀,”赵长城摸着女人的长发说,“我是心甘情愿的。我怕老婆,那是假的,但我不喜欢桑拿,那是真的。我不喜欢,干吗还逼着自己去做呢。”

“你就是憋着自个儿了,”赵师秀坚决地说,“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后果,你感觉到了这种后果吗?”

赵长城点点头,他的确感觉到了,只是不敢承认。他早就成了局外人,直到现在,赵师秀再一次帮助他确认了这种境况。

“那我能怎么做呢?”

“那还能怎么做,”赵师秀住了声,“难道还要我来教你?别人啥时回来。你就啥时回来。”

“我晓得了,”赵长城拍拍女人的背,“我保证,我会尽力调整过来的。”这么说的时候,他有些绝望,比生离死别还绝望。他觉得他拍的不是自己的老婆。怀里的这个女人突然让他陌生了。哪有这样的女人呀,鼓励和命令老公在外面玩,尽情地玩,不顾一切地玩。赵长城不晓得自己是该感激她,还是责备她。可他这么听她的话,不是怕老婆又是什么!

三、心态的变化

赵长城变得敏感起来。过去他对于饭局是不热心的,能躲则躲。现在,哪怕是上厕所,握着尿橛子,他也会斜着耳朵看人,弄得自己像个包打听。当然,没人会把赵长城当作包打听。只觉得他的行为有些乖僻,就像一个演惯正角的人,突然串演反角。不免让人疑三惑四。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大家对他的态度,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警惕的,人以群分,赵长城本人是个科员,和他交往的也只能是一帮不成器的科员,顶多是副主任科员,平常一起就放肆。只是近来的活动确实少了,少得可怜。上头有令,禁止公款吃喝。不记得这样的文件下过多少次了,但每次一下,总能让饭馆冷清几天。上头还暗示说,一经发现,就得处分。据说。上面还悄悄安排了违纪监督员。

“开玩笑吧?”有人说。

“玩笑有些开大了。”还有人这么说。

“不吃不喝,谁来拉动内需,谁来活跃地方经济呢?”

“我们也可以来玩笑一把呀!”

在一次由极少数精英组织的“桑拿峰会”上,科员们形成一项决议:今后大小活动和娱乐节目,一律放在中午,并从即日开始宣传、推广和实施。中国人都有个午休习惯,午餐相对简单。这样,中午活动,吃饭就成次要的了,既不会搞得肠肥脑满。也不会搞得大腹便便,省下来的时间还能让午后的娱乐节目更加精彩纷呈呢。大家可以轮流睡,轮流打牌,轮流桑拿及其他。要是有人找,随时可以差个人去。昏昏欲睡的下午,个个坐在办公室,那不成了泥塑木雕吗。这下子多省事儿呀,玩到傍晚,可以喝些小米粥,敲两只臭皮蛋嗍嗍,再摸两把牌,早早回家,工作、生活两不误,多好的创意呀。

玩友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当然,少不了赵长城的份儿,赵长城也表现出了空前的响应。赵长城不爱桑拿,不敢桑拿,但他牌技高,嗓子也不错,有他参加,午后的节目就热闹多了。赵长城恍然觉得,原来的那种担心,那种局外人的感觉是多余的,其实大家对他还是和以往一样的。他又回到了集体当中。他仍然不去桑拿,但也没人注意,或没人计较。有时候,活动的空隙,赵长城还到单位办公室坐坐,接一两个电话,看看风头,再回到他们秘密的娱乐场所,直到散局。他们的娱乐场所并不固定,这既是出于安全考虑,也是因为他们没有达到那个级别。这个城市更大的领导,一般都聚集在世纪商城的顶层。世纪商城共四十层高,是这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赵长城他们在那里玩过一次,那还是趁大领导们到南方考察的机会去的。在那里玩,的确有高屋建瓴的感受。

只是下午玩,并不能解决赵长城具体的个人问题。赵长城对赵师秀谈到了目前的形势和方针,赵师秀听是听了,总不当真,甚至还有些以为他在诳她呢。天呀。他干吗要诳她。不过赵师秀的怀疑也有些道理,中午玩,总有些违背中国人的常规呀,再说撂了工作去玩,给上面查到了,那还不是找死?

