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易老舞清秋（歌中戏每当变幻时）

【前言】我很喜欢陈奕迅《于心有愧》中的一句歌词：如果我听歌可眼红，何以待你好偏不懂。有时候你听到某首歌的感触会有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微妙，所以，我有了把这些歌中的情感通过影视剧分享给各位的打算，这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栏目“歌中戏”。所谓戏，既是影视剧，亦是内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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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奕迅和杨千嬅，这两个名字放到一起本身对粤语歌的听众来说就有一种魔力。

陈奕迅和杨千嬅

香港本土唱片厂牌华星曾是一代港人的记忆，张国荣、梅艳芳和罗文最初的成功都来自于这家唱片公司，而作为华星红起来的最后一代歌手，说陈奕迅和杨千嬅在1990年代后期到20世纪前10年扛起了香港音乐的大旗可能稍显夸张，但这两人加上梁汉文被称作的“华星三宝”的名号，在港粤地区的确有着无可替代的影响力。

而脱离华星的革命战友这一层关系，陈奕迅和杨千嬅若有似无的旧情也一直是都市传说般的存在。那篇从QQ空间一直红到朋友圈的《有一种爱情叫陈奕迅和杨千嬅》，配上两人诸如“闭起双眼我最挂念谁，眼睛张开身边竟是谁”、“倘若我，眼角笑中有泪，没什么不妥，也许挂念太多”之类广为传播的歌词，让很多人着迷这组CP。

2007年，这两人共同主演了一部电影来讲述香港的变与不变的电影《每当变幻时》。杨千嬅也将她本人翻唱的同名主题曲收录到了她当年的专辑《Meridian》中。

歌中有戏，戏中有歌。变与不变的又岂止是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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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变幻时》把时间线定在了1997到2007，从回归10周年的主题加上片名，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这是部平民画卷或香港史诗，实际上它只是一部爱情小品。但陈奕迅饰演的鱼佬和杨千嬅饰演的阿妙两人之间的感情却折射出了整个香港社会的变化。

故事的发生地在一家名为富贵墟的菜市场，杨千嬅扮演的阿妙与父亲相依为命，但父亲生性嗜吃喝嫖赌，阿妙为了还钱，白天卖鱼晚上摆摊，生活里最大的奢侈就是美美睡上一觉。相亲的饼佬很中意她，猪肉佬也向她示好。但阿妙不为所动，直言她不会嫁给一个菜市佬。

黄渤饰演的猪肉佬，和陈奕迅饰演的鱼佬

于是饼佬默默和其他人相识订婚，猪肉佬外出闯荡成了暴发户，而阿妙仍旧一边卖鱼一边寻法赚钱。鱼佬只是陪在她身边，在不正经的外表下，每天都为成为一个值得嫁的人努力一点点，也在记录本上写下自己对阿妙的心情。

冯绍峰饰饼佬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距离《每当变幻时》故事结束的2007又过去了十年的时间，而当初人物显得有些脸谱化的饼佬和猪肉佬，他们的扮演者冯绍峰和黄渤也已经成为国内一线男演员，曾经内地的当家花旦在港片里只能出演花瓶女配，实力演员也只能沦为港片本土陪衬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反而是香港演员纷纷在内地的各大网剧和网大寻求机会，不仅是电影，演员本身和整个电影产业的变化都让人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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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回电影本身，阿妙离开富贵墟的契机是父亲的死亡——终于在赌桌上赢了一把的阿妙老爸忍住了没有再赌，也没有用它来“泡妞”，他念叨着要把赢来的钱给阿妙作嫁妆，离开了赌场。

然而转眼，阿妙老爸却在富贵墟众人的火锅宴上起身，念叨着“这次我没有继续赌，我要给阿妙攒嫁妆”，然后轰然倒下。

父亲的猝然离世让阿妙坚定了离开富贵墟的决心。而债主也免除了他们父女余下的债，她以这个有点惨烈的成本换到了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的机会。

然而单纯善良的鱼佬，却以为这是两个人终于可以走到一起的机遇，他下定决心要做阿妙的依靠。两个人在富贵墟的屋顶互诉衷肠，用西瓜和啤酒瓶代替保龄球，从未在晚上离开过鱼粥摊铺的阿妙笑得很开心，而她也明白鱼佬的心意，那一晚没有回去。

