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鹧鸪诗(金鹧鸪作者奶油蒸酥)

《金鹧鸪》

作者:奶油蒸酥

宋朝鹧鸪诗(金鹧鸪作者奶油蒸酥)(1)

简介:

心狠手辣白切黑 x 没心没肺小妖精

绥绥做了魏王的小妾,在凉州城都颇有盛名。

——颇有盛名的狐狸精。

小狐狸精整天不干正经事,巴巴盯着魏王的钱袋子,勾得他夜夜春宵无度。

世人骂她,她觉得冤枉,魏王自己非要装纨绔浪子,她拿钱办事,有什么不对?

谁知后来,魏王做了太子,娶了白月光,竟要杀她灭口。

绥绥吓得连夜卷包逃走,却在泼天的雨中被无数羽林郎堵了个正着。是他。

氅衣下是祭庙大典才会穿的朝服,玄衣纁裳,玉带金钩,本该被他穿得玉树临风,容止可观。

可他浑身湿透,好像一条狗。

他钳住她的肩膀,那可怕的样子果然像要杀人。

他还骂她没良心。

精彩节选:

东宫太子自杀了。

消息传到凉州魏王府上,魏王李重骏正在宠姬绥绥的床上。

信使在帘外禀报,

“……太子殿下是九月十三亥时薨的。”

绥绥在帐内咯咯地笑:“别,殿下,哎——殿下!”

信使硬着头皮继续:“在东宫,丽正殿。”

“哎哟,妾身再不敢了——殿下饶了我吧,仔细人听见!”

信使咬紧了牙:“陛下怀子心切,悲怮不已,去冠缀朝,追封太子,赐号贞贤。”

“啊呀呀,不成了——”

信使是儒生出身,憋得脸紫胀,干巴巴交代过了,再说不出别的话。偏绥绥越叫越欢。

天已经黑了,房内只点了两盏纱灯,那鬼气森森的堂屋深处有张乌漆欢门描金床,大红昏罗纱帐,女人腴白身子掩在帐里,起起伏伏,若隐若现。

怪道西北娘姨出名,风骚泼辣,果然名不虚传。

信使急火攻心,两眼往一处溜,鼻血都要滴下来:“殿下……”

李重骏不理他,只顾和绥绥调笑。信使又虚弱叫了两声,女人都听不下去了,揉着他肩膀道,

“嗳,有人在外头呢,哎呀!——殿、殿下!这是大事,还是,还是先打发了信差大人吧!”

“小东西,你等着。”李重骏懒散嗤笑,啪地拍了一巴掌,也不知拍在何处,引得绥绥又是一阵娇笑。

他这才对着帘外道:“行了,本王知道了。劳烦长官,千里迢迢跑一趟。”又高声叫府官管事来送行。

管事的高阆进来,对这一室旖旎已经见怪不怪,忙请信使出去。绕到西廊抱柱底下,打发了提灯的小子,攀着信使的袖子,从手心里渡了几张银票过去。

“辛苦大人。”高阆敛目皱眉,带着几分难以启齿的恳求:“我们殿下……哎,一贯如此,信使大人也是知道的。陛下跟前,还望大人留两分情面。”

信使做出进退两难的样子,也叹了口气。

“府官这不是……这不是难为下官吗!”

世人皆闻魏王荒唐,他老子就头一个不待见他。大梁八千里家国,什么好景儿没有,偏偏把亲儿子封在断雁西风的凉州,简直是个笑话。

魏王也不负期望,把这出笑话继续了下去。

二十岁的人了,还分不清轻重,当着长安信官的面宣淫,临了还得老管家出来善后料理。

两人拉了一回锯末,信使还是带走了那一沓银票。

这也不是他头一回收魏王府的钱。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双方都有了牵制,就难再推辞。好在魏王不成器,而如今太子死了,东宫虚位以待,关中贵族们都虎视眈眈推举自己麾下的皇子,谁也顾不上他。

