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身青楼却一跃成了侯府宠妾(故事她出身青楼)

她出身青楼却一跃成了侯府宠妾(故事她出身青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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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春柳正值青春年华的时候,腰肢儿软的像春日里荡漾的水波,皮肤白的跟雪一样,晶莹透亮,一点瑕疵都没有,粉嫩的像块玉。

那双眼睛,只消轻轻地眯上一眯,便是千种风情,万种妖娆。

她不似旁的姑娘,学个琴棋书画什么的,连楼里的妈妈都说,春柳是那茬姑娘里最懒的一个。舞也不跳,书也不读,凡是费力费脑子的事情便都不爱做。

妈妈也曾劝过她念些书也好,日后伺候达官贵人好歹能说上几句。

春柳却躺在榻上,翘着一水儿新做的指甲,声音娇软得像三月的黄鹂鸟,“我一个妓子,有什么好读的,读来读去,没得多了那许多不该有的心思。”

懒到连首饰衣裳,妆容花钿都不想自己花心思。楼里专门养了十来个姑娘专门伺候春柳姑娘的装配。

因为她是最红的,因为她身价是最高的。

她红也不为别的,就因为她美。

就是美。

是往那儿一站,旁人便知道她是头牌的美。是旁的姑娘没有勇气站在她身边的美。

她的美丽是扬州河畔最大的明珠,吸引了不知多少人慕名前来。

最最难得是她知情识趣,往往客人一个眼神她便能明白地透彻,都说只要钱给足了,上了春柳姑娘的床,再下来,这人都舒服的像是飘在云端。

自然也有达官贵人满意春柳的伺候打赏许多金银珠宝,但春柳却不像旁的姑娘得了赏赐后自己好生地攒了体己,等着遇上合适的人赎身嫁出去。

春柳是有一天的钱便花一天的。

大头的给妈妈,剩下的,绿满楼中有一个人是一个人的,全都有份。

因而春柳虽然频频坏了绿满楼中的规矩,无奈她做人实在的精明体贴,又阔绰大方的紧,楼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她,连妈妈也只能无奈的叫声“小姑奶奶”后随她去了。

春柳似乎是十分安分守己于一个妓子的本分,安分得简直有些不同寻常。

世人都瞧不上妓子,只说是个被千人骑万人压的肮脏东西。楼中姑娘,但凡是得了些途径,能走得全都走了,只盼着能过上安生日子。

唯独春柳,只有春柳,安心快活地过一天算一天。

也不是没有人闹着要为这个头牌赎身,春柳统统招进红帐之中,一壶暖酒灌下去,那些男人早就七魂离了八魄。

妈妈也苦口婆心地劝过她,费了老半天的劲,吐沫星子都吐了一桶了,她也是毫不在乎的神情。

妈妈实在好奇,问她为什么。

春柳娇俏一笑,“楼中有的吃有的穿,众姐妹给我弹琴取乐,哄两个男人罢了,我不想见也可以不见,嫁了人从何处得来这样轻松快活的日子。反而处处叫人瞧不起,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况且妈妈这么疼我,日后便将这绿满楼盘给我养老罢了,这样轻轻松松活一辈子不是挺好的吗?何必要从良,嫁人后反而被条条框框束缚的像狗一样。”

也不知究竟是何人传言,说春柳实际上是落难的贵女,因家逢大难才会被卖来扬州。

但却无人知晓春柳从前姓甚名谁,种种揣测甚嚣尘上,最终也无法得到一个准确的结论。

她的容貌气质的确像是世家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但却无半分闺秀的气节,连妈妈都说,从没有见过落难后这样顺从自然接受了命运的大家小姐。

扑朔迷离的身世让春柳显得犹抱琵琶半遮面,愈发神秘动人。

春柳算是活得极为澄澈的一类人了,她眼睛里不止有风情万种,更对世事洞若观火,绝不会自讨苦吃,更不会费劲不讨好。

春柳的人生信条只有四个字,那就是好好活着。

但追捧春柳的人中,却并不乏自讨苦吃的人。

有个书生,不晓得是何时见过春柳一面,这一面竟是叫他爱上了,砸锅卖铁,说什么都要同春柳春风一度。

但绿满楼的头牌姑娘,那穷书生就是砸锅卖铁都凑不够一晚上,拿着几袋碎银子只求见春柳一面。那点银子,莫说是春风一度,春柳斟个酒也不止这一点钱啊。

但那书生就像入了魔一般的疯狂迷恋春柳,说是若见不到春柳,他便要吊死在绿满楼的房梁上。

春柳却决计不肯,说什么也不见,自顾自地梳着头发,狠心绝情,“我为何要见,若往后人人都跟他似的有样学样,我倒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没想到的是,那穷书生,居然真的在绿满楼楼前上吊了。

