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我早知道是你)

1983年2月27日上午8时41分,由上海开往重庆的194次列车(今为:上海南~重庆北的K74次列车)缓缓驶出上海站。列车驶离市区后逐渐加速,奔驰在沪杭线上。

早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我早知道是你)(1)

老照片:80年代的上海站

早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我早知道是你)(2)

老照片:80年代的沪杭铁路(上海市区段)

中午12点10分,列车经过3个半小时的运行,中午抵达了素有“人间天堂”美誉的杭州。194次列车在杭州车站将停靠20分钟,有数以百计的旅客将会搭乘这趟列车前往浙江、江西、湖南、贵州、四川(当时重庆还未直辖)诸地。

杭州上车的旅客中,有一对年轻夫妇颇为受人瞩目。这是一对在当时并不多见的跨国夫妻:男子名叫奥德,德国人。身材高大、金发碧眼;女的姓名不详,祖籍浙江宁波。生的小巧玲珑、眉清目秀,典型的江南小家碧玉美女模样。这次,这对夫妇是从女方老家探亲完毕,搭乘194次列车准备前往湘西旅游的。

两人是从11号软卧车厢门验票登车的。待他们进去包厢,把随身携带的包裹什物一件件安放好时,列车已经一声长鸣,缓缓离开了杭州站。

早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我早知道是你)(3)

22型软卧车(奥德夫妇乘坐的应该就是这种车厢)

不久,列车员拎着水壶来到包厢门口。她被奥德先生身上散发的香水味熏了一个激灵,过了10秒钟才开口问道是否需要泡茶。德国丈夫彬彬有礼地转脸望着迷人的娇妻,正准备问妻子打算和咖啡还是茶时,只见他妻子花容失色,蓦地惊叫一声:“糟糕……”!

德国丈夫也猛地一惊,赶忙用蹩脚的中文问道:“亲爱的,出什么事了?”

“奥德,你看……”这时,妻子已改用德语,指着铺位上放着的皮包,“你看!”

奥德先生把脸转向皮包,不由得惊得后退了半步:皮包底部已经被割开了一条5-6厘米长的口子。随即,他原本红润的脸庞逐渐变得铁青,再到苍白。他连忙抓起皮包,拉开拉链,把里面的东西兜了个底儿掉,又摸了摸皮包底部被割开的刀痕,随即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铺位上,嘴里语无伦次地嘟囔着一些不甚连贯的德语。

妻子也像是不相信遭到盗窃似的,把奥德倾倒在铺位上的东西又翻腾了一遍,然后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地,恨恨地带着哭腔自言自语,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脸颊往下淌。

这时,那位在包厢门口等候多时的列车员说话了,带着关怀和同情地询问:“是钱包丢了吗?”

“不是钱包,是比钱包重要得多的东西!”这位中国妻子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你们列车长呢?把你们列车长叫来!还有乘警,我要报警!”

列车员答应一声,起身便走。不多时,她已经带着列车长和乘警回到了包厢门口。

早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我早知道是你)(4)

80年代乘警形象

列车长是个40出头的英俊男子,身高足有1.80米,眼光炯炯有神,面相充满和善,一看就是一位热心而有担当的领导。而他身后跟着的那位乘警的形象,就显得不怎么样了:身高大约1.65米,身材甚至有些微胖,一张平淡无奇,使人看了之后留不下多少印象的脸。这样一来,两人站在一起,人们无疑会觉得列车长更值得信任。

于是,失主的中国妻子仿佛遇到救星一般,急急忙忙地把失窃情况向列车长陈述了一遍。倒是德国丈夫知道警察在破案中的份量,不由分说紧紧的握住了乘警的手,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好,警察先生。”

这时,列车长开口道:“这件事,你们就跟乘警同志说吧,他一定会妥善处理的。如果东西是在车上丢失的,那还有希望能找回来。”

矮胖的乘警于是开口问道:“你们究竟丢了什么东西?我只听说比钱包还要重要得多。”

中国妻子简略地介绍了失物情况:二十多年前,她的丈夫奥德先生的父亲,也就是老奥德,将一笔数额巨大的利润,折换成珠宝保管在香港的一家银行。而把相关的餐馆凭证,则保管在香港的另一家银行。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前不久老奥德生病住院,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自知时日无多的老奥德便决定派儿子奥德先生专程去一趟香港,取回凭证。

