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以后请把我的骨灰带在身上(我死后请把骨灰撒到鲁迅墓的柏树边)

海婴先生以古稀之年完成了《鲁迅与我七十年》一书。在书的结尾,他深情地写道:“我已经七十岁了。这七十年里,我生活中的每一天都是与我父亲联系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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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婴与鲁迅,一岁与五十

海婴的名字是父亲给取的,上海生的孩子,古代也有以婴为名的。孩子长大了,愿意用也可以,不愿意用再改再换都可以。“从这一点来看,父亲很民主,就是这么一个婴儿,他也很尊重我将来的自主选择。”海婴说。

林语堂曾说鲁迅是“一头令人担忧的白象”,就是说鲁迅像白色的大象一样稀少。夫妇俩给周海婴取小名,想到周海婴出生时全身红红的,就取了“小红象”这个名字。

鲁迅为了哄海婴睡觉写了一首童谣:“小红,小象,小红象; 小象,小红,小象红。小象,小红,小红象,小红,小象,小红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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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海婴6个月,父亲抱着海婴。

鲁迅先生习惯于夜间写作,早上迟起。早上不常吃早点,也没有喝牛奶、饮茶的习惯,仅仅是抽几支烟而已。

小海婴早晨起床下楼,脚步轻轻地踏进父亲的门口,侧耳倾听他的鼻息声。床前是一张茶几,上面放着烟嘴、烟缸和香烟。海婴取出一只香烟插入烟嘴里,放到父亲醒来以后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然后大功告成般地离开了,仿佛尽到了极大的孝心。

中午吃饭的时候,海婴总盼望父亲对自己安装香烟的“功劳”夸奖一句。不料,父亲却故意不提。小海婴忍不住,便迂回曲折地问一句:“今朝烟嘴里有啥末事?”父亲听后,微微一笑,说道:“小乖姑,香烟是你装的吧。”听了这句话,小海婴心里甜滋滋的,觉得比什么奖赏都贵重,饭也吃得更香了。

那时夏天湿度非常大,海婴身上、背上整天都是湿漉漉的,长了一身痱子,又红又痒。晚饭以后,跑到二楼,躺在父亲床上,父亲就准备一个小碗和海绵,把一种药水摇晃几下,用药水把海绵浸湿,轻轻涂在海婴胸上和背上,每搽一面,母亲用扇子扇干,因为有机会亲近父亲,可以不怕影响父亲写作而被“驱赶”,海婴躺在父母中间,心里无比温暖。直到天色黑尽,父亲又要开始工作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三楼自己的房间里睡觉。这是海婴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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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海婴在父亲像前

有一晚,海婴在睡意迷蒙之中,听到“铛啷啷”跌落铁皮罐的声音。海婴蹑足下楼,看到父亲站在窗口向外掷出一个物体,随即又是一阵“铛啷啷……”,还伴随着雄猫“哔喵”的怒吼声。待父亲手边的五十只铁皮罐子发射尽了,海婴便下到天井寻找,捡到几只凹凸不平的“炮弹”,送还给父亲备用。这是小海婴很高兴做的一件事。

原来是雄猫在公然呼唤异性,不断变换调门,长号不已,雌猫也大声应答,声音十分令人烦躁。鲁迅夜间写作的文思屡被打断,忍无可忍,才予以打击。

曾有很多人问海婴,父亲是否像三味书屋中的寿镜吾老先生那样教育他的?比如单独授课、督促作业、询问成绩,或者是讲解唐诗宋词、童话典故之类。但是这些统统都没有。父亲给海婴的教育是“顺其自然,极力不多给他打击,甚或不愿弗逆他的喜爱,除非在极不能容忍,极不合理的某一程度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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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这是鲁迅自己最喜欢的一张照片

在海婴的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打过自己,只有一次例外。海婴赖着不肯去上学,父亲就用报纸卷起来要打屁股。但是,待他了解了原因之后,就让母亲向老师请假。原来是海婴的气喘病发作了。鲁迅在给祖母的信中,这样解释道:“打起来,声音虽然响,却不痛的。”海婴说,我虽然偶然挨打骂,其实那只是虚张声势,吓唬一下而已。

叔叔周建人买了《少年文库》和《儿童文库》两套丛书送给海婴。母亲把内容比较深的《少年文库》收起来了,让海婴看浅的。但是海婴翻看了几遍就看腻了,向母亲索要《少年文库》。母亲不允,让他长大一些再看,海婴坚持要看。争论的声音被父亲听到了,他便让母亲收回成命,从柜子里取出来,放在海婴的专用柜里任凭选阅。父亲既不指定阅读哪几篇,也不过问读了哪些内容,完全放任自流。

海婴很顽皮。有一回和小朋友在客厅和饭厅之间追逐打闹,有一个小朋友关闭了内外间的玻璃门,海婴推不开,便发力猛推,手一滑,“砰”地撞到玻璃上,玻璃碎了,海婴右手腕和掌心割了两个口子,血汩汩而下。小朋友吓得溜走了,海婴只顾从伤口处挖出碎玻璃。父亲听到声响,从二楼走下来,海婴迎了上去,因为是自己闯的祸,所以并没有哭。父亲很镇定,只从柜子里取出药水,涂上药之后用纱布包扎好,什么话也没有说,就上楼了。后来在给祖母的信中提到这件事:“前天玻璃割破了手,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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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婴被玻璃割破了手

鲁迅写信常用的是中式信笺,上面印着浅淡的花卉、风景和人物,按不同亲疏的朋友亲属选用。遇到父亲写信时,海婴总是快速地从桌子倒数倒数第二个抽屉里,以孩子的眼光,挑选最有趣的一页。父亲有时默许使用,有时感到不妥,希望海婴另选一张。倘海婴坚持不肯,父亲往往叹息一声勉强让步。偶然父亲坚决以为不妥的,那当然是海婴妥协了。日本仙台有一位学者叫阿部兼也,曾专门研究鲁迅信笺的选用与收信人的内在关系。遗憾的是他并不知道这其中有小海婴的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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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墓碑,文字是幼年海婴所写。

海婴晚年,想为鲁迅事业的发展再出一份力,于是向国家申请成立鲁迅文化基金会。

2011年,病重的海婴躺在病床上,儿子周令飞来到床前,对他说:“基金会批下来了。”海婴只能用一个手指敲着令飞的手心示意,已经没有力了。

海婴生病的时候给令飞留了一份遗嘱,他说:“鲁迅是我们周家世代的骄傲,希望我们的后代要积极参与纪念传播鲁迅的各项活动,主动地关心鲁迅事业的发展。在我百年之后,请把我送到上海鲁迅墓,将骨灰撒到我种的柏树边。我期望尽可能有个小小的标牌,注明这棵树是我种的。骨灰撒在这里,我要永远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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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飞读父亲的遗书,泪洒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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