把他十分的丑事说成七分,也不是什么大事。

十月天气,凉州已经冷了。信使戴上瓜皮帽,整整袖子上的大毛,吸溜鼻子登上马车走了。

是个冷清的月夜。

月光抹在甬路深灰的砖地上,像结了薄薄的一层霜,又湿又滑。马蹄嘚嘚,听上去很渺远,也很寂寥。

烟炉还在燃着。

李重骏撩开纱帐,不屑冷笑了一声。

他倚着阑干,上身赤裸,只披了件石青云纹薄袍,经过了那一番激烈,衣裳滑下去一半,“香肩半露”,竟是雪白的一片肌肤。乌墨长发微卷,披散下来,遮住了健瘦的胸膛,更显出那白璧无瑕的脸,鼻峰高峻,一双眼睛又浓又亮。

只是神色阴沉,与方才放荡的样子判若两人。

绥绥也早不在他怀里,远远坐在床脚。上头穿白绫柯子,底下白绸亵裤,穿得整整齐齐。然而皮肤太白,几乎融为一体。

她托腮睨着李重骏,笑嘻嘻道:“殿下。”

李重骏瞥过来。

四目相对,他挑眉。

绥绥和他算账:“喏,上回同殿下一道与那几个纨绔吃酒,我喝倒了他们一片,殿下许了我一根珍珠簪,这回演这假春宫——我们行话叫粉戏,得加钱的!……就再添一只金钗子好了。嗳,可不许拿鎏金糊弄我。”

他就知道。不耐烦地看向了别处,没理她。

但她知道他应了。

他其实很讨厌她,她也知道。

“多谢殿下赏赐。”绥绥也不在乎,在床上拜了一拜,披衣下床,趿着鞋倒了碗茶来,喜滋滋道,“殿下吃茶。”

李重骏把那茶盏拿在手里,顿了一顿,却忽然发作,转手便将它掼在地上。虽不是冲着绥绥,也把她吓了一跳。她连忙跳开,眼见白瓷四溅,茶水泼在织金屏风上,淋淋漓漓好一幅梅花图。

“出去。”他别过脸,声音喑哑。

这人一向别扭,性子又怪,人前人后,变脸比翻书还快。可他是王爷,绥绥更是吃人家的嘴软,心里骂他撒癔症,却还是知趣地住了嘴,悄然走了出去,知会小厮们进来收拾。

绥绥出门来,丫鬟小玉正在外头等她,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打盹。绥绥推醒了她,褪下帔子裹在她肩上,笑道:“夜寒风里睡觉,要睡出病来了。”

小玉揉揉眼睛:“殿下和姐姐……了事了?”

绥绥憋笑点点头,两人顺着穿堂夹道回院,经过议事厅,便见抱厦门内站着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穿绿夹袄的是夏娘,见绥绥来,正眼也不看她,只对另一个道:“我早说——咱们殿下虽年纪轻,少爷心性家玩玩闹闹,也该分个轻重缓急。长安来的官,岂是怠慢得的!我看着殿下长大,从小也并不是这样,怎奈的如今九尾狐狸精下世,乱世为王,祸害得爷们无所不为——”

夏娘是李重骏母亲的侍女,虽不是贴身近侍,可是母妃死了,留下的母婢也成了遗产,地位自是水涨船高。

王府下人都不大敢忤逆她,偏偏绥绥不服。

她掰开小玉紧握的手,凑到跟前道:“您老人家骂谁?”

夏娘冷笑道:“我不骂你,我骂狗来?好好的郎君被小婊子挑唆坏了,我骂不得?成日使出些狐媚手段,哄得汉子着了道,金的银的无所不要,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戴两个好首饰!”

绥绥反倒扑哧笑了:“我配不配,又不是嫂子你说了算。便是嫂子拿着银库的钥匙,那也是当家不做主,里头金山银山,不与嫂子相干。我才管殿下要了支金钗子,嫂子看不过,就去让他收回成命,骂我算什么本事!”

夏娘气得发挣:“小粉头子,你少得意!我不当家,早晚有人当家,我奈何不了你,自会有正经王妃治你。王府公侯,你这一等没名没分的小丫头子我见得多了,有几个得了好死的!”

