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侦探小说家贴吧(侦探推理小说常务理事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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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侦探小说家贴吧

《常务理事疯了》

第一章

我以前在西荻窒住,所以经常去荻窒的一家烤肉店喝酒。那时,我经常碰到一个英俊的青年。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这个青年,见过几次面之后,就跟他聊上了。

青年的名字叫吉敷。我问他在哪里高就,他告诉我说,他是东京警视厅一课的刑警。我吃了一惊,对他更感兴趣了。

我喜欢看推理小说,尤其喜欢看以前那些古色古香的侦探小说。我期待着能从吉敷那里听到散发着大正时代(日本史学界把1912-1926年这段时间称为“大正时代”)气息的犯罪奇谈,所以经常去荻窒那家烤肉店,指望着能碰到吉敷。也许是因为他的工作太忙吧,难得在店里见到他,去五次也不一定碰见他一次。

那大概是昭和五十五年(1980年)夏天的事吧。那是一个闷热的夜晚,我不想回我的单身公寓一个人喝闷酒,就又去了那家烤肉店。这回总算碰到了吉敷,我们一边喝啤酒一边聊起来。

我自封为当代小泉八云(1850-1904生于英国伦敦,是旅居日本的英国人,原名lafcadiohearn到日本后与岛根县松江中学的英语教师小泉节子结婚,加入日本籍,在东京大学担任英国文学教授。他从妻子那里听到许多日本民间故事,便着手用英文改写成短篇小说,集结成《怪谈.奇谈》一书,后由平井呈一译成日文,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小泉八云因此成为日本怪谈文学的鼻祖)。在东京发生的罕见事件,犯罪奇谈,几乎没有我不搜集的,我甚至把搜集这些东西当成自己的工作。我把自己搜集到的各种不可思议的事件讲给吉敷听,他好像并不反感,于是我越讲越起劲。这个事件是小说创作的好素材啦,这个奇怪的事件不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发生啦,放高利贷的遇到了强盗啦,三角恋引起了杀人事件啦……我一边说还一边感叹:这些事件都太一般了,不刺激,没意思,怎么就没有一两个珍奇怪闻呢?

吉敷开始只是微笑着喝啤酒,听我这样说,才开口说话。

“怎么没有?今年发生的事件就都挺奇怪的。”他说。

他的话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是巧妙的计划性犯罪吗?”

“那方面的也有。”吉敷稳健地回答说。

我说,我想听的是都市里的怪谈奇闻,而且想听逻辑性很强的怪谈奇闻,否则我是不感兴趣的。

听我这样说,吉敷笑了。“前两天就发生了一件符合您要求的事件。事件发生在位于日比谷的一家商社,可以称得上是怪谈奇闻了。”

“真的?”我向前探了探身子,激动得心跳都加快了。

“一天早晨,那家商社的职员像往常一样去商社上班。一个女职员走进常务理事的办公室一看,只见那位一向被认为很有能力的常务理事,正傻乎乎地盯着办公桌上的一只高跟鞋在那里发呆,哈喇子流了一桌,怎么叫他都不理,看起来是疯了。”

“哦?怎么知道他是疯了呢?”

“眼镜耷拉到鼻子下面,哈喇子流的到处都是。送到医院里一检查,说是精神异常。”

这仿佛是爱伦坡或柯南道尔的故事。当代东京也会发生这样的事件吗?我着了迷似的听了起来。

以下是我把从吉敷那里听来的故事整理出来的一篇小说。吉敷说他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件,我呢,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件。四年过去了,我依然能够回忆起刚刚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所受到的震惊和感动。

我现在关心的是这篇小说的读者们。相信各位也会像那位常务理事那样经历一场极端的恐惧。各位当心啊,千万别像那位常务理事一样被吓得变成疯子。

第二章

位于日比谷的那家商社的大楼是一座古旧的建筑。日光灯管裸露在天花板下面,原本是白色的天花板被整天吞云吐雾的职员们熏得黄黄的,四面的墙壁到处是细小的裂缝,不少地方涂料剥落。职员们用的办公桌也都破旧不堪了。

但是,常务理事犬童慎太郎的办公室却非常漂亮。墙壁贴的是高档壁纸,堪比高级公寓的卧室,进口豪华家具一应俱全。丹麦制造的成套沙发茶几,英国制造的办公桌,不一而足。现年四十一岁的犬童常务理事,每天都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高级皮椅上,抽着菲律宾特制的印着犬童名字的高档雪茄。

