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曹雪芹对人物的总结(从红楼梦妙玉的悲惨命运)

《封神演义》第六十五回说:“金丹舍利同仁义,三教元来是一家”,《心经》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中国人的宗教思想很有包容性,提倡儒释道三教一体;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也是这样认为的。请看他对贾敬、贾宝玉、贾惜春、妙玉这四个涉及道教和佛教的人物命运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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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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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敬

贾敬劳神费力的练气烧丹,参星礼斗,火候未到,妄服丹砂,死于非命(死后皇帝没有封赠);贾宝玉身处富贵之家、红尘女儿堆中,一旦顿悟,三位一体,立地成仙【中举(儒)后,拜见贾政时光着头(僧),后随一僧一道(亦僧亦道)而去飘然而去,敕封为文妙真人(神仙)】;贾惜春最终看破红尘,遁入空门;最惨的是妙玉,走火入魔,失身而死,名节尽失。

她爱洁成癖,刘姥姥进大观园到栊翠庵喝了一口茶用过的古董奇珍成窑小盖钟,妙玉嫌脏就不要了,这种行为作为普通俗人,无伤大雅,但作为出家人就是分别心、执著心太重,属于看不开看不破看不空,正所谓“云空未必空”。

妙玉虽自称是“槛外人”,但实际上她并未能迈出尘世的门槛儿。妙玉出身读书仕宦之家,这使她秉承了一种雅洁之气;但她的身世又是不幸的,出家之后,父母俱亡,为睹观音遗迹和贝叶遗文,她随师从苏州到了京城。贾府为元春归省聘买尼姑,她因为“听见长安都中有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被请到了大观园的栊翠庵。

贾府里与妙玉性情相投的有四人:一个是邢岫烟,一个是惜春(高鹗续书),一个是黛玉,一个是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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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惜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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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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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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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四人也并非全是与妙玉相契无间。邢岫烟幼时妙玉曾教其识字,妙玉与岫烟交往,多半是出于师生之谊,未必真心推重岫烟。惜春虽与妙玉有共同的语言,但惜春身上多的是烟火气,少的是灵气。妙玉与她在一起谈经论佛可以,但要进行心灵交流,妙玉恐怕还认为惜春差一截;惜春是身在凡尘,心向佛门;而妙玉是身在佛门,心向凡尘。妙玉与林黛玉不同,二人虽都是痛失双亲,才华馥仙,孤高自许,目下无尘,但她却是身在佛门。黛玉本是一个高洁孤僻之人,可妙玉的高洁与孤僻又胜黛玉三分,以致黛玉也有了远妙玉之意;如果说宝玉对黛玉还有一种俗情的话,那么他对妙玉有都不敢有这种感情,此情即使偶一闪念,他也会视为罪过,他对妙玉有的只是一种敬重之情。这样看来,宝玉对妙玉的疏远,也是情理之中的了。正值青春芳龄的妙玉,身处空门,而又做不到四大皆空,在需要朋友的年龄周围却没有一个朋友,她独守静庵,心若不空,心中孤苦可知。这也属于“云空未必空”。

但妙玉是曹雪芹珍爱的人物之一,她爱读庄子的文章,自认为是畸零之人,这意味着她对政治,对权力,没有兴趣;对社会,对俗世,对名利,也都看破;但她却做不到道家的“顺其自然”“”“和光同尘”,但她不合群,自愿在边缘生存,享受孤独。自以为她能与天、与宇宙、与自然达到和谐,她又觉得自己很有尊严,很有价值,不可轻亵,凛然莫犯。她虽然是尼姑,但她内心有“芳情”,有“雅趣”,你说有芳情,有雅趣还谈得上四大皆空么?还真正谈得上尼姑的标准么?所以,妙玉在内心其实不是一个尼姑,正所谓“云空未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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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

