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鬼棺在哪个省(沂河鬼棺上)

黄河鬼棺在哪个省(沂河鬼棺上)(1)

我太爷爷享了二十年福,受了半辈子苦。建国后,开始清算,从我祖爷爷到我祖爷爷的七八房姨太太,再到我太爷爷的兄弟姐妹,给杀得一个不剩。到了我太爷爷这儿,枪口冒着烟,都顶上后脑勺了,县文工队领导点了个烟袋儿说道:“要不爷们儿,我们这一队人马早就完蛋了,哪来今天的太平盛世?”

原来,抗战那几年,我祖爷爷在自家大炕上,陪日本人喝酒聊天吹牛逼,我太爷爷却偷偷给抗联运送物资,什么烟酒糖茶长枪短跑手榴弹,没有不送的。要说有没有风险,那自然是大急了,不过日本人都认识沈家不务正业的三少爷,也没把他怎么滴。

由此,我太爷爷给沈家留下了一条血脉。

这命虽说是保下来了,可这个罪没少受。家产抄的干干净净不说,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最后还是领导发话,指示生产队,把村头沂河边的土坯房给了爷俩。

那房子原本是我们家长工给我们家看渔的,七个窟窿八个眼。当年,长工也就例行公事的过来瞅瞅,谁都不在哪儿过夜。爷俩没办法,扯着屁帘儿到了屋里。这房子,夏天还行,四面透风,凉快的很,就是蚊子多点。可到了冬天,可就完蛋喽。这爷俩,别说棉被,就连件棉袄都没一件,太冷的时候,我爷爷和我太爷爷只能相互搂着取暖。俩老爷们抱一块,虽然是父子,我爷爷还是觉得臊得慌。可实在是没有办法,不搂着扛不住。

我爷爷每每说起那几年,总是感叹——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活下来的。

  诡棺这个事儿呢,就发生在沂河边上,要不然怎么叫《沂河鬼棺》呢?我爷爷说,这沂河不是好河,凶得很。每年发水都要死人。

  沂河源头是沂源县,就在泰山脚下。有传说,这泰山下面压着的就是阴曹地府。要是没泰山压着,那阴曹地府里的鬼怪早就祸害人间来了。还说,奈何桥下就是忘川河,忘川河尽头就是沂河的出水口。但传说毕竟是传说,当不得真。

沂河自古是泗水支流,黄河夺淮河、泗水入海,又成了黄河的支流。明万历年间,新开运河航道形成,又成了运河的支流,改往南流,直坠骆马湖。建国后一九五一年挖了新沂河,引流骆马湖水,东流进黄海。之后沂河泛滥,又在邳苍交界处设立分洪道。分洪道挖成,沂河泛滥情况得到了改善。但也仅是改善,之后又爆发了两次大洪水,沂河两岸老百姓苦不堪言。所以一九六三年,再次对沂河进行了治理。

  一九六三年治理的沂河段,是郯城马头镇到邳县港上镇这一段。这一段的沂河水,已经从山东的群山之中奔涌出来,进入了宽广的平原。这一段的沂河水,既宽又深,而且多沼泽,也是怪事最多的一段。每次发水,河水中总能看到三四米长的大鲤鱼,十多米长的大蟒蛇,如小船一般的大王八。另外,各种死去的尸首更是不计其数。还有什么,不长脑袋的摆渡人,水面上奔跑的小孩儿,岸边排长队的灯火等等,实在诡异的很。

  现在科技发达,修桥铺路扒河都有大型机械,那时候可什么都没有,靠的就是劳动力。那时候扒河也叫上河工,当天返回的叫小河工,在工地吃住的叫大河工。沂河治理是大工程,大家伙都得在工地上吃住,所以没有小河工这一说。河工组成部分,每个生产队的壮劳力,再加上知青和黑五类。

那时候我太爷爷都四十多了,也没干过重活,早些年还抽鸦片,身子骨弱得很,上河工出不了大力,就在河底清淤泥。我爷爷才二十出头,性格生冷,没脑子有力气,就从河底往上拉车。这里说明一下,从河底拉车运淤泥,必须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后面的人掌握车把推,前面的人在前面用绳子拉。推车的还好,掌握住方向就行了,拉车的呢,所有的力气都在他身上,是个累人的活儿。一天下来,再强壮的劳力,都受不了。我爷爷告诉我,海平就是累死的。逞能,别人一天拉三十车,他偏要拉五十车,河工活干完了,人也累的不行了,到家没几天,就死了。