据说死状极其恐怖,将早上去开门的小翠吓了一大跳。

但春柳,就是连他死也没露过面,只是淡淡地吩咐手底下的人将那人的尸体拖去埋了,动作要麻利一点,晚上还有客人,叫人知道房梁上挂了尸体可怎么是好。

出了人命,这件事便闹得满城风雨,全城的人都在指责春柳,说她果然是无情,没有钱连见一面都不肯,连死后都不愿意再见他一面,真是让人齿寒。

春柳不在乎,春柳丝毫都不在乎。

用她的话来说,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旁人说什么都如放屁一般,何须理会。

但活得这样清醒透彻的春柳啊,还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2

那人刚开始同春柳那些走火入魔的客人也没什么区别,在她眼里除了傻也没别的话来形容了。

初见的时候,春柳懒懒地靠在画舫朱栏上,那眼神轻轻往岸上扫一扫,霎时便叫那些个卖苦力的汉子都看呆了,只觉得心尖尖上像是被那潮水一层一层的扑上来,又热又湿。

那人也站在人群里,却不似那些庸人一般看得又傻又呆,反而似笑非笑地望了回来。

他长眉入鬓,并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薄唇锋利,稍稍一弯,似是新生月牙的清冷,偏又含了些笑意,极为风流。

他骨相清俊,周身气度不凡。外罩一件玄色披风,内里穿着件蔚蓝色绣文竹的衫子。

端的是绝世公子,温润无双。

扬州的太守走在他旁边,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这位苟太守向来眼高于顶,惯会拜高踩低投机取巧的,能叫他谄媚奉承至此的,想必身份也是极为不一般。

春柳勾了勾唇角,觉出些兴味来。

苟太守向来拿绿满楼当招待所使的,想必今天晚上,她就会被安排给这位客人,春柳倒是期待,彼时他能给个什么价钱,她最近新看上的那挂珍珠帘子想必是有戏了。

谁知他晚上来是来了,也确实点了她陪着,却居然什么都不做,只是温声坐在床边上说,“你睡你的吧,我守着你。”

春柳躺在床上勾着唇笑,“爷,还是莫坏了规矩,今晚您是花了钱的,我也不会做个旁的什么,总不能叫爷白掷了银子到海里。”

那人只是温声的笑,“无妨,你但睡就是。”

春柳不好为难人,堪堪翻过被子便睡去了。

第二日便告诉妈妈,昨夜来了个冤大头,花了钱买个绣墩子坐了一晚上,日后他再来,要可劲儿宰。

春柳看得很清楚。

这些爷儿,高兴起来捧着人的时候,什么好听的都说得出口,什么宝贝都能捧到面前来,兴致过了,妓子还是妓子。

这人呐,要是认不清自己是谁,那早晚,是要吃大苦头的。

那人隔三差五的就来,来了和第一晚一模一样,什么都不做,就坐在绣墩儿上当真守她一晚上。

春柳不是没有好奇过,她问,“你到底图什么呀。”

那人便笑着,直视她的眼睛,“我想叫你,踏踏实实、全心全意地跟着我。”

春柳也笑,她咯咯地笑,眉梢眼角都透着媚色娇软,“爷,你花了钱,到这儿便是客,我尊您的喜好便是。但我没有那个从良的打算,您若是这个心思还是趁早歇歇吧。我是个开门做生意的,往后遇上出价比您更高的,我会为难的。”

他倒也不同她争辩,春柳也知情知趣地止了话头,该怎样还是怎样。

既然那人不愿意上她的床,她便让妈妈在她房里又搁了一张榻,专门伺候那位公子。春柳还特地搁了两个鹅羽软枕在榻上,她心想,做生意做到她这份上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吧。

她可不会白拿别人的银子。

春柳用纤长如玉的手指挑起那挂新买的珍珠帘子,珍珠颗颗浑圆饱满大小均匀,她满意极了。

3

那人叫周聚,祖籍浙江,也算是当地的世家望族,先帝的贵妃便是出自周家。

他虽未同其余弟子一般走科举之路而是当了武官,但年纪轻轻便能在地方节度使手下谋的一个五品武职,总归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他说要赎身春柳的事情,春柳不过一笑,但他竟就这般不依不饶的痴痴守了她八个月。

