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厄立特里亚工作(非洲厄立特里亚的民众)

非洲厄立特里亚工作(非洲厄立特里亚的民众)(1)

全世界最专制的国家是哪一个?

答案也许不固定,但非洲国家厄立特里亚,一定是其中之一。

6月8日,纪录片《逃离厄立特里亚》(Escaping Eritrea)获得皮博迪新闻奖,揭开了这个「世界上最专制的国家之一」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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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离厄立特里亚》的封面,两个当地小孩手拉手站在旷野上,他们的未来晦暗不明。图片来源:PBS

两天后,联合国发布了有关厄立特里亚的最新人权调查报告。

这两份证据,将聚光灯再次转向了这个非洲小国,以及这里不为人知的阴暗和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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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要么当兵,要么监禁

在外界观察者看来,这个国家似乎永久性地处于军事动员状态和紧急状态。

这促成了厄立特里亚最主要的侵犯人权行为之一——无限期国民兵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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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厄立特里亚的民兵们。图片来源:Reuters

联合国调查显示,许多厄立特里亚人已被迫服役逾20年。

为了逃避兵役,甚至有11岁至12岁的儿童「未雨绸缪」,早早辍学躲藏起来。

可是,政府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一名证人向联合国调查员描述了围捕行动:

「阿斯马拉(首都)街头都没有人。他们正在带走孩子。他们挨家挨户地带走所有人,只留下母亲。这种情况在所有城镇和村庄都在发生。他们在围捕行动中带走所有人,再进行分类。」

另一些证人提到,当局征召了年仅14岁的儿童,而主管机关甚至没有通知这些儿童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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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厄立特里亚男孩(左)从围捕中侥幸逃脱后,与家人一起离开故乡四处流亡。图片来源:YouTube@FRONTLINE PBS | Official

根据《国民役公告》,只有18岁以上的成年人有义务服国民役。

然而,每年都有数以千计的中学生被要求,最后一年的学业要在军营完成,接受军事训练。

这意味着,孩子们必须在中学读完之前,就辍学逃跑,不然就会被强行送进军营,开始无限期兵役。

他们还那么年轻,为什么要走进无望的人生?

对于女孩来说,逃亡更是唯一选择。

调查中,联合国收到了大量妇女和女童在服役期间遭到性骚扰和性侵犯的指控。

纪录片中,面对镜头,亲历者这样描述当时的惨状:

「许多女性,她们要么被威胁、要么被要求提供性服务以换取手机打一个电话,以换取水,以换取卫生巾——以换取任何东西。有些人绝望了......所有人都绝望了。」

但政府对她们提出的申诉视而不见。

至今为止,没有人因在国民役中实施性暴力和性虐待而被判刑。

逃避兵役的后果,不仅是被围捕,还有可能会遭到监禁。

联合国报告员收到了许多关于逃避服役者被逮捕的报告,而向法院申诉只会石沉大海。

在纪录片中,化名为迈克尔(Michael)的人提供了一份珍贵证据。

他在2011年,因为试图逃避服兵役被捕,关押在厄立特里亚首都阿斯马拉郊外的阿德·阿比托(Ade Abieto)监狱长达四年多。

一个有同情心的警卫帮他偷运了一个小相机。

他录下了有关厄立特里亚监狱的大量影像。

囚犯们挤在房间里,潮湿、炎热、缺乏食物、水和医疗,每顿只有一些粘稠的糊状食物勉强果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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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影像展示了被监禁者的情况。图片来源:YouTube@FRONTLINE PBS | Official

实际上,被监禁已是相对比较幸运的结果。

联合国调查到,有人在试图逃离厄立特里亚的军事训练中心时,遭到法外处决。

一些潜逃者也表示,当局拘留了他们的父母,以此作为惩罚或胁迫他们服役。

此外,家中如果有一名成员不响应征兵通知,全家人都将无法领取食物券。

同时,政府还会进行「代理处罚」,即将逃避服役者或逃离厄立特里亚的人的亲属逮捕,代替他们被监禁。

/ 02 /逃亡之路

如此恶劣的环境,迫使大量厄立特里亚人逃离家乡。

据世界银行估计,2020年,全球约有52万厄立特里亚难民,约占当年总人口(608万)的8.5%。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顺利离开。

阿里(Ali Abdu)、汉娜(Hanna)和德利娜(Mehari Delina Binega),同样是厄立特里亚女孩,命运却天差地别。

阿里是厄立特里亚前新闻部长的女儿,有厄国和美国双重国籍。现在,她已经被单独监禁了十年之久。

这只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她是否还活着都是未知数。

2012年,在父亲申请第三国庇护后不久,她试图逃离厄立特里亚,在厄苏边界上被捕。

当时,她年仅15岁。

汉娜是厄立特里亚前国防部长彼得罗什(Petros Solomon)的女儿。

2001年,彼得罗什夫妇因反对伊萨亚斯的政策而被拘禁,至今下落不明。

他们的四个孩子都被流放,其中,汉娜只有1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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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图片来源:YouTube@FRONTLINE PBS | Official