  你想,从河底到岸上几十米,坡陡路滑,泥泞难行,就连徒步走上来都很费劲,更不用说拽着一辆装满了淤泥的平板车。每个人都肩背着一根绳低头弯腰奋力朝前跑——只能跑不能走,走没有那个冲力,上不来坡。一个壮小伙,皮肤被太阳晒的黝黑,身上斜挂着一根粗带子,一溜小跑,一口气把整车泥土拉到岸上。倾了土,拽着车返回河底,不能歇,河底装车的等着呐。就这样,反反复复的跑,那滋味,没参加过大河工的人是无法想像的。

  我爷爷说,累是累了点,每次上河工,他们爷俩都很高兴。之所以高兴,说了都辛酸。爷俩是黑五类,口粮不够,公社又不给两人出工的机会,挣不到工分。那饿劲儿,着我爷爷的话说,爷俩互相看着,都能从对方眼睛里发现绿光。这种感受,后来我因为伤害,进看守所的时候感受过。但是呢,爷俩只要上了河工,公社就得管饭,一天三顿,一顿都不能少——煎饼馒头盐豆子,有时候还能沾点荤腥。干了一天活,累得要死,那饭,吃起来特别香。我爷爷说,要是没人管着,他一顿能干十几个馒头。

  话说这天,天气阴沉的厉害,乌压压的黑云迎头压过来,到了下午下起了大暴雨。这暴雨一起,竟然下个没完,铺天盖地,一直下到天黑。当时是夏初,为了方便河底作业,在上游修建了一道大坝,把上游的河水拦住。我爷爷说,到了晚上,大家伙过得担惊受怕。都说,这雨水下的这么大,要是大坝决了堤,大家伙的劳动成果白忙活是小事,万一把河工们给冲河里,救都救不过来。

  河工们说着话,都害怕起来,一个个卷铺都说要回家。管理工程队的是县水利局的干部,一见老百姓这样,大家伙蹲在雨里开了会。当时时间紧任务重,要是社员们回了家,再要招回来可就难了。开完会,由水利局干部带头,开着拖拉机,带了几个河工,到上游检查水势。到了夜里九点多,干部们回来了,说没事,大坝撑得住,再下个两天都撑得住,放心好了。大家伙听了干部们这么说,这才安心睡下。唯独我太爷爷,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又看了看帆布雨衣下的水利局干部,留了个心眼。

  我爷爷呢,是个笨蛋,他听了干部的话,倒头就睡,不到一秒种,打起了呼噜。话说回来,也是因为实在太累的缘故。我爷爷睡得正酣,做梦正娶媳妇,那唢呐吹的滴滴嗒嗒响,小媳妇被自己抱进了洞房,眼看着就要掀盖头了,忽然身子一晃,被人推搡醒了过来。我爷爷眼睛还没睁开,开口就要骂,可一个“操”没说完,耳中就听得一阵千军万马奔腾的声音。我爷爷一惊,一个骨碌爬了起来,手电筒照耀之下,我太爷爷告诉他,上游水坝决口了。

  我爷爷一惊:“真的假的?”我太爷爷一巴掌打过去,没打着人:“快把老少爷们喊起来,得马上到河堤上去,一会儿水来了谁都跑不了。”我爷爷不听,还要和人去抢救水坝。我太爷爷一个大嘴巴子掴在我爷爷脸上,这打着了,说道:“瞧把你能的,那水坝是你能救过来的?”我爷爷被这一嘴巴子搧醒,这才和太爷爷招呼周围正在酣睡老少爷们,一起往河堰上跑。

  爬了半坡,朦朦胧胧的夜色之中,我爷爷回头看去,只见上游水坝那里星星点点映着几道手电筒灯柱。我爷爷知道,那是去抢救水坝的人。看到这里,我爷爷心中羡慕,他们抢救堤坝的行为,就是英雄。我爷爷心里羡慕还没过劲儿,就听轰隆一声,一道白练在夜空中窜了起来,那几点灯柱瞬间熄灭——水坝彻底崩了。水坝一崩,那滚滚洪水就像是冲入草原的猛兽群,几乎是瞬息而至。一群人大呼小叫,在泥泞和雨水中紧跑慢跑,脚后跟擦着洪水上了河堰。那身后的草棚,瞬息之间让水花给卷没了。

上了河堰的河工们,抹着脸上的雨水,围在我太爷爷身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真叫一个后怕。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伙才说,这多亏了沈坑沈钉爷俩,也不然大家伙就完了。对了,我太爷爷叫沈坑,坑爹的坑,我爷爷叫沈钉,铁钉的钉。这名字都是我祖爷爷起的,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嗯,我祖爷爷叫沈炮,火炮的炮。

  我太爷爷摆摆手:“这不算啥,大家伙要是先醒,你们也得叫我不是?”

