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潮汕的台风（粤东潮汕地区百年内）

潮汕地区上世纪“两大著名台风”的比较

汕头中学高级教师

（原创：本人汕头中学地理高级教师“故园月夕阳红”，利用暑假的时间，写这篇“潮汕百年内两大台风的对比”，希望各地网友可以了解潮汕上世纪这两次惨痛悲烈的灾难，也让潮汕本地的后生人不要总是把这两次风灾搞混！就算为潮汕乡土史作点贡献吧。我的观点不够全面透彻（主要以事实驳论为主），欢迎大家讨论，但不得盗我文章，侵我权益）

我先把这两个台风的情况简单列成表格，然后按照各项再来分析，表1主要列出这两次严重风灾发生的时代、具体时间和登陆过程（小标题一和二），这篇表2（标题三）继续比较两次风灾的损失和伤亡并分析其原因。表3将比较两次风灾的救援，还有历史教训和反思意义。

上世纪两大台风损失伤亡对比

三、时代不同，防台风和抗台风的能力就不同，损失伤亡情况也就有了天渊之别

这两个著名的大风台虽然都在上世纪，但相距时间近五十年，而这是世界政治格局，社会经济水平和科技力量变化最大的五十年，从二战前到二战后，世界上各方面都是突飞猛进的发展，防灾抗灾能力当然也如此。从国内的具体情况来分析，这两次大风灾发生的时代背景不同，防灾抗灾的能力差别也就很大了。

1、“八二”风灾发生在旧中国

（1）、“八二”台风登陆的情况，当年报道和记载的历史资料十分有限，据说当年的《申报》曾报道此事（不知真假，我没考证）。官方记载非常简单，网络上的作者多引用《潮阳县志》、《潮州县志》或《澄海县志》等各县志，我发现内容大同小异，与我手中的《潮州二千年》对此次“大风灾”的记载是一致，潮安县志的记载非常简单：“狂风震撼山岳，拔树毁屋，暴雨倾盆，平地水深一丈多，沿海低下处水深几丈，不少乡村被毁，人畜死亡无数”，我认为潮安县（潮州）灾情较轻的原因，应该与地理位置有关，东南有饶平和澄海两县作为屏风，起到抵御台风的作用（潮州作为古代潮汕地区的府城，也应该是考虑到这个原因）。当年民间的记载主要是碑文，现在潮汕各地发现不少记载此事的石碑（市区韩堤路“八角亭”附近、澄海中学内，龙湖区下篷官埭等地都有）。我从网络上看到有关澄海县盐灶乡的记载的文章（作者说有碑文），叙述就详细生动得多，灾难更惨烈！从民间的传说和对各文章分析比较，当年这个强台风在汕头附近登陆，对澄海县造成的损失最大，死亡人数是各县之首，约二万六千多（包括现在龙湖区的下蓬官埭辛厝寮，当年属于澄海县）。汕头南岸的达濠和海门（当年属于潮阳县）应该次之。曾问外公达濠大概死了多少人？他总是说“好多人”！没办法说得具体一点，因为当年政府根本就没有统计。我把当年潮汕各地灾情总结为：农田被淹，农村渔村尽毁，一片废墟，伤者不计其数，死亡最保守的数字是八万多。——具体内容在网络上可查到：《潮汕旅游网》、百度网友某帐号2019年写的《历史上的今天——汕头苦楝寮村在“八二风灾”中的受灾情况》，还有《风灾推动潮汕善堂文化的发展——搜狐网》，这些文章内容较贴近历史的真相（与我外公的经历见闻一致），有的还配有当年的相片，这些作者都是优秀而有责任感的文人，大家有兴趣自己到网络上去查阅，也有一些文章是网友东摘西抄的，质量一般，只希望在脑补扩写时尽量不扭曲历史事实！