她至今还记得与父亲最后的对话:

「你要去哪里?」

「我马上回来。」

「你保证?」

「当然。」

她挣扎着长大了,为了躲避国民役四处流亡,被捕入狱,强制服役,知道了父母为何消失,也理解了他们的信仰和坚持。

可与父母团聚的日子,依然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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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幼的汉娜(中上)与父亲(中下)。图片来源:YouTube@FRONTLINE PBS | Official

德利娜则要幸运太多。2019年,14岁的她侥幸逃离了厄立特里亚。

她和堂兄弟在小姨带领下,步行三个小时穿过沙漠边境,抵达埃塞俄比亚。

在埃塞俄比亚难民营生活了三年多后,他们辗转登上了去往立陶宛的飞机。

目前,德利娜已在立陶宛当地的艺术机构找到了一份工作,还成了签约模特。

在熟练掌握立陶宛语之后,她将重新读高中,考取大学,实现她成为生物化学家的梦想:

「我现在已经适应了立陶宛,我感觉很舒服,我在这里看到了我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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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着灿烂笑容的德利娜。图片来源:The Baltic Times

阿里和汉娜本该也拥有这样绚烂的人生。

厄立特里亚本该也给公民这样的未来。

除了她们,还有更多人在逃离过程中死去。

2013年,震惊全球的兰佩杜萨(Lampedusa)惨案,就发生在厄立特里亚难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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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厄立特里亚难民在乘船从利比亚去往意大利的兰佩杜萨岛时发生了船难,震惊了全世界,也让全世界意识到,难民海上逃亡的极度危险。图为当时的部分棺材。图片来源:Reuters

2014年的纪念活动上,幸存者莱特布伦(Letebrhane)回忆当时的经历,仍感到痛苦万分:

「我曾经再也不想看到大海,但我意识到这一天对我是多么重要。(在登船之前)我已听到很多令人惧怕的故事,从海路往欧洲是很危险的,但我们已走投无路。」

她幸运地活了下来,可她的挚友赛奈特(Senait)则永远留在了那艘船上。

这不是个例。

2017年,化名约翰(John)的男子从厄立特里亚逃走之后,预定于利比亚登船前往欧洲。

船在利比亚海岸抛锚。他没有选择再登船,而是暂时留在了利比亚。

几天后,那艘船按计划出发,在半路上沉没,八十人死亡。

然而,即便意外如此可怖,厄立特里亚人也没有选择。

能登船已是幸运的少数人。他们宁可冒死亡风险,也不愿再回到噩梦般的家乡。

况且,就算顺利离开这个国家,厄立特里亚人的痕迹也会永远留在他们的身上。

厄立特里亚政府会对本国的难民和侨民强制征收其收入2%的「复苏和重建税」,以筹集资金。

如果不支付钱款和签署「悔过书」,厄立特里亚外交部就不会提供任何领事服务。

这迫使想在外国生活下去的厄立特里亚人们屈服。

西方国家政府提供的社会福利也会被「一视同仁」,征收重建税。

在许多欧洲城市,拒绝付款者还会受到骚扰、恐吓,乃至被同乡排斥。

联合国报告员与多名厄立特里亚人进行了会面,他们解释了自身的困难处境:

「如果我不这样做,就办不了任何事;我甚至不能在厄立特里亚安葬我的母亲。如果我要继承遗产,我在厄立特里亚的兄弟姐妹们无法执行遗嘱。我们甚至可能失去土地或房子。」

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得不做出艰难选择:是去使馆支付高昂的税款,还是放弃自己的移民身份。

/ 03 /国王总统

厄立特里亚为什么会专制到如此地步?

这要从他们的「国王」总统伊萨亚斯(Isaias Afwerki)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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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萨亚斯。图片来源:Eritrea Ministry Of Information

从1993年公投,厄立特里亚从埃塞俄比亚独立开始,他一直担任总统至今。

虽然规定了大选程序,但近30年来,这里从没有举行过正式的总统选举。

与此同时,尽管1997年宪法写明,厄立特里亚采取多党制,但政府明令禁止建立其它的政治组织。

2002年,厄立特里亚颁布的《选举法》,更是明确表示「多党制不符合厄立特里亚现状」。

伊萨亚斯所属的人民民主与正义阵线党(PFDJ,以下简称人民党),也就成了厄立特里亚唯一的政党。

而厄立特里亚的国民议会采用一院制结构,150个席位中的50%保留给人民党,剩下的一半席位由民选代表获得。

一半的数目意味着,人民党可以轻松获得任何投票的胜利。

人民党的领袖伊萨亚斯,也就掌握了绝对的权力

在这里,司法也不能对这位「国王」总统形成制约,因为司法并不独立:

一方面,宪法效力非常之低,几乎没有人把它当作一套可依之法。

当宪法所规定的基本权利受到侵犯时,受害人很少能在厄立特里亚的法院成功提起诉讼,法院也不按宪法规定进行审判。

接受媒体采访时,伊萨亚斯曾明明白白地表示:

「每个人都知道宪法不存在。」

同时,他也声明会重新起草宪法。但直到今天,政府还没有向公众通报过新宪法的任何进展。

另一方面,厄立特里亚的司法机构非常复杂。

佐巴(Zoba)法院负责大额不动产案件、社区法院处理小额不动产纠纷、伊斯兰教法庭审判婚姻家庭相关案件、劳工法庭处理劳动纠纷......