凡是春柳看过一眼的,说过一句的物事,隔日都会出现在春柳的桌案上。

有次春柳从绣坊得知京城如今时兴蹙金绣,意在以手搓的极细的金线串上宝石珍珠,绣满裙摆,极为奢华贵重,是宫里面的娘娘们才能穿的。

春柳不过说了一句大概很好看,周聚当时不声不响,转身便当真托人去京城想尽法子给春柳定了这样一套衣裙来。

但春柳也不过拿到的那天穿着笑了一下,转眼便锁进箱底沾灰。

连绿满楼的妈妈都闹不明白春柳了,私底下还问过春柳一遭;“小姑奶奶,你究竟是在犟个什么劲儿?人家周公子想来也是个有本事的,这样诚心诚意的待你,一给便是一年的身价银子,却一根手指头都不曾碰过你,你还要怎样啊?”

“这样的人品相貌,你哪怕是跟他做个妾也脱了苦海了,何况人家冒天下之大不韪,他是要娶你过门,做正妻啊!”

闻言春柳只是摇着团扇,拈花轻笑,“妈妈,这男人嘴里的话你还真信?他这般的本事能耐,岂是无名之辈,族中岂会许一个妓子进门,哪怕退一万步我真是跟了他,他的官途名声还要是不要?他的子孙后辈岂非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届时他怕是恨我都忙不赢,那我到时该怎么办?”

春柳轻轻地咬了一口指尖捻着的青李子,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滑开,吃完后轻佻地将核扔进桌上的水晶盘里。

“若真到那时再看,我怕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轻飘飘地下了结论。

“男人说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会再信了。”

窗棂外晚开的杏花谢了,有些花瓣飘到春柳脸上,带着初夏特有的懒散,她倦意来了,打了个哈欠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鼻尖萦绕着似有若无的杏花香,让她仿佛一瞬间梦回从前年少。

春柳不叫春柳的时候,她姓季。

十年前提起季家,满天下的人只会想起一个季。

三百年长盛不衰的季氏家族,世代簪缨,科名之盛,海内无比。

她的祖父,是惊才绝艳的季老相爷,门生满天下。

她十五岁,尚是懵懂无知的少女时,便被指婚给皇子,行婚礼,入正宫。

她那位夫君,曾在新婚之夜笑眼弯弯地看着她,发誓要将全天下最好的一切捧到她的面前。

蹙金绣算什么,硕大的东海珍珠算什么,她的宫殿以暖玉凿成莲花铺地,她那位夫君最喜欢看她赤脚踩在上面,她笑他是行东昏侯之举,他却谓之步步生莲,再是昏聩也使得。

可当祖父不肯屈从皇后,宁死不改遗诏,季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他保不住她。

彼时皇后盛装华服,高高在上,“阿烬,你该知道,本宫不会允许一个季家的女儿待在你正妃的位置上。究竟是要她的命,还是要你的命,你可得想清楚了。”

两情缱绻之时,他也曾发过誓此生与她同担生死,但当皇后的屠刀举到他脑门子上的时候,他迟疑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紧紧攥着她的手,一寸一寸的松开了,她的头被老太监按进水里那一瞬,心凉如夜。

她知道他没得选,但她不能不怨。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人牙子的马车上。

老太监从前受过祖父恩惠,做了些手脚,将她从乱葬岗偷了出来。

但终究老太监能力有限,他只能将她远远卖到扬州,卖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不管如何,总归保住了她一条命。

后来,她因为颜色长得好,被绿满楼的妈妈高价买下。

挂牌的时候,妈妈问她要取个什么样的花名,她往窗外瞥了一瞬,瞧见袅娜杨柳在春日的金光中摇摆,妖极媚极,她轻轻地笑了一声,“就叫春柳吧。”

这些年在烂糟泥中浮沉,逢人便笑,斟酒倒茶,抚琴跳舞。

她像是封住了五感五识,冷眼看着那个花名叫春柳的妓女跟各路人曲意奉承,婉转求欢。

跟现在比起来,从前才更像是一场痴梦,梦中她是受尽宠爱的季家幼女季皖。

梦醒孑然一身,不过是苟活世间的浮萍。

对镜理残妆,清洗眉眼的狼藉一片,重新勾上眉毛,梳上发髻,插好钗环,掀帘出去,丹唇未启笑先闻,她还是扬州河畔最耀眼的春柳。

4

春柳一直都知道美貌给她带来的不仅有便利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但她还是愿意拥有美貌。