1922年8月2日（八二风灾）一一照片来源于网络

（2）、本文不是收集当年伤亡的具体资料，而是要把上世纪两次风灾的损失和伤亡进行对比，纠正现在潮汕后生人张冠李戴的说法。潮汕地区这些在上世纪第二次风灾（“七.二八”台风）后才出生的人，长大后一直听人在讲潮汕大台风，多么惨烈，就以为上世纪只有一个大台风，而且也觉得距今很遥远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潮汕民间就忘记了上世纪初的“八二”台风，把当年废墟一片死尸成山的惨状说成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那个大台风的情况。更不可思议的是一些比我年纪还大的六十岁左右的大哥大姐，我在写“八二”台风的时候，还来说我时间写错了，有的说八二应该是七二八，，有的说农历不是六月初十是六月十五，我记得特别清楚，印象特别深刻那天是五谷母生，我家正在祭拜五谷母神。（我要耐心向他们讲这是上世纪初民国时期的大台风，与你说的那台风相差近半个世纪，这两个著名的大台风就是潮汕地区百年内的两次大风灾）。还有网友或周边的朋友要来与我聊“七.二八”台风，从牛田洋海面到处漂浮的尸体，说着说着就说到，听说还有某地某村死了几百或几千人，尸体堆积如山……（这不是“八二风灾”才有的情况吗？！）

我向这些人解释，“七.二八”台风是发生在新中国，民间死亡不可能这么多，他们居然说我是不知道，或者说当时政府不敢公布；我与大家争辩，居然有人说我是老师，是国家干部，帮政府说话……唉！这些人学历不高，不懂历史也不关心政治时事，道听途说一传十，十传百，也许他们不是故意抹黑我们新中国党和人民政府。但是这种对扭曲事实对历史不负责任的态度和做法，实在是令人担忧和气愤！现在本地只有一些七、八十岁老人（例如我老母），虽然他们没经历过“八二风灾”，但“七.二八”台风登陆时已是成年人了，对当时的灾情很清楚，又经常听到长辈（如我外公等人）提起“八二风灾”，能分清上世纪前后有两个大台风的灾情并不相同。而且，这些人是在解放前出生的，亲眼见过旧中国社会经济落后的情况，两次台风的社会背景一对比，自然知道一片废墟死尸堆积如山的惨状是潮汕地区上世纪前一次风灾的惨状，那时的潮汕地区防灾抗灾能力真是太落后了。

（3）、百年前，中国那闭关锁国的大清王朝刚刚结束，虽然是民国时期，但政权掌握在北洋军阀手中，列强入侵，军阀混战，中国正处于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水深火热苦难中。在那“城头变幻大王旗”的年代，各地天灾人祸频繁，政府有什么能力保护老百姓的安全？社会经济和科学技术当然也是非常落后的。“八二”台风时代的旧中国，连肥皂都不会生产，要从外国进口，所以我外公那代人称它为“番仔蜡”，当时科技最发达的不是美国，而是日不落的大英帝国。当年的民国政府，对天灾既没办法准确预测预报，又没有先进的途径把险情警报及时传送到民间，更没办法组织力量来有效地防灾抢险。当年潮汕乡村的老百姓就如一盘散沙，防灾意识特别薄弱，抗灾能力低下，在强大的天灾面前不堪一击。广大劳动人民基本上是靠生活经验来预测自然灾害，如“看云识天气，观风势听雨声”和观察（鼠蛇蛙蚁）等动物的反常行为来判断预测天灾的。潮汕人对大大小小的台风司空见惯了，每年的台风虽有一定的破坏力，但没有造成极大灾难的都不称“风灾”。“八二”台风是当年太平洋台风季的第五号台风，由此，我们可以推测出，当年这个台风，国际上比较先进的天文台或气象机构是有预测和预报的，只是不够具体和准确，而政府对此也没有足够的重视，潮汕百姓只知道又有一个“大风筛”来了而已，却不知是一场毁灭性的大灾难。

当年的潮汕地区，基本上都以农业（包括渔业）经济为主，沿海地区到处都是农村和渔村，居住条件十分简陋，以木屋和茅（草）屋为主，也叫草寮，现在的龙湖区，位于汕头和澄海之间，过去有大部分属于澄海县，当年许多村民就住在海边，房屋以木屋和草寮为主，当夜全被风夷平被水淹没，据说当年好几个村，原来有几千人，灾后不到几百人，有的村几乎是全村灭亡（辛厝寮中苦楝寮）。我校学生中有一部分就是辛厝寮人，是当年能逃过此劫的幸存者的后人。潮阳县的海门渔村（达濠西南），据说一村死亡人数也有几千人。我在下面的潮汕地区图中标注黑点，可以看出当年死亡严重的四个区域都在潮汕沿海的最外缘，以农田村庄和渔村为主。沿着海岸线自东北向西南分别为：澄海县樟林（红头船的故乡）和盐灶等乡村——龙湖区的下蓬官埭辛厝寮等乡村（当年属澄海县）——达濠（当年属潮阳县）——潮阳的海门各乡村。

