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字的上海地名(也谈上海那些货不对版)

本文作者布城马丁,首发于天袁地访微信公众号。

上海这座城市,曾经经历过至少三次剧烈的变化,一次是在19世纪中叶开埠后的发展,一次是一战后至淞沪抗战前的黄金时代,另一次即是从90年代初开始的改革开放至世博会召开约20年的大发展大建设时期。第一次变化奠定了上海西式都市的发展模式,第二次剧烈变化则留下了大量的建筑精品,最典型的就是外滩天际线,而第三次剧烈变化则将上海彻底翻新,使之拥有了现代化的交通体系和新一批特色建筑,最有代表性的还属浦东陆家嘴的高楼群。

城市如同一个有机体,必定要吐故纳新,新陈代谢,有新的矗立起来也就有旧的倒下去,上期我们回顾了笔者比较熟悉的在近二三十年间消逝的建筑物,这期就从读者回复中提到最多的建筑物开始聊聊已经消失实体,那些货不对版的地名。

大自鸣钟--普陀的昨日骄傲

在普陀读了四年大学,应该也能算半个普陀人了吧。咱们普陀区曾经真的是要啥没啥。但无论如何,提起下面这个地名,还是普陀的高光时刻:大自鸣钟。

其实上海有过好几个地方叫大自鸣钟,可考的就有徐家汇、董家渡以及法租界公董局的旧大楼,但是他们都很早拆除了,普陀的大自鸣钟建于1926年一直到58年才拆,所以最深入人心。

三个字的上海地名(也谈上海那些货不对版)(1)

普陀的大自鸣钟原名川村纪念塔,听名字就有点不祥的感觉,没错,是纪念一位日本企业家川村利兵卫的纪念塔。这座塔位于劳勃生路(今长寿路)上,高14米,四面都有十二小时制的钟面,报时的时候钟声四处飘扬,十里闻名,许多人经过此处都会驻足对表。

因为其建筑的敏感性以及建国后长寿路的拓宽,大自鸣钟在50年代末期终于轰隆倒地,据说因为钟楼拆除过程复杂,历时竟然一年多,几乎和建造时间差不多了。特别是钟楼的针脚庞大,拆除大自鸣钟还成了建筑工人不畏艰苦、发扬“愚公移山”精神的典型,真是一出时代的滑稽戏了。

三个字的上海地名(也谈上海那些货不对版)(2)

后来尽管大自鸣钟不再在地图中标出,经过的公交线路也不再标注“大自鸣钟”,以长寿路为横轴,西康路为纵轴的商业区仍然会被称为“大自鸣钟”。例如,当年在西康路桥南堍有个三层楼的卖盗版光碟的市场,它叫的名字就是大自鸣钟电子市场。这幢楼现在已经拆掉了,而盗版碟也不是什么好做的生意了。当然,大自鸣钟商圈当年也是赫赫有名,只是现在很难体会到了,所谓大自鸣钟地区,主要是当年的公共租界西区的繁华地界,除了苏州河岸边林立的工厂,劳勃生路,小沙渡路、澳门路、戈登路,每一条马路都有曾经的繁华,甚至后来的“四百”、“群众日用品调剂商店”这大自鸣钟一带都好像是困难时期的“香港”(细节参考胡展奋的《怀念大自鸣钟》)甚至后来开始红火的曹家渡和中山公园商圈都是他们瞧不上的。只可惜,这昔日的辉煌已经没有办法说了。

三个字的上海地名(也谈上海那些货不对版)(3)

(本节照片转载自仲富兰的文章:非遗与人文图典:沪西大自鸣钟,载于中国民俗学网

大柏树--原来是个谐音梗

从没有一棵树叫大柏树,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大柏树改成今天的名字竟然只有三十多年的历史?说来,笔者也对查阅到的资料不敢置信。虹口区大八寺街道是1985年建立的,原地为宝山县境。但建立之后就遇到群众反映大八寺地名有问题。后来,大八寺街道就改名为运光新村街道了。而大八寺地区的相关地名也就根据沪语谐音改为大柏树至今,时间大约在89年,有沪府该年45号文件为依据。1993年,运光新村街道并入曲阳路街道。

据查,大八寺有一种可能是原为大八辻(tsujiつじ,和制汉字,一般通读为十)即一个叫大八的路口。而大八可能是在上海“一二八”事变中战死的军官林大八。那大八作为侵略者的名字自然不适合作为中国地名不过,日本人一般重视姓氏并不重视名字,一般人之间只称呼姓而很少称呼名字,而且重名者实在太多,即便大八这个名字确实也比较罕见。但无论如何,应该叫“林辻”才比较像一点,或者以他的全名林大八辻?这些已经不能考了。

说了半天大八字,其实它的位置大致是在逸仙路、汶水东路、曲阳路、中山东一路以及邯郸路五条马路交汇之处,现在上面已经覆盖了中环线和逸仙路高架交汇的大柏树立交,是上海每天最繁忙的交通堵点之一。大柏树也是地铁三号线上的一站(2006年前叫汶水东路站),位于赤峰路站和江湾镇站之间,去杨浦读大学的朋友们一定非常熟悉了。大八字据说还有一个现在很少用的别称叫“小五角场”(引述自薛理勇),确实跟五角场的魔性道路走向有得一拼。