  天光大亮的时候,雨停了,到处都是湿漉漉一片。那河里的洪水来得快,耗的也快,没半夜的工夫,耗了一小半。乡公社的干部招呼大家点名,看看谁少了。点来点去,除了那几个水利局的干部,其他的基本都在。乡公社的干部一听,顿时跺脚大喊:“哎哟,这下完喽。”赶紧招呼人去找,可是大家伙看着沂河里滚滚黄汤,这哪里找去?大家拧拧身上的湿衣服,都说,赶紧回家睡觉才是正理儿。

  可是乡公社的干部不愿意,县里的人没了,这是简单的事儿吗?一个干部指挥在河堤上搭棚,该休息休息,该做饭做饭。另一个干部画了一个圈,指着河坝上的老少爷们儿,你们这些人跟我走,去找人。干部发话了,不敢不去。一个个抖搂抖搂身上湿漉漉的衣裳,跟在干部身后,往河底走去。我太爷爷和爷爷也在这圈人中。众人在滚滚河水边,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本来折腾了一夜,大家疲乏的很,到现在还没吃饭,谁有精神找人?

  我爷爷裹着湿漉漉的衣裳,跟我太爷爷抱怨,说我太爷爷扰了他的娶媳妇清梦。我太爷爷一脚踢过去,还鸡八清梦,再清一会儿你就滚泥汤里去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河工喊道:“哎哎哎,快看,那是啥玩意儿?”

  大家伙一听这河工招呼,都赶过去看。我爷爷跑得快,只见泥水之中,一个棺材停在水洼子里,一动不动。那棺材停的位置,正是河工们原来搭草棚的地方。

工们搭棚的地方原来是一片树林子,那林中都是碗口粗的杨树。现在涨了大水,那片树林已经被水淹了一半,那棺材正好卡在林中。其实每年沂河发大水,冲下来许多死猪死羊死人,也不乏陈旧棺木,大家见怪不怪。有些胆大妄为的熊孩子淘气,打开棺木,拿出那人腿骨来玩的,被大人发现,少不了一顿毒打。

  只是今天众人看到棺材,和普通的棺材不一样,究竟哪里不一样?首先,那棺材和其他的普通的棺材相比,又长又宽,非常巨大,平常的棺材七八个也比不上这一个。其次,按说水冲下来的棺材,应该早就陈旧不堪,破破烂烂。这个棺材却是像刚刚做好的一般,虽然泡在泥水之中,但众人也看的清楚,那棺材外壳油光锃亮,就跟新出产的大解放似的。最奇怪的,还是那棺材外壳,刻满了繁复花纹。那花纹沾了许多泥水,看不甚清楚,但是细细分辨,仿佛是许多人拿着铁锨,推着小车,在开凿大河一般。

  大家伙一看之下,顿时吓了一大跳,上面的花纹刻的,不就是说的他们在治理沂河的情形吗?

  干部听了这话赶紧制止,封建迷信思想不能有。

  我太爷爷却蹲在一边不说话,我爷爷问道:“爹,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我太爷爷面色凝重,说道:“棺材。”

我爷爷说:“谁家用这么大个的棺材?”

我太爷爷冷笑一声:“谁家?阎王爷家……”

众人听了我太爷爷的话,吓得不轻,还没到晌午开饭,消息就不胫而走。大家伙趁着衣服还没晾干,更想回家了。乡公社的干部怎么喝止都没有用,好在烧火的老魏出了一个主意,说中午熬鱼吃,这才留下一些人来。

  那鱼是哪里来的?都是大家伙扒河的时候逮的,但是自个儿逮的鱼不能独享,要上交,大家伙一起吃。不过话说回来,大伙儿交了大半月儿的鱼儿了,连根鱼刺都没见着。这老魏一说吃鱼,大家伙儿乐了,有些铺盖都背身上了,咕咚扔在地上,说这铺盖怎么这般沉。那老魏做鱼的法子也简单,扔锅里几两油,炕热了,葱姜蒜花椒辣椒一把抓,刺啦一声爆炒,炒完了放鱼,然后倒上两桶凉水,生煮。也不知道这老魏哪里学来的手艺,这么做出来的鱼,又辣又香又鲜。不能吃快,吃快了能咬着手。

  到了中午,沂河堰上到处都是鱼鲜味,馋出老远去。那水利局的干部,早就忘脑勺后去了。乡公社的干部也跟着吃,吃到一半,水利局的人回来了,疑惑的问,你们这是干啥呢?