赵长城反驳不了,便说,下次有机会,你也去吧。

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了,赵长城说,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以前不是也参加过几次吗。

以前,刚恋爱刚结婚的时候,赵长城经常带着赵师秀,别的男人也带着老婆或者女友,大家认个脸儿,打个招呼。活动结束,节目要开始时,家属们便主动撤退了。撤退归撤退,心里肯定闷闷不乐,男人们回到家也有些忐忑不安。后来,女人们索性不再出席了。

“那你桑拿了吗?”

“当然,他们玩啥,我也玩了啥。”赵长城回答。

“他们没有笑你吗?”

“我有什么好笑的,”赵长城一脸坦荡,“难道我有啥见不得人的地儿吗?”

但是赵师秀固执地盯着他看,赵长城一低头,也有些心惊了:奇怪,别人说谎,说是脸皮发烫,鼻子发痒。要么不敢正视对方。赵长城没这些毛病,可能是长期幻想的结果吧。他说得很滑溜很顺畅,自然坦荡,然而他下面的尿橛子,不知不觉顶起了帐篷,就像那个木偶越来越长的鼻子,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上厕所的时候,李昀和他比尿橛子的事。

赵长城如厕,一般都会瞧瞧左右,他喜欢一个人如厕,碰见熟人,不仅尴尬,而且有尿意也排不出来。偏偏李昀那小子撞进来了,赵长城一哆嗦,断电了。大概是他捧着尿橛子太久,李昀先是洗着手等着他,后来就晃过来,嘴里叨着:“长城啊,走不走啊?”晃到他身边,李昀突然大叫一声:“天呀,你他妈的这么厉害呀,难怪你小子在这孤芳自赏了。”

李昀的话把赵长城弄得哭笑不得,也只好忍着。赵长城听医生朋友说过,小便时不要说话,最好是咬紧牙关,这样对身体有好处。

可李昀是个不歇嘴的主儿,赵长城避过身去。李昀也跟着转过身,一副欣赏他的馋相:“佩服啊佩服,”李昀说,“兄弟啊,啥时候把你那家伙借我使使呀。”

“行啊,”赵长城满口答应,“兄弟的事就是俺的事,用得着的时候,你说一声便是。”

“好啊,你小子还真的要占俺便宜啊?”李昀大力一拍,赵长城便矮了半截,差点尿到裤腿上。

李昀和赵长城一样,也是个科员,都属于胸无大志,或者怀才不遇的那种人。不玩,又能做什么呢。机关里头废物多多,也人才济济,要努力也得有机会呀,可是废物的机会永远都比人才多,哪里都一样。废物都是些聪明人。他们花拳绣腿,聪明劲儿一点不少。这样说来,可能会把废物、人才和聪明人混为一谈了,再说谁不认为自个儿是个人才呢。这样空想的结局只能是越说越糊涂,越想越悲观,所以赵长城只能和他们一样,及时行乐,能享受到哪一步,就到哪一步。

可跟李昀比起来,他的享受能算享受吗?有李昀这样的人在身边,赵长城觉得自己简直可以说是白活了。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各人的命吧。赵长城一般不和李昀比,一比就会晕倒。能参加这样的聚会,听大家信口胡诌,喝两盅小酒,赵长城已经很满足了。李昀就不同了,李昀对于任何享受都是来者不拒的。不仅如此,很多娱乐节目的金点子,还都是李昀想出来的。李昀在这方面有天赋,而且都得到大家的认可。同样一个点子,要是李昀提出来,没有话说。要是别人提出来,大伙儿就有些半信半疑,“问问李昀吧”,只要李昀一点头,大家都会无条件服从。李昀在娱乐方面有着绝对的权威,对于新创意也很少反对过。

“我是个谦虚的人。”这是李昀经常挂在嘴上的话。

“你小子啊,”赵长城说,“我真是服了你了。”

“情愿死花下,风流做鬼也。”李昀答。

“不对吧,”赵长城疑惑道,“应该是宁愿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吧。”

“你个长城呀,你真是白活了,你干吗总爱生搬硬套呢,就不能灵活一点吗?”李昀指着赵长城的鼻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着急,弄得赵长城也恨起自己来了。