八二台风的重灾区

2、七.二八台风（牛田洋风灾）

上世纪另一个著名大台风，1969年登陆汕头的（惠来县），是当年太平洋台风季的第三号台风，距今也有半个世纪了，因为它在七月二十八号登陆，故称为“七.二八台风”（或“七.二八风灾”），这个风灾还有个特殊的名称：牛田洋风灾。

（1）、这次风灾发生在解放后的新中国，当年本人正好一岁半（三虚岁），我可以很负责任地郑重地告诉大家，不会一片废墟，也没有一个乡村死了很多人！这就是我要写这篇文章的初衷，当我们这一代人也不在了，希望潮汕后代不要把这两次风灾搞成一次，不要张冠李戴，把旧社会那次风灾惨烈的伤亡说成是新中国的这次风灾的情况！我调到汕头市区工作二十多年了，正好居住在龙湖区，三次买房（城中村合建房，步梯商品房和电梯房），在选小区的时候，总是有人提醒我，某小区以前埋了很多死人，是“七.二八”台风从牛田洋抬过来的，而且说的人都还言之凿凿，说是某大叔某大伯说的。龙湖区有七八处地方，有人这么说过。我一直很奇怪很不相信，牛田洋烈士的尸体怎么抬到这些地方？就算以前埋过死人，也应该是本地人的祖先。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几处，都是“八二风灾”的义冢，与“七.二八”台风（与牛田洋）一点关系都没有！原来，大家早已把两次风灾搞错了！

“七.二八”台风，潮汕民间各县的伤亡并不是很大。我从潮州地方志《潮州二千年》的记载中查到：（潮安）全县房屋倒塌9919间，死亡只有9人，受伤172人（最后多少人抢救无效身亡，这个就不知道），但可以看出本县伤亡情况不严重（由于地理位置较好，这次仍是各县伤亡最轻）。潮汕地区大部分农田被淹，房屋倒塌约十万间，民间死亡人数954人(不含牛田洋部队)，受伤10347人，受灾最严重的是澄海县，202个村庄被淹，1.8万多间房屋倒塌（潮安县的两倍），全县死亡504人，仍排在各县之首（据我分析:澄海位于潮州市和汕头之东，最临海边，海岸线较长，地势最为低平,农田成片，人口众多，所以两次都伤亡最大）。潮阳县（包括达濠和海门两个海缘地区）死亡人数约270多人。以上数据来源于《潮汕旅游网》（一位网友2017年发表的文章）。“七.二八”台风伤亡数据，政府有资料详细记载，网上图文并茂的文章也很多，大家查看具体的情况很方便。

“七.二八”台风共造成1554人丧生（包括牛田洋的470名中国人民解放军官兵和83名大学生）。大家看清楚了吗？上个世纪那两个著名台风，两次大风灾 ，死亡人数是不是差别非常大？旧中国那个“八二”台风，夺走了近十万人的生命；而新中国的“七.二八”台风，死亡人数是一千多人。潮汕老百姓受伤有一万多人，死亡不足一千人。（就是有一部分重伤者挽救无效，后来死亡，加起来也不会很多）。我为什么会相信这些数据呢？当时我虽然没多少记忆，但我知道，各村对伤亡损失都有调查登记，外公厝内有一位宗亲老叔，第二天早上出门去被水淹死了，有汇报上去。还有，台风后我与家长出门，村里的房屋如故，倒塌的房屋极少。我们住在汕头市南岸的达濠公社（当年属于潮阳县），整个公社（各村）死亡人数加起来，应该是几十人吧?海门可能会多一点，潮阳县有很多个公社，但达濠和海门最临海边，其他公社的伤亡应该更轻。我这几天努力回忆和推论，还回达濠与老母再交流，确定当年对民间灾情和损失的记忆是正确的。事实上，“七.二八”台风的级别和强度都比“八二”台风大，妈屿验潮站刻下的潮水水位超过了1922大台风22厘米——数据来源于《潮汕旅游网》。两个大台风相距五十年，民间的伤亡相差百倍，那是因为时代的不同。