于是奥德先生带着妻子去了香港,凭借父亲的亲笔授权,顺利地取得了凭证。又考虑到他的中国妻子已多年没有回国,便又决定顺路带妻子回乡探亲旅游。行前,奥德通过国际长途已向父亲汇报了情况。老奥德听了自是高兴,又千叮咛万嘱咐,要儿子把那份凭证万无一失地带回德国。

奥德先生为了稳妥,十数天以来都把那份凭证随身带着,随时确保看得见、摸得着。但是不曾想,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眼下,奥德回国后,是万万无法跟父亲交代的。没有了凭证,在香港的银行肯定没法取到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也就等于彻底失去了这些珠宝。而老爷子注定会因此大发雷霆,进而提前发生不测也未可知。

奥德的中国妻子说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倒是对面的矮胖乘警一副稳得住的样子。略一沉思,问道:“你们还记得最后一次看到皮包完整是什么时候吗?”

“当时是我先上车,我丈夫给我递行李时,他的皮包还没被割开”中国妻子答道。

“那么,这个凭证是怎么个样子?”乘警又问。

奥德的妻子回答:“那是一个白色的,眼镜盒大小,雕刻有珠宝图的象牙盒子,盒上有密码锁。里面装的是一块镌刻了英文的钢牌…”

乘警听罢看了看表,说:“你们先别急,我先去看看,有情况告诉你们。”于是和列车长及乘务员一齐退出包厢往餐车走去,留下奥德夫妇在原地面面相觑。

从失主陈述的情况来看,失窃多半发生在上车以后。也就是说,作案的小偷目前还在车上。而赃物是带着密码锁的,一时肯定难以打开,因此赃物多半还在小偷身上。所以,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抓紧时间在下一站到站前,把作案者揪出来。

……

列车前方到站是诸暨车站,正点到达时间为14点17分。眼下是12点45分,留给这位乘警的时间只有90分钟了。于是他先去休息车换了一身便装,顺手拿了一个黄挎包挎在肩上,整个儿一个活脱脱的乡镇企业的销售员--而这种身份的人,在每趟列车上几乎都能见到,根本不足为奇。

早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我早知道是你)(5)

80年代常见的帆布黄挎包

乘警化装之后,便在12-16号这五节硬卧车站之间溜达。不一会,他来到13号车厢,在车厢中部的一个边座上坐了下来。而对面的卧铺格挡里,三个男人正在那里谈天说地。窗边的小茶桌上,放着两包杭州特产山核桃。待乘警刚坐下,其中一个男子便像自来熟一般前来搭话:“诶,去哪里啊?”

“綦江。”乘警答道。

“綦江?什么地方?”

乘警笑道:“四川的一个小县城,没名气的。”

“你是四川人?”

“是撒,在綦江一个小厂混口饭吃,这次出来给厂里联系业务的。你老兄呢?上海的?”

“我不是呀,我是杭州上车的,这两包山核桃就是我带上来的,你老兄要不要尝尝?”

乘警打量着对方,不胜惊奇地回答道:“哎呀!真看不出,看不出!你那份气质,活脱脱的上海人啊!”

那哥们被乘警恭维的貌似有些飘飘然,急忙掏出一盒香烟,给每人发了一只,乘警接过香烟闻了闻,学着上海人的腔调:“中华,顶棒的烟咯!”说罢,把香烟夹在耳朵上,继续和他们攀谈,直到列车广播:列车前方到达诸暨车站,乘警这才告辞离去,只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

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194次列车在诸暨站停稳。没想到这样一个人少站台破的三等小站,竟然也有小偷扒手出没。居然还是一男一女佯装夫妇,一个掏兜,一个打掩护,转眼间便作了两三起案子。

早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我早知道是你)(6)

今日的诸暨车站

当流水作业正进行的不亦乐乎时,一个身穿警服的人,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似的,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两贼见势不妙,拔腿就逃。可是当他们刚迈出几步,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金属的银光在空中一闪而过。然后只听“咔嚓”一声,两贼的手腕已被一副手铐同时铐住。

使出这份独一无二的“飞铐”本领的,正是刚才194次列车上那位貌不惊人的乘警。这一铐,不但让两个毛贼戛然止步,更引得众多旅客拍手叫好。这时,乘警发现人群中有一位熟人——刚才那位给他发“中华烟”的人。对方因为乘警穿上了警服,似乎还没认出他。于是,乘警满脸笑容地与伸出手来,准备与“熟人”握手。

那人也欣然伸出手来握住乘警的手,还亲热地摇晃了两下,崇敬地说道:“警察同志,你可真厉害!”