“这就是你的创意吧,你小子啊,”赵长城艰难地打趣道,“要是把你的创意用在事业上,肯定会铸造辉煌的。”

“真的吗?”李昀佯装惊喜,叹息道,“赵科言重了吧,要是赵科能让我当上个局长科长什么的,我保证完成任务不算,对你老人家,我保证生死结草。”

有天傍晚,李昀夹着个公文包,埋着头,在走廊里东窜西跳的。赵长城说:“李昀你干吗呀。’

李昀接口道:“我急呀,急着找你呢。”

“行啊,”赵长城也打趣道,“是不是要赵科批条子呀。说吧。准奏。”

“咱们厕所里头说,”李昀拽着赵长城就往厕所里冲。赵长城以为他又要耍弄他,认死不去,可哪里挣得脱。李昀倒是像忘了那档子事,神神秘秘告诉他,晚上有活动了,长城你一定要帮帮忙,你一定要来参加。你来,就有意思了。

李昀就是这样一种人,明明知道你会去,他还是竭尽热情,好像你一到场,真的救了他的急,帮了他天大的大忙。让去的人无比受用。相反呢,每个热爱这种活动的人,一听到消息。全身的汗毛都会兴奋得像针,脸上又做出谦逊状和为难状,然后才痛下决心。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赵长城自然也会这一套,不过没有别人做得像罢了。

李昀说。“长城啊,你既答应了去,就一定得去。”

赵长城点点头。

李昀说,“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吧,咱们同去同回。好吧!”

赵长城依然点点头,倒轮到李昀疑惑了,过去的赵长城是没有这般爽快的呀。你能做到吗,李昀还想说清楚点,赵长城不耐烦了,“李科啊,你还有完没完啊,别是你在耍我吧。”

赵长城是带着期待和紧张的心情进入娱乐节目的,以致吃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食不知味了。但那天晚上的节目实在是让人尽兴,让他吃惊。尽兴的是李昀让他玩了所有的节目,吃惊的是那些小姐,不管你怎么要求,她们都会答应,不管你怎么粗暴,她们都笑逐颜开。

现在,赵长城也和他们完全一样了。

“玩得开心吧。”临走时。李昀问。

“嗯。”赵长城不置可否,也可能是没有回过神。

四、祸已从口出

“玩得还开心吧。”回到家.赵师秀迎上来。

“岂止是开心呀,痛快极了。”

“啥都玩了吗?”

“全玩了。玩了个遍。”赵长城浑身洋溢着一股温暖的醺醺的醉意。

然后,赵长城就开始讲述晚上的活动了。这次他没有找借口。这一次他的叙述都是真实的。他们一边娱乐,一边回顾着此前赵长城在外头的娱乐。

“你真是乐此不疲啊。”赵师秀惊叹道。

“是啊,我没想到,我赵长城,也能公粮余粮双肩挑,一起交,切。”赵长城越说越忘形,“而且……我是……先交余粮……再交公……公粮。”赵长城说不动了。他觉得他现在就是一颗核弹,快要引爆了。

“去死吧你。”赵师秀大喝一声。

妈的,这女人说变就变,虽说有过教训,他还是没有料到,也无从解释。他要是说他刚才的话都是哄她,都是放屁,那还不要翻天!

一连几天,赵师秀都不说话,更不让他碰她。当然。他也没有胆量碰了。上班了,赵长城的脸还有些灰灰的,印堂暗暗的。

“长城,你咋的了。”李昀拍拍他的脸。李昀过来,是请他去帮忙,搭搭手,搬一张办公桌。

赵长城一边嗨唷嗨唷搬桌子,一边问李昀要搬到哪里去。李昀就是不答,还挺显严肃的。等搬进科长办公室。赵长城才明白,李昀升了,升了副科。满世界的人都晓得李昀升了副科,就他还蒙在鼓里,这叫什么事呀。

