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仙舍友第二弹(我的南蛮子同学)

事情过去已经十八年了,那时我才四年级,在大人眼里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可大人们不知道——或者知道但懒得插手——我每天去上学都提心吊胆学校里没有僵尸,我的老师们也已经不常打人了,让我害怕的是五六年级的那群痞子们现在想想也是可笑,他们当时也不过是些毛孩子罢了,却让我的童年充满不安直到那件事发生后,我内心的不安才逐渐减弱,但另一种无名的恐惧感却乘虚而入,接下来我们就来聊聊关于我的神仙舍友第二弹?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参考一二希望能帮到您!

我的神仙舍友第二弹(我的南蛮子同学)

我的神仙舍友第二弹

事情过去已经十八年了,那时我才四年级,在大人眼里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可大人们不知道——或者知道但懒得插手——我每天去上学都提心吊胆。学校里没有僵尸,我的老师们也已经不常打人了,让我害怕的是五六年级的那群痞子们。现在想想也是可笑,他们当时也不过是些毛孩子罢了,却让我的童年充满不安。直到那件事发生后,我内心的不安才逐渐减弱,但另一种无名的恐惧感却乘虚而入。

我这么说,你肯定以为我小时候是个天天挨锤的尿货,但其实我的处境比起同学们强太多了,因为我有亲哥罩着我。我哥高我两级,绝对的狠角色,有段时间每天上学都揣一根带铁锥的棍子,他长得白胖,像一头北极熊,一根棍子在手,打四五个都不怵。即便我们不在同一个学校,痞子们也不敢对我过火,最多在女生面前找我涮两句开心,让我和别的男生一起站站墙根。

其他男生都没有这么硬的靠山,因为那时计划生育,一家只让生一个孩子。村里人重男轻女,如果第一胎就生了男孩,那自然是老天恩典,不用再生。第一胎要是闺女,两口子就得加油,再努努力生个带把儿的。我有个亲戚,一连3胎都是闺女,第四胎才得着个带把儿的,政府罚了他们很多钱。所以我的男同学们,要么是独生子,要么只有姐姐。姐姐虽然疼弟弟,但吓不走坏人。

我们班有个男生叫边禹,是我的邻居,也是个独生子,非常聪明,从一年级开始一直稳坐前三。我和边禹每天结伴上学、回家,但奇怪的是,我们从来没成为哥们儿。他在很大程度上是我的偶像和嫉妒对象。他学习好,有礼貌,来找他玩的人不少,就连古盼也偶尔来找他,古盼是我们班的班花、班长,是最闪耀的女生。对于友谊,边禹来之不拒,但据我看来,他始终也没交到一个铁哥们儿。现在恐怕也还是这样。

他们家是从南方迁来的,他爸妈的口音很难懂,他们和我交流时,能比划就不说话,费劲。我妈有一次称他们“蛮子”,我问,啥叫蛮子?我妈说,没听别人说吗,“南蛮子,北侉子”,南边的人就叫南蛮子,北边的就叫北侉子。我想了想,问,那咱这儿叫啥?我妈说,滚。

对当时的我来说,“蛮子”这个词难以理解,直到五年级的那个痞子,周钱,指着边禹的鼻子叫他“一个南蛮子”,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个骂人话。

周钱是个什么货色呢?我活了这么大,他那张脸是我见过最丑陋的,不是说他脸上有疮、有痘、有脓包,这些东西他脸上一概没有,但是我要把他干的事儿一说,你就能想象到他那张脸有多蠢、多欠、多该打。

他上五年级,有一帮六年级的痞子给他撑腰,那些都是他邻居,他管人家叫哥。平时有哥哥们做后台,他连路都不会走了:两只爪子往裤兜里一塞,一弓背一塌腰,一撇嘴一缩脖儿,走起路来身子晃个不停,完全是个喜剧片里的丑角小流氓,活脱。他一天到晚老这副德行,同学们谁也不敢正眼看他,谁要是跟他碰了眼神,他张嘴就骂;要是不小心撞他一下,他反手就打。学校还有几个不欺负小孩儿的硬茬子,他在人家面前说话办事就很好脾气,满是弟兄长、弟兄短。

那件诡异的事情发生在开春不久,那时柳树刚能看见黄绿的嫩芽,阳光逐渐有了暖意,燕子们在屋檐下唱个不停,人们开门去到山野田园,闻着空气里暖哄哄的味道,脸上绽放出春意洋洋的笑容。在这样一天的上午,课间,我在班里听见外头有人吵嚷,走出教室一看,边禹和周钱正抱打成一团,很多人围观。