然而绥绥浑不在意,拉起吓傻的小玉,打着呵欠往她住的小院走。

李重骏的王妃会怎样,绥绥从没想过。

她也从不觉得自己会在这王府待到那个时候。

李重骏与她,不过是心照不宣地合演一出梨园戏,就像她以前在台上唱小旦,戏中的人哭了,笑了,尽是别人的故事。纱灯映红她浓白的脸,满头假珠宝熠熠生辉。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出戏,也必有散场的那一日。也许就在今夜,也许就在明宵。人世莫定,绥绥早已做好了抽身退步的打算,只想抓住每个时机狠捞一笔。

因此与这些无聊的将来相比,她更关心李重骏许给她的那根金钗。等来等去,足等了小半个月。

这日,终于拿到了手。

是支镂金叶子玲珑钗。

她用戥子称过,见足有二两,才算放下心来。

绥绥心里算了笔账,当即便盘算着出趟王府,去瞧瞧她生病的姐姐翠翘。

她听丫头们说,方才凉州太守的公子打发人来,请李重骏出去,不知是做什么勾当。也不知他出去了没有?绥绥没叫丫头,而是自己鬼鬼祟祟溜出了院子,先看了看今日角门当差的是谁,又溜到了仪门口探探外面的动静。

仪门外一头连着李重骏的外书房,她猫在高敞的排门后头,见外面静悄悄,只听见风摇树枝儿,暗想他已经出了门。

正思忖,肩上忽然被敲了一下,她偏头,见是根乌木杆,还以为是哪个小厮戏耍她。

她从前扮刀马旦,刀枪剑戟,样样在行,何曾怕这样的暗器?于是抓住那杆子把身子一转,骂道:“没脸的小猴根子,瞒神弄鬼戏弄我,看我不打你!”

一语未了,迎头竟撞上黑着脸的李重骏。

他那双乌沉沉的长眼睛,不笑的时候就够吓人的,这时候挑眉看着她,更是危险。

绥绥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撒手,别到背后:“殿下,怎么是——”

“你在这干什么。”他没好气。

“我……我才收着殿下赏的钗子,所以赶来谢恩……”

绥绥干笑两声,随口胡诌,说得自己都不信,于是着急转开话头。她看着李重骏,又看看他手里的长杆,忙道:“这原是马球杆呀……哎?殿下是去同太守公子打马球吗?”

她这时才注意李重骏的穿着。

虽是一身团花青缎襕袍,却比寻常的袍子短了几寸,只截到膝下,底下乌皮六缝靴;窄袖扎着护腕,额头也系着红绑带。乌浓的头发衬着红锦带,分明对照,愈发显出唇红齿白的脸,极黑的眼珠子,一脸潇洒的不屑。

暮夏高大的梧桐树,叶子苍老了,反而绿得反常。微凉的风里,他的衣袂上印着树叶的碎影,就连那难看的脸色也染上了盎然的少年气。

绥绥愣了一愣。

李重骏在外人面前是那样不羁的样子,私下里又阴晴不定。很多时候,她甚至忘了他只有二十岁。

绥绥没话找话,鬼使神差来了一句:“殿下今天……还怪好看的。”

这话果然起了作用。李重骏也是一怔,随即像被这话玷污了似的,狠狠瞪她一眼,拂袖而去。仪门外小厮已经把马牵了过来,李重骏径直出门上马,一手挽着缰绳,却又忽然回过了头。

绥绥等着亲眼看他离开,因此还站在原地。远远对上他的目光,不知所以,投了个好奇的眼神。

李重骏绷紧了脸,立即转回了身,扬鞭策马而去。

……怎么又生气了。

绥绥满头雾水,却也没心思细想。只等李重骏的排场出门,她立即溜回自己的小院。把那金钗子包在小包袱里,换上一身素净的襦裙混出角门,到隔了两条街的大车店租了辆驴车。

上了车,她翻出包袱里的窄袖胡服套上,戴上毡帽,打扮成个小番子的模样,径直往城西小白马巷去了。

小白马巷深处有间不起眼的门脸儿,悬着招牌,上书‘同道金行’。

绥绥虽不大认字,却是熟门熟路的了,跳下车走进店内,才进去便有伙计上来招揽。

她打开包袱,把钗子给他看,匆匆交代:“就这金钗子的样式,还像从前一样,打支一模一样的来。只要金包银的,金子越少越好,薄薄沾一层,别让人看出来就是了。”

当下交了定钱。她离了金店,又到同济堂抓了两包银耳枸杞,在针线摊子上买了些五彩丝线,这才绕到一处更僻静的所在,停在一道石灰排门前,摘了帽子,举手拍门。

拍了两下,便有人问:“是谁?”