  乡公社的人一看,哟呵没死,赶紧招呼,快来快来,今儿中午吃鱼。

  水利局的干部勃然大怒,吃鱼吃鱼,吃个屁鱼,怎么这河工都没了?

  乡公社的人顿时觉得没意思,丢了手里的煎饼,悻悻然的把事情说了。那水利局的干部哭笑不得:“我们就回县上汇报个工作,结果一个棺材就把几百人吓跑了?”

  乡公社的干部说:“你是不知道,那棺材,吓人得很?”

  水利局的干部横眉立眼:“老百姓倒还罢了,你们还是党员,怎么相信牛鬼蛇神呢?”

  在乡干部的带领下,水利局的干部远远的勘察了那巨型棺材,最后辟谣说:“那棺材上的浮雕不是咱们沂河河道的,是古代劳动人民开挖大运河的情景。这棺材也不是棺材,而是一种封闭的木船,运输贵重物品用的。”

有一些质疑的,说这船怎么造得上宽下窄呐?马上就有工友喝斥他:“人家领导说啥是啥,你瞎扯这些有啥用?”最后水利局的干部落实工作:“把河工们招回来,等打好堤坝,把古船就地掩埋。”

  水利局干部说的挺好,但是还没等人招全乎,就出了问题。当天晚上,大家伙刚睡下,就听有女人吱吱呀呀的唱戏文,那戏文唱的期期艾艾,优美动听异常。那一个河堰上,躺坐的都是青壮男子,乍一听如此优美唱调,个个心猿意马起来。有那些胆子大的,想去看看谁唱的。

我爷爷四二年生人,那时候也不过二十一二,也是青春热血的年纪,听这优美的嗓音,心痒痒不行,我爷爷也想跟着去。结果被我太爷爷一个大嘴巴子搧了回来。我太爷爷说:“你听听,这唱的什么?”

我爷爷哪懂唱的什么,就觉得好听。我太爷爷说:“这叫京戏,唱的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沂河那个地方,哪有人听京戏,都听的是拉魂腔,也叫柳琴戏,地方方言唱的,粗枝大叶,哪有京戏那般千绕百转。沈钉的爸爸不让沈钉去,沈钉生了沈坑的闷气,歪着头睡了,爷俩一夜没搭腔。

  再说那些年轻后生,有几个胆大包天的,真循着歌声去找那唱歌的妹子去了,找来找去,结果天都亮了,全都没回来。

  到了第二天早上点名,那乡里的干部不乐意了,鼓着腮帮子骂:“这些狗崽子,有了奶了就忘了娘了。”

  又有人说,可别出什么作风问题,万一把这附近的小媳妇大姑娘给闹了,可是大问题,咱们脸上可不好看。

  乡里干部说,那就等等,等那些小崽子回来问问。

  这一等可就遥遥无期,可是等大家伙都上了工,到了晌午饭的时间也没等回来。烧火的老魏拨楞着火棍子:“哼,可别让水鬼给拉河底去了。”老魏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一锅白菜没熬好,一个十三四的毛孩子嗷嗷怪叫的跑来,说死人了。乡干部傻了眼,让带去看。还没到地方,乡干部就腿肚子转了筋,疼得在地上呲牙咧嘴,嗷嗷叫说腿疼的走不动了。水利局的干部一看乡干部的模样,白着眼骂道:“出息!”

