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电视连续剧(一路狂奔)

午夜,又是寒风凌晨3点,朱子豪被闹铃催醒,鲤鱼打挺般从被子钻出来这个时刻,鸡都还在睡,但朱子豪必须离开温暖的床,爬进冷酷的驾驶室,这是他朱子豪的命,接下来我们就来聊聊关于一路狂奔电视连续剧?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参考一二希望能帮到您!

一路狂奔电视连续剧(一路狂奔)

一路狂奔电视连续剧

午夜,又是寒风。凌晨3点,朱子豪被闹铃催醒,鲤鱼打挺般从被子钻出来。这个时刻,鸡都还在睡,但朱子豪必须离开温暖的床,爬进冷酷的驾驶室,这是他朱子豪的命。

朱子豪捧着冷水,胡乱洗一把脸,匆匆出门。狗从屋檐下的窝里爬出,伸一个长长的懒腰,跑过来,尾巴一甩一甩的,伸着长舌头舔朱子豪的手指头。这种时候,朱子豪总感觉出一种莫名的酸楚和暖意,天大地大,到处都是冷酷险恶的江湖,只有狗狗,每次都爬起来给他送行。

门外,寒风刺骨。竹叶噼里啪啦乱响,又冰冻了。

朱子豪熟练地开车门,系安全带,打火,挂档,放手刹,踩油门,开始了周而复始的一路狂奔。

冻僵的泥巴路面被轮胎压得咔咔作响,狗狗在寒风中狂奔追赶。“狗狗,回家吧,你追不上我的!”朱子豪心里说,胸口有一种酸酸的痛。

从家到煤矿,六七十公里,路面坑坑洼洼,放空车,也要近两小时。半夜三更,路上几乎没车,路面好时,可以把油门踩到底,交警都在睡觉,不怕罚款,这是朱子豪的快意时刻。但烂路总是在朱子豪的快意时刻出现,只好踩住刹车,蹒跚而行。

凌晨5点,朱子豪和他的煤车终于爬到靠近山顶的煤矿。

开票员小梅刚打开巴掌大的开票窗。

朱子豪把头伸进开票窗:“小梅,麻烦开一张拉电站的票。”

小梅睡眼朦胧:“忙哪样球哟!我脸都没洗。”

朱子豪把头缩回,递进一个蛇皮口袋:“这是我妈自己腌的腊肉,保证原生态!”

小梅态度好转,语气温和了许多:“打了这样久的交道,昨天才晓得是亲戚。”

朱子豪近乎讨好:“今后还要表妹照顾......”

小梅扎起头发,唰唰唰地开出一张拉电站的派送单,递给朱子豪,略有尴尬:“昨天才晓得......”

朱子豪今天第一个拿到派送单。

脑满肠肥的六毛像个篮球一样滚过来,脸红筋涨:“小梅,昨天中午我几个就等起的,咋个先开他的票!”昨天就上山的豺狗、斑鸠几个也纷纷表示抗议。

又黑又瘦的小梅柳眉倒竖:“开不?不开滚一边去,不要在这点瞎逼闹!”六毛、豺狗、斑鸠一伙立刻泄了气,乖乖地排起队来。

据说小梅是矿长的侄女,就凭这点,就是傻子也不愿得罪她。但这些司机都龌龊地暗地里叫小梅“瘦鸡”,口头又赞赏小梅是美女。又黑又瘦的小梅,当然喜欢被称作美女。

朱子豪已在装车了,可小梅还在慢悠悠地洗脸、刷牙、化妆。六毛后面是豺狗、豺狗后面是斑鸠、斑鸠后面又排了十几个,都是内心焦虑又面带谄媚地看着小梅。

豺狗捅了捅六毛的屁股:“六哥,狗日的瘦鸡今天又要凉我们了!”

斑鸠也急了:“六哥,还是你出马呀!别人搞不定的。”

这些老司机都知道小梅喜欢六毛,但六毛对小梅毫无兴趣,还大庭广众地讥笑过小梅。有人开过玩笑:“六哥,肥瘦搭配,干活不累,好啊!”六毛曾一拳打掉一个家伙的某颗门牙,像羊粪蛋般带着血满地乱跑。这以后,没人再敢开这个玩笑。何况六毛是谁呀!抢过人,放过火,打过交警,玩过江湖,单牢门就是三进三出,还有过超限检测,是一等一的高手,连车带煤三十几吨,六毛往地磅一过,硬生生减掉八九吨。因此,十里八乡的司机,老的嫩的,哪个不敬畏地脆生生地叫一声六哥......

六毛皱皱眉,向排在队尾的“诗人”扫了一眼,“诗人”心领神会,屁颠屁颠地向旁边的树林跑去,扯了把“牛咪咪”编成个花环,送到六毛手中。

六毛双手托起花篮,毕恭毕敬:“六哥谨代表各位老司机小司机,把牛咪咪编成的美丽花篮,献给煤矿第一美女小梅!”