妙玉的出家并非出于自愿。她不似宝玉、惜春的看破红尘而遁入空门,而是因为自幼多病,找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的情况下被迫入了佛门。“自幼走向佛门是精神解脱,被动走向佛门是精神禁锢,妙玉是后者而非前者。”所以,她有许多的不甘和挣扎。妙玉以后的身心无法合二为一,无法一心向佛是有根可究,有源可寻的,这也就为坐禅走火入魔埋下了伏笔。

我们只要细读《红楼梦》就会发现妙玉与佛教是格格不入的。她精奕道,谙音律,举凡花卉盆景,古玩茶饮,无一不是高水平,而这些与佛家的“四大皆空”是不相容的。佛家讲“六根清净”摒绝世俗的一切欲望。而妙玉跟“六根清净”相去甚远,她对茶品、茶水、茶具有着那样的讲究,这与孔夫子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在本质上是一致的。她努力实践“高洁”。佛家是讲“世法平等”的,但妙玉却将吃茶之人分为四等。《般若经》上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但妙玉却不是这样,她人虽在栊翠庵,心却已飞向了庵外的红尘世界。

这个身在佛门,心恋红尘、外冷内热的妙玉,内心充满着美好的情感。佛门的清规戒律把自己的一缕情丝,束缚于若明若暗、若隐若现、似有似无、似梦似幻之中。她的高洁、孤芳自赏等种种“色心”在内心逐渐累积,最终酿成了坐禅走火入魔的苦果,正所谓"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假若她不求高洁,随波逐流,顺其自然,可能会成为一个不守清规的出家人,但决不会有后面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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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回“感秋深抚琴悲往事,坐禅寂走火入邪魔”中,妙玉和宝玉在惜春处相见。妙玉见了宝玉“突然把脸一红”而且“微微把眼一抬,看了宝玉一眼,复又低下头去,那脸上的颜色渐渐红晕起来。”后来她痴痴的问宝玉“你从何来?”宝玉答不出,红了脸,惜春从旁打趣,妙玉立刻敏感地意识到自己也脸红,马上表示要回家,她和宝玉一起在潇湘馆附近听了林黛玉弹琴后,回到庵里,晚课后,她在禅堂‘屏息垂帘,跏趺坐下,断除妄想。趋向真如,坐到三更过后”,从这些描写可以看出妙玉平时还是努力向佛,努力压制情感,“欲洁”求“空”,真的有些坐禅功夫。佛家讲坐禅道家讲练气,坐禅练气到一定境界,真炁发动时,自心的种种欲念会幻化出种种境像,心地不纯净者多在此关节出差错,轻则走火成疾,重则入魔成病。妙玉坐禅到三更后因房上两只猫踩瓦声,心绪不宁,恐有贼来,到了院中,但见月华如水,忽听见两只猫叫声,进一步勾起春心,“想起日间宝玉之言”,“不觉一阵心跳耳热”,后来她不坐禅也许没事,不该回到禅堂又强行坐禅,竟至于“魂不守舍,一时如万马奔腾”,这正是自心的种种欲念幻化出了种种境像,进而走火入魔,弄得精神错乱,完全丧失理智,几乎发疯,生了一场大病,这病正是不可压抑的剧烈的内心矛盾和冲突发展到清规戒律所能控制的限度之外的一种变态反应。有人说她撞祟了,正应了“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这句诗。

可是终身履践洁净的她,一只成窑茶杯只因沾了刘姥姥的嘴便弃置不用,像这样一个屏绝尘俗的人却落得遭盗匪强掳玷污的下场,原本已经是够嘲讽的了,却还不免流言口舌之讥,说她是暗通贼人,甘愿受辱,一个洁净孤傲的女孩便蒙受了如此的污名而亡。这也正应对了“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更进一步讲,曹雪芹高鹗在《红楼梦》中用妙玉的一生给 《心经》“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做了注解,尽管这显得有点无情;“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是“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在《红楼梦》中的另一种说法。只要存在执著心,空也是色,色也是色。宋代黄庭坚在《诸上座帖》中说:恐伊执着,且执着甚么!和《金刚经》上说的“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都是同一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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