  乡干部抽了筋,没办法,让人给架回去了。刚在我太爷爷跟前坐倒,就有人来通风报信,说那几个后生死在那棺材盖上了,裤子都脱了,露个白腚帮子,一个个笑眯眯的。我太爷爷还没把那腿筋给按好,乡干部蹭的就蹦起来了,顿时疼得嗷嗷叫,一脚把我太爷爷蹬翻:“你怎么按得你?”太爷爷笑嘻嘻的爬起来,也不生气。

  没一会儿,那水利局的人回来了,后面几个壮劳力抬着死去的后生。水利局的人阴沉着脸,问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嘴快,把昨天晚上听见女人唱歌这事儿说了。那水利局的人奇怪,说:“大半夜不睡觉在河底唱歌?是不是有毛病?”我爷爷看到抬过来的尸体,身体一阵发凉,心里把他亲爸爸感谢了一百多遍。又听到水利局的人说话,就接口道:“可不是有毛病吗?谁没事大半夜在河底唱歌,还有个大棺材,多吓人啊?”

  我爷爷刚说完话,我太爷爷一巴掌就打了过来,我爷爷对我太爷爷那点感激之情瞬时间荡然无存。我太爷爷骂我爷爷:“屁蛋子擦不干净,瞎咧咧啥你。”

  那水利局的人听了爷爷的话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让人把几个后生抬到河堰上,找草苫子盖起来,通知家属来领尸体,就说是夜里到河里游泳淹死的。

  几个后生一死,还在河堰上的河工就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下午打堤坝的时候就不那么用心了。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堤坝好不容易打好了,但是河底有鬼的话也偷偷流传开了。昨天经过一场大雨,连上棺材惊吓,走了不少人,本来现在人手紧缺,经过一场传言,河堰上的河工吃完晚饭又偷偷跑了一些。

  本来爷爷也想走,被太爷爷给拉住:“人家走了回去还有顿稀粥吃,咱爷俩回去吃啥呀?”爷爷一想也是,接着蹭几顿饭再说。

  白天修堤坝,和挖河泥比起来轻松多了。没走的人躺在河堰上讨论白天发生的事情。有人说那么大的棺材,里面装的人得有多大呀。另外一个人说,大棺材就得装大人了,多装几个不也行嘛?烧火的老魏说:“可不一定是装人的,说不定是装鬼的。”老魏一说话,吓得大家伙一激灵,顿时没人理老魏。老魏就嘎嘎笑,说:“一群怂。”

  河工里有的不吃老魏这套,说:“老魏你不怂,你去把那棺材盖打开,看看里面有啥。”

  老魏又是嘎嘎一笑,点起一根旱烟袋说道:“你当我跟你似的?我又不傻。”说完这话,抽着旱烟袋走了。

  大家伙又讨论起来,说这老魏就是嘴上鲜,他也怂,不敢去。大家伙又说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把话就扯到我爷爷身上了,说沈钉多亏你你爹拦着,要不然你也得脱裤衩子日那棺材盖。我爷爷骂了一句说:“你才日那棺材盖呐。”我爷爷这话刚说完,那河底下顿时又飘来一阵飘渺的歌声,这回唱的比昨天唱的更优美,甜甜脆脆,就跟三伏天里冰在井里的沙瓤西瓜一般。众人听这声音一起,顿时个个噤若寒蝉,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我爷爷爬起身子来找他爹,问道:“这回唱的啥?”我太爷爷歪着脑瓜子听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这回唱的是《鸳鸯冢》。”

  我爷爷奇怪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太爷爷摆了我爷爷一眼:“那会儿你还没生呐,我奶奶过寿,咱家请的程砚秋,那身段,啧啧……”

  我爷爷说:“这女的咿咿呀呀的,唱的什么呀?”

  我太爷爷听了一会儿,一字一句的念道:“对镜容光惊瘦减,万恨千愁上眉尖;盟山誓海防中变,薄命红颜只怨天;盼尽音书如断线,兰闺独坐日如年。才郎若是心肠变,孤身弱女有谁怜。”念完了,我太爷爷说,“这是娘们儿想爷们儿,想的不行了……”

  我太爷爷还没说完话,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有手晃动的电筒灯光,然后就听嘈嘈杂杂的声音喊道:“来几个人,咱们去捉鬼。”

我爷爷一听要去捉鬼,顿时高兴坏了,爬起来就要走。可还走两步,一把被我太爷爷拽住。我爷爷年轻气盛,不乐意了,说:“你咋啥都不让我干?”我太爷爷一把甩开我爷爷的手,扬起巴掌又要打,却被一道手电筒光照在脸上,刺的眼睛睁不开。我太爷爷只好收回巴掌。

  那个打手电筒的人喝道:“你这个地主羔子,还想打人?”