小梅忍不住,“噗”地笑了,排队的人这回也真的笑了。

从煤矿到盘关电站,走大路一百七八十公里,走小路二百七八十公里。人人都晓得,大路近,好走,省时省油,小路远,坑坑洼洼不说,还弯弯扭扭如鸡肠子。可是,从煤矿拉煤到盘关电站的司机,大多弃大路而奔小路,仿佛小路的草坪上、树林里,有女人光胯啷当在等他几个......

朱子豪当过十六年专职司机,他说:“老子开车就像玩玩具。”朱子豪自作聪明,居然还是在大白日天,走了一回大路,不但别人嘲笑,连自己都骂自己是猪了。超限检测、过路费、各类罚款,一趟下来,倒赔了一千多。面对冷嘲热讽,朱子豪鸭子死了还嘴壳子硬,十足的茅厮板板脾气:“没赔,赚得比小路还多。”话说得硬朗,底气却严重不足。豺狗骂道:“赚你妈个X,恐怕卵子都折了一个喽!” 朱子豪胖脸一青一紫,摸着裤裆作退让状:“卵子还在,卵子还在!”人人都幸灾乐祸狂笑,朱子豪无地自容,转移话题:“走走走,挖豹子,整死你几个狗日的!”……

朱子豪,男,属狗,黑矮胖,暴脾气。1970年6月的一个雷电吓死人的午夜,他娘把他生在县城郊外的一个小镇里。娘生了大姐,肚子又鼓了好几回,鼓几次就流产几次,气得打铁的爹把娘当铁打了好几回。爹黑青着脸,鼓了牛蛋大两只眼,捏起娘的胳膊说:“给老子走,找吴瞎子算一算。”于是爹娘提起一只大红公鸡,封了个六六大顺红包,走进吴瞎子黑窟窿咚的屋子。吴瞎子掐着指头,口中念念有词,还含了一口老酒,“噗”的一声喷在娘的头发上:“再怀上,就在茅厕板板上吃住,满月后才能搬进屋子。”再问,吴瞎子不再多说,黑嘴黑牙杵进水烟筒,一副高深莫测样。后来,朱子豪就生在了茅厕板板上。再后来,吴瞎子就要死翘翘的那天,终于告诉爹,茅厕里臭,勾魂野鬼都害怕,所以能顺利生产,生出的娃儿聪明但难管,脾气就像块身经百战的茅厕板板,又臭又硬……

果然应了吴瞎子的话,朱子豪的娘后来生起娃儿来,就像拉屎一样容易。还有就是朱子豪,自进学堂起,不是把别人搞得鼻青脸肿,就是被别人搞得鼻青脸肿。但茅厕板板上出生的朱子豪,却是个聪明之徒,初中毕业居然考取了师范的预科,不但镇上的人吃惊,连爹娘都不敢相信。爹常常提了打铁的大锤,一双老眼望着空濛的天,心里念念叨叨的,不知嘀咕些什么。

师范毕业,该去教书的愣头青朱子豪硬是看不起教书匠。

铁匠发火:“那你狗日的想整啷子?”

朱子豪:“啷子都不想整!想去浪迹天涯,看花花世界。”

铁匠青筋直冒:“浪你妈个X,给老子回家打铁!”

朱子豪不答,再问,朱子豪已跑得无影无踪。

后来,铁匠老爹求爹告娘,硬是把儿子塞进了镇政府。

镇政府这种地方,哪是他朱子豪的理想去处啊,硬起头皮上班才个把月,又臭又硬的茅厕板板脾气就露出来了!

镇长说:“酒量大不?”

朱子豪说:“我有个锤子酒量,喝两瓢儿就昏戳戳的。”

镇长说:“会写稿子不?”

朱子豪说:“会,但拿起笔就脑壳痛,不耐烦。”

镇长说:“那你就从打水扫地擦玻璃开始。”

朱子豪说:“老子堂堂师范生,龟儿才干这个!”

镇长气得啤酒肚乱颤,一巴掌打得朱子豪眼冒金星。镇长是他幺叔,敢打。镇长打了朱子豪,又打了铁匠大哥的电话。铁匠大哥说:“兄弟,老二这龟儿脾气臭硬,你是知道的,不听教,你就给我狠狠地揍,揍死了我自己买板板埋。”

后来,当镇长的幺叔给朱子豪安排了一项工作:镇政府专职司机。

朱子豪对这项工作很是满意,这也符合他浪迹天涯的本性。幺叔当镇长,他就是镇政府办的司机,幺叔当书记,他就是镇党委办的司机。

从22岁到38岁,朱子豪在自己的青春年华里,过得仿佛很是惬意!朱子豪除了把车开得像玩玩具,还壮大了酒量,打精了麻将,斗顺了地主,逛遍了“花都”!

但是,朱子豪蓦然回首,岁月像把杀猪刀啊!幺叔,从风华正茂变成了肿眼泡;自己,也从年少轻狂到青春已老!