因为美貌让她在这个乱世活下来了,所以有时候她甘愿处理一些麻烦,但有些麻烦并非是她能够处理的。

南方向来望风而降,起义军兵临扬州城下的时候,太守本来不想反抗,想直接开门投降,但周聚这个朝廷上派下来的武官却不许,他说动群众抵抗,亲自领兵在城墙上抗战。

周聚说,乱世起义常有发生,不需要惊慌,只要撑过一段时间,等到朝廷的援兵到了也就好了。

但周聚苦守一月,援兵迟迟不至,城中粮草已经不多,太守着急之下,干脆给周聚下了药,迷翻了他,大开城门,将起义军迎了进来。

那是一支起义军的首领先前是悍匪,见着荒年大劫也没什么营生才参军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头目。这次他贿赂了上官,将他派来收扬州。

扬州瘦马天下闻名,他早就稀奇扬州的女子了。

进城之后又听的春柳的艳名,便点名要她服侍,太守自然是满口答应,官府甚至想直接派人将春柳押送到首领床上去。

春柳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其实扬州的人几乎没人想要上场厮杀,更没人认为周聚能赢。

要不费兵卒就能享受和平,那势必要牺牲女人和财帛。

在扬州人的心里,牺牲春柳一个妓子,总归比牺牲良家女儿要好。

太守也和首领说定了,春柳和绿满楼一众的姑娘都可充军以慰,再赔上白银万两与周聚的项上人头。

周聚仓促逃走之前来见了春柳一面,他形容狼狈,但眼睛却乌黑发亮,他要春柳等他,他说他一定会回来带她走。

春柳淡淡地嗤笑出声。

但她还是顺从的听了周聚的安排,隐了容貌,藏在平民女子之中。

这为太守找到她的时间往后拖了几天,但最终她还是被人从那座小宅子里拖出来扔到了悍匪的床上。

也是那天晚上周聚带着人打了回来,悍匪忙慌之际居然也不忘了绑着她一起跑。

她被绑着带着出扬州城的时候,漠然回头看了一眼扬州城的灯火通明,心想自己大概从此之后不会再回扬州了。

倒也不知道会在何处颠沛。

周聚此刻平息叛乱,正是加官进爵的好时候,怎么可能会带着人来抢回她这个妓子呢。

便是他想,他手底下的人也不会愿意。

她本来以为自己将事情都盘算清楚,就是已经能够接受接下来的命运了,可当衣服被撕裂开的那一瞬间,她的五官还是扭成了一团,涕泪横下。

她被拖到了沙地中央,周遭都是痞子,指指点点的戏谑,“一个婊子,装出一副大姑娘上花轿的样子给谁看?”

好冷。

树篱细小尖锐的枝桠刮破她光洁的脊背。

锋利的碎石被她握在掌心,鲜血淋漓,春柳此刻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释怀过,她只是装作不在意。

突然,长箭破空而来,划过尖锐的啸声,将她身上的男人钉死在了一旁。

她被人用温暖的长披风裹住,像是对待什么绝世奇珍般,用力地拥入怀中。

她伏在他胸前喃喃地哭了,“原来我在意……”

在意被人放弃,在意身陷囹圄,在意那些一日一日看不到头的黑暗绝望。

5

春柳再醒的时候,已经是翌日傍晚了。

她掀开帐帘走出去,周聚也正好回头,他们的眼神正对。

周聚褪了一身的书生卷气,手中执着一把银枪,铠甲和脸上都沾了血,身旁尸体无数,但他连神色都未曾改变,唇角甚至还微微的带了笑意。

他带来的兵士正在打扫战场。

而周聚正正的看着她,继而招手让她过去。

她走过去才看到,首领被蒙着眼,绑在一棵大树上,周聚递给她一把匕首,“要不要亲手了结了他?”

春柳颤抖着手接过匕首,却没有犹豫,狠狠扎进他的心口,因为第一刀扎偏了,首领惨叫一声,血溅到了春柳的脸上,但春柳却没有停,一刀一刀地扎下去,直到手下的人再也没了声音。

她扔了刀,嚎啕大哭。

周聚一直守着她哭,等着她哭完,整理完情绪,抽噎着逐渐平静,周聚早遣散了旁边的人,又让人备了热水和帕子,细细地给春柳将脸上的泪痕残妆擦干净。

他蹲在她身前,一根一根手指细细的给她擦干净,又不知何时备了一盒玉兰凝露膏,给她抹在刮伤的地方,神情专注的像是在给最好的瓷器上釉。

涂着涂着,他忽然抬起眼来,问道,“春柳,你愿意嫁给我了吗?”