但第二天的早晨当鱼佬买回早餐时，却发现阿妙已经不在了——她还是选择沉默地离开他，也离开富贵墟。

因为这一年阿妙三十岁了，她很想嫁人，也想离开菜市，倒并非觊觎不属于自己的奢华生活，而是在菜市的三十年经历给了她强烈想要改变自己人生阶层的心愿。鱼佬很好，她也不是不喜欢，但又做不到甘心。鱼佬给她不再用的电话留言，说会在千禧年到来那天在天台等她。

那个夜晚整个香港都被烟花、霓虹灯和歌谣笼罩，只有一个即将关闭的老菜市的房顶上，站着一个落寞的男人，他最终也没有等到这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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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再一次见面已经是六年后的事情。阿妙的奋斗已经小有所成，当她开着敞篷跑车时在路上遇到一个很像鱼佬的人，恍惚追逐的过程中出了一起小车祸，一头撞上公车的车身。而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通知鱼佬。

阿妙电联鱼佬告诉他自己出了车祸，鱼佬急切赶来问询她有没有出事，而阿妙则是含情脉脉地看着这位青梅竹马的老朋友。两个人的重逢丝毫没有尴尬，恍惚间阿妙觉得其实什么都没变。然而，当三年前在她开车和鱼佬擦肩而过的那天，鱼佬为了帮一个内地女孩入港籍，已经选择与她结了婚，而朴实的鱼佬，也让这段本来是形式婚姻的关系产生感情，选择与内地女孩继续走下去。

故事最后令人颇为唏嘘：重逢的两人相谈甚欢，阿妙也为鱼佬化妆成“鱼粥大王”Logo漫画中的样子。她让鱼佬猜猜自己的钱包是什么样子，鱼佬却恰在此时接到了妻女的电话。听到他幸福的对话，阿妙尴尬地想把钱包收起，却被鱼佬在嬉闹中捏到一角——那正是多年前他送给她的钱包。那个蕴含了阿妙曾经离开富贵墟的希冀和他们曾经简单快乐的生活的，“像Prada的Gucci”钱包，而鱼佬也猛然意识到了阿妙对自己的心意，如若触电一般把手收了回来。

两个人沉默地四目相对，所有遗憾，不舍和疑问都在这短暂的对视中炽烈又消解。接着他们说些无关紧要的平常事，就像仅仅是一对旧相识。

而作为二人爱情故事底色的富贵墟，在新纪元的种种冲击下被强制关闭。鱼佬曾想撑久一点，但还是无能为力。当几年后菜市里定居美国的鸡佬和菜婆回港时，富贵墟众人不惜违反条例重开菜市——原来，阿妙一直冒充鱼佬与这对老人通信，谎称菜市还开着。

当生意已经做得很大的猪肉佬再次当起屠夫，当娶妻生女的鱼佬再次拿起刮鳞片的刀，当已经是著名化妆师的阿妙系上围裙，一切仿若从前。虽然最终菜场还是无可避免地被拆除，富贵荣华归废墟，一个时代的繁荣与平凡，总归还是无声地离去，但这场恶作剧却让富贵墟的老街坊们找到了在变幻的大时代里，值得他们珍惜和坚守的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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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电影本身而言，《每当变幻时》并不比杨千嬅主演的其他爱情故事强上多少，然而让这部戏在豆瓣（7.9）和IMDB（6.8）分数差别如此之大的原因，便在于它包含了太多电影之外的东西。

一是香港的改变——内地和香港之间这些年的感情总是微妙而复杂，其实港人的心态猜来猜去，答案就在《每当变幻时》这部简单的爱情小品中。

即便是在1980年代发展飞速的亚洲金融中心，香港对于改变仍是惶恐的，就像富贵墟曾经充满人情味的繁荣被现代商业和资本的洪流冲刷，港人求新求变的外表之下，仍然有守住这座1106平方公里的岛屿城市的荣光与骄傲的决心，对于社会的重大变革，有人自然像猪肉佬那样很快适应，有人像阿妙那样一心逃离，但更多人的心态，还是陈奕迅扮演的鱼佬那样，明知抵挡不了历史的潮流，仍然恋旧。