周钱的体型像个倒扣的箩筐,肩膀没多宽,可肚子、屁股上一大堆肉,加上长得黑,个头也不矮,整个人显得很壮实。他从后面搂住边禹,边禹一边挣崴一边让周钱松开,周钱哪能当着这么多人丢面子,他还像往常一样撇着嘴,两条胳膊把边禹箍得死死的。说时迟那时快,边禹不知怎么从这个恶童的铁锁下脱身出来,又转到他的背后,一伸胳膊倒把周钱给抱住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边禹竟然把周钱举在空中,好像地球顿时没了引力。下一秒引力出现时,周钱嘭地摔到了地上。

我远远看着,心里很怕,肯定要打起来了。但是周钱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没敢再造次,他也被边禹的神力吓住了。这场架因为什么呢?后来听当事同学说,周钱加入他们玩琉璃蛋,耍赖,要把他们的琉璃蛋讹走,边禹不给,这才打了起来。一场风波没起来,我松了一口气,那天中午我的心情特别好,吃饭都香。

我本以为没事了,周钱如果不来报复边禹,那诡异又恐怖的恶果可能就不会砸到他身上。可下午周钱就领着大哥们来找边禹了,有几个不怒自威的大哥在身后站着,上午被吓怂的周钱现在变成了一头愤怒的野猪,跳起来一脚踹在边禹肚子上,边禹被踹得后退几步,幸亏厚衣服还没脱,应该不会很疼,我想。但周钱紧跟上去又是一个大耳贴子,声音又高又亮,边禹脸上立马飞起一片红。周钱的火气真是大得吓人,他就那么踹一脚、在边禹脸上扇一耳光,踹一脚、在边禹脸上扇一耳光,从操场这头打到那头,边禹再有神力也不敢还手。边禹哭了,他的哭声很大,像嘶喊一样,四年级的男生早就学会忍哭了,边禹怎么这么哭?我心里吓得砰砰跳,操场上有很多观众,古盼也和别的女生在远处看。周钱打累了,又指着边禹骂。脏话是最无聊的语言,他骂了什么我全都忘记了,只记住了那句,“你就是一个南蛮子,你知道不知道?”

这时,我们班主任李老师穿着他那身灰西装出现了,校长都没穿过西装,他自己一个人每天很自豪地穿西装来学校,好像只有这样才算是专业的教师。他过来,冲着操场上的观众喊:“别看了别看了,都别在这看热闹了!赶紧回班里,预习预习,全都学会了?”大家嘟嘟囔囔地渐渐散开。

我们班同学都望着外面,期待看李老师如何处理这种事。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让周钱他们和边禹各自回去了,但是他表情始终非常严肃,仿佛这样就已经尽到了老师的职责。后来李老师教训我们不要惹那帮人,就没再过问这件事。

边禹以前也挨过这些人欺负,但无非是骂骂脏话、推搡推搡而已,过去也就忘了——至少我不会记得。但是这次的画面在我脑中一遍又一遍地放电影,挥之不去。晚上我去找边禹,一直在畅想我们想出了各种办法来报仇:晚上去他家装鬼吓他;半路上蒙住他眼睛打他一顿,最好把他脑子打傻了让他认不出来是谁干的;或者直接在他的碗里搁农药。非得把周钱这个鳖养的一次干怕了才行,大家都惯着他,他早晚要害别人。幻想惩恶扬善的事十分过瘾,可边禹却表现出一种让人气愤的豁达,总说过去了过去了,我当时只是生气,完全想不到谈论这个话题会让他觉得窘迫,因为这对他来说,是非常没有尊严的一件事。最后,他被我说急了,“能咋办?”他说,“你有个哥,你要挨打了,你哥能管你。你哥管不了,你爸还有哥,你家里还有那么多男的,但是我家在这一个人都没有。我爸认了个爹,还是个老光棍,人家有孩子的谁愿意认个南蛮子?以后别再跟我说了!”