他眼里除了云影彩霞便只有她的影子,他握着她的手抵在心口,真挚地说,“我不敢说你嫁给我千好万好,但我周聚敢指天发誓说一句,此生你我风雨同舟,生死共担,决不相弃。”

他问了一句,语气里带了些小心翼翼,“春柳,愿意吗?”

那一瞬间她狠狠心动了。

死寂多年的芳心在一刻复燃,火焰燃起三丈高,火舌将她的理智吞噬殆尽。

她长的好看,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对她好的人。

哪怕一朝坠落,也从不缺想讨她欢心的客人;有人捧着价值千金的绝世书画;有人为她吟诗作画;有人为她一掷千金;有人为她弹琴唱曲。

那些花前月下,精心营造后的风流时刻,按理说她该动心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过。

但现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在这穷山恶水之间,他的脸上还有血迹斑斑,整个人沐浴在残阳中,身上匪气戾气十足,可她就是心动了。

她这一生早已认命,生在相府深宅大院,见过无数纨绔子弟,亲身经历家族凋零,她深谙人性的丑恶。

这世上会有不计前嫌,从烂糟泥里赏识她,要将她带出去的好男儿吗?

或许有,但春柳觉得她自己遇不到。

可是突然有一天,竟会有这么一个人,浑身浴血,拼命厮杀到她跟前来,披着残阳,目光灼灼的说,“风雨同舟,生死共担,决不相弃。”

饶是春柳再如何的冰冷,这一刻的理智也仿佛岁月的墙壁斑驳脱落,轰然倒塌。

她来不及思考,她头一次知道心动的感觉会是这样的。

是你整个人都在动摇,是头脑淌过热流,是那一瞬间,被狠狠击中了。

周聚没有给她缓冲的机会,他直接将她搂进怀里,倾身吻了下来。

周聚在此时极其霸道,唇齿交缠,他如火的热情几乎要灼伤了她。

春柳知道,她沦陷了。

她心甘情愿的将全身心托付,心甘情愿的做一只蛾子,明知前面的火能将她烧成灰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6

春柳点了头后,周聚才为她赎了身。

于是春柳便跟着他调职到了京城。

其实她本不愿回京,京城里有太多她不想记起的往事和一个不想相见的故人。但周聚看着她的眼睛,眸中深情万千,只有她一个人,春柳的心便软了,点了头。

周聚给了她超乎期待的尊重与爱,他八抬大轿迎娶她进门,为她描眉梳鬓,下朝之后带着她走街串巷地去吃好吃的,天桥下的阳春面,樊楼的酱肘子,嘉喜居的玫瑰酥饼。

她时常会被他从各处给她刨回来的小玩意儿惊喜到。

装蛐蛐的竹编小笼子,瓷娃娃,面人,还有数不清的各类糕饼果脯。

“你怎么会对京城这样熟悉,这么多犄角旮旯的地方你都知道。”

她随口一问。

周聚笑,“我这不是特意去问了从小在京城长大的同僚,要说吃喝玩乐,自然是没有人比那些纨绔更清楚了。”

他还有个妹妹,闺名唤作桃叶,见着她的第一日便亲亲热热地上来挽她的手,一口一个嫂子叫的极亲热。

她恢复了旧名,她告诉他,她姓季,闺名单字一个皖,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没告诉他是哪个季家。

周聚也很高兴,执着她的手亲自将她的名字写上周家族谱。

“周聚,季皖。”他将她圈在怀里,似乎是看到这两个名字并列写在一起都很开心。

相视一笑,她能清晰的看见他眉梢眼角都缠绕着浓烈的情意,只觉心下分外熨帖安顺,室内馨香,不管外面如何风雨如骤,恍惚一下,飘零半生,她竟生了岁月静好之感。

见她恍神,周聚低声问她,“怎么发起呆来了?”

季皖倚在他怀里轻轻笑道,“就是觉得这一切都很好,太好了,像一场梦,总觉得我不配。”

周聚亲了亲她的额发,“你要将从前当成一场梦才好。你放心,哪怕桃叶也是不知情的,我对外边一律都说你是江南季家的女儿,我中意多年,好不容易才求娶来的。”

她窝在他怀里,甜甜地笑了。

如他所说,京城里没人知道她的底细,下人也全是新买来的,对她毕恭毕敬。

在桃叶的协助下她将内宅管理的井井有条,周聚只需要操心前朝的事情,后院宁静一片,半分不需要他担心。

只有一件事在她清朗的心境里留下了些阴影。

出门去与那些大家夫人赏花吃茶的时候,有人谈起俪妃,说是皇帝新纳的妃子,宠冠后宫。

“咱们这圣上,你是还没习惯呀。”张夫人笑着甩了李夫人一帕子,“年年都有新宠,年年都不长久。”