靠墙摆着的菲律宾红柳桉木的酒柜里排列着高级白兰地。在这家商社,只有犬童一个人享有在上班时间喝酒的特权。

常务理事的办公室位于五楼。窗户下面,可以看到一片很大的绿地。绿地呈锐角三角形,有草坪,也有树丛。围着绿地的是单向行驶的马路,不时有车辆通过。

在高楼林立的大都市里,不知为什么会有这么大一片绿地,形状虽然不是很规整,也谈得上奢侈了。三角形的顶角处还有一个小喷泉呢。

犬童刚成为这间办公室的主人的时候,绿地上还有花坛,从五楼看下去,五颜六色,非常漂亮。东京奥运会之前,一度酝酿在绿地上做一个花卉钟,后来不知怎么没做成,再后来花坛也没人侍弄了,只剩下一片草坪。草坪周围镶着水泥砖,中央部分有树丛。

这块绿地在高楼林立的闹市区可有人气了。日比谷公园离这边远了点儿,一到午休时间,在这一带的公司上班的穿着制服的女职员们,就三三两两地来到草坪上坐下,吃饭聊天。

犬童慎太郎是个很有才干的人,工作上可以说严格得有些冷酷。虽然有好色的缺点,一般而言还算是一位温和的绅士。

不过,他有一段极不光彩的历史。二十岁那年,从九州来到东京的他,因为没有学历找不到工作,就去轻井泽那边打工卖冰棍儿。那时他过得还很不顺利,自暴自弃。还在九州的时候,他就多次被关进少管所,不在少管所的时候也是被监管的对象。他是为了逃避监管跑到东京来的。

昭和三十五年夏天的一个暑热稍退的下午,犬童穿过一片蝉鸣阵阵吵得人心烦意乱的树林,来到一座非常清静的别墅前。周围看不见过往行人,只有一个穿着黑色高跟鞋、白色超短裤、白色纯棉衬衫的姑娘在悠闲地荡秋千。

犬童走进那姑娘,以卖冰棍儿做幌子跟她攀谈起来。谈着谈着了解到别墅里没有姑娘的家人在,犬童兽欲大发,把姑娘按倒在草地上强暴了。

如果犬童只强暴姑娘这一次,罪过还可以说是轻的。

那姑娘是一个大财阀的女儿,名叫育子。犬童强暴了育子之后并没有放过她,而是一直在调查她的底细,回到东京以后依然继续偷偷调查。

后来,育子嫁给了有名的小池外交官,改姓小池。犬童得知了这一消息之后,利用小池育子不敢声张的弱点,千方百计地敲诈她

现在看来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在六十年代,名门家的媳妇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隐瞒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小池育子被犬童敲诈了大量钱财,甚至背着丈夫卖掉了她父亲死前留给她的土地等遗产。

犬童利用从小池育子那里敲诈来的钱,跟几个朋友一起开了一家商社。由于他出资较多,轻而易举地坐上了常务理事的宝座。他还盯住了总经理的位子,相信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当上总经理。

犬童好色,几近一种病态。他有漂亮的妻子,还有两个分别读中学和小学的孩子,但是,他玩弄的女人越来越多。他把办公室布置得那么好,就是为了招女人来。他不愿意去宾馆,嫌花钱太多。在办公室里一分钱都不用花。这是一个很爱算计的家伙。

犬童在工作方面也是有一套的。他经常吹嘘自己是英雄好色,在管理上,他确实有手腕,能让部下老老实实地为他的商社卖力。

他敲诈了小池育子巨额钱财之后,并没有放过她。他在轻井泽强暴小池育子十五年之后的昭和五十年,得知作为驻法国大使馆外交官夫人的小池育子回国的消息之后,就胁迫她和自己发生肉体关系。

小池育子是个非常软弱的女人,她害怕以前的事情败露,就答应了犬童的要求。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受到胁迫还是搞婚外恋了。实际上犬童并不是个坏男人,而且仪表堂堂。小池育子越来越轻易地答应犬童,越来越难以向自己的丈夫坦白了,也许是因为外交官夫人的生活太憋闷的缘故吧