“你也真厉害!”乘警话音未落,一副铐子已经扣在了那人的手腕上。

“诶,你干嘛?”那人惊恐道。

“你说我干嘛?怀里藏的是什么?”

这个半小时前还在跟乘警有说有笑,又套近乎又发烟的男子,此时已经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警察…你,你,你…我,我…哎…”

……

当194次列车开出诸暨车站时,乘警已经把从小偷身上搜出的象牙盒子送到了奥德先生手中。奥德夫妇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小盒子还能失而复归,激动得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经过点验,奥德先生的珠宝凭证并没有遗失或损坏。

奥德夫妇再次激动地握住乘警的手,颤抖着声音,异口同声地说道:“警察先生,你叫什么名字?真是…真是太感谢你了!”

旁边的列车长微笑着答话:“他叫李小咪。”

奥德先生用汉语一字一字地重复着:“李—小—咪!了不起,非常了不起!”

……

那么,李小咪是如何破获这件特殊盗窃案的呢?

原来,他在听完奥德妻子的陈述后,根据以往的经验,初步断定小偷是在经过11号软卧车厢和12号硬卧车厢之间的连接处时对奥德先生下的手。而这时候得手后,小偷绝不可能马上下车。因为此时下车的旅客已经走光,相反上车的客流汹涌。如果此时反其道而行下车开溜,极易引起列车乘警车站值班民警的注意。一旦盘问,事儿就大了!因此,李小咪断定,窃贼一定还在列车上。

那么,这家伙究竟在哪节车厢呢?李小咪认为:既然窃贼能在软卧和硬卧车厢连接处对奥德先生下手,而卧铺车厢通往硬座需要经过餐车,餐车的端门未经列车员允许是不能随意打开的。所以那个窃贼必然是买了卧铺票,隐藏在12-16号的硬卧车厢里。

李小咪穿着便装在那几节车厢里来回转悠,13车中部的三名男子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李小咪自1971年参加工作,在列车上已经待了十几个年头,对各式各样的旅客已经有了丰富的识别能力。通过攀谈,其中一个男子不打自招地承认是从杭州上的车(另两名男子听口音都是地道的上海人,并且都说从上海上车)。这趟194次是长途列车,卧铺车厢不卖短途车票。而那位从杭州上车的旅客,竟然除了两包杭州特产山核桃以外,并没有带任何行李(与现在不同,80年代长途旅行必然会携带大包小包),这就足以说明此人可疑了!

当然,光凭这点,是无法断定此人就是小偷的。所以李小咪以“上海人”为话题,给这位“怀疑对象”好一番恭维。那人飘飘然之际,顺手递给李小咪一支“中华”。李小咪闻了闻香烟,马上辨别出香烟上沾有奥德先生身上特有的德国香水气味,已经可以认定此人必是盗窃奥德先生象牙盒子的小偷无疑。但是,抓贼讲究的是“捉贼见赃”,否则对方十有八九会赖个精光。因此,李小咪决定再等一等,等这个狐狸露出尾巴。

……

车到诸暨,李小咪穿着警服跳下站台,眼睛紧盯着13号卧铺车厢。只要此人下车,必定立即开溜。此时赃物必然在他身上,此时便可来个人赃俱获。可是好巧不巧,刚下站台就遇到两个毛贼。待料理完这对“贼鸳鸯”,只看见那个“怀疑对象”跳下车梯,一边打望着李小咪,一边急匆匆地往出站口走去。于是便有了刚才“亲热握手”那一幕。通过摇晃双手,李小咪感觉到了那人怀里的赃物,于是立刻把一份厚礼——一副手铐送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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