唯一不变的,是朱子豪又臭又硬的毛厕板板脾气!

2008年那个阳春三月的日子,对朱子豪来说,比任何一个数九寒冬还要冷得彻骨。

幺叔的乌纱帽丢了,自己的老婆也被别人弄到了床上。

幺叔干的那些事,朱子豪从没琢磨过,也琢磨不清楚,他一个小司机,哪会清楚镇长书记大人的事!他只知道结果是,法院判了幺叔12年,罪状是“玩忽职守、贪污受贿、钱权交易、对抗组织”。

幺叔锒铛入狱,镇政府里的好多人一下子就改变了对朱子豪的态度,就是当年把他捧得上天的那些小领导,也露出烟熏的黑牙对他嘲笑!朱子豪知道,自己变成了丧家之犬,朱子豪更知道,这是或早或晚的必然结果......

新镇长说:“酒量大不?”

朱子豪说:“大。”

新镇长说:“会写稿子不?”

朱子豪说:“不会。”

新镇长说:“那你就打水扫地擦玻璃吧。”

朱子豪说:“老子堂堂师范生,龟儿才干这个!”

新镇长青筋直冒:“那你会整哪样?滚!”

朱子豪一拳打在新镇长鼻子上,新镇长的鼻子一下子就歪了。

上面的领导找朱子豪谈话,上面的领导说,朱子豪同志,你犯的错误很严重,你居然打了政府的领导,居然把政府领导的鼻子打歪,这是极其恶劣的行为,你必须在党政扩大会议作深刻检讨,还要登报道歉......还有......

上面的领导还没说完,朱子豪一拳砸在桌子上:“老子不检讨,老子不道歉!”还气焰嚣张地扬长而去。朱子豪豪气干云,砸碎了自己端了近十六年的铁饭碗。

朱子豪的老婆马小蓉,初中毕业,幺叔当书记时,把她安排到村小学当代课教师,差一点就转了正。马小蓉是个美人,下嫁给黑矮胖、又臭又硬的朱子豪,遭到好多人的闲话。他们说:马小蓉不是嫁给朱子豪,是嫁给他幺叔的帽子。还有人说得更难听:马小蓉的X不是为一个男人长的,是为天下的骚男人长的......

还是2008年春节那天,朱子豪和马小蓉说:北京要办奥运会了,到时我们全家都去看奥运会。

马小蓉用鼻孔说话:嗯。

2008年3月1号,朱子豪将马小蓉捉奸在床。骚男人是村小的校长,骚女人是自己的老婆马小蓉。男人遇到这种事,样子总是很难看,总是很难做得优雅一点。朱子豪那天像个杀猪匠,用一根棍子将校长打了个稀巴烂,在病床上躺了一年才爬起来。

结果是,奥运会开幕那天,朱子豪被法院判了5年徒刑,并附带民事赔偿11.2万元。

2013年8月,43岁的朱子豪刑满释放。回到家,向驼背的爹、瘪嘴的娘磕了无数个响头......

朱子豪的车装满了黑得锃亮的煤。刚好6点,天蒙蒙地亮着。朱子豪给装车工散了一圈烟,也给自己点上一支,上车,启动,鸣喇叭,又一次开始了从煤矿到盘关电站的谋生旅程!

朱子豪很同情戴一副深度眼镜的“诗人”。“诗人”和朱子豪一样,被六毛一伙排挤在他们那个圈子之外。“诗人”原来也是有单位的人,后来因为超生被开了,也来拉煤,谋求生计。六毛一伙总认为“诗人”、朱子豪之流是公家人,应该吃公家饭,不应该抢他们的饭碗。六毛一伙不知从哪打听到:“诗人”原来在单位就不务正业,把本职工作干得一塌糊涂,却熬更守夜的鼓捣,居然鼓捣出些豆腐块块大小的所谓诗歌,发表在大张小报上。在这个饿死诗人的年代,“诗人”成了一种被人调侃和戏谑的符号……

装煤隧道外面有一块难得的坝子,朱子豪把沉重的煤车摇摇晃晃地开出隧道,停在坝子上,对严重超载的煤车进行例行检查。胎压、刹车、水箱、后视镜、防滑链、灯光等等,每一项都不敢疏忽,每一个细节都是要命的细节。

狠狠抽完一支烟,朱子豪和他的车驶离悬在靠近山顶的煤矿。

从煤矿到山脚,十五六公里,坡陡弯急路窄,路面坑坑洼洼,往往要耗去一个多小时。有的路段坡陡50度,转弯180度,煤车摇晃得像个苍老的醉汉,驾驶人哪敢有一点疏忽,每一根神经都是绷紧的,一颗心总是悬在嗓子眼。在这条路上赚钱,必须胆大心细、技术过硬、随机应变、车况良好,缺一,陪上的就可能是身家性命。有一回,朱子豪在转急弯时,以老司机自居,没在拐弯处控制车速,车身倾斜,幸亏路旁的几棵千年古树救了他一回。“诗人”本就一文弱书生,胆子小,第一次装煤下山,直接吓得尿裤子。六毛是司机中的老大,有一天他说:“下坡时放空档,可以省很多油。”于是那一帮司机就放空档滑行,结果是刹车片的高温引起轮胎软化,方向失灵,差点酿成一次集体自杀。

