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冰的作品有什么特征（凤凰艺术观点如何将）

徐冰

今年3月，纽约大学举办了一场以徐冰作品及艺术创作为主题的专题研讨会，为期两天的研讨会围绕艺术史、艺术评论、哲学、比较文学、社会学、人类学，以及媒体研究等领域展开。在展现了学术届最高标准以及跨学科研讨的多样性可能和成果的同时，开阔了研究徐冰的作品的多种可能。

以下，凤凰艺术为您带来研讨会的相关报道。

2023年3月25日，为期两天，以徐冰作品及艺术创作为主题的专题研讨会在纽约大学圆满落下帷幕。

论坛海报ins发布截图

这次由纽约大学比较文学系张旭东教授发起的研讨会，参加学者学术阵容强大：著名艺术史学家、芝加哥大学教授巫鸿，当代艺术理论家、匹兹堡大学教授高名潞，康奈尔大学教授蒂莫西·莫瑞（Timothy Murray）, 国际知名策展人、比利时自由大学教授汉斯·德·伍尔夫（Hans de Wolfe），哥伦比亚大学艺术史及哲学教授约翰·雷彻曼（John Rajchman）, 著名学者吴可佳，纽约大学比较文学系教授扎基·保罗（Zakir Paul），纽约大学东亚研究系教授托马斯·卢瑟（Thomas Looser），纽约大学人类学教授莉莉·查姆利（Lily Chumley），及纽约大学Tisch艺术学院教授傅韵雪。

研讨会所讨论的学术领域涉及艺术史，艺术评论，哲学，比较文学，社会学，人类学，媒体研究等。

研讨会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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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讨会第一天现场，徐冰发言中

研讨会第一天由艺术家徐冰的作品介绍展开。

徐冰主要讲述了疫情三年以来，其艺术创造的脚步和进程：浦东美术馆的《引力剧场》以及与万户创世文化传媒支持下开展的太空艺术项目；“徐冰天书号”以及在外太空进行的首部卫星动画作品“卫星上的湖泊”的动机与思考。

其中，徐冰讲到了在政治、媒体等领域极度不诚实的今天，对于艺术诚实特性的看法：“艺术的诚实性彻底地反应了艺术家的各个方面，即使艺术家不诚实，其艺术的诚实也会把他的不诚实给暴露出来。”

另外，他还分享了他对于空间与艺术创作之间关系的理解。以浦东美术馆《引力剧场》为例，徐冰表示他一直喜欢在有挑战性的空间创作装置艺术作品，因为“这种不好用的空间可以把艺术家的思维推得更远”。

徐冰谈到的富有挑战性的空间，展出了《引力剧场》，浦东美术馆正在展出中

《引力剧场》中的“鸭兔头”

徐冰也讲到了他在《引力剧场》创作中文字材料的选择——在这个作品里，他选择将维特根斯坦晚期哲学中讨论“鸭兔头” 的经典段落，并用“英文方块字”形式的表达，并将这篇文字进行透视法的拉伸变形，最终形成了一个被阅读干扰的“文字漩涡”。与大家所习惯的二维平面的阅读体验不同，《引力剧场》鼓励观众从不同的视角观察、欣赏、理解这一作品。

研讨会第一天现场，Hans De Wolfe教授发言中

Hans De Wolfe教授在发言中对比杜尚(右)与徐冰(左)的早期作品

从比利时专程前往纽约参加此次论坛的知名策展人汉斯·德·伍尔夫（Hans De Wolfe）教授带来了徐冰与杜尚的独到比较。从两者的作品草图中搜集线索，De Wolfe呈现出这两位跨时代和文化的艺术家惊人的相似之处：对于特定图像以及符号的执着探索，进一步揭示了“为人类服务的语言之中隐藏的解构”。与徐冰有着深厚合作友谊的De Wolfe还回顾了2016年《语词世界，众神之物》米兰三年展的策展经历，细数《文字的性格》等徐冰作品在展览期间给海外艺术家以及观众带来的震撼和影响。