（2）、科技的发展和进步对天灾的预测预报对防灾抗灾起了重要的作用，新中国人民政府对老百姓生命财产的重视，积极防灾抗灾抢险救灾，把人民群众生命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是这次风灾民间的伤亡极少最关键原因。解放后的新中国，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不但农业工业的快速地发展，1964年我国的原子弹已发射上天了！与上世纪初相比，社会经济有了很大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居住条件得到极大地改善，解放后，海边的木屋和草寮逐渐被土石房屋代替了，渔船在台风来临之前提早进港避风，渔民回家已成良好习惯。还有一些“八二”风灾的幸存者（如我外公），半个世纪后还活着，他们的防灾意识增强了，抗台风的经验也有很丰富，对降低民间的伤亡也有很大的帮助。还有一点可能也有关系，就是这个台风登陆的地点是在汕头市西南惠来县一个叫客鸟尾海边，那一带人口稀少。

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国气象部门能准确预测出台风各种具体数据，当时已经确定它为超强台风，据说中央政府到省政府都很重视，预报方面也很及时到位，农村很多家庭有个半导体收音机能收听天气预报（风平浪静的背景音乐是吹箫，有台风就响起了锣鼓），村口还多处装有广播。每年台风季，居委干部，农村生产队长都要组织人员防台风，转移危房群众，尽量减少伤亡，这些都是我从小亲眼所睹。我们潮汕有句俗语：风筛守眠床（我外公在每年的台风季节就总是这么说）。意思是台风要登陆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家里，床上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年的七月二十八日，无论是汕头市区还是各县的乡村，老百姓一般都不出门，特别是上午十点风力增大后，大家都是门户紧闭，躲在家里避台风，因而伤亡不严重。

（3）、“七.二八”台风伤亡最惨烈的地方——“汕头牛田洋”

战台风（相片来源网络）

“八二风灾”的财产损失主要是农田被淹，渔船被毁，民房倒塌严重，社会损失主要是民间的老百姓；“七.二八”台风的经济损失应该更大，工业、农业（包括渔业），还有交通运输通讯设施等，解放后潮汕地区这些方面建设已初具规模了，在这次台风中损坏严重，而这些损失绝大部分是国家财产。“七.二八”台风中灾难最深重，损失最严重、伤亡最惨烈的地方是——“汕头牛田洋”。这里不但是潮汕人民最心痛的地方，也是新中国永远的痛点，“牛田洋事件”无时无刻在提醒着我们对历史的反思和吸取血的教训（表3再分析）。

牛田洋（滩涂）

如图所示，牛田洋位于汕头港之西，是潮汕重要河流榕江的出海口，达濠岛在其东南。六十年代，响应政府的号召，牛田洋海滩围海造田种庄稼，并取得了辉煌的成绩，深受中央的肯定和支持。当时在牛田洋军垦区进行生产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一万多名官兵以及二千多名响应“五·七指示”到牛田洋上山下乡的精英大学生。在抗击台风保卫大堤和农垦基地中，470名中国人民解放军官兵和83名大学生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因此又将此次台风称为“牛田洋风灾”。“七.二八”台风（牛田洋风灾）的有关文章网上很多，描写也十分具体详细，很多是各地“牛友”（牛田洋垦区的幸存者）的回忆录，内容真实可靠，每次看了都令人泪流满面！详细过程我就不必再转述了，大家可以上网查阅。例如：汕头市干部黄赞发同志就是当年的“友牛”，写有不少怀念牺牲战友的诗文；还有潮州市干部陈树仁同志在网上也有回忆录（声明未经作者同意，不得公开转载）。我只是从民间听说，汕头市区水深3、4米，西郊的陆地与牛田洋连成一片水乡泽国，那天夜里到第二天，这面积不大的水域，到处漂浮着死去的尸体和在水中苦苦挣扎的落水者。上世纪的两次风灾同样的惨痛悲烈，但是，旧社会那“八二”台风带来的深重灾难是各地的伤亡严重，是人民的悲惨和悲哀；而解放后的“七.二八”台风带来的灾难和伤亡集中在牛田洋，这也是与时代背景分不开的。（我是作者故园月夕阳红，赶写了一周，今晚匆匆发出，不得盗我文章，下周再写救援和教训两方面的比较）

我是原创作者：汕头中学高级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