这周六上午,我吃了几口早饭就来找边禹写作业,一会儿古盼拿着作业本也来了。我一边写嘴里一边说话,古盼和边禹一声不响,直到全部写完才开始聊天。边禹这几天一直是满腹心事的样子,笑都不会了,我们说着说着就都沉默了。我知道边禹在想什么,但是我不能提,可是古盼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对边禹说:“边禹,别想了啊,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那种无赖不值当搭理他们。”边禹听完古盼的话,嘴唇绷成了一条线,喘气都响了。我心里埋怨古盼身为班长却没眼力见儿,赶紧找遥控打开电视,弄出点别的动静。可边禹仍是那副表情,盯着地面很久很久。

他生气了。

古盼一走,边禹就和我说他要报仇。这本来是我的台词,但是真要报仇了,我对报仇的渴望却消失不见了,我一时没说出话来。边禹叫我不用害怕,只需要到时候我和他一起去,藏个地方看着他就行。

“什么时候?”我问他。

“清明节。”

清明节,我后来回想这个日子时,一定会打个激灵,但那时并不觉得有任何奇怪,因为清明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草木抽青,暖风和煦。小孩子们呼朋引伴,和同族的兄弟姐妹一帮一伙地去给先人扫墓,一为扫墓,二为踏青。况且清明节学校放假,时间上也确实是报仇的好机会。

这一天很快就到了,我们家乡过清明要吃饺子,第一盘饺子要带到坟上,这也是去世的先人们的美食。午饭前,我和我哥从坟上回来,边禹拿着个铝饭盒来找我。

“你们家吃饭了吗?”

“快好了,还没吃呢。”

他把饭盒递给我:“那就行……你帮我煮九个饺子,要第一盘。”

我告诉他第一盘饺子已经上了坟了,他皱眉低头想了一下,说:“行,只要你们家的人还没吃过就行,给我煮九个吧,我在家等你。”

边禹家的清明很省事,没坟可上,不捏饺子,他爸找个十字路口烧点纸,向南方磕几个头就把这节过了。按说干爹家的祖坟应该去祭拜的,毕竟也是父子相称了,但这个老头怪的很,自己从不上坟,也不让他们去。他来要饺子我本以为是他自己馋嘴,可这第一盘饺子?……还非得要九个?我模模糊糊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我当时没想到,那是我不敢知道、知道了也不敢相信的恐怖的事情。我收下饭盒藏好,在锅里坐上水,跟我妈说先煮几个尝尝咸淡。

饺子煮好以后,我赶紧给边禹拿过去。边禹送我一个陀螺,他爸做的,用红、蓝、绿三种颜色漆了一遍,转起来特别好看,第一次见它时我就想要。我非常开心,把刚才的狐疑一下全都忘了,以为不过就是饺子而已。

下午边禹带我去看他报仇,那天下午对我来说实在太漫长了,一个月貌似也没有那么久,那个匪夷所思的时刻离我越来越近了。我们往村外走了好远,路两边是春天的麦苗,风一吹,麦田像水一样波动。麦田里散落着很多坟冢,有三两座一起的,十来座一起的,我家的祖坟面积最大,新坟旧坟层层堆累,高大的怪树密密丛丛,小孩一个人走在里面是走不出来的。我俩不停地走,我从没来过这么远的野外,光是这样都让我害怕了,更别说待会儿还有一场大战。我的脚板走疼了,直到路旁边出现一座小石桥才停下来。

这座石桥连接着大路和麦田,石桥下是一段水渠。听我爸说,几十年前每年都要发大水,沟沟渠渠的水都是满的。后来河慢慢枯竭,我也没见过路边的渠沟里存过水。我们顺着土坡下到渠里,钻在桥洞下面,边禹从外套里掏出了那个铝饭盒,抠开盖子,里面是我煮的九个白白的饺子,他又把盖子扣回去。我对现在的情况一点也不明白。

“咱们来这干啥?”

“周钱家的坟在地里面,”他指指麦田的方向,“一会儿他就该回家了。”

“上坟不都是上午,他咋下午来?”

边禹低头没说话。

“就他一个人来的?”