匹兹堡大学教授高名潞发言中

作为著名当代艺术史学者和策展人的高名潞与徐冰作品的渊源可追溯到中国新潮美术的开端，而此次发言，高名潞则希望通过一个宏观的理论角度，结合当代艺术语境，来提出重新观看和定位徐冰作品的方法。他从西方艺术史对于艺术/画作本身的历史和学术定义中展开了对于“表征”（Representationalism）和真理（Truth）的论述，梳理出“艺术”与“真理”在西方哲学论中密不可分的关系。

那以西方理论为主宰的当今艺术空间，如何有效的评论这个体系之外的艺术创作？高名潞提出了中国哲思中“求征”的概念和“体任”的实践作为比较，相较西方理论中以目的为主导的艺术追求，对于徐冰在内的中国艺术家来说， “真理”是一个过程的洗礼，徐冰的作品和创作方式更是说明这一关键区分。

研讨会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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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论坛现场

学者吴可佳在发言中发表关于《引力剧场》的观点

研讨会的第二天由学者吴可佳的发言开始。这次会议，吴可佳分享了她新书的章节，将徐冰新作《引力剧场》与91年的大型装置项目《鬼打墙》进行了对照。“鬼打墙”的名字出自于当时《天书》所受的批评，反应了徐冰自身对于艺术创作的反思、以及对于社会现场的回应, 这都和新作《引力剧场》的内在逻辑心照不宣。

研讨会第二天现场，巫鸿教授远程参加论坛中

巫鸿教授在发言中阐述徐冰保持创作灵感的核心

从芝加哥远程参加论坛的巫鸿教授回顾了他之前的议题：如何研究徐冰？疫情三年的时代变化以及徐冰涉足太空艺术的新尝试，给这个“老”问题添加了新的难度。已有的艺术史研究角度在面对徐冰新作品的时候，似乎都失效了。徐冰创作的根本究竟在哪里？作为观者，我们都遗漏了什么？

徐冰于1989年发表的文章《在僻静处寻找一个别的》似乎蕴藏着这些问题的线索。巫鸿从徐冰文中对一个在乡间的所谓“不正常人”洗废纸的描述体会中，提炼出了四个关键点：“无休止” 和“重复”， “无功利“和“行为的纯度”。这似乎正是保持徐冰创作灵感的核心：“准备”与“完成”的不可区分，及“无休止” 的创作状态。以至于“作品”这个类别本身不能确切含括徐冰的创作——他的项目都是开放性，无休止的，却又互相区分、注释。

康奈尔大学教授Timothy Murray发言中

康奈尔大学蒂莫西·莫瑞（Timothy Murray）教授在发言中介绍了徐冰为康奈尔大学美术馆（Johnson Museum of Art）2022双年展新创作的《背后的故事》。以馆藏明代画家杨逊的作品《寒林归樵图》（Woodcutter in Winter Mountain）为原型，徐冰使用收集而来的垃圾、废弃物作为创作材料，在玻璃上 "画 "出类似水墨画的效果。这一作品传达了中国传统文化中对自然的敬畏，并探讨了中国艺术史中对“模仿”这一概念的理解。

2022年在康奈尔大学展出的《背后的故事：Woodcutter in Winter Mountains》_2

哥伦比亚大学John Rajchman教授发言中

哥伦比亚大学约翰·雷彻曼（John Rajchman）教授的发言集中在徐冰作品中跨文化（Transcultural）、跨语言（Trans-linguistic）、跨国界（Trans-national）等角度的思考。在Rajchman看来，徐冰的《英文方块字》作品在给中文使用者和非中文使用者带来不同观看体验的同时，也将汉字形态的方块字从语言意义上的私密性解放出来，并对异质语言（Heterolingual）这一概念提供了新的见解。异质语言这一概念由日本历史学者酒井直树提出，他用这个词来描述那些没有想象到单一语言社区的写作。而于Rajchman而言，《英文方块字》打破了异质语言概念中对于翻译和语言作为符号帮助非单一语言社区沟通的消极认识，为真正意义上的跨文化、跨语言交流带来新的可能。

纽约大学东亚研究Thomas Looser教授发言中

纽约大学东亚研究的托马斯·卢瑟（Thomas Looser）教授提出了“阅读”《引力剧场》的新角度：我们该如何想象一种可以正常阅读虫洞文章的人类视角和逻辑？这是否又是变相的对于新人类，或是后人类（Post-human）研究的注释？这个颠覆视觉和认知的装置作品是否在提示着一种新的观众的到来？