  太爷爷只好说:“不敢不敢,我打蚊子呐。”说着话啪唧一声打在自个儿脸上,伸手跟那人看,“干部,你看,多大的一只蚊子啊。”

  那个干部也不看蚊子,指着我太爷爷和我爷爷:“给你俩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俩也去。”

  我太爷爷一听,傻了眼,“啊”了一声。我爷爷一听高兴坏了,“好”了一声。但是无论怎样,也没办法,只能去了。

  那水利局的干部有两个人,乡干部有两个,再加上许多青壮劳力,抓鬼队伍整整三四十人,还有两个齐耳短发的小姑娘。我爷爷认识那两个小姑娘,是邻村的一对姐妹,一个叫马思琪,一个叫马丽华。姐妹俩长相甜美,村里不少小伙子都对这姐妹俩动过心思,可人家眼光高着呐,看不上这些泥腿子。

  我太爷爷拉着我爷爷跟在队伍后头,磨磨蹭蹭。我爷爷心里不爽,说:“你这个老头老是拉着我干嘛?”

  我太爷爷只好说:“我腿疼,关节炎犯了,走不快。”我爷爷心说这老家伙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但谁让这老家伙是他爸爸呢,我爷爷只好伸手搀着我太爷爷,跟在队伍后面,亦步亦趋。

  那前边的水利局干部,连同许多大壮小伙,打着手电筒,扛着大红旗,呼呼喝喝,跟着那个期期艾艾的女人对唱《社会主义好》、唱《南泥湾》、唱《打靶归来》、唱《敖包相会》。那女人也不受干扰,只是声音越来越优美,人们走得越近,就觉得那声音越是动人,到最后,所有人听的心猿意马,身上哗啦啦起了好些鸡皮疙瘩。

  走了一会儿,我太爷爷说他关节炎越来越严重,直接走不动路了,问我爷爷说:“要不咱爷俩回去?”

  我爷爷说:“都到这了,下边就是树林,我站这都能看见棺材。”

黄河鬼棺在哪个省(沂河鬼棺上)(2)


  我太爷爷身子一歪,倒在河堰上,哎哟哟只叫唤:“我这腿疼的不行了,兴许是昨天雨大的太大了。要不咱们就在这河岸上看看,别到下边去了。”

  我爷爷气的鼻子都歪了,指着下面大部队说:“万一人家干部发现咱们不跟上党的脚步,少不了又是一顿打,你瞅瞅我脑袋上这块疤,到现在还没好呐。”我爷爷脑袋上那块疤痕,是上河工之前,游行的时候被一个红卫兵用腰带头砸的。

  我爷爷说这话的时候,那水利局干部已经带着人下了河堰,眼看就到树林里了。那队伍后面的马思琪看到我太爷爷坐倒在地,连忙跑过来,问我太爷爷怎么了?

  我爷爷说:“他老毛病犯了,可能跟不上革命队伍了。”

  马思琪眨眨大眼睛说:“那你就不用去了,就在这歇歇,反正下面已经这么多人了,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跑不了。”说完话,招呼我爷爷就要走。我太爷爷不干了,大呼小叫说道:“哎,把我自己留在这儿啊?那不行,我怕黑。”那马思琪说:“那行,我陪你在这等着,让沈钉过去吧。”

  我太爷爷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那也不行,你一个女娃娃,跟我在一块算个什么意思,别到时候说不清楚。”

  马思琪一听我太爷爷说这话,顿时气乐了:“你这老头有意思,我一个女的都不怕人说,你反倒还怕上了。”说完话,不再理这爷俩,作势要走。我爷爷一看马思琪要走,他也不干了,跟在马思琪后面,也要下去。我太爷爷一看这要弄巧成拙了,连忙说:“女娃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跟人家说不清楚,你不要误会。”那马思琪都走了两步了,听太爷爷这么说,回过头来说道:“那我还得谢谢你替我着想呗?”马思琪说完话,那河堰下又响起一个声音,只喊“姐,姐”,原来是马丽华找上来了。马思琪答应一声,就往河堰下跑去。

  我爷爷一看马思琪走了,踮着脚也跟在马思琪后面跑了,只留下我太爷爷一个人在河堰上。我太爷爷一看我爷爷跑了,顿时噌的站了起来,看那个灵敏的程度,身体健康的人都不一定有他快。我太爷爷跟在我爷爷他们三个人后面,也下了河堰。

