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一到四回阅读心得（读红楼梦学写作22-第21回平儿机智救贾琏）

《红楼梦》第二十一回是“贤袭人娇嗔箴宝玉 俏平儿软语救贾琏”。

这一回主要完成了两个人物的描写：一是写袭人，劝诫宝玉远离脂粉堆儿，二是写平儿，帮贾琏掩盖偷腥留下的痕迹。主要内容与章回标题完全一致。中间插叙宝玉贪恋脂粉，宝钗与袭人惺惺相惜，凤姐与平儿亲密无间，又增补翠缕、四儿和多姑娘三个新角色。

袭人和平儿虽然是这一回的主要描述对象，但字里行间，其实还隐藏着宝玉和贾琏两兄弟的品性对比，宝钗、黛玉、湘云、宝玉四人的关系对比。

从整体布局来看，这一回的文字相对比较单纯，伏笔不多，且较为直接，是《红楼梦》中位数不多的阅读体验相对轻松、读来不需要特别用心的章回。

本回第一部分，首先继续写前面第二十回末湘云和黛玉嬉闹，二人你追我赶，宝玉担心湘云摔倒，在后保护，“叉手在门框上拦住”黛玉，笑劝“饶他这一遭罢”，黛玉“搬着手”说“我要饶过云儿，再不活着” ，又写湘云见宝玉拦住了黛玉，有恃无恐，于是“立住脚”，笑着央求黛玉“好姐姐，饶我这一遭罢”，这时宝钗出现，笑道“我劝你两个看宝兄弟分上，都丢开手罢”，黛玉不依不饶“我不依，你们是一气的，都戏弄我不成？”，然后再回到宝玉身上，让宝玉劝道“谁敢戏弄你？你不打趣他，他焉敢说你？”

短短的一小段文字，却细节丰富，“三美”形象生动活泼，触手可及，用词用字极为精炼，文字效率极高。

随后笔锋一转，写“四人正难分解，有人来请吃饭”，让这段文字告一段落。这种将意料之外的人物或者时间降临，以临时终结故事线索，也值得特别关注借鉴。（同样的手法还用在本回第一、二部分的自然过渡。暂且不提。）

等到湘云安顿至黛玉处完毕，再接着写宝玉一大早去黛玉房里看望，顺带写出黛玉、湘云的睡态，写宝玉关怀照顾湘云，就着湘云洗漱完毕的残水继续梳洗。又借翠缕和湘云之口，替读者点出宝玉用女子洗脸后的“残水”、偷吃女孩儿胭脂的毛病：“还是这个毛病儿，多早晚才改。”

这段文字，也是对比着描写黛玉、湘云、翠缕三人对宝玉的态度和“期盼”，从侧面继续加深宝玉、黛玉和袭人给读者留下的印象。

再往后，一切闲杂人员眼中的宝玉形象已定，于是曹师趁着宝玉不在，把宝钗拉进画面，特地安排宝钗和袭人做了一次长谈，“慢慢的闲言中，套问他年纪家乡等语，留神窥察其言语志量，深可敬爱”，并从此惺惺相惜。

袭人和宝玉沤气劝箴这一段，也是《红楼梦》全书中著名的段落之一。整段的叙事顺序流畅自如、人物语言生动贴切、角色心理活动丰富，从小说描写技巧的角度来看，堪称完美。

至于袭人假装生气期间，四儿垫场出现，又宝玉黛玉续写《南华经》种种，均属添枝散叶的渲染笔法，避免主要事件、主要人物着墨过浓、痕迹太重，从而影响笔下世界的平衡性。（同时，还可以顺利埋设各种伏笔。）

本回第一部分写完，在黛玉续写宝玉的《南华经庄子因》之后，用一句“写毕，也往上房来见贾母，后往王夫人处来。谁知凤姐之女大姐病了，正乱着，请大夫来诊过脉”，自然过渡到凤姐和贾琏身上。引出第二部分。

第二部分开头写大姐生病，因此凤姐和平儿须跟贾琏隔房，以“供奉豆疹娘娘”，因此给贾琏留出了充足的空间和时间。此后写贾琏贪淫的文字，在《红楼梦》之前的章回中从未出现，相比之下较为露骨。其中“进门一见其态，早已魂飞魄散，也不用情谈欵叙，便宽衣动作起来。谁知道这妇人有天生的奇趣，一经男子挨身，便觉遍身筋骨瘫软，使男子如卧绵上。更兼淫态浪言，压倒娼妓，诸男子至此岂有惜命者哉！那贾琏恨不能连身子化在他身上”这样的文字，空间想象能力突出，把情欲男女的形态写尽到极致。

萧遥发现，但凡《红楼梦》书中关于男女之情的描写，如果女方主动，如警幻训示情节，则美轮美奂，如登仙境；如果男方求合，如本回的贾琏与多姑娘，则丑态毕现，不堪入目。萧遥一直怀疑“曹师”原本就是位才女佳人。因此，通篇的男子，除了宝玉，竟再无一人可堪托付，全书的女子，则各有一段风流神韵，读罢令人扼腕叹息。这种清奇脱俗的文字，男子多半、也许、大概不可能、也不能够写得出来。

第二部分后续，则是写平儿为贾琏遮掩，“贤惠”堪比袭人，曹师这种安排，本就有对比描写的意味。至于其后凤姐跟平儿关于“前日拿出去的东西”“多少”的对话，更是曹师特意安排，专用来折磨贾琏，并让读者心旷神怡。这种手法，也值得特别学习借鉴。

最后一段，平儿因为凤姐一句戏言不理凤姐，自己摔帘子进屋，一方面写二人关系亲密，一方面突出平儿超强的把握分寸能力，也顺带写一笔贾琏丑态。用一个场景，再次加深三个人物的形象，原本就是曹师的特长，不再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