二是，《每当变幻时》，这五个字本身是港人的情意结。杨千嬅翻唱的这首歌其实年头已久。歌的曲调来自一首名为《莎韵之钟》的日本歌曲，香港词作家卢国沾将其填词为《每当变幻时》，在那个香港本土的流行音乐还以英文为主的年代，许冠杰在1974年以《铁塔凌云》打开了粤语流行歌的市场，而薰妮在1976年也以此曲一鸣惊人，沿袭到现在的香港最重量级颁奖礼十大中文金曲的第一届上，《每当变幻时》强势入榜年度十大金曲。

薰妮

在这之后，这首歌也被多次翻唱，刚刚提到的开创粤语歌市场的许冠杰，他的哥哥许冠英便演绎过《每当变幻时》，而2007年的杨千嬅第四次在红馆开唱，《All About Love》演唱会门票一售即空，和容祖儿分庭抗礼成为了香港地区的新世代天后。由她来演唱这首饱含港人情意结的歌也是再合适不过。

正如歌词所讲，“梦如人生”，“一半乐事一半令人流泪”，悲喜交加的戏梦感坦荡了然。全歌中还有“石头翡翠””红日斜阳“一类的对比，来讲人生的变幻，如今听来，也是这座城市的命运更迭。

而它被国内影迷认可的另一层原因便是“无双党”——陈奕迅和杨千嬅的CP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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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党”出自陈奕迅1998年专辑《我的快乐时代》中的《天下无双》一曲，而之所以称为无双党，也是因为陈奕迅和杨千嬅的CP粉最初聚集在豆瓣“天下无双”小组，他们是这么形容自己这个群体的：

“他们既中意胖子又中意千嬅，欣慰他们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成为彼此的贴心老友，又遗憾这最登对的一双不能成为彼此的无双伴侣。”

《每当变幻时》这部电影中，由于鱼佬的单纯和阿妙的倔强实在是和他们本人的性格特点有些类似，而结局里两人的阴差阳错更是符合戏外陈奕迅与杨千嬅各自婚嫁的状态，所以无双党们也把这部电影视作二人与粉丝群体之间的定情信物一般。

光是这张剧照在豆瓣电影的主页中，下面最多的评论居然也都是“他们为什么不结婚”。

必须澄清的是，两人如今的关系就连无双党们也承认，是不包含任何爱情成分的多年老友。杨千嬅做节目需要陈奕迅，一个电话便让他从忙碌的行程中抽身，而各自的演唱会后台，也能看到两对夫妇的合照。

看到这里你一定会问：陈奕迅与杨千嬅究竟有没有在一起过？

按照两人的官方说法：没有。在TVB新秀歌唱大赛中第一次见到对方，相知于微时，又同时签约华星，彼此惺惺相惜，两人在后来的采访中提到对方都不曾面露尴尬，而并非很多写这两人的文章中所说的那样“态度暧昧”、“顾左右而言他”，也都否认了与对方有过恋人关系。但都表示与对方“合得来”。

很多人因为“陈奕迅杨千嬅为何无法相爱”之类的朋友圈爆款文而变成了所谓的无双党，但其实文中的内容多是拼凑，而有据可查的，能证明的仅仅是二人的好友关系。

当然，这二人留给我们的，是港乐最后一个辉煌时代的美好记忆，两人不管是革命战友还是其他关系，舞台上的他们的确很登对、很合拍，无双党们把他们视作银幕情侣，视作天王歌后，也绝无破坏他们与伴侣关系的嫌疑。毕竟，杨千嬅在《咬唇》里对丁先生告白“余生请你指教”，而陈奕迅则更是在献给徐濠萦的《每一个明天》中，直白地唱道：给她永远笑声，并常对她偏爱。

就像《每当变幻时》中阿妙看着鱼佬一家离去的背影那样，生活向前走了，回忆就只好是回忆。这难以预料的人生，从不肯因谁的回首而顿足，它随红日明月更迭，在日常里显出无常的威力。我们总不能妄言自己懂得了生活，只能在自己小小的坚守里等待它的安排。

每当变幻时，便知时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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