绥绥道:“是我。”

不多时,有人来开门,是个穿绿夹袄的妇人,见了绥绥笑道:“哎哟,我才和翠翘说起姑娘呢!姑娘这时候回来,王爷那儿不用伺候吗?”

绥绥笑嘻嘻道:“他今日有事出去了,不然我也不好偷着出来的。”

她才走进院内,只见有个骨瘦如柴的姑娘站在门口,轻眉细眼,长颈削肩,罩一件宽大的青布长褙子。人伏在门旁,才叫了一声“妹妹”,便咳嗽起来。

绥绥忙上前扶住了她:“门口穿堂风紧,又出来做什么!”把她扶到房内榻上,细细问道,“总有一个来月没回来,姐姐的身子好些了?”

翠翘微笑道:“好些了,还让妹妹惦记。”

绥绥打量翠翘,见她眼窝都凹了,叹气道:“上回带回来的银耳雪梨,都吃了不曾?”

翠翘忙点点头,那妇人倒上茶来,却插嘴道:“姑娘还说呢!翠翘吃了两回,偶然知道了银耳的价钱,吓得不得了。说姑娘攒点银子不容易,再不肯吃了。”

绥绥道:“啊呀,这叫什么话?别说这点子银耳,就是千年的人参,只放着不用,早晚也化成灰了,那才是真糟践。再说,姐姐不必担心我,我才从王爷那儿搜刮出一根金钗子来,等回头我打支一样的,再卖掉这个,倒腾出来的钱,姐姐吃一年也够了。”

翠翘满面愁容,低头拭泪,又不好哭出来,颤声道:“我知道妹妹在外头受罪,都是为了我。可我这病,只怕是——只怕是好不了了,我但凡有些良心,又怎咽得下去?妹妹……妹妹还是回来吧,别再替我费心,死活凭我去罢了……”

她把一方半旧的素纱汗巾缠上手臂,手臂枯瘦,只缠了几圈。

绥绥忙按住了她的手,强作欢快道:“看,姐姐又说糊涂话了!当年在戏班子里,姐姐救了我一命,总是我欠着姐姐的了。大夫上回不还说姐姐气色好多了吗,姐姐只管安心将养罢了,一切有我呢。”

绥绥怕她再伤心,于是说了许多话开导。为了让她安心用钱,绥绥把自己在王府过的日子说得富丽堂皇,讲了好多从长安带来的稀奇玩意。

她还把李重骏吹成天下第一等的好男子,一边说一边偷瞄窗外,生怕老天爷让雷公来劈她。

不过翠翘果真收了泪,听着听着,也渐渐微笑了。

等到日头西偏,绥绥只得张罗着回去。临走,不顾翠翘百般推辞,又留了一袋银子给她。

她还偷偷递与那妇人一整块两钱银子,并路上买来的针线,嘱咐道:“还劳嫂子费心,我不在时,多替我照看照看姐姐。”

这妇人姓柳,原是她们的街坊嫂子,寻日保媒拉纤,卖绢花,替人洗洗衣裳,生计甚是艰难。当年绥绥和翠翘从戏班里逃出来,在这里落脚,后来翠翘生病,她又进了魏王府,便请了柳嫂子来帮忙做饭熬药。

柳嫂子笑得眼没缝儿,忙不迭谢过了,把东西揣在袖子里,送绥绥出门。

绥绥依旧乘了驴车回去,半路买了炸糖油糕,包在厚厚的草纸里,又脱下胡服袍子裹上,重新用包袱包好,带回去给小玉吃。

一切都同往常一样。

可是再回府,绥绥却觉出了些怪异。

先是在角子门,当差的张娘是早已被她收买了的,虽放了她进来,却有些吞吞吐吐的。

绥绥还当是李重骏发现了她偷溜出去,连忙问:“殿下回来了吗?”

张娘低头把钥匙栓回汗巾上,并不看她:“嗳。”

“那说什么没有?”

张娘动了动嘴,还是没告诉她,只说:“姑娘先回房去吧!”