朱子豪经过两年数百趟的磨炼,虽然吃尽各种苦头,也积累了无数经验。

7点半,安全到了山脚,在煤矿的磅上例行称重、换票,连车带煤28吨。朱子豪的车皮实际重量6.5吨,真实煤重21.5吨,所以,朱子豪换的第一张票是21.5吨,每吨运费85元,如果把煤安全运到电站,毛收入是1802元。朱子豪得到的第二张票是:上面的车皮重量8.5吨,煤重19.5吨,这张票是在煤炭管理站上税时用的。国家规定,每吨煤要交20元的调节基金,由于朱子豪第二张票的车皮重量是8.5吨,所以煤矿少交了40元的调节基金。称重、换票结束,歪歪扭扭穿越小镇坑坑洼洼的泥浆路,一小时后到了煤炭管理站,代煤矿交了19.5x20=390元的调节基金。继续前行一小时,在离超限检测站不远的车场停车、检查、加水、吃饭喝酒、拉屎撒尿、蒙金花、挖豹子、吹牛逼、逗姑娘、睡大觉……漫长的等待着夜幕降临。

朱子豪吃了早餐、检查了车辆,六毛豺狗一伙才把车开进车场。

六毛斜眼瞪着朱子豪:“朱老二,你肯定舔了小梅的XX了,不是咋个会跑到老子前面!”

朱子豪:“六哥,开啥子玩笑,哪个不晓得小梅的XX是留给你舔的。”

六毛友好地在朱子豪胸部揍了一拳:“狗日的,等倒赌一把。”

朱子豪:“怕你个球!”

六毛当庄,一群司机玩起了“丁八九”。一阵阵乱哄哄的嘈杂夹着烟味屁臭,输家骂骂咧咧,赢了的裂开满口烟牙大笑!

夜幕降临,山上农家亮起鬼眨眼般的灯火,有鸡鸣狗吠仿佛从亘古传来。

“过超限了!”有人提醒。

顺利通过超限检测,是每一个煤车司机必须拿到满分的必修课。为减轻载重车辆对道路的损害,国家明文规定了各种车型能在道路行驶的最高重量,超过限额的禁止通行。拉煤司机是靠所运之煤的重量计算运费的,拉得越多,运费自然就高,所以,每位司机的车货总重都会严重超过国家规定的标准。

所有司机齐刷刷看向六毛。六毛驾着车货近30吨的三桥“乘龙”,摇摇晃晃爬上地磅,突然加速又猛踩制动,只见前轮微抬,轻轻飘过地磅测重点。地磅显示:19.98吨。“耶!”六毛得意的一声吼!众人一起起哄:“牛逼呀六哥!”然后是朱子豪,车货20.5吨,也获得了不少艳羡。然后是豺狗、斑鸠,也勉强过关。“诗人”超重,被强行卸掉2吨煤,引来一阵嘲笑。

夜幕彻底降临,土里刨食的山里人,又熬过了一个艰难心酸的白天,晚上八九点钟的样子,山梁上只剩下点点零星昏黄的灯光,夹杂着野狗夺食的嚎叫,而这一群司机,才真正开启同样艰难心酸的谋生之旅,唯一的不同,是漆黑的夜,是明知目的地但不知何时安全抵达的提心吊胆。

从煤矿到电站,路面坑洼不平,严重超载的煤车摇摇晃晃,无限拉长了距离,还要躲避罚款,与瞌睡争斗,忍受铺天盖地的饥寒,提防路面有意无意的铁钉,以及……

野狗菁、长坡岭、猪头坳、大山垭……每个地方都像它的名字一样让人心惊肉跳。只要在这条路往返一次,再牛逼的司机也会变得谦虚、低调。

朱子豪像所有煤车司机一样,凝神、静气、身心合一、手脚搭配,终于把车开过野狗菁,点燃一支烟,惬意地犒劳自己。

“嘘,嘘嘘,嘘嘘嘘……”

急促的口哨把朱子豪刚点燃的烟吓得掉到地上。

前面有“大盖帽”查车,这是同事间的暗号。

朱子豪关灯、拉制动、熄火、下车、关车门,10秒钟内完成一系列动作,然后以离弦之箭的速度,向旁边的树林冲去。慌不择路,其实是根本没路,朱子豪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上,狗吃屎般摔倒在地,右手抓在一根毛狗刺上,嘴里咸咸的,一颗门牙不翼而飞。朱子豪顾不得锥心之痛,爬起来继续疯跑……

多美妙的林子呀!白天无边无际,夜晚漆黑幽深。躲过罚款,朱子豪每次都会虔诚地给这片莽莽苍苍的森林鞠上一躬!