隔壁的王夫人凑趣,“你们说这是为什么?皇上也老大不小的了,就是不肯立皇后,那后宫也充盈的很,却只有一个皇长子。这可真是奇怪的很。”

孙夫人立马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啊,是太后伤了阴德了。当年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与原配皇子妃呀恩爱的不得了,可惜了,那不是出身季家吗?太后要皇上休妻另娶,皇上是抵死不从啊,皇子妃叫太后活活溺死在跟前了。”

“听说那皇子妃啊,是倾国倾城貌,当年嫁给皇上的时候才十五岁,这都六七年了吧,皇上还没缓的过劲儿来呢,可见的的确确是个美人呢。宫里的内官说,后来得了宠的妃子,都是有几分像皇子妃的。”

季皖听到这儿,脸上的笑快要绷不住了,她手里紧紧地攥着帕子。

“诶!周夫人这样的,可比的那皇子妃啊?”

孙夫人怪叫了一声,“哎哟我的天爷呀,周夫人这般品貌,若是未嫁进宫,难道能差了去?”

季皖只能貌似羞涩地推脱了几句,抚着心口从宴席上退了下去。

她没想到那个人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念着他,心里塞满了不知名的情绪,心烦意乱,越想越恼。

她愈发深居简出,轻易不再出门,只盼着这辈子都别再同那人打交道,等过几年哄着周聚谋个外放,日子就又能自在的过起来。

但怕什么来什么。

周聚出事了。

最近他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季皖原只以为他是公务太忙,便想尽办法的将他的生活照顾周到。

直到周聚被抬回来,后背一片血肉模糊,面色苍白如纸,冷汗频下。

他被廷杖了三十棍。

7

这是极严厉的惩罚,若非真正惹怒了当权者,又怎么会降下这样重的刑罚。

她又急又心疼,连声吩咐人请大夫拿药打水,等清理好了周聚的伤,她才握着他的手掉眼泪,“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挨了打呢?”

周聚面色苍白却极力遮掩,他强撑着安慰她说,“无事,无事。”

站在一旁的杜三忍不住的道,“都到这地步了,老爷还瞒着夫人作甚!”

他话说到一半,周聚便暴怒道,“闭嘴!滚下去领二十板子!”

“等等!”季皖伸手拦住了下人们,示意那个跪在地上的杜三,“你把话说完。”

“你要是敢告知夫人,我绝不留你性命!”

杜三却像是忍不住了,涕泪横下,“老爷对杜三恩重如山,为老爷死了又如何!”随即他调转方向,向着季皖拼命磕头,“小的就是死,也要把这事告诉夫人!”

季皖制止住激动的周聚,“让他把话说完。”

“夫人被圣上看中了,要夫人进宫为妃,老爷执意不肯,这才被圣上找了借口为难的呀!”

此话一出,如雷鸣般炸响在季皖耳边,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他是何时见到我的?”

她养在深闺,认识她的人不多,当年弥天大乱,剩下来的不过几个人,她归京之后又极其小心,只要是能见过她的,她统统不曾打过照面。

就这样,也被他发现了吗。

她退后了几步,脸色霎白,不明白老天究竟何以要这般捉弄于她。

周聚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季皖回神,坐回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心神俱慌。

“皖皖,你放心,我绝不会,绝不会将你交出去。他是皇帝没错,但他要夺了你去,除非踏着我的尸体,否则我决不答应,他杀了我我也不怕。”

季皖看着他坚毅的眼神,嗫嚅着嘴唇,什么也没说。

第二日一清早,宫里皇帝的贴身太监便亲来传旨,并非是想象中抄家灭族的罪旨,反而升了周聚做殿前指挥使,一跃数级。

按照规矩,周聚需要亲自去殿前谢恩,但他被廷杖三十,已然是极重的伤,连翻身都困难,但显然宫里没有打算要放过他。

太监皮笑肉不笑地道,“周大人还是赶紧的往宫里请吧,圣上隆恩,还特地在殿前为大人设宴,其余大人都在等着周大人欢饮,庆贺大人升官之喜呢。”

周聚只能从床上挣扎着起身,叫人搀扶着,换了官服,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

季皖含着眼泪送他出门,忍不住朝太监怒目而向,“圣上为何这般不体恤臣子。”

太监对她笑成了一朵花,嘴上却并不客气,“夫人这是哪里的话,这可是天大的恩典。”