绥绥心里纳罕,也不再和她猜谜,连忙往小院赶。

走穿堂最快,不知怎的,一路上的丫鬟小厮也比往常多。石桥上,甬路旁,有差事没差事的,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嘀咕什么,见她来,又都住了嘴看着她,甚至有几个低低笑了起来。

绥绥索性提起襦裙跑,才绕过影壁,就见小玉捧着脸坐在台阶上。她叫了一声小玉,小玉抬头,立刻跳起来:“姑娘下午去哪儿了!”

她两步上前:“发生什么了?”

小玉脸上还挂着泪珠,吸吸鼻子道:“方才……方才那个长安的官又来了,这次还带了圣旨……”

绥绥先想到的是那天“当面宣淫”,被信使捅到上头,陛下大怒要给他们治罪,吓得手脚都冷了。没想到小玉皱着一张小小的苦瓜脸说:“陛下下旨,命殿下归京……归京……完婚。”

“完婚?什么完婚?”绥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小玉哇一声哭了:“就是陛下给殿下找了个王妃,是什么弘农杨氏的小姐,下个月就要殿下启程。怎么办呢,姑娘,那个治死咱们的王妃娘娘要来了!”

这下绥绥可听明白了。

事出突然,她也愣了好一会,却还不忘把包袱打开,拿出炸糖油糕来分给小玉,毕竟“这炸的不禁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小玉抽抽搭搭进屋去了。

倒是绥绥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一面发怔一面咬油糕。炸透的江米金黄酥脆,豆沙馅滚烫,甜腻腻地流进喉咙。

她中午就没吃饭,可饿坏了。

三个吃下去,实实在在填满了肚子,也有了底。她拍拍手站起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一番打算。

李重骏要回长安去了,阖府有人欢喜有人忧。

忧的是那些卖进王府的本地人家,是走是留,全指着王爷一句话,不是背井离乡,就是丢了差事。可那些长安跟来的下人却是开心得不得了,在荒漠喝够了沙子,这回总算可以回到那温柔富贵乡去了。

厨房大师傅就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当天晚上特意做了一道奶汤锅子鱼,据说只有长安有,就连皇帝赏赐大臣都用这道菜,寓意“鱼跃龙门”。

可能是太快活了,手一抖,还多放了不少盐。

绥绥喝了一大碗汤,又不得不喝了一大碗茶,然后就去找李重骏。

打算和他商议自己什么时候离开。

这出戏终于要唱完了。他马上就有正经妻子,不再需要什么假冒伪劣的宠妾,大概也正迫不及待地想打发她走。

而绥绥呢……通过偷梁换柱和倒买倒卖,也已经攒下了一笔银子。

傍晚时她算清了自己的私房,除了给翠翘治病,还足以开个小酒铺子。凉州临近敦煌,葡萄酒最出名,当垆卖酒,用钱生钱,再辛苦也是个长久之计,不比陪着那怪脾气的人演戏强多了!

绥绥越想越欢喜,忙不迭到了上房,看守的小厮却说李重骏一晚上都在外书房。

她只好走到一旁,倚在穿廊的阑干上等他。

今晚下了入秋的头一场雨。

西北的秋雨,湿而不润,只薄薄打湿了青瓦的房檐。绥绥望着夜下的穿廊,从假山引来,又从月洞门出去,百转千回,仿佛一条银龙,在疏疏的花木里时隐时现。银蓝的月光漫进来,丝丝缕缕的冷里白雾轻轻,像行人呼出的哈气,寂静又匆匆。

她在这里住了两年,可每一次望见,都只觉得是异乡。

她和李重骏呢,也是一样。

做了他两年的宠妾,倒比陌生人还不如。

夤夜,李重骏总算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带着三分薄醉,绥绥离得老远就听见有人说着:“快,快来扶着!殿下小心。”又看见桂花树后灯影绰绰。

她赶紧溜到小径旁,在他要走过来的时候迎头跪下,说道:“殿下大喜——”

李重骏很快经过她,理也不理,只有织锦袍角轻轻刮过她的脸颊。好多人看着呢,绥绥正噎气,李重骏却又停住脚步,眯了眯眼,侧头睨她。

绥绥眨眨眼:“殿下……”

他忽然走回来,一把拽起她往院门走。

“嗳,你做什么——”

她吓了一跳,胳膊拖得生疼,差点跌在地上,李重骏索性把她拎起来,扛在肩上。

绥绥头朝下,整个世界都掉了个个。她是真吓着了,不明所以,可下人们都当殿下“酒后起兴”,心照不宣地低下头跟在后头。

等李重骏进了上房,又心照不宣地关上了门,没有跟进去。

房内已经生了火,湘帘放下来,一进去满室清香温暖。可绥绥晕头转向,只觉得胃里汤汤水水翻腾,难受得紧,

“殿下!殿下!”她小声叫,“我要吐啦!”