副科毕竟是副科,桌子也不一样了。李昀现在的桌子宽大无比。几乎像一张床。据说隔天就会给他配台笔记本。

“是呀,你早就该换换了。”赵长城黑咕隆咚冒出一句。就差没说成“早就该换张床了”。

“可我原来那张也不错呀,挺霸实的。”不知道李昀是没理解,还是故意装糊涂,李昀说,“长城啊,你要是喜欢,那桌子你拿去用得了,回头我跟办公室说一声。”

他竟然要送他一张破桌子,他这是在感谢他出了把力气吗。赵长城本想逗逗趣儿,说些“高升”“庆贺”“喝酒”之类的话,看看李昀的架势,又咽了回去。至于那张桌子,还是让人搬了去砍了烧火吧。赵长城又感到,其实李昀比女人变得更快,是不是所有的人一阔脸就变呢,李昀这就算阔了吗?

少了李昀,科员们的活动也少了许多,也没人有兴趣组织了。倒是李昀有时凑趣吆喝,凑趣参加,但那气氛也总是怪怪的。说来像李昀这样的玩友都做了官,大家非但高兴不起来,还有种幻灭感,可见人都是有弱点的。他们本应该玩得更多,惜乎群龙无首,也少了那份劲头。偶尔在一起,大家都有些不着边际,不晓得该说什么,也不晓得该做什么。

关于李昀升职的原因,至少有两个版本。

头个本子,是李昀在海阳玩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局长,刚好见到局长怀里搂了个小女人。

二个本子,是李昀在海阳玩的时候,碰到的不是局长,而是局长夫人,局长夫人刚巧让一个绅士男人搂在怀里。局长惧怕夫人,这在机关里并不是什么新闻,相反他们的局长还以此为荣呢。因此第二个本子看起来更可信,也更让人怀疑,不错,夫人的枕头风一向管用,可她这回给老公戴了一顶绿帽子,难道还管用吗?难道局长真的是做官做到了化境吗?

回过头来,再看第一个版本,有鼻子有眼,也符合局长的品性。谁都知道局长好这一口,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这回让人,特别是让李昀这样的角色撞着了,撞着了就是逮着了,还不紧赶着消防灭火!

说来好笑,这头个本子还有一个盗版呢,据说当时李昀和局长并不是撞个正着,而是他们同时看上了一个大学生小姑娘,还是局长先点的。局长在3号包厢等着,李昀还在6号包厢里皱着眉头。面对一长溜的姑娘,李昀有些无从下手,不是他不好意思,而是他都不合适。正好那个女大学生从门前经过,略一回头,便和李昀对上了。李昀一招手,那姑娘就进来了。

显然,姑娘和李昀早就相熟,话说回来,哪个女人不喜欢李昀这样的男人呢。姑娘答应去回了3号,甚至想好了理由,就说“同学来电,班级集中,辅导员要训话”,要不就是“肚子突然不舒服,痛得厉害”。他们相视一笑,执手相看,打情骂俏一番,姑娘就去了,去了就没能回来,倒是3号那边传来激烈的吼叫和细弱的申辩。李昀几次想起身去看个究竟,还是躺下来了,毕竟理亏在他,就算老板和他有交情,也不好站在他这边。和老板有交情的人可多着呢,国有国法,这里也有这里的规矩嘛。李昀心想算了,可别砸了人家姑娘饭碗,放过她一马,她下次会更加待见他的。

李昀主意已定,正要走人,门砰的给撞开,姑娘像只硕大的苹果,扑到他的怀里。随后,冲进来的是3号,怒气冲冲的局长。

李昀怎么也没想到,更没想到就在这个晚上,局长成了他的朋友。他们面对面躺着,促膝谈心,李昀不住支使着指点着那个大学生小姑娘,给局长捏肩掐腰要有分寸感。刚才还刀枪相见,转眼就烟消云散,而且一下子接了两个生意,姑娘的心踏实了,也有些好奇。可是这两个人只是哈哈大笑,始终不说清他们的关系。而靠门躺着的李昀却在暗暗感叹,他拍了一辈子的马屁,都不及这个晚上来得运气。他从局长的口风里,已经得到了某种允诺,这种允诺,让他终于懂得,什么叫做朦胧美。