“诗人”酸溜溜地感叹:“这森林,是庇佑弱者的神!”

朱子豪刚上道的时候,缺乏钻林子的经验,被罚的割肉般痛。开罚单600,不开单300,这是市场价。朱子豪有几次态度不好,又耍茅厕板板脾气,被以“对抗执法,态度顽劣”抓进路政管理所,接受教育之后又加倍罚款……后来总结的教训是:被大盖帽抓到,逃跑为上,装孙子哭穷次之,下策是不开单子。

之后,朱子豪也模仿“诗人”说:“这森林,真的是庇佑弱者的神啊!”当然,还有虔诚地鞠上一躬。

几束手电筒光四处乱射,还有“大盖帽”威胁、谩骂的声音。

“再不出来砸车了哈!”朱子豪暗笑,他知道“大盖帽”们是不敢砸车的。

“不出来,老子们就守到天亮!”朱子豪暗笑,他知道“大盖帽”们不会为了罚款,在寒风凛冽的泥浆路上守到天亮。

半小时后,“大盖帽”们依然是扛不住了,依然是骂骂咧咧,依然是越野车呼啸而去。

“大王叫我来巡山啦……啊……”

“诗人”把歌唱得丧魂失魄,像饥饿野狗穷途末路的哀鸣。

朱子豪努力抬起冻僵的双腿,一个趔趄又栽倒在荒天野地,膝盖咯着石头,没心没肺地疼。

朱子豪咬牙爬起,一瘸一拐爬进驾驶室,在黑咕隆咚的凛冽冬夜,向长坡岭艰难挺进。

上坡30多里、下坡亦是30多里的长坡岭,当地土人称为“嘘牙坡”,世居山地深处的农人,在土里种得些土豆山药,在深山老林子摘得些野果之类,逢赶集日,便人挑马驮送到集市,换几个盐巴钱。再硬的硬汉,出山进山一趟,不整脱几层油皮、不上气不接下气地“嘘牙漏齿”数十次,是出不去回不来的。

“嘘牙坡”因此得名。

“嘘牙坡”堪比蜀道,山刁人亦刁,出过许多光棍无赖,更生产了一群车匪路霸。

当地民谣云:人过嘘牙坡,姑娘变老婆;车过嘘牙坡,汽车变摩托。

前两句说的是大姑娘过嘘牙坡,不小心被穷凶极恶的光棍盯上了,强拉硬扯放倒在乱草丛里,一个黄花大闺女糊里糊涂就成了女人,人穷志贱,更没脸去声张,只好哑巴吃黄连。更有甚者,个别得逞的光棍提一捆黄糖、一块猪肉去女方家提亲,居然有成功的例子。

后两句是说货车过嘘牙坡,不小心车胎被扎破,或其它故障,修车费和被抢劫差不多。

此乃云贵之边,山高谷深,本地姑娘一如既往地外嫁,外面的姑娘除非瞎了眼,或有说不出的苦衷,否则不会嫁到这屙屎不生蛆的去处,空留下,一群饿狼般的光棍,在这穷山恶水间胡作非为。

朱子豪和他的煤车终于爬完30多里的上坡路,在靠近悬崖的一座破败木屋前停下,整个车身沾满泥浆,只有引擎盖冒着热气,像一头硕大的老牛喘着粗气。朱子豪上嘴皮肿得老高,头发蓬乱,眼睑乌黑。

“加水!加水呀!”朱子豪拉长的嗓子像公鸭叫。

“加水20,方便面10块。”木屋里传来叶子烟般沙哑的男声,继而亮起一丝昏黄的灯光。

“咦!三撮毛,不是加水10块,方便面5块吗?”朱子豪的公鸭嗓拉得更长。

“你妈三更半夜的,不要算毬!”三撮毛极不耐烦,噗地吹灭了灯。

“三…….三哥,要,要啊!”朱子豪赶快改口,近乎谄媚。

过了10分钟,叫三撮毛的男人拴着裤带走出木门,扔一盒方便面给朱子豪,指着水龙头:“自己加。”“开水在老地方,自己倒。”三撮毛提着裤子,就地撒了一泡尿,打一个响亮的酒嗝,摇摇晃晃地走进木屋:“别忘了关门,钱给我放在桌子上!”

加满水,狼吞虎咽吃完方便面,手机显示凌晨4点。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死黑,有鸡鸣之声隐约来自谷底人家。每每此时,朱子豪感到的是漫无边际的无助。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朱子豪突然想起遥远的老子,他觉得老子此时捧了《道德经》在不远处看着他,嘲笑着他:“咦!这刍狗一样的男人,这刍狗一般的朱子豪!”

