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任对语言的定义（语言学家赵元任是如何为孩子起名字的）

记得2013年的时候，读完了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赵元任年谱》，其中一个细节令我很感兴趣，那就是赵元任先生给孩子起名的方法。

赵元任先生一生有四位女公子：

长女赵如兰（Iris，1922年4月19日生，拉德克利夫学院中国音乐博士，哈佛大学教授。2013年11月30日在波士顿家中去世，享年91岁。

根据年谱的记载，赵元任先生是这样给长女起名字的：

1922年（民国十一年 壬戌）三十岁

4月20日，大女儿诞生于剑桥的黄山医院（Mt. Auburn Hospital），取名如兰（Iris）。

元任将喜讯通知罗素，“the 400 000 001st member of Chinese population had arrived in our family”（“中国人口的第4亿零一个成员已诞生在我们（赵）家中）。

罗素以其善于妙用的双关语回复：“Congratulations! Now I see that you are among the causes of the present chaos in China!”（罗素在华时曾做过“Cause of the Present Chaos in China”即“中国当前动乱之原因”讲演报告，英语中“动乱”（Chaos）与“赵家”（Chaos）字母拼法一样，故开此玩笑）。

Iris是一个比较常见的英文名字，源自希腊语Ἶρις，有“彩虹“之意，亦指彩虹女神或鸢尾花。

1946年6月1日，赵元任、杨步伟夫妇银婚纪念全家福

三女赵来思（Lensey），1929年6月14日生，柏克莱加州大学数学研究所毕业，作家。

这次命名格外有创意，年谱中这样记载：

1929年（民国十八年 己巳） 三十七岁

6月14日，家里意见最高兴的事，第三个女儿出生了。助理杨时逢的大女儿也在同年出生。给孩子去什么名字呢？这位语言学家音韵学家跟他的助理搬出音节表，发现len、sey（国语罗马字拼音，汉语拼音为lén sèi）两个音节从没有对应的汉字。决定为三女儿取名“Lensey”。杨时逢如法炮制，给女儿取名Nairdey（汉语拼音读nái dèi）。当时两位玩语言游戏的爸爸就没有想到孩子长大上学写名字怎么办。

这种事真的恐怕只有语言学家才会想到。那么「来思」又是如何来的呢？

新那注：三妹Lensey上小学时，父亲用len的反切音“莱痕”，sey的反切音“思媚”，加上姓组成五个字的汉字名字“赵莱痕思媚”，我记得父亲解释说，“莱”是孩子祖母的名字，“莱痕思媚”意思是说孩子具有祖母的思想和美貌。人们经常问这名字是哪儿来的。许多年后，傅斯年在一本“Book of Odes”中查出“来思”两个字，建议Lensey中文名改用“赵来思”，现在英文名仍保持用“Lensey”不变，家里人仍按照国语罗马字的发音len sey来称呼她。

真是非常有意思，「赵莱痕思媚」放到现在也是个キラキラネーム。不过国语罗马字音节表中并无Nair，而年谱中有记载「1959年，3月27日午后，到屏东看杨时逢的女儿娜黛」，不知是否便文中的是Nairdey。

四女赵小中（Bella），1931年5月24日生，毕业于康奈尔大学，任职于麻省理工学院。

年谱中只记录了中文名字「小中」的由来。

1931年（民国二十年 辛未） 三十九岁

5月24日，第四个女儿出生。这次把取名字的事交给了不满两岁的来思，问她给妹妹取个什么名字。来思望望墙上挂的对联，当时只认识“小”、“中”两个字，于是她回答“小——中”，四女儿的名字就这么定了，叫赵小中。

赵元任、杨步伟后代家系

除了女儿，赵元任先生还为家中第三代起了几个名字。比如：

1946年（民国三十五年 丙戌） 五十四岁

12月18日，回到剑桥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外孙女，这是第三代的第一个，外公给她取名叫“Canta”，表示出生在剑桥（剑桥，Cambridge的拉丁字是Cantabrigia）。中文名按卞家排行叫“昭波”。

一个典型的词源梗：Cambridge→Cantabrigia→Canta

1947年（民国三十六年 丁亥） 五十五岁

6月15日，新那在武汉生了一个儿子（6月16日日记：“Nova电报生了”），这是元任第三代的第二个孩子，外公取名Lumen，中文名按黄家排行叫家汉。

源自拉丁语Lumen，意为「光明」。

1959年，9月22日，接波冈维作电话，说来思生了一个女儿；10月17日，元任没等中国语教学会议闭幕就去绮色佳来思家看没满月的外孙女秋子（Aki）;

1961年，8月28日，接维作电话得知来思有生一女，30日，一家开车赶到绮色佳的医院，看来思和婴儿途子（Michi）。

1962年，8月26日，接四女婿丘宏义电话，告小中生了一个6磅多的儿子。因是虎年，取名力虎，英文名Mason（美生，即美国生）。

这三位应该不是由赵元任先生取名的，不过Mason意为「美生」，即「美国生」还是蛮有意思的。

以上。

原文发表于公众号《杂钞与拾零》（微信号zatsushuu），江湖遠人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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