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 山比云低（父爱如山山已崩塌）

写在父亲一周年忌日(父亲亡故于公元二零二一年农历三月二十九，享年63岁，因胃窦腺癌去世)

不知不觉间，父亲离开我有一年的光景了。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整整一年了啊，我从不能接受到还是不能接受，想不通这宿命这造化。

一年前，历历在目。

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爸爸在床上安静的睡着。那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疾病夺去了他所有的生气，只剩静静地躺着。

他只剩被疼醒的活力了。

我作为一个不孝之女，在父亲过世的头一日，静静地看着卧在床上的他。没有任何能力帮助他。

他醒了，我说“爸爸，吃药了，”他看了一眼药“这是养胃的药”他很听话，吃了颗粒药，又喝了糖浆。

对我十分的信任，从来没感觉那么听我的话，从来没有。他总是很自主，很独立。以自己的意见为主。但到最后，却是那么乖！

那么强的求生欲！求生却再不能了！

这两年吃的药，总是大把大把的。中药，西药，草药，一盆一盆地喝。别人说哪里的中医好，就很远地赶车去瞧病，从来都是自己去自己回。舟车劳顿。

从来都没有让我陪过他！作为女儿，感到十分不孝！没有在他的有生之年好好地听话。好好地孝顺他！反而在他的弥留之际，让他担心他懦弱的女儿以后的生活。

让他担心又不甘心。对命运抗争。却没有逃脱命运！

那天晚上刚过了十二点，一直睡着的爸爸要解小便，却已经解不出来了。被胀得哎哟哎哟地叫，叫声都是有气无力的。他的肾他的一切都在衰竭。

他叫着“喊医生，要氧气”，可是半夜哪儿来的医生呢？

我让舅舅和我爸的女婿去医院请个值班医生来给我爸插尿管，他的女婿看着他可怜的岳父冷冷的，不太愿意去。

几乎是求他。

那时候，外面刮了很大的风，白天的时候很晴朗并没有风。

舅舅用摩托车搭着女婿去的医院，带回来话说：“要插尿管只有到医院去”“快点，别人医生在等着”

爸爸那时候已经爬不起来了，舅舅和我妈妈扶着坐起来身体抖得厉害。

舅舅和妈妈扶不起来，女婿在外面抄着手看。我妈叫她女婿来搭把手，女婿有洁癖的终于把父亲搬到堂屋。

父亲要氧气，舅舅和女婿又去医院找氧气，那时候很大的风了。我有点担心他们在外面会被淋着雨。

他们把一个氧气袋求回来了，并且说明天早上8点要还回去，那是救护车上的氧气袋，明天车上还要用的。

他们去医院求氧气的时候，我们在家焦急地等着。瓢泼大雨而至。

待到他们回来的时候，我问我舅，“下这么大的雨，你们淋到雨没有”

我舅说“没有淋到雨，我们在医院的时候下了雨，回来的时候就没有下了”

外面狂风大作，时而下起一泼大雨。树木都被吹得卡卡拉拉的响。

屋里的爸爸，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那时候应该是半夜一点多了。

氧气管在鼻子里。一会儿坐一会儿要抓凉沙发背脊，胡乱地抓。躺着又抓枕头想要把自己头枕高一点。坐着的时候又想靠着又要垫子。坐着躺着都不能让他舒服了。眼睛紧紧地闭着。已经疲倦得没有力气睁开了。我抱着我爸。

后来终于坐着，头上的汗水细密地渗出来了，坐着嘴里的口水也滴下来了。

我妈妈看着实在不行了。急忙去打水给我爸擦身体。擦着擦着。我妈突然就不擦了。我看我爸氧气管掉落了。我把氧气管扶正。舅舅说“不用了，你爸爸已经走了”

外面雨也停了，风也不刮了，平静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我和他的女婿给他穿衣服。我给他抹没有闭上的眼睛。我妈说不要让眼泪滴在爸爸的寿衣上。

我出奇地冷静一滴眼泪也没有。抱着爸爸一边在他的耳边说“爸爸，不怕，不怕。我在这里，爸爸，不怕，不怕，我在”我怕我的爸爸会害怕，一直念着“别怕，不怕，我在，有我”

然后和他女婿，和我舅舅一起给他穿衣服。我很冷静地给他系衣服的绳子。

他的女婿也来系绳扣，像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事一样，带着好奇好耍的微笑，把绳结系成了死结。连着打了两个死结！我解了他的死结。没法子埋怨更多，因为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穿好衣服，烧纸，请掌台师，写生庚八字，走圈圈，请诸神，走过程行礼。我一概跟着，只有跟着。全程不知道在做什么。

到了天明，算好生庚忌讳。领着掌台师一起去给爸爸看地。永久躺下的归属。

走到地边，我的眼泪才哗哗哗的下来。像一个孩子一样无助委屈，但是眼泪掉得无声。一直止不住。路过的几个阿姨都安慰“美，不要气了”

(我写到这里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气”在我们这里是伤心难过的意思)

想到爸爸生前是一个多么要强的人，什么都不肯认输。与人争执的时候眼睛瞪得像牛眼像铜玲。这么倔强的人却有个这么懦弱的女儿！又招了个如此自私的女婿！

没有哪一点能合他的胃口。他却忍气吞声这些年，暴脾气也被磨得没脾气。一切都是为了他无能的女儿，不孝的女儿

。

女婿如释重负一样轻松，脸上的笑就是咧嘴大笑，跟做法事的人勾肩搭背，跟请诸神的人攀亲带故。从来都没有感觉他那么能说会道。

女儿和妈妈的眼泪可能都把他的归路都冲得泥泞了。

丧事办完。我和我爸的女婿之间也结束了。(这是后话)

现在想想都一年了，这一年我梦到过爸爸多少回！多少回在梦里哭着喊着醒来已是泪湿枕头！再也回不来了，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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