从左至右：Lily Chumley教授、Zakir Paul教授、Timothy Murray教授

纽约大学比较文学系教授扎基·保罗（Zakir Paul）从表征系统（Representational systems）的角度解读了徐冰的作品。一般而言，人们习惯于将表征系统分为符号系统（Symbolic system, 如，语言、数学符号等）和图像系统（Pictorial system, 如，象形文字、绘画等）两类。但在Paul看来，徐冰的作品给这种二元对立的分类法提供了新的可能性：其作品探索着符号与图像系统的一种结合，与现代主义画家保罗·克利（Paul Klee）在其作品中对符号创作的试验有着相似性。

论坛发起者张旭东教授发言中

论坛发起者张旭东教授最后发言。张旭东以散文的结构作为基准，将徐冰的艺术创作模式与鲁迅的写作文集进行比较：两者都是作为一种顽固“表面”（surface）的存在，没有内在和外在的区分，论点新颖。再从黑格尔美学概念中的”艺术终点“（The End of Art）出发，张教授提出，徐冰的作品不是表现性的（Representational），而是对其思维过程的再表现（Re-presentation）。

在黑格尔美学概念中，艺术已经达到了它的终点，因为它已经达到了其最高目的和潜力；它曾是人类表达其最深层思想和情感的一种手段，但随着理性和科学的兴起，艺术作为表现真理的一种手段已经变得多余了。而在张教授看来，黑格尔概念中的艺术终点不是指艺术的终结，而是指全新艺术种类的开始。在人类不需要艺术作为表征现实世界真理的手段后，它可以成为一种探索真理的方式本身，如徐冰的作品旨在对艺术家创作、思考过程的再表现，而不是表征现实世界中的真相。

除了各位学者的精彩发言之外，徐冰以《艺术家的闭环》为题的公共演讲也是此次研讨会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是徐冰“NYU系列演讲”的第四讲，也是最后一讲——其间，他主要讨论了艺术家作品与作品之间的内在联系。在徐冰看来，艺术家的新作品是对旧品价值的重新发现，旧作品是对新作起到注释的作用。对艺术的考察应该从艺术家所建立的、只属于其个人的语言闭环出发，而并非基于传统定义下流派或媒介的分类。

《蜻蜓之眼》剧照

以他2013年开始到2017年完成的电影《蜻蜓之眼》与其版画背景之间的关系为例，徐冰分享了这在传统分类下看似毫无关联的两种艺术创作如何共同表达了他艺术闭环中的重要思考之一——标准模块的复数性实验。在徐冰看来，版画所传达的复数性和间接表达性是与现代生活紧密相连的：“我们生活在‘一样’中。我们通过例如手机这样的‘间接物’表达着自己，与世界发生着关系。”

《一个转换案例的研究》_1993-1994

《天书装置》_2018_北京UCCA

此外，徐冰还指出，艺术闭环的核心部分是艺术家的创作动机“一种特殊的生理驱动，”而不是对外在表达法的追求。除了《一个转换案例的研究》与《天书》如何用不同的表达方式讲述着文化“伪装”这一概念作为鲜明的例子外，徐冰还分析了由监控影像完成的《蜻蜓之眼》与自己版画背景的关系，特别是它与2017年开始的《AI自动生成电影》的内在联系。

《人工智能无限电影》操作电脑互动界面，生成的电影在前方大屏幕中播放

《人工智能无限电影》目前使用GPT-2算法的互动操作界面

《卫星上的湖泊》，利用已过服役期的卫星冗余完成的首部外太空定格动画，2021年至今

此次研讨会，各位学者的精彩发言不仅展现了学术界最高标准以及跨学科研讨的多样性可能和成果，他们论点中的相似性在体现其默契的同时，更是起到了互相对照、承托和激发的效果，开阔了研究徐冰的作品的多种可能。

研讨会现场观众

文字编辑：王文佳、尹乐 图片提供：徐冰工作室

（凤凰艺术 纽约报道 编辑/胡倩仪 责编/索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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