回到家,赵长城把他听到的两个版本都和盘托出,当然,和盘托出的还有他自己的揣测。他是把李昀的事当作一个笑料告诉赵师秀的。他希望这样的笑料能够缓和他与赵师秀的夫妻关系。李昀既然能害他,也就能救他,还他一个可爱妩媚的赵师秀。

然而,赵师秀好像对这个笑料没有多少反应,更别提妩媚可爱了。赵师秀握着遥控器,冷笑一声。这个女人过去是从不冷笑的呀。赵师秀冷笑一声,盯着电视说:你认为哪本好玩呢,你认为哪本可信呢,就算这两个本子都是真的,和你有关系吗?长城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我看你关心别人,倒还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呢。

这个女人现在说的每句话都像泼撒的石灰粉,呛人得很,可道理还是有的。“关心自己,我怎么关心!”甭管她说啥,她终于能够和他说话了,那就好。

“你以为你了解李昀,李昀也会像你们局长那样吗,哼!”

是啊,李昀不是局长,局长也不是李昀。虽然他们不在一个科室了,也很少活动了,李昀对他还是好的,亲切的。李昀经常跑到他的办公室里来坐坐。倒是赵长城有些生分了,他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他得紧紧封闭自己的嘴呀。李昀对他好,这没什么不好,但你不能因为李昀对你好就上脸呀。关于单位里的事,这是赵长城的禁口,李昀也很少往这上面扯。那就聊桑拿吧。聊桑拿之后的娱乐节目吧,这符合李昀一贯的做派。可赵长城仍然不接茬。一想到桑拿,赵长城就悔心。到现在,赵师秀和他还没有缓过劲呢。就是这个男人,怂恿他一起娱乐,现在回想起来,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恶心呀。所以,不管李昀怎么放开,赵长城都不接招,也不再参加桑拿活动了。一朝给蛇咬,还十年怕井绳呢。赵长城事先都探好,只要是有李昀参加的活动,他绝对不参加。

他到底怕他什么呢,他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吗,还是个副的呵他就是怕,怕李昀看见他的尿橛子,怕李昀把漂亮的小姐扔到他腿上。他知道,真的到那地步,他是管不住自己的。

赵长城的态度,李昀不是感觉不到。但李昀就是李昀,李昀对赵长城一点没变,他还是经常到赵长城这里来坐坐。要是赵长城不在,他就死等。他就要告诉赵长城,他是在乎他的。他们是有友情的。有时候,赵长城感到李昀要过来了,就赶紧溜掉,到单位的资料室去,那里人多。或者干脆找个借口,提前离开。但李昀好像掐准了他,很少让他有逃脱的机会。李昀算是瞄上他了。人家坐在这里,捧着茶杯,你有再多的借口,也不方便说吧。赵长城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给李昀续水加茶。

透过迷蒙的茶雾,赵长城忽然意识到,他怕李昀,其实李昀也怕他,李昀是担心他会说出从前在外面干的那些糗事吧!天呀,这个意识好扭曲呀。他干吗要去传播李昀的糗事呢。话又说回头,了解李昀的人也不止他长城一个呀。妈妈的,怕个鸟,他李昀能做,别人就不能说了!

李昀说,“我最近迷上Fl赛车了,还有足球。”李昀说,“长城啊,明年我们到上海看Fl去。”

赵长城心想,你小子说得轻巧,那一张票可要不少银子呢。就算你有钱,那也是一票难求呀。可李昀说得轻飘飘的,大概是把看Fl当作桑拿一样简单了。

赵长城说:“Fl我不感兴趣,足球我还是喜欢看的。”

李昀说:“上个星期六没出门,看了一场德甲,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你看德甲,就这么着迷,你要是看了英超西甲,那还不要美死你。赵长城当然没有明说,他只是问:“那你喜欢德甲什么呢?”

“我喜欢他们的阵型,”李昀说,“看德甲,总是让我想起希特勒。你呢,你喜欢看哪个?”

算你问对人了,赵长城心想。他开始给李昀介绍足球的几种常见阵型和流行趋势,然后,赵长城又列数他所欣赏的十大巨星,十大教练,十大乌龙球。说到巴塞罗那和切尔西的冠军杯比赛,赵长城神采飞扬。说到东方卫视每次都延播比赛,尤其是竟然没有转播冠军杯的决赛和半决赛,赵长城气愤填膺,几乎红了眼睛。

“你就这么喜欢足球!”