“嗯。”边禹又把饭盒打开了。

我很纳闷边禹怎么知道周钱这会儿来上坟,但是我的话刚到嘴唇边,眼前发生的一幕让我一口凉气又把话吸回了肚子里,恐怖的时刻来了——

饭盒里的饺子,只剩下七个了。

我顿时头皮发麻,头发一根根全都支棱了起来,就像一只炸毛的猫。但边禹镇静得出奇,他看到饺子变少,竟然露出做完题对答案时那种笃定的表情。他弯着腰走出桥洞,我也赶紧跟了出去,饺子变少恐怕预示了什么。我们趴上土坡,看见从麦田深处的一片坟地里走过来一个人。从他的身形和动作我能看出,那肯定是周钱,那时我的眼睛还能看很远很清楚。我的害怕更加重了,但完全不是害怕周钱。边禹转过身背靠着土坡,不再看周钱,他再次把盖子掀起来,饭盒里的饺子只剩下4个了。我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每一颗都鼓得满满的,突然觉得冷。我望向麦田,周钱的身影比刚才大了很多,他走得很轻很快,不时地还十分诡异地跳两下。

我浑身难受着,一边关注着周钱,一边关注着边禹和他的饭盒。他再次打开饭盒时,饺子从四个变成了两个。周钱越来越近了。饭盒被再次打开,里面空了。看到饭盒变空,我害怕极了,我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见识和预期,但没有用。我想象不到接下去会发生什么。边禹把饭盒揣进衣服,又转回来趴在土坡上观察周钱。周钱这时离我们只有一二十步了,说话间就能到跟前,我想躲回桥洞,但边禹这时对我说:“你看。”

我一直在看啊,他都要走过来了,我心想。但是,周钱突然出现了异样,他向前走着走着,蓦地停下不走了,愣了一两秒转身往右边的麦田里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又转回身往左边的麦田里走,又转身往回走,都是走两步就换个方向,但哪边都是此路不通。我茫然地看着这一幕,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

“呀!——”我身旁的边禹绷足了劲蹬上土坡,冲着周钱像豹子一样蹿了过去,飞起一脚踹在周钱肚子上,周钱没防备倒在地上,当他发现边禹的时候,脸上浮现出彻底的恐惧,好像见到了……

边禹用周钱羞辱自己的方式,对周钱踢一脚,抽一个耳光,踢一脚,抽一个耳光。但边禹踢的不是肚子,而是脑袋。我当时已经分不清边禹和周钱,到底谁才是那个恶童,只有我的记忆告诉我,躺在地上的周钱是罪有应得。边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电影的慢放镜头一样清清楚楚,每一下清亮的巴掌和脚踢在脑袋上的沉闷的响声,我都听得真真切切,世界对我来说从未如此清晰过。所以我不能准确说出,这场复仇到底进行了多久。我只记得边禹踢完最后一脚时,从肺里深深地吸出一口浓痰,用力喷出去,浓痰像子弹一样啪的一声重重地射在周钱嘴角附近。

后来周钱就没再来上过学,起先我有大半年没见过他,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完全变了样。以前,谁要敢跟他对上一眼,他非打则骂,但现在,他每天都把头低得和地面平行,万分恐惧看到别人,只有他前面没人的时候,才敢把头抬起来,还像原来那样摇摇晃晃地走道。有一次我在拐弯时不小心撞到他,他立马吓得大哭,跪在地上不断地给我磕头,认错。我妈说他中邪了,还埋怨他爸妈的不是,说不该让孩子一个人下午去上坟。家里请了明眼先生看过很多次,都说他沾上了东西,清理不掉。

我那天回家后就病了,烧了一个星期,很长时间里我都一直很虚弱。病好以后,和边禹也不再来往,只有当着大人的面才假装说说话。小升初,边禹家为了省钱,让他去了镇上最差的初中。高中时边禹学习也不好,最后只读了一个三本,毕业后不知在做什么。世事难料,我妈说服我爸,坚持让我读了县城最好的初中,高中复习了两次后,学习从来一般的我竟然读了一所名牌大学。古盼后来在大学里当老师了,据我所知是我们班混的最好的。去年过年,古盼把边禹和我三个人叫到一起,办了一个小小的聚会,鬼使神差地我们谈到了周钱,边禹已经没有心结,他谈论起来很大方。他说,他要谢谢我,那个时候是我陪在他这个南蛮子身边。末了,他还讲了一件关于周钱的小事。

有一次,他看到周钱蹲在路边,咯咯地笑,他很好奇,就悄悄地靠过去。周钱手里拿着一颗樟脑丸,在一只蚂蚁前进的路上划了一道线,蚂蚁闻到了气味,就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走,他就又往这边也划了一条,蚂蚁继续躲,他就继续堵,最后,蚂蚁被困在一个框里,走哪边都是此路不通。周钱玩腻了,把樟脑丸装进口袋,站起身一脚把蚂蚁踩死,摇晃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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