犬童的胆子越来越大,大白天也敢把小池育子叫到办公室里来。小池育子最初表示反抗,不管怎么说,白天那么多男女职员在商社里工作,常务理事的办公室跟职员们的大办公室只隔着一道墙,实在没有心情在这种环境里做爱,而且自己还是一个有名誉有地位的外交官夫人。

犬童与其说是喜欢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中做爱——也许是真喜欢——倒不如说是因为小池育子只有白天才能离开家。别的女人可以晚上带进办公室来,可是小池育子晚上不能来,那样的话会引起很大的麻烦。另外,不去宾馆花冤枉钱,也是他固有的消费观念。

犬童的要求更加过分了。常务理事的办公室两边都有门,一边通向职员们的大办公室,一边连着后门的走廊。从后门进来,不用在传达室登记就能直接进入犬童的办公室。犬童命令小池育子走后门直接进办公室。如果小池育子说不来,犬童马上就威胁说,要把以前的事情告诉她丈夫。这是他的杀手锏。

小池育子哭哭啼啼地听从了犬童的命令。犬童在他的办公室里,在光天化日之下,贪婪地享受着小池育子那高贵的肉体。常务理事的办公室跟职员们的办公室只隔着一道门,两次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成功之后的犬童胆子更大了。第三次完事以后,犬童按住准备起来穿衣服的育子,要求她在这里过夜。

育子哭着求犬童放她走,因为晚上她丈夫回家以后发现她不在会起疑心的,不,晚上六点保姆要来家里做晚饭,自己不在家不行,万一事情败露,问题就严重了。

但是犬童就是不放她走。育子把内衣穿好,刚要伸手拿连衣裙和大衣的时候,犬童一把抢了过去。

育子隔着沙发跟犬童抢衣服,沙发被碰倒,撞在办公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办公桌上的打火机滑落下来。

育子不由得停止了争抢,门外有很多男男女女的职员在忙忙碌碌地工作,这样抢下去肯定会惊动他们。

犬童趁育子一愣神的工夫,跑到墙角打开保险柜,把育子的连衣裙和大衣塞进去,关上保险柜的门,胡乱转了几下密码锁。只穿着内衣的育子站在倒下的沙发旁边发愣。

犬童慎太郎的性格非常古怪。他是个刚愎自用的人,有时候却跟小孩子似的。也许是因为小时候没有得到过母爱吧,他经常像一个爱撒娇的孩子,一旦有人把他喜欢的玩具拿走,就会进行激烈的反抗。

眼下,这位已经四十一岁的常务理事就像孩子保住了自己喜欢的玩具,笑嘻嘻地对育子说:“哈哈,你回不去了吧,你总不能穿着内衣在大街上走吧?”

“够了!”育子厉声喝道,“你脑子有毛病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七点回来,你一个人好好在这儿待着,等着我回来。我一回来就放你回家。”

“那怎么行?那样的话我八点才能到家,那时我丈夫已经回家了。你难道不知道吗?那样是不行的!别闹了,快放我走!”

“你给家里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嘛!”犬童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电话。

“你那个电话是直拨的吗?”

“不是,得通过总机。”

育子长叹一口气。“那不行!”

“不过,五点半在总机值班的那个女孩就回家了,那时候是直拨的了。”

“那太晚了!”

“那你就这么回家吧。这边这扇门连着走廊,后门一直到晚上九点都开着。”

“求求你了,别再折磨我了!”

“要不你就开那扇门,门那边就是大办公室,有很多女职员在那边办公,你求她们帮你找一条裙子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那我做不到!快把衣服还给我!”

“衣服在保险柜里。”

“快打开保险柜,把我的衣服拿出来!”

“密码我忘了,不过嘛,到了晚上七点就能想起来。”犬童说着拉开衣柜,拿出一件大衣穿起来,“育子,我走了,今天晚上你就当我的妻子吧。偶尔当一夜也不坏嘛!这两扇门呢,你从里面锁上,谁也进不来。我跟外面的人说,我出去一趟。暖气开着呢,你这样也不会觉得冷吧?书架上有书,你找本喜欢的看,等着我回来。还有,这衣柜里没有女人穿的衣服,都是男式西装。你要是想穿一身男式西装回家,另当别论!”

犬童说完转身走出常务理事办公室,关门之前看了育子一眼。只穿着内衣的育子无力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无声地流眼泪。

犬童看着育子那可怜的样子,一瞬间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但转念一想:反正育子也没有上学的孩子等着她去接,没关系吧!