“足球就是我的命!”

见李昀盯着自己,赵长城也觉得自己有些夸大其辞了。他说你别这样看我,你可能不知道吧,现在女球迷比男球迷多呢。“上次我到电视台去,正碰上一帮女记在侃球。有个女主持人竟然宣称,五大联赛她场场都看,因为只有看了球赛,她才能做爱,才想体会射门的感觉。”

李昀掰起指头算起来:“啊呀,一年转播那么多场,这女人得做多少次爱呀,就是没啥大碍,也快成了一张烂网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赵长城笑道,“周六周日到周一早晨,五大联赛可是连轴转的。”

李昀急问那个女主持是谁,电视台的女主持他都认识,没听说过有谁这么疯呀。

“对不起了李科,”赵长城说,“这可不能告诉你,人家已经成了张烂网,你是想雪中送炭呀,还是想雪上加霜呀你!”

但他还是怕。越是和李昀放肆调侃,赵长城越是怕,彻头彻尾地怕。这么多人,李昀和每个人都相处深厚,干吗只和他热乎呢。不还是担心他赵长城的一张嘴吗?

五、麻烦躲不掉

两个月后,赵长城调到了开发区。离开了那个局,具体说是离开了李昀,赵长城有种大病初愈、重见天日的清爽。

“天亮了!”

赵长城说着,冲自己的鼻梁狠狠打了一拳,立即眼冒金星,眼泪也哗啦哗啦流了_脸盆。

可是好景不长,过了一个月,李昀就过来了。李昀来的时候,身前走着的是组织部的副部长同志,副部长同志宣布说,李昀同志来此就任开发区管委会的副主任。

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眼睛一眨,李昀已经爬到了副处级了。

无巧不成书,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李昀有意为之的呢。说巧,这么巧的书肯定是破书,烂书,一出包装车间,就得拉到纸浆车间的书。说是有意,他赵长城实在不值得李昀开动脑筋,东奔西走。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李昀的能力摆在那儿,李昀现在就是做了副市长,赵长城也不会眨眨眼。做了副主任的李昀比副科时代忙碌多了。赵长城和李昀经常是在走廊上楼梯上匆匆照个面,点个头,说句话的工夫也没。

李昀也给赵长城打过一次电话。那时,赵长城正在办公室接待一个开发商。李昀在厕所里,蹲在马桶上。李昀说不好意思了,他只有这个空。他早就想和赵长城聊聊天聊聊球了,可一直抽不出个时间。李昀说:“我们可以约个时间,把手机关掉,蒸发掉一次,好好玩一玩,聊一聊。”

“行啊,”赵长城说,“我等你的空。”

大概是没想到赵长城会如此爽快,李日匀说:“×,我便秘了,我便秘的时候就要睡觉,我便秘的时候,就会狠狠地想到你那根尿橛子,我真是羡慕你呀,长城,我要是有你那根尿橛子,才不稀罕做这个副处级呢。”

赵长城到底没能等到李昀的空。事实上,他也不指望李昀有这样那样的空闲。他不指望和李昀聊天桑拿喝酒。现在他躲李昀还来不及呢,他只要一听到李昀的声音,一看到李昀的人影就头皮发麻,后来发展到只要有人提到李昀,他下面那根被李昀羡慕煞的尿橛子就会挺起来。可生活就是这回事,螳螂总在前,黄雀总在后,他躲开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李昀还是跟过来了。他现在唯一的希望是,李昀早点高升。李昀要是能升到副市长,哪怕是副秘书长,他也就能够脱离苦海,苦日子熬到头了。

据说,李昀升职的希望极大,到开发区来只是个过渡。

但赵长城还是没料到李昀会走得如此之快。园区内有个合资公司,公司的外方代表在中方经理不断暗示下,终于也会灵机一动了,外方代表从那个国家发来邀请函,请李昀等人去考察参观一下。

