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孩子遗传还是后天教育（从两个多指畸形）

前年，日本动漫电影《你的名字》很火。乡下女生三叶向往城市生活，东京男高中生立花泷在梦中来到了乡野小镇。两个人交换彼此的生活，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场景。他们的相似和关联之处在于：青春年少，以梦为马。

早些年，笔者的朋友曾经讲述过很熟悉的两个人。这两人都是七十年代出生，一个出生在秦巴山地汉中，一个出生在岭南潮汕。就像《你的名字》里的三叶和立花泷一样，他们虽然距离遥远，从未谋面，却有着不同他人的相似之处，只不过他们相同的是：出生时右手大拇指长着赘余的第六指。

“多指（脚趾）畸形”又称“赘生指（趾）”，以六指症多见，俗称“六指”，是一种常见的先天性手指（脚趾）畸形。此病可能与遗传或胚胎发育过程中出现异常有关。只能手术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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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江支流牧马河边，有座小山村，依山傍水，风景秀美。村子不大，拢共十几户人家。地处偏远，到最近的集市上去也得走三个多小时。

村里一户农家的儿子，头年冬天结婚，开春媳妇怀孕。一家人都盼着孩子早点出生，不管娃子女子都好。——生了男娃子，家族后继有人；生了女娃子，还可以按政策生二胎，照样是皆大欢喜。

孩子在一家人和亲朋的盼望下出生了。听见孩子呱呱啼哭，一家人乐开了花，新晋级的爷爷赶紧连颠带跑，去邻村找杀猪匠来杀猪。

这边接生婆把孩子按到脸盆去清洗，接生婆拉着女婴小手看了一眼，脸色沉了下来，赶紧喊新奶奶过去。婴儿纤瘦的小手上，大拇指开了叉，长出来一个多余的指头。是个六指孩子，当地人叫“六指子”。

按照当地习惯说法，家里有六指孩子，是不吉利的。就如同母亲怀孕三年六个月，带着大肉球出生，大闹龙宫的哪吒一样，“六指子”会给一家人带来灾殃。孩子奶奶悄悄给接生婆多加了2元钱的辛苦费，接生婆自然知道，这是“封口费”，孩子的秘密，只能烂在心里。

奶奶说服孩子妈妈，全家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趁孩子小，把她多余的第六指剪掉！一星期后的一个晚上，孩子熟睡中，忽然发出刀割一般的啼哭声……

女婴一天天长大，满周岁时，手上有一个粉红的疤痕。孩子长到上学，只要不特意去看，没人知道她出生时，竟然长者不吉利的“六指”。

在镇上读完初中，女孩回家，帮着父母种地做家务。到了婚嫁年级，跟大多数山村女孩一样，结婚生子，安然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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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揭西山地，一个小小的自然村。村前小河潺潺，四周群山环绕。村里一户姓林的人家，已经有三个女儿，却一心想再生个儿子。

转眼到了临近旧年，这家的主妇又一次临产了。这一回皇天有眼，林家终于生下一个儿子。一家人喜笑颜开，男人第一时间赶到丈人家报了喜。丈人家为女儿生出儿子喜出望外，送女儿“补腹”的鸡蛋、肉、米酒装了满满两大筐。

孩子三天，按习俗第一次沐浴，举行“三朝礼”。这天亲戚朋友都来了，村里的邻居也赶来贺喜。接生婆给孩子洗澡时，发现孩子右手多出一个指头，一双手有十一个手指！

“天生六指，生不如死”。在村里人看来，正常身体长出多余的东西，必定不是吉利的事情。孩子奶奶看见这只奇怪的小手，难过地哭了起来。里里外外几十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惊呆了。大家没滋没味地吃着满盘子的菜品，席间的嬉闹谈笑，似乎被一阵风刮走了。

“满月礼”那天，照例要喝满月酒，给孩子起名字，到宗祠给孩子“报丁”，拿了门前菜地的大葱给孩子“理发”。桌上的酒肉菜肴比“三朝酒”更加丰盛，亲朋邻居也都赶来了。

轮到给孩子起名，向祖宗报新生儿名字了。妈妈抱着孩子，拿着一张写有孩子生辰八字和名姓的红纸，在祖宗牌位下颂念：“林氏有裔，名十一，祈祷祖上护佑！愿我林家十一，日贪玩，夜贪睡，乖乖长大！”

原来，孩子妈妈思前想后，不想把孩子古怪的六指藏着——藏也藏不住！她跟孩子爸爸商量，不如“以毒攻毒”，孩子小名直接叫“十一”，学名“林拾壹”。并且说服了公婆。

从小到大，十一都带着那根多余的六指，那年头也没有手术治疗的说法。开始时，其他孩子看见十一的手，都会讶异感叹，大呼小叫。当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孩子名字就叫“拾壹”时，好奇心顿时像气球扎破了一样，瞬间消失。

家里人口多，经济条件差，十一上完初中就跟姐姐去到深圳打工了。虽然文化不高，但潮汕人特有的拼搏上进、精明能干、注重情义的特点，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十几年下来，小林有了些积蓄，与朋友合伙开了电子厂，做市场销路很好的随身听。哪种产品销路好，就开发生产哪种产品。这样一路打拼，再一个十年，林拾壹终于成了腰缠万贯的成功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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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六指，不同的生活道路，不一样的命运和人生。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触龙说赵太后》

第一个故事中的小女孩，她的父母家人对孩子手指畸形，采取了今天看来非常极端残忍的方式，——为了孩子将来不被歧视，家人痛下狠手，像斩断“我执”一样，活生生切下代表着“不祥”、“不吉利”的第六指。