  刚下到河堰下边,顿时吹来一股凉风,我太爷爷裹了裹身上的破汗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凉风一吹,他小跑了几步,跟到我爷爷后边,说你们别把我丢下了。说着话,好好的脚,开始一瘸一拐起来。我爷爷看到我太爷爷下来,一点好脸都没给,但还是搀起了他,那个马思琪马丽华也没有好脸色,但也不好把爷俩丢下,单独离开。

  四个人走了一会儿,眼看着那大部队进了树林,耳中听着那许多嘈杂声,还有气势雄伟的《社会主义好》跟着那《鸳鸯冢》混在一起,感觉很是奇妙。但没一会儿,他们就见到了这辈子难以忘怀的场面。

  四个人离着树林越近,就觉得那风越冷,马丽华穿着的确良的褂子,抱着膀子问她姐:“姐,怎么这么冷呐?”

  马思琪打了一个寒颤说:“兴许是风口。”

  我太爷爷这时候突然往前面一指,悄声说道:“咦,那些人呐,怎么不见了?”

  姐俩往那大部队的方向一看,果然,那原本雪亮的几道手电筒光,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那嘈杂的脚步声,还有震耳发聩的《社会主义好》也没了声息。剩下的,只有树林中呼呼吹着的冷风,和那时不时夹杂几声嬉笑的《鸳鸯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姐俩顿时腿脚发软,呆立在了原地。其实不光是马思琪马丽华姐妹俩,我爷爷也是一惊。我太爷爷也不让两人搀扶了,站在冷风里听着戏曲,也是一动不敢动。

  就在这时,树林里突然发出一阵吧唧吧唧的脚步声,一个声音喊道:“喂,你们在这等什么呢?发现那个装神弄鬼的人了。”

  我爷爷一看,原来是同村的一个知青,那知青鬼鬼祟祟的来到四个人面前:“就在棺材盖上坐着,笑一笑,唱唱歌。”

  我爷爷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那个知青说:“干部说抓住得捆上,结果忘了拿绳子了,我去拿绳子。”说完话,知青一溜烟跑了。

  那姐妹俩一听知青的话,顿时明白是虚惊一场,深深出了一口气之后,双双白了我太爷爷一眼,往树林走去。我爷爷也责怪我太爷爷:“老大不小的了,怎么一惊一乍的?”

  我太爷爷拉住我爷爷:“咱爷俩走慢点。”可是这时候我爷爷哪里还听我爷爷的,紧紧跟在那姐妹花身后,快步往树林中去了。我太爷爷跺着脚喊了几声我爷爷的小名,我爷爷连头都没回。我太爷爷叹了一口气,唉了几声,不得不随着我爷爷进了树林子。

  因为上面堤坝打好了,上游的水流不下来,树林中水已经耗了不少。我爷爷紧走几步,只见大部队齐刷刷的蹲在离大棺材不远的地方,一声不吭。那带头的水利局干部看到我爷爷四人到来,连忙抬手,意思是让他们蹲下来。我爷爷和姐妹花蹲下来之后,那个马思琪挪到一个后生的身边,趴在那人的耳边悄声问道:“抓到人了?”

  那个后生嘘了一声,指了指大棺材。马思琪不明白什么意思,抬头往那大棺材上一看,顿时羞红了脸。只见天空毛月亮的照耀下,那大棺材之上,一个通体雪白的胴体,引颈起舞,时不时的转个圈子。马思琪看了看这一圈傻呆呆的男人,低声骂道:“真不要脸。”我爷爷没听清楚马思琪说的话,就挪到她的身边,问怎么了。马思琪恶狠狠的盯了我爷爷一眼,小嘴冲着大棺材一努:“自己看。”我爷爷不明所以,抬头一看,顿时呆住了。

  只见那棺材上的,站立着一个美丽的女人,丰乳肥臀,那腰细的一把能掐过来。光溜溜的两条长腿,之间一点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但是胸前那两座雪山可是一览无遗。再配上那绝妙的身段,曼妙的歌声。我爷爷二十郎当岁,正是精血最旺的年纪,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顿时觉得嘴唇发干,小肚子一股热气直冲云霄。我爷爷咽了一口唾沫,就看到那女人冲着自己展颜一笑。那笑容,真如四月的春风冬日的暖阳。

  我爷爷直接起了身,傻笑着就往那妖娆的女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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