朱子豪困得像一滩烂泥,艰难地爬进驾驶室,裹上黑亮的被子。“至少睡上一个时辰吧!”他想。

想睡,却睡不着,裹着被子,驾驶室也冷得像冰窖,铺天盖地的黑,压得他喘不过气,一种无边的绝望和悲凉从四周袭来。

他想起他的狗狗,每一次凌晨出门时,那一眸子温情的目送……

他想起打铁的老爹,暴死街头时路人的嘲笑……

他想起一生温驯,万事委屈的老母,每一次躲在门角的哭诉……

他想起大姐义无反顾的决裂……

还有,不知如今飘落在哪一处天涯的两个弟弟……

2013年8月,朱子豪刑满释放。63岁的老爹弓腰驼背,完全没有了当年打铁的英武模样,看见朱子豪进门,一丝的激动又被强压回去,剩下的只有长久的黑青着的脸和一言不发。一个月后,老爹醉死街头。满街之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老爹在老屋停柩三日,除了几个戴孝近亲,街坊几乎无人问津。草草埋葬了老爹,远嫁的大姐与朱子豪大吵大闹,骂朱子豪是畜生,气死了老爹,让朱家丢尽了人……那时那刻,朱子豪脑袋里嗡嗡作响,只看见老母在门角撕心裂肺地哭……

老爹去世一周,老母从一张年代久远的柜子掏出一个塑料袋,递给朱子豪:“这是我们家一辈子的积蓄了,你拿去做点事吧!你都43了!”

朱子豪惶恐无助,像轰然倒下的一座山,重重地向老母磕了数个响头。

“三毛、四毛出去打工好几年了,一直不见音信。你找得钱了要去把他们找回来。”老母又叮嘱。

几天后,朱子豪买了一辆二手货车。

一阵嘈杂的声响惊醒似睡非睡的朱子豪。

三撮毛提了老大一棵桑木棒,狠狠敲打着朱子豪的车门,嘴里骂骂咧咧:“妈个逼!老子以为早走了,大天亮还在这点停丧!”

朱子豪自我埋怨:“拐喽!睡过头喽!”

赶快打火、放刹车、起步,发动机嚎叫着,车轮从烂泥中艰难拔出,车身晃得厉害,向前冲出好几米远。

三撮毛的桑木棒捶打着车厢:“快滚!快滚!”“再不走老子要收停车费了!”

三撮毛乃“嘘牙坡”著名的老光棍、地痞无赖。独占这关津要道,凭借悬崖渗透的山水给货车加水、高价出售烟酒零食发点不义之财。

“诗人”在朱子豪刚出道时就告诫他:“遇到三撮毛,惹不起也躲不掉,只可以破财消灾。”“好在这狗日的胃口不大,搞得几个烟钱酒钱就满足了。”

有一次,刚加满水,离开三撮毛破败木屋几十米,朱子豪的车胎被钉子扎破,爆胎的声响像炸开一个底气十足的鞭炮。很快,近五十岁的三撮毛飞快跑来:“要帮忙不?”不等朱子豪答话,三撮毛熟练地帮着卸螺丝装轮胎。朱子豪感激涕零,口里说着谢谢手里忙着塞给三撮毛两包烟。

三撮毛黑了脸:“恐怕不得行哟师傅,我三撮毛好歹也是嘘牙坡一条好汉,是差两包烟的人吗?”

朱子豪:“那差什么?”

三撮毛:“差钱。”

朱子豪:“多少?”

三撮毛右手上立起三根黑乎乎的指头。

朱子豪也黑青了脸:“抢人哟三撮毛!”

三撮毛也不答话,从裤袋摸出一瓶包谷烧,躺在朱子豪车轮前,慢悠悠喝起来,嘴里哼出些听不懂的山乡野调。

那一次,朱子豪硬生生掏了三百块,卵子被割了一样痛。

“诗人”后来告诉朱子豪,那钉子就是三撮毛放的,吃亏上当的多得很,连六哥都不敢吊歪,何况他人。

下坡三十里,发动机不再牛吼,但提防潜伏的威胁成了第一要务,必须眼明心细,但凡路面有新翻的泥土和堆积的树叶,下面十之八九躺着铁钉、钢筋、锐石等利器。当然,路面依然坑洼不平、崎岖难行,但对于这群靠握方向盘为生的人,只要做到步步留心、低调谦逊、不疲劳驾驶,安全抵达坡底,其余问题都不算问题。

下到坡底,已是午饭时分,难得的一块坝子挤满了简易木房,这是煤矿到电站的中点站,天然形成一处集贸市场,艰难困苦的房主人向同样艰难困苦的货车司机兜售着粗茶淡饭。“诗人”、六哥、豺狗、斑鸠一伙已经开始了狼吞虎咽的午餐。他们知道,从煤矿到电站,这是最“豪华”的就餐处,前面的猪头坳、大山垭,恐怕很难再有这样热腾腾的朴素公平的午餐了,有的就是一根鸡肠似的“水泥”路,在山谷山脊穿梭。