季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聚被几个太监架着往宫里去了。

整整一天,她坐立难安,食不下咽,看着外面的天色一分一分的沉下来,只觉得整颗心都浸在了黑暗里。

等到了掌灯时分,门口才传来动静,季皖顾不得细想,直直的冲了出去,却只见着家里的马车夫哭丧着脸对她说,“我一直在外边等着老爷,出来的只有一个小太监,说老爷不胜酒力,怕是只能夫人亲自去接。”

季皖腿脚一软,险些摔倒,桃叶连忙扶住她。

季皖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内院,只听得桃叶在她面前低低的啜泣。

“嫂嫂,哥哥……”桃叶哭的语无伦次,在她面前跪下来,“嫂嫂,你救救哥哥吧。你进宫,去求求圣上,嫂嫂,只要你进宫,你去见见圣上,我哥哥就能回来了……”

季皖感觉自己脑子很乱,有很多声音在脑子里叽叽喳喳。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镇定下来回神,将许多事情在心里默默地梳理了一遍,目光清明一片,“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我一见他,他就能答应我的要求,周聚就能平安回来了?”

桃叶哭的一怔,下意识脱口而出,“嫂嫂你长的那么像先皇子妃……”

桃叶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捂住了嘴。

季皖眼眸幽深一片,“你今年不过十四岁,周家在此之前从未进过京,你是从何知道先皇子妃的长相的?”

桃叶推脱,“我,我看过,一幅她的画相……”

季皖厉声道,“你还不说实话吗!周聚都算计我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8

翌日清晨,重伤的周聚被抬了回来,他面色苍白,却不再强装惶恐,多了几分气定神闲,瞳孔深深如夜,“娘子能不能告诉为夫,究竟是何处露了破绽,叫你看出来了。”

他夜半接到宫里暗桩秘传给他的消息,说是季皖已经识破了,非要见他一面。

他惊讶之余却又释怀,毕竟这是萧长烬这么多年都难以忘怀的女人,如果只是空有美貌,岂非落了下乘。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季皖悲哀地感到了一丝讽刺,他们朝夕相处那么多时日,肌肤相亲耳鬓厮磨,她自认她也算了解他,与他心意相通。

可当他坦然承认自己的阴谋诡计时,她却突然发现,那些熟悉的眉眼都蒙上了一层薄雾,变得好陌生。

她答,“因为你的计划实在是太缜密了。”

“我昨夜一直想不通一件事,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见到我的。知道我昔年容貌的人太少了,我自问绝无破绽,我更不曾进宫面圣。可如果是萧长烬见了我,而我不知道,那他能是在什么时候见到我的?”

“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季皖的眼神极尽悲寥,“只有你带着我到处去吃东西的时候。因为你无法得知他即时的行踪,所以只能在各个时候常常带着我过去碰运气。”

“满朝上下皆知,他恋慕从前的皇子妃,可你对我说今年你是才调职到京城,那你怎会知道我从前的身份与我从前的容貌。只有,你从一开始,就是因为这个目的来接近我的。”

“每个人的情绪都恰到好处,从你,到你的小厮,再到桃叶,我如果不知道这件事,那你的心血自然是白白筹划,所以你必须借小厮的口告诉我,又借桃叶的口把我的情绪煽动起来,六神无主之下当真进宫去找你。”

周聚在床上微微笑起,赞了一声,“娘子冰雪聪明。”

到现在他还是能笑着面对她,似乎她并没有戳破两人之间的这层窗户纸,他们还是恩爱无双的夫妻。

真是成大事的人呢。知道她能影响萧长烬,有她在萧长烬身旁,便有无数的文章可做,他就能浑水摸鱼。

为了将她从扬州骗回来,他放下自己皇子之尊,同她虚与委蛇大半年,半点破绽不漏,足见此人心机之深。

她只觉得背脊冰冷刺骨。

季皖嗬嗬地笑了,“周聚,你对我说的那些,究竟有几句话是真的,你将我从扬州骗回来,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吗?”

周聚坦荡地回答了一句,“是。”

季皖脸上无声无息的滚落下眼泪来,她倔强地摸了一把眼泪,强自冷静,“那你求的到底是什么,我不信你花了这么久的心血将我骗回京,只是为了加官进爵。”

周聚笑,“你又怎知我在你身上花的心血没有真的呢。”

他低眉一笑,“皖妹妹,这么些年,你便只记得萧长烬,半分也不记得我了吗?”