但是七点钟犬童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小池育子不见了。大办公室这边的门是开着的,肯定是从这边出去的。于是犬童就向一个加班的职员打听,那职员说六点左右,有一个女职员拿着衣服进去过。这时候,那个女职员已经下班回家了。犬童想,育子大概是着急回家,就向那个女职员借了一套衣服吧。

第二天早餐,犬童把那个给育子送衣服的女职员叫到办公室来,问她是怎么回事。那个女职员说,昨天下午六点,她刚要下班回家,一个男职员把她叫过去,说是常务理事办公室里有个女人,求女职员帮忙。她过去一看,常务理事办公室的门开着一条缝,里面有一个女人,把身子藏在门后,对她说要借一套衣服。

犬童是个色鬼,经常把女人领进办公室乱搞,这在商社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女职员说这些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忌讳,厚颜无耻的犬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那时候是几点来着?”犬童问。

“六点左右,天快黑了的时候。”女职员回答说。

“是这样啊。她说什么时候来还你衣服了吗?”犬童又问。

这时候女职员表现出疑惑的神情。“这个嘛……”

“嗯!怎么啦?”

“我把衣服拿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犬童吃了一惊。“不在了?回家了?”

“可能是吧。”女职员说。

光着身子回家?犬童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打发女职员回去了。

犬童拉开衣柜,想看看是否少了什么衣服。可是,他的衣服太多了,到底有多少套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而且,他经常带女人进来,某个女人留了一套女装在这里也说不定。

昨天晚上七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走廊那边的门是从里面锁上的,大办公室这边的门没锁,这说明育子是从大办公室这边出去的。每天晚上都有职员加班,育子从这边出去,一定会被人看见。他想问问那些加班的职员,是否看见一个女人从他的办公室里出去了,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没去问。

这件事发生在一九七九年十一月,打那以后,犬童慎太郎不知为什么开始自重起来,没有再给小池育子打过电话。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发生那个可怕时间的一九八零年七月二十八日。

第三章

犬童常务理事有一个习惯,中午休息的时候总是靠着窗前,看着楼下那片三角形的草坪。草坪上总是有一些在附近的公司上班的女职员,脱了鞋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聊天。犬童喜欢看她们穿着丝袜的脚。

七月中旬以后,天气越来越热,这是下了班就想喝一杯冰镇啤酒的季节。

犬童在想喝冰镇啤酒的同时,还想跟小池育子幽会。已经有八个多月没见面了,该见一面叙叙旧了。

犬童想见小池育子是有原因的。七月二十四日星期四那天,犬童收到了一封信,寄信人是小池育子。犬童一边急急忙忙地撕开信封一边想: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封信呢?报告近况?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嘛,有什么必要特意写信呢?

信封里只有一张便笺。犬童还没看信的具体内容,一看上面的字先吃了一惊。说是吃惊也许不太合适,反正犬童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字写得很生硬,写字的时候好像用力很大,大多是平假名,汉字很少,不像是一个有教养的四十来岁的女人写的字。

犬童又看了看信封上的字,字写得也是歪歪扭扭,直愣愣的,字的大小和角度也不匀称。

不管怎么说,先看看写了些什么再说吧。

信是这样写的:

犬童慎太郎先生:

我给你写这封信,是想问你一件事情。七月二十八日晚上,我到你们商社去,请你在办公室等我。不到晚上我出不去。别忘了,七月二十八日。再见!

小池育子

犬童慎太郎感到茫然不知所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啊?小池育子要问我什么事情呢?她向来是天黑之前必须回家的,怎么又不到晚上出不来了呢?

还有这歪歪扭扭的字,简直就像是用左手写的。育子应该是一个有教养的女人,字怎么写得这么难看呢?就像是幼儿园的孩子写的。

犬童心里觉得很别扭,不过,他还是决定七月二十八日星期一那天在办公室里等着小池育子的到来,他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

二十八日那天闷热得要命,到了晚上一点儿都没凉快下来。商社的职员都回家了,就剩下犬童一个人坐在常务理事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边喝白兰地,一边等小池育子。

八点半了,一到九点后门就该上锁了。育子怎么还不来呢?正门早就上锁了,走正门肯定是进不来的。这个育子是怎么搞的?要来就早点儿来嘛!中央空调已经停了,房间里的温度眼看着就升上去了。犬童站起来,走到窗前,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希望这样能凉快一点儿。

吹进来的风是热乎乎的,不过总算比没风好一点儿。住在市中心的好处是,五楼以上没有蚊子。忽热,犬童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是哪里开着什么机器吗?仔细一听,才知道是蝉鸣。在这高楼林立的市中心还有蝉鸣吗?真是稀奇。

这时候,走廊里传来咯噔咯噔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好像是高跟鞋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了,肯定不是大楼的警卫。育子终于来了!