“人过猪头坳,好汉累断腰。”这是所有货车司机都会念叨的口头禅。

猪头坳的山势因像一个仰面朝天的张开大口的猪头而得名,又像一个大写的“M”,中间低凹处,有一处与这野蛮的猪头坳极不相称的去处:“红桃绿柳”。两层吊脚木楼,建于河中小岛,木楼正面显眼处悬挂着斗大的“红桃绿柳”牌匾。 河谷两岸,民房倚山而建。烟花三月,桃李争春,杨柳婆娑,春雨绵延,居然显出一番江南烟雨的诗情画意。华灯初上时,也称得上是光怪陆离。

大腹便便的六哥昂首走进“红桃绿柳”,后面跟着“诗人”、豺狗、斑鸠一伙,像警匪电影里谦虚的小弟。

“红桃绿柳”里的小姐南腔北调,高矮胖瘦者有之,温情粗犷者有之,但都无一例外地对客人露出空姐一样的职业微笑。这里的客源绝大多数是煤车司机,从“红桃绿柳”的老板到卖身为生的小姐再到当地土著,都紧紧盯着司机的腰包,而且都坚信他们腰包里份量十足。为了满足客人新鲜猎奇心理,老板坚持这里的小姐一月一换,从未食言。各类服务也是应有尽有,吃喝嫖赌、斗鸡走马,不怕没见到,就怕没想到,只要舍得烧钱,你想变成神仙几乎都可以!

泡一个热水澡,是进到“红桃绿柳”里的第一要务。半个小时的热水浸泡,让一身的肮脏、疲惫、委屈、酸楚荡然无存。打牌喝酒唱歌玩女人,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反正离天亮还远,每个人都来得及做一个长长夜梦。

六哥、豺狗、斑鸠一伙,打牌喝酒唱歌玩女人,每一环节都不放过,每一环节都要认认真真地完成,仿佛一辈子的追求就在这里。

“诗人”是喝了二两就唱,唱着唱着就哭起来,哭着哭着就被或胖或瘦的小姐扶走了!

朱子豪呢?

去年一个阳春三月的夜晚,脖子上栓着一挂铁链似金项链的老板大金牙(大名金戈)杵着朱子豪的耳朵:“兄弟,我看你不像那伙烂人。昨天刚到一只子鸡,澜沧江那边的,保证原装货。2000块,你赚大了。”喝得醉醺醺的朱子豪被扶进挂着“小桃红”牌子的屋子,半夜醒来,只见屋角蜷缩着一个满脸惊恐的女孩,十六七岁样子,见朱子豪醒来喝水,扑通就跪下:“大叔,你放过我吧!我还是个学生!”朱子豪惊醒,问其缘由,原来此女落入一个老套的故事:家里太穷,被赌博的哥哥骗到山外,说可以赚大钱,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女学生磕头如捣蒜:“求大叔救救我吧!”第二天,朱子豪和老板谈了近一个小时,塞出去两沓大钞:“放了她吧!可怜啊!也算修一次功德……”

朱子豪让女学生坐自己的煤车到电站旁的小镇上,给了她500块:“回家去吧!以后要学聪明点!”女学生再次扑通跪下,朱子豪扶起:“走吧!走吧!”女学生一步一回头……

从此,朱子豪和“诗人”一样,晚上只睡澡堂子。

这个冬天冷得出奇,翻过大山垭,就到电站了。

前面的司机全都抱头缩脑地回来:“路面全被冻住了!”

朱子豪、六哥、豺狗、斑鸠:“冻住了?”

这种时候,赌钱是这群司机最好的消遣。

“走走走,挖豹子喽!”大家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朱子豪当庄,盘盘通杀,一个小时就搞得闲家人仰马翻。

六哥、豺狗、斑鸠一伙说:“朱老二,狗日的昨晚肯定做梦栽茅厕了!”

朱子豪:“嘿嘿!哪家娃娃天天哭嘛!”

六哥、豺狗、斑鸠一伙也不在意:“请客!”

朱子豪:“好说好说!”

那晚,朱子豪请客,六哥、豺狗、斑鸠、“诗人”一个不落。照例是洗澡、打牌、喝酒、唱歌、玩女人。

豺狗奚落“诗人”:“你干脆叫杨伟哥好点!”

“诗人”不甘示弱:“你才叫杨伟哥!”

六哥、豺狗、斑鸠起哄:“今晚谁再睡澡堂子,谁就是杨伟哥!” 朱子豪、“诗人”:“不睡,不睡!”

那晚,朱子豪醉醺醺进了“柳絮轩”。

“大舅!”

“秋红!”

两个人惊恐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婊子秋红,一个是嫖客朱子豪。

秋红:“大舅,你?”

朱子豪:“秋红,你?”