他抬手,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那张熟悉的脸便露了出来。

季皖迟疑了一下才道,“萧,萧明烨。”

萧明烨,先帝第三子,备受宠爱,一直是先帝属意的太子人选,最后的遗诏里,也是明明白白的写定了他的太子名分。

震惊过后,她失声叫了出来,“你还活着!”

先帝的皇后出身大族,在得知先帝逝世消息的第一时间封锁了九清宫,不许消息外传,继而伪造遗诏,赐死皇三子与贵妃,这才能轮得上萧长烬继位。

而现在,萧明烨竟没死。

那他回来,自然是要……

萧明烨的半张脸隐在阴翳之中,“娘子想的没错,我母妃付出那样大的代价叫我改头换面重回这人间,我自然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萧明烨手握成拳,面上寒冰一片,“我是遗旨亲封的太子,却像条丧家之犬般被皇后赶的四处乱窜,在舅家隐姓埋名才能够活下去,这几年我受的所有屈辱痛苦,总该是要好好同人算一算帐了。”

他眸光看向季皖,眼底狂热,“我原本费尽心思只是想找一个与你长的一模一样的姑娘,性情如果还有些相似就更好了。”

“但上天垂怜,你竟还没死,陈年旧事,我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查清楚啊。”

季皖还处于震惊之中,久久不能言语。

萧明烨语气里带了引诱,“皖皖,你会帮我的,对吗。”

“不,我不会。”季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萧明烨抬起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也十分肯定,“不,你会的。”

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下巴,轻轻摩挲道,“皖皖,你爱我呀。你若是不帮我,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季皖浑身发冷。

这才是萧明烨一定要她全心全意爱上他的原因,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张大网,一张他用无数隐秘蛰伏的心思细细密密织起来的大网。

他轻轻地道,“皖皖啊,你若是真要放弃我,现在便入宫去吧,把我的身份,我的筹谋,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萧长烬去吧。”

“他一定会将我凌迟处死,五马分尸的,你放心。”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季皖浑身发抖,腿却沉重地抬不起来,她真想像萧长烬说的那样,将这一切全都捅出去,让他不得好死。

可瞥见他青白的下眼睑,他颧骨凸出,短短几日已经迅速的消瘦下去,只有一双眼睛还黑得渗人。

真要看着他被押在行刑台上,一片一片肉地割下来,受尽痛苦被折磨而死……

季皖崩溃地叫出声,她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正如萧明烨所预料的,她爱他,哪怕知道这一切还是爱他。

即使他一开始就是为了骗她,可那些相伴的时日却做不得假。

季皖哭够了,缓缓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还躺在床上的萧明烨,冷冷地说:

“你实在无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将人心算计到如此地步。你虽不仁,我却无法不义。”

季皖看着萧明烨,眼中神色复杂至极,似是恨极,却又爱极,“我的的确确倾尽心肠爱你一场,我做不到看着你去死,更做不到亲手送你去死。”

“所以,萧明烨,如你所愿,我进宫就是。”

“但从此以后,你我二人,情断义绝,再无瓜葛。”

她出身青楼,却被将军执意迎娶,婚后夫君送她入宫才知错付

尾声:

“主子,那些事情,你何必全部在她面前坦然承认,若是瞒下,岂不更让她全心全意为我们所用?”

桃叶毕恭毕敬地跟在萧明烨身后问道。

萧明烨的伤已经快好了,他望着雾沉沉的天,展颜一笑,显然心情很好。

“你不明白,她不需要心甘情愿,她只需要待在萧长烬身边就好了。”他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若非她对萧长烬实在太重要,你当我那好嫡母当年何以非要杀了她。”

“因为只要有她在一日,萧长烬眼里,就半点容不下半点别的东西。”

天实在阴沉,风号阵阵,重重叠叠的宫宇都显出黯淡来,萧长烬站在最高的宫楼之上,衣衫被吹拂的烈烈作响,他眼里只有一驾从宫门外驶来的马车。

萧长烬目带温柔地看着那驾马车缓缓驶来,心底的柔软泛起涟漪:皖皖,好久不见。

季皖被人从马车里扶出来的时候,天上正好飘了雪下来,柳絮般的雪接在掌心,不一时就化了。

她沉默半晌,看向眼前巍峨的宫门,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了进去。

她倾心爱过的两个人,最终都成了笑话,命运或许就是盼着看她的笑话,希望她消沉、顿郁,但她偏不。

她一定要活得好好的,活的比任何人都好。

就像春日里长的那样好的杨柳,但只要有土的地方,哪怕一根枝条也能成荫。

日子还长着呢。(原标题:《春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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