“闭嘴!”李重骏叱她。

他咣当一声把她扔在了熏笼上,绥绥抚着心口喘气,回过神来,只见李重骏已经坐在对面的寝床下。

王爷的床和一般人不一样,台子高出一块,连着三四级台阶,铺着湖绿地衣。他就不端不正倚在那台阶上,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信笺。

绥绥随即便明白了。

虽然李重骏不说,但她早就看出来了——跟着到西北来的那些下人,对他既是服侍,也是监视。因此,李重骏要是看点什么私密的东西,也只好拿她当幌子,寻个把人轰出去的理由。

绥绥也不知这些信笺都是谁给他的,反正他每次看的时候表情都很凝重。这回也不例外,李重骏板着脸看完了,指间夹着信笺,靠近灯台旁烧掉了它。

火舌吞没纸片,灯影颤动,他合眼片刻再睁开,幽幽的光映进眼底,而那里却像结了冰。

今天不是他双喜临门吗?

又能回家又能娶媳妇,人生四大喜事占了两个,怎么还这么深仇大恨的?

……算了,她就没见他真心笑过几次。

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绥绥预感今天出师不利,还是趁早开溜得好。

没想到,李重骏也在这时看了过来。

他随意地坐在地上,漠然盯了她一会,忽然哂笑了一声。

“过来。”他懒洋洋地开了口。

绥绥被笑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凑了过去。

“大晚上的,找我有事?”

绥绥愣了一下,没承想他会主动来问,略一思索,决定采用迂回的策略,先给他戴戴高帽再提离开的事。

于是谄媚笑道:“听说殿下新喜,自然是来给殿下道喜……”

李重骏淡淡瞥她一眼,绥绥乱了一瞬,看他支着一条腿,又忙卷起袖子,握拳放到他腿上,见他没甚表情,才轻轻捶起来:“还有……那个,殿下如今已定了亲事,不日府内就要迎来王妃娘娘,弘农杨氏的小姐,必是贤良淑惠,品格贵重,和殿下琴瑟和鸣,天作之合……”

李重骏挑了挑眉,又要生气,

“你到底想说什么。”

绥绥当然是想拍马屁,临走之前再多捞点钱。

从来房里人的首饰簪环,打发走的时候能不能带走,全在主人家一句话。李重骏这狗脾气,想从他手里得点好处,当然得先哄顺了毛。

夸完了未来的王妃,似乎不大奏效,绥绥又立即调转马头道:“殿下是圣天子的儿子,此番回去长安,既是父子兄弟骨肉团圆,又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可谓双喜临门,苦尽甘来了!”

她偷偷瞄着李重骏,渐渐切入重点:“妾身知道殿下是大好人,当年收留妾身,妾身感激不尽。妾身出身乡野,又没什么见识,倘若从前得罪了殿下,还望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而今世道艰难,去年北边才闹了雪灾,妾身以后的日子好不好过,可都指望殿下开恩了……”

“哦?”他似乎不生气了,还颇有趣味似的,把手撑着脸颊,“你是想求本王?”

绥绥见有戏,眼睛一亮:“妾身……”

李重骏提袍起身,倚在了坐床的凭几上,懒懒道:“说来听听。”

绥绥满心欢喜,一骨碌跟着爬起来,小肚子却一阵酸胀——哎呀!晚饭时喝这么多汤干什么!真耽误事!

她咬牙想凑到他跟前:“妾身想……”

话都到嘴边了,可人有三急,这个真忍不了。方才坐着还不觉得,现在每走一步都要哆嗦,像有蚂蚁乱爬似的。

“妾身想……”

“想……”

她欲哭无泪,终于说:“想小解……”

李重骏一愣,脸都青了。

绥绥这才想起来,他有洁癖。然后,她就被轰出了上房。她知道她又得罪了李重骏,当晚也没敢再回去。可没想到从此以后,她连见李重骏一面都成了件大难题。

他实在是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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