…… ……

大姐远嫁,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朱子豪与侄女张秋红的相见,也不过三两次。朱子豪只偶尔听娘抱怨过,秋红初中没读完,就跑到深圳打工去了。秋红还跟外祖母讲过,深圳满大街都是钱,去的人都会发大财……

张秋红夺门而出。

朱子豪夺门而出。

朱子豪将大厅的茶几、沙发砸得稀巴烂。一群保安将朱子豪按压在地,大打出手。大腹便便的金戈无数次地掌掴朱子豪。

奄奄一息的朱子豪被扔到门外,天冷到彻骨,遍体鳞伤的朱子豪支撑着站起,一步一拐走向煤车,用棉被将自己严严实实封裹起来,只留两个鼻孔出气。

天亮时刻,一辆辆煤车离开猪头坳,向高耸入云的大山垭驶去。

朱子豪的车门紧闭。

六哥、豺狗、斑鸠、“诗人”拍打朱子豪的车门。

“你们先走吧!”朱子豪有气无力。

六哥、豺狗、斑鸠、“诗人”: “我们到山顶等你。”

从猪头坳到大山垭山顶,垂直高度一千多米,公路像一条僵死的巨蛇缠绕,蜿蜒而上,煤车爬行到顶,几乎要耗去四个小时,然后再从坡顶蹒跚而下,直抵谷底,就终于可以到达电站了。

朱子豪直到中午才从驾驶室爬出,到河里把自己清洗干净。树叶上的冰块融化,仿佛又下起了一场大雨。“诗人”打来电话,说车子堵在山顶了。

中午十二点,朱子豪启动煤车,从猪头坳出发。

路面流淌着黑色的泥浆,发动机的吼叫回荡在山野。

临近傍晚,朱子豪和他的煤车终于爬到大山垭山顶。十数辆煤车横七竖八停靠在山顶难得的一块坝子上。谷底人家用摩托车运来矿泉水、煮鸡蛋、烤洋芋、苦荞粑兜售,也赚取一份血汗钱。

站在大山垭山顶,四周山峦尽收眼底,身临其境,也可感受一番“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

朱子豪和六哥、豺狗、斑鸠、“诗人”等正在悬崖边、古树下喝矿泉水就苦荞粑,两辆破旧的吉普急速而至,车上跳下十数人,手持铁棒大砍刀,用刀尖指着鼻尖,将所有人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大多数人,都是被洗劫一空后,还要乖乖听从劫匪指令,双手抱头,目不能斜视。有几个试图反抗,招来一阵雨点般的棍棒,有人鼻青脸肿,有人皮开肉绽。

一群劫匪向朱子豪他们围过来,领头的是一个“公鸡头”。

“诗人”条件反射,用手紧紧捂住裤裆,被“公鸡头”看出端倪,一把扯掉“诗人”的裤子,硬生生把“诗人”藏在内裤兜的钱抢走,还一棒子打得“诗人”趴在地上,眼镜飞得老远,没了眼镜的“诗人”,手在地上乱抓。

朱子豪正低着头给“诗人”拿眼镜,一只穿着巨大牛头皮鞋的脚踩住他的右手。

“兄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是大金牙金戈的声音。

朱子豪一下子就明白了,难怪“公鸡头”那样眼熟,原来是“红桃绿柳”的保安。

大金牙:“你狗日的砸了我的场子,坏了我的生意,以为就这样算毬了!”大金牙扬起手里的铁棒。

六哥欲要上前,被“公鸡头”一棒子打在小腿上,发出一声闷响,六哥一下瘫坐在地。豺狗、斑鸠等吓得目瞪口呆,不敢动弹。

朱子豪:“那你想要怎样了结?”

大金牙:“你狗日的哪只手砸我的场子,我就要哪只手!”

朱子豪:“好,那你狗日的也是罪大恶极,祸害了那么多人,有人会要你的命。”

大金牙仰天大笑,拍打着朱子豪的脑袋:“兄弟呀兄弟,你他妈憨得让人想笑,你去问问,天底下只有我要过别人的命,哪个龟儿敢要我的命!”

大金牙正在得意忘形,朱子豪猛然跃起,使出浑身蛮力,两人抱成一团,滚下悬崖。人体挂断树枝的声音、肌肉被树枝刺穿的声音、人体从高处跌落的闷响混杂在一起,同时伴随着朱子豪的呐喊:“老子就敢要你的命!”几声哀嚎过后,是短暂的死寂,大金牙重重跌落在一块巨石上,脑浆迸裂,一命呜呼!朱子豪却稳稳地被挂在树枝上。

上面是“公鸡头”等劫匪的呼叫,一群劫匪手持凶器追了下来。

朱子豪忍着剧痛,从树上爬下,在乱草刺丛中狂奔,他知道这群亡命之徒一定会要了他的命。此时的朱子豪,像极了一个被猛虎追赶的猎物,只有拼命的飞奔,才有不被吃掉的可能。朱子豪,在熟悉又陌生的山脊山梁一路狂奔……

第二天清晨,镇派出所门口,趴着血肉模糊的朱子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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