李昀坐上了飞机。

李昀坐的飞机降落时,坠毁在跑道上。

幸亏救援及时,飞机是毁了,人无大碍。除了重伤二十人,死者只一人,这几乎是创了飞行事故中的奇迹。

李昀就是那个不幸殉职的人。

李昀的追悼会很隆重。

追悼会后的数个月里,凡是李昀待过的单位,还照例开了追思会。当然,每个追思会,赵长城都参加了。李昀待过的单位,赵长城都待过。大家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深切缅怀李昀同志。李昀同志虽然没有丰功伟绩,但他是个平凡的人,平凡中见伟大,是一个人的起码要求,也是对一个人的绝对肯定。

有的同志说,李昀任劳任怨,大事小事抢着干。

李昀为了拿下一个个项目,喝酒喝坏了胃不算,有个晚上接连到洗手间吐了三次,肠子都快出来了。

有个外籍女士喜欢跳舞,李昀为了接近她,硬是请少年宫的舞蹈老师手把手地教他跳。功夫不负有心人。李昀苦练一个月,舞技大增,终于赢得了那位女士的信任,下面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李昀非常关心下属,他曾多次帮一个快退休的老部下扛煤气罐儿。

李昀给下面的人报销出差单据,非常细心,但从来都是大笔一挥,不说废话。

细节决定成败,细节决定一个人的功过。经过大家一缅怀,一罗列,赵长城觉得,李昀真的是了不起啊。自己过去虽说也佩服李昀,但只是觉得他脑子灵活,是个标准的玩家。人就怕比,这么一比,比出差距来了。

“长城同志,你也说说呀,你和李昀同志相处最久了,你也说说呀。”

每次追思会,组织者都要求赵长城发言。赵长城总是支支吾吾,不是重复别人的话,就是匆匆过场草草收兵。会后,赵长城总要反省一下自己:长城啊,你小子是不是嫉妒李昀呀。嫉妒之心,人皆有之,可你再怎么着,也不能嫉妒一个因公殉职的好人呀。

下一次例会之前,赵长城总是早早打好腹稿,有时候还在电脑上写好提纲,打印出来,夹在笔记本里。但是临场又发挥不了了。赵长城那个悔呀,那个恨呀,他恨不能立刻打自个儿一个开花脸。

追思会终于过去了,生活重新回到固定的轨道,李昀也渐渐没人提起了。人们好像约好了,不再说他,绝口不提李昀一个字。赵长城的工作却发生了变动,他被提职为开发区管委会办公室的副主任,也就是副处级。 .那天傍晚,赵长城步履沉重回到家,迎上来的是妻子赵师秀的笑脸,那笑脸是久违了的,赵长城禁不住探出手来摸索,妻子竟有些娇羞。

“今天我们该不该庆祝一下!”赵师秀娇柔地贴近他。

“庆祝什么呀,有什么好庆祝的呀?”

“庆祝你呀,你以为我不晓得呀。”妻子更亲密地贴紧他。一来那个李昀终于走了,你可以透口气了;二来你当官了,虽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但总算对自己,对我也有了个交代呀。从此,你是副处长,咱们做爱,就是处长夫人和处长做呀。

这个赵师秀,真是不得了了,说话哪还像个女人家呀。她说她早就晓得了,这里面还有她的一份功劳哩。

“长城啊,为了你这个副处级,我陪你们主任的太太做了多少次美容,花了多少两银子呀。你还等啥呢,现在,你不该对你的副处级夫人表示一下感激之情吗?”

原来她美容不是做给我看的!也不是为她自己做的!

赵长城很想告诉她,你傻呀老婆,我的事是李昀定下来的。今天主任宣布时还说了,李昀同志生前就多次力主提一提赵长城同志,“现在,提一提赵长城同志,也算是告慰李昀同志的在天之灵吧”。

不过,赵长城到底没敢说,赵师秀也不容他说出口。她用她那娇嫩的嘴唇封住了他。她让他回到了新婚的日子。不久,他就沉浸其中,眯缝着眼睛,他还瞧见李昀站在窗外笑呢。赵长城说:“李昀啊,Fl就算了,咱就到北京工体晃一圈,瞧瞧皇马咋的给咱整作死马吧。”

赵长城这么一咀嚼一咂摸,赵师秀疼得叫了起来。

现在,赵长城开始暗暗念叨李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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