三个字的上海地名(也谈上海那些货不对版)(4)

愚园、张园、半淞园

上海带园字的地名不少,但是真有园子的则几乎没有——可能只有豫园算是真有地方,当然还有迪士尼乐园。上个世纪初还没有迪士尼乐园,那么来上海就去张园、愚园还有半淞园逛逛。

张园,虽然已经属于挂羊头卖狗肉,但园址还在那里,而同时代的愚园就只剩下路名了。张园的故事,我们在六年前的拙作中已经写尽了(【沪说】去南京西路吃吃喝喝买买买,也要去看看张园),现在张园一带正在新一轮的开发,不知会捧出一个怎样的作品来。

半淞园则与张园和愚园类似,也是中国式的公园,他们并不如豫园一样是纯私家花园而是供人游玩的经营性园林。半淞园原为某天主教友沈某私家花园改建的。名字取自杜甫的古风诗句《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的最后一句“焉得并州快剪刀,剪取吴淞半江水。”虽然这园子在见惯了中式园林的人眼中并不算什么,但能对外开放,又在黄浦江畔的闹市,已经是殊为难得了。曹聚仁曾说,某秋日带学生到半淞园游玩,傍晚离园的交通阻塞,至半夜才到了新闸桥,可见当时半淞园之热门。但淞沪抗战中,半淞园与附近的上海南站均被炸毁,空留几分遗恨。

三个字的上海地名(也谈上海那些货不对版)(5)

1920年,毛与新民学会友人在半淞园聚会,欢送部分友人赴法国勤工俭学。

斜土路是从哪里到哪里的?

斜土路是徐汇一条重要的东西向马路,可是今天三十岁以下的上海人估计很少能说出斜土路的起讫点。这是一条标准的以起讫点命名的道路,但两个端点斜桥和土山湾都已经找不到实体了。

上海叫斜桥的地方不少,出名的有两个,一个是今天的吴江路,当年叫Love Lane,还有一个花名叫斜桥弄,这不是我们今天的主人公。而斜土路的斜桥则在今天的老城厢陆家浜上,陆家浜现在已经填河筑路,斜桥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据说桥的走向与河道并不呈90度,而略带偏斜,故而得名。

斜桥一带,值得一提的原为上海县城出殡之所,后来受到西方丧葬文明的影响,开始出现了殡仪馆这种服务,因此在陆家浜以南,制造局路边也就是斜土路的发端曾经是著名的斜桥殡仪馆所在。除此之外,因佛教崇尚火葬,附近还有海会寺火葬所。但因为城市发展,这些场所已经被后来的建筑所取代了。

再来说土山湾,湾是河道的曲折处,今天徐家汇附近的河道大多已经被填平,而土山湾的大致位置也已经模糊了,大致为肇嘉浜在徐家汇段的南岸,相传为林则徐担任江苏巡抚时期,疏浚河道时将河中挖出的泥土堆积成山而得名。时间也就在19世纪30年代左右。如今,原为西郊的徐家汇已经成为主城区的一部分了。

老闸、新闸、小闸

伴随着河道的变迁,作为水利工程的河闸也会因此发生变化。例如,在苏州河上曾有两座有名的河闸,一座较老叫老闸,一座较新为新闸,如今两闸均已不存,只留下新闸桥和老闸桥,其中老闸桥也已经翻新,现在是福建路桥,两岸风貌都已经大变样了。本来,人们以两闸以北的北市称为闸北,也就是闸北区的由来,但是2015年闸北区并入静安之后,闸北也成了一个将要被人遗忘的名字了。关于老闸新闸和闸北,笔者多年前曾撰写一文(一座桥和闸北的黄金时代),在此就不多叙了。

而小闸知道的人或许就更少了,在今天的地图上更是无法找到小闸镇的踪迹。不过作为老上海县人,小闸或许并不陌生,小闸镇是虹桥乡的集镇之一也几乎是上海县离市区最近之处。笔者的母亲在年轻时就在小闸的某个小学培训过,她曾经在附近的铁道上散步,想必就是沪杭铁路内环线也就是今天轨道三号线所经之处。

只是小闸镇在80年代中期已经划入徐汇区,而这一带已经高度城市化了。或许还有部分城中村存在,但样貌已经不可寻了。其大致的范围在宜山路以南,华石路以北,六院和中山西路之间,这里只剩一条小闸镇路聊作纪念。据说小闸确实是此地的蒲汇塘上的一个水闸,而小闸最出名的是黄狼南瓜,因为形似黄鼠狼因此得名,如今这里已经没有一丝农作的痕迹了。其实相对于城市的变迁,城乡结合部甚至农村地名的消失和错位感则更加明显。

这些货不对版的地名还有很多,另有八仙桥、三角地小菜场这些过去都也写过,无意重复了,忘读者见谅,其余因篇幅有限也不再展开了。还有很多也可待读者自己找寻,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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