混乱的司法构成,使具体案件的审判与惩罚的执行,变得格外困难。

这既给了不法之徒近乎无限的操作空间,也使得伊萨亚斯及其人民党可以任意使用法条,作为党同伐异的工具。

国际特赦组织研究员泰克(Fisseha Tekle)在采访中就表示:

「监狱是厄立特里亚生活的一部分,这不是你可以避免的事情。政府官员可以因为不喜欢你眼睛的颜色就监禁你,而你无法联系律师或出庭。」

联合国报告中也指出,厄立特里亚政府没有努力处理「有罪不罚」问题,无数受害者不能就他们遭受的侵犯人权行为诉诸司法,更别说获得救济。

同时,该国的新闻自由长期排在全球倒数,媒体只有一个选择——成为「国王」的喉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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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180个国家中,厄立特里亚的新闻自由度2021年排在180名,2022年排在179名。图片来源:RSF

发文抨击政府问题的记者和媒体,很多都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其中最严重的,是包括瑞典-厄立特里亚记者兼作家达维特(Dawit Isaak)在内的16名记者。这批人对外已经「失踪」逾20年。

尽管从未宣判,但所有人都知道,自2001年厄立特里亚关闭独立媒体以来,他们一直被羁押在被称为「别墅」的不公开场所中,是全世界被拘留时间最长的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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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墅」是位于城镇中、无法被轻易识别为监狱或拘留场所的秘密拘押场所。由于监狱系统完全缺乏透明,无从核实这种秘密场所的数量,但考虑到失踪者的人数,它的存在是确实无疑的。图为联合国调查中得知的一些「别墅」位置。图片来源:YouTube@FRONTLINE PBS | Official

可以说,厄立特里亚的未来,全部都系于伊萨亚斯的一念之间。

而他的选择,是战争

政府认为,介于与埃塞俄比亚「不战不和」的关系,国家有必要保持高度军事化。

为此,他们无限期地延长国民役的时间,以保证军队的规模。

2018年,厄立特里亚与埃塞俄比亚签订和平协议,但政府并未因此解除国民役动员。

相反,厄立特里亚部队直接参与了埃塞俄比亚战争。

政府借此继续进行无限期服役,并声称这是保卫国家和对抗提格雷人民解放阵线的必要举措。

深层次的原因则是,伊萨亚斯主导的人民党及其核心成员,大部分来自埃塞俄比亚的提格雷,以及厄立特里亚外围地区。

而厄立特里亚本地的军队和其他机构,大多由中部地区的势力主导。

这直接导致伊萨亚斯的统治缺乏社会基础。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为了维护自己的政权,他不得不塑造一个又一个外部敌人,使国家永久处于紧急状态,人民中永远弥漫紧张氛围。

这样大家的注意力才会集中在外部,而不是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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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儿童在厄立特里亚首都阿斯马拉的军车坟场玩耍。图片来源:GI

那么,在揭露了这些黑暗内幕之后,厄立特里亚会得到改变吗?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们看不到改变的希望。

只要伊萨亚斯还是总统,他出于维护统治的目的,极大概率会将现在的国家紧急状态延续下去。

而作为一个没有选举的国家,伊萨亚斯和人民党的地位,几乎无可撼动。

也许,厄立特里亚真的需要一次彻底的革命,彻底到足以掀翻政府。

否则,这个国家只会继续不断挑战现代国家治理的下限。■

参考资料

从厄立特里亚逃到兰佩杜萨岛的生还者重返海难现场悼念死者并与教宗会面.UNHCR中国,2014-10-12.

Eritrea: Isaias’ hostility to the West is about survivalism.the africa report,2022-04-11.

Luwam Dirar.Kibrom Tesfagabir Teweldebirhan.UPDATE: Introduction to Eritrean Legal System and Research,2019-06.

“Trying to cross the sea is facing death, but staying in Libya is facing death too”.MSF,2020-06-20.

The Church is Growing Fast in Eritrea Despite Growing Persecution.MB,2022-06-14.

Escaping Eritrea (full documentary) | FRONTLINE.YouTube@FRONTLINE PBS | Official ,2021-05-05.

Call to release Eritrean political prisoners.New Frame,2020-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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