在中国传统家庭教育背景下，女孩家人的作为，体现的是中国式教育中严厉、冷酷、狠心、专断等隐喻。在这个大的教育理念下，家长以“爱”为名，让一代又一代中国孩子，背负着“爱”的甲壳踽踽前行。直到他们长大成人，重新成为那个切断孩子“六指”的“爱”的执行者。

小豆子（程蝶衣）由做妓女的母亲带大。世道混乱，生计艰难，为了不让小豆子饿死，母亲送他到戏班子关师父那里拜师学艺。

关师父正准备收了这个小徒弟时，发现小豆子竟然长了六个手指，就坚决不肯收留他。小豆子母亲咬咬牙，摁住小豆子，刀起指落，鲜血淋漓……小豆子终于成了戏班子里的小徒弟，开始了自己的悲辛人生。

幼年陈蝶衣的母亲强行斩断他的六指，为的是给他一条生路，让他在“离乱人不如犬与鸡”的年代，不至于冻饿而死。

故事里那个秦巴山地的女婴，她的父母家人，为了她长大成人的过程中，不被传统观念和歧视所困，于是长痛不如短痛，趁孩子懵懂无知，手起刀落，把痛苦的根源——六指去掉。

为了让孩子“不输在起跑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虎妈”“狼爸”们，不停给孩子打鸡血，安排各种各样的学习培训，让孩子为了取得好成绩不断拼搏， 于是产生了一个网络新词，叫“鸡娃”。

从过去的“棍棒底下出孝子”、“慈母多败儿”、“严师出高徒”到今天的“不逼孩子，将来生活就会逼他”，社会上人们津津乐道的“虎妈文化”，让补习班的路上，多出多少个背着书包、身心疲惫的“鸡娃”啊！

被称为“虎妈”的华裔妈妈蔡美儿，为把两个女儿培养成才，制定了“十大戒律”，自称采用“咒骂、威胁、贿赂、利诱”等“高压”手段，培养出两个优秀的女儿。

其实，在中国传统教育背景下，“斩断六指”这个有关养育孩子的隐喻，含义埋藏的很深。

眼下拼命给孩子打鸡血，希望孩子由“鸡娃”变成“牛蛙”的虎妈狼爸们，给孩子的看着是条生路，实则是让孩子走一条父母“钦定”的人生道路。

骨子里贪恋着有朝一日可以享受现代版的“母凭子贵”，“光耀门楣”。——或许，这才是当今无数父母们深藏内心，秘而不宣，却对孩子痛下杀手的“底层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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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回到第二个故事中的潮汕小男孩，他的经历，则是另一种隐喻：对中国传统教育方式的反动，给孩子有智慧的“爱的教育”。

当家人发现十一身上有一个藏也藏不住的秘密——“六指”时，该是怎样的失落惊慌！妈妈爱子怜子，也一定预见到孩子未来成长道路上的各种压力。

在当年“男尊女卑”风气盛行的潮汕地区，一个女流之辈，连生三女，好不容易生出儿子，还是手指残疾！她为了孩子，她必须说服全家人。于是将计就计，“以毒攻毒”，给孩子起乳名“十一”。在满月礼上，她把孩子的名字向列祖列宗禀报，这得多大的勇气和执着！

2006年5月，王菲、李亚鹏的女儿李嫣在北京协和医院出生，患有先天性唇腭裂。

李亚鹏曾说过，李嫣刚出生的时候，他曾经想过把女儿一辈子藏在美国，但最终选择了公开孩子的病情。

如今的李嫣，经历化茧成蝶的蜕变，阳光健康，开朗活泼，妥妥的一个独立、自信美少女。她从来不回避自己兔唇的事实，还参与“嫣然基金”活动，直面跟自己一样的孩子。

有人可能会说：王菲夫妇财大气粗，有足够的财力物力，让自己天生带有残疾的女儿不受尘世压抑煎熬，自由快乐地成长。其实不然，就算是落后、封闭、贫穷地区的父母，故事里那个六指男孩的妈妈，依然用父母之爱和质朴的智慧，为孩子创造出一个远离痛苦压抑，驱邪辟难的“魔力圈”——孩子的大名和小名。

面对痛苦，与其逃避，不如面对。不管是七零年代的山区农妇，还是如今鲜衣怒马的的明星夫妇，他们在对待孩子的“残缺”时，痛定思痛，选择坦然面对。

不管是农妇“以毒攻毒”，给孩子起名“十一”，还是曾经的李亚鹏夫妇选择公布女儿病情，建立“嫣然基金”，隐含的都是父母的“爱的智慧”。

网上时不时看到，有父母哀叹，“学霸爸妈，无奈生养出一个‘学渣’孩子！”他们那么高的智商，却忘记了一个事实：人的智力天生有别，后天的培养，只能发掘潜力、改善智力状况。一个智力平平的普通孩子，绝不可能通过系统教育培训以及不断的鸡血加持，最终成为智力超人的“门萨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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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则小故事，一男一女，一南一北。主人公跟三叶和立花泷一样，有他们的相通之处，只不过想通的不是梦，而是“多指畸形”。

有时无意间想起这两个埋藏心间多年的故事，脑洞也会打开，设想如果让他们跟《你的名字》男主女主一样，互换身份，又会是怎样的结果？又会有怎样的隐喻？

两个相同年代，相距千里的孩子，父母对他们身上赘余六指的态度和选择截然不同。他们的故事，隐喻的是当下中国家庭教育的两种态度：“无条件的爱”和“为了你好”的苦苦相逼。

如果让我选一对父母，我选那个男孩的父母。拾壹的父母告诉我们：就算我们的孩子不完美、甚至残缺，他们也有足够的资格，获得我们给予的全部的包容、理解，以及无条件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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