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与喜剧联系（当我们谈论喜剧时）

喜剧可以说是戏剧中最被大众喜爱的风格体裁，但当我们仔细去探究它就会发现，喜剧引人发笑的背后远不止是“谐音梗”和“抖机灵”这么简单。本期经典艺术讲堂邀请著名喜剧艺术家陈佩斯、青年演员陈大愚父子畅谈喜剧艺术。

喜剧是什么

戏剧活动是人类独有的行为，它所表现的也只能是人类。当然，也能用人类去扮演其它的动物，但这些动物都要人格化、人类化，它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人类的关系。喜剧是一种能引人发笑、创造笑声的戏剧活动。因此，喜剧的创作也离不开对人的研究。

冲突是喜剧永恒的要素。当我们去拆解“喜剧”这个词，我们会发现“剧”这个字在中国古代文字中的表达非常清晰——古汉字“剧”中的“虎”和“豕”分别代表着老虎和野猪，旁边的立刀旁表示着二者在争斗，这就意味着冲突、矛盾、行动方向的悖逆。如果没有冲突，那无法构成喜剧。哪怕一个角色自己把自己绊个跟斗，那也是冲突。

《说文解字》中的篆书“剧”字

喜剧的起源

追根溯源，喜剧来自于人类的“笑行为”，它是为人类的“笑行为”为服务的。人类的“笑行为”的起源与人类在进化历史中的狩猎活动有关。当人类在试图用最少的体力获得大型野兽的肉作为食物的时候，就得使用陷阱、圈套。当野兽被套住，人类将获得食物的情境下，人体内的生物化学反应被激发，情绪上就会出现兴奋和高兴。加上人类对劳动和智慧的自我赞许，就形成了一种快乐的感受。这就是笑声最基本的来源。因此，所有的喜剧创作都遵循着狩猎的原则。

喜剧与时代

伟大的作品是很难被时间抹去它的价值的。历史上有许多伟大的喜剧作品，如卓别林的喜剧电影作品《摩登时代》，虽然当代的观众会觉得电影中这种工厂生活已经离我们有相当的距离了，但仍可以从作品表达的“人在工作中被异化”的核心思想中找到与今天现实生活的连接。

查理·卓别林在1936年自编自导自演的喜剧电影《摩登时代》中夸张地表现了上世纪二十年代的美国在经济萧条时期，失业率居高不下，工人受尽压榨，成为了大机器生产中的一颗螺丝钉。

换而言之，一部好的喜剧作品必然要经受时间的检验。有的喜剧作品今天观众观看会笑得前仰后合，而过一段时间之后就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剧场效果。这段时间可能是半年一年，也可能是五年十年，最后的结果都是被湮没在时间的沙漠中。但如果一部作品在十年之后还在上演，这一定是一部好作品。

另一方面，观众对喜剧作品的看法也会随着时代而变化。如莎士比亚的剧本《威尼斯商人》中，对不同宗教民族的公民在日常生活和法律上的不公正双重标准严重就触碰了当代的伦理道德观，这是现代观众普遍不能接受的。但在当时欧洲处于普遍排犹反犹的时代，这是主流观众喜闻乐见的。而这样的内容不加任何处理直接放在当代的舞台上演出就不再是喜剧了，而是悲剧——一个异民族的老人被人欠钱不还，还要被割下一磅肉，这是赤裸裸的欺压和伤害。如果此时还硬要观众去笑，无异于是在角色的伤口上撒盐。

恩斯特·刘别谦在1942年拍摄的经典喜剧电影《你逃我也逃》中创造了一个名场面：一个默默无闻的波兰小演员在一群德国纳粹官兵的面前表演了《威尼斯商人》中夏洛克的经典独白，借莎士比亚的台词有力地控诉了德意志第三帝国在二战中的暴行。

喜剧与观众

一部优秀的喜剧作品得符合喜剧创作的技术标准和创作规律。其中很重要的一条规律就是——喜剧是和观众一起建立的。所谓经得住时间的检验，也就意味着经得住人观众的检验。

喜剧和其他的戏剧体裁很不同的一点在于，它是观众直接参与的。观众用他们的笑声直接参与喜剧演员在台上一段又一段的表演。当解开一个扣之后观众笑了，喜剧演员才能进入下一个扣，否则就说明这部分的喜剧创作有问题。所以只有在舞台上面对观众呈现之后，才能检验一部喜剧的创作路径是否正确。

另一方面，喜剧的创作也受观众的限制。喜剧的主角不能大奸大恶，只能是小偷小摸、小奸小滑，不能超过观众对故事角色、事件道德评判的界限，超过之后就不笑反恨了。当然，也不能让观众太崇拜喜剧的角色，仰望之后也不笑了。所以喜剧角色和事件的创作只能在这宛如赤道一般的悲喜一线之间，题材也会因此而受限。这也是喜剧创作困难的原因之一。

观众正在观看由陈佩斯导演的话剧《惊梦》

喜剧与观众的关系正如余秋雨先生在他的著作中论述的：“……喜剧美正好相反，对应着人们的俯视心理。在喜剧美中，主要人物大多被故意塑造得低于观众，让观众能够快速地发现他们的滑稽、悖时、荒诞、愚昧、自以为是、适得其反。这使观众产生一种自我优越感的确认，并且越确认越放松。笑声，正是从这种优越感和放松态中产生的。观众在喜剧美中的俯视，也是人类一种基本心理需要的最高实现方式。”

至于喜剧创作还有怎样的特点？喜剧的创作又如何传承？我们应该如何看待喜剧？更多精彩内容，敬请期待《当我们谈论喜剧时，我们在谈论什么（下）》。

主讲人介绍

陈佩斯，演员，导演，大道文化创始人。曾获“优秀电影艺术家”等多项殊荣。2001年开始创作舞台喜剧，编剧、导演、主演了《阳台》《托儿》等多部经典喜剧佳作。2009年创立北京喜剧艺术节，成为优秀喜剧剧目的汇聚地、喜剧人才的交流平台。2012年起，陈佩斯每年开设喜剧创演训练营，培养喜剧新生代，传播喜剧理念。主要作品：《惊梦》《戏台》《阳台》《托儿》《老宅》《雷人晚餐》等；电影《瞧这一家子》《父子老爷车》《太后吉祥》等；小品《吃面条》《羊肉串》《主角与配角》等。

陈大愚，大道文化签约演员，编剧，导演。主演作品：话剧《惊梦》《托儿》《阳台》《老宅》《春宵保卫战》；编剧并导演话剧《春宵保卫战》，并凭借该作品获首届“北京戏剧新势力潜质创作人”奖。在北京卫视春晚《老面新吃》中担任编剧、导演、演员。影视作品《顶牛》《好大一个家》。曾参与录制综艺《笑起来真好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