犬童站起来,拉开走廊那边的门,探出身子走向走廊里看,昏暗的走廊里根本没有人影。奇怪,怎么会没有人呢?刚才走廊里分明有脚步声嘛!

“犬童先生!”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犬童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女人站在走廊的另一头。女人见犬童开了门,又咯噔咯噔地走了过来。

女人走近之后,犬童才借着办公室里的灯光看清了她的脸。这一看可不要紧,吓得他差点儿尖叫起来。

犬童绝对没有想到,来人并不是小池育子!不,确切地说,来人不是现在的育子,而是二十年前的育子!

二十年前的育子,是犬童慎太郎想忘也忘不了的人。吓得浑身僵硬的犬童不由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看着站在门口的育子,犬童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育子穿的衣服也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样——白色超短裤,白色纯棉衬衫。

二十年前,是眼前这个姑娘让犬童逐渐过上了现在这样的生活。育子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犬童的脑子一片混乱。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挺疼的,不是幻觉,二十年前被他强暴的姑娘,就站在他的面前,一点儿都没变!

从超短裤下面露出来的两条修长的大腿没有穿长筒袜,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高跟鞋。

二十年前夏天的一个下午,犬童在轻井泽的别墅里第一次看到育子。当时的育子在别墅的庭院里荡秋千,穿的也是白色超短裤、白色纯棉衬衫,从超短裤下面露出来的两条修长的大腿也没有穿长筒袜,脚上穿的也是一双黑色高跟鞋。这身打扮并不适合在乡间别墅度假哦,育子大概忘了带度假时穿的衣服,所以才穿着高跟鞋荡秋千。育子的父母,就是为了给她买平底鞋什么的出去了,犬童这才有了强暴育子的机会。

不可思议的是,育子的这身打扮,使犬童性欲大发。犬童觉得,女孩子光着大腿穿高跟鞋特别刺激。他一直以为女人穿高跟鞋的时候至少应该穿长度超过膝盖的裙子。

二十年过去了,时代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犬童也四十多岁了,眼前这个跟二十年前的育子的穿着一模一样的姑娘,虽然没有立刻激发他的性欲,却也使他神魂颠倒起来。

姑娘的脸跟二十年前同样漂亮,妆化得很淡,眉毛也没有修剪过,不像现在的姑娘们,妆画得浓,眉毛修剪得细细的。

“你……你是谁?”犬童的声音颤抖着。

“小池育子!”姑娘一字一顿地说。姑娘说话的速度很慢,语调也有些奇怪。

“你来干什么?你……你来干什么?”

“犬童先生,二十年前,你强暴了我——在轻井泽!”

一股凉气传遍了犬童的身体,紧接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前这姑娘说话的语调很不寻常,让人听了感到恐惧。这姑娘好像不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说话结结巴巴,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把我……还给我!你要是不还的话……”姑娘逼近犬童。

犬童吓得连连后退,被沙发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等等……你等等!是我不好,我不好。我有罪,我有罪,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姑娘慢慢点了一下头,走进犬童的办公室,关上门,手伸到背后把门锁上,然后摊开两手,向犬童走过来。姑娘走路的方式显得有些笨拙,犬童更害怕了,好像被劈头缴了一身冷水,打了个哆嗦。

“你……你要干什么?你进来干什么?你要把我怎么样?”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犬童吓得继续往后退,不明白姑娘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你说什么?”

“你说!是不是你……你把我杀了?”

“你说什么哪?谁把你杀啦?”

“没……没杀?”姑娘说话还是结结巴巴的,语调很奇怪。

“啊,没有,没杀。“”骗人!你把我杀了!”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呢?你胡说些什么呀?我没杀你,你要是育子本人的话,应该最清楚,我没杀你。我什么时候把你杀了?”

姑娘那两个玻璃球般的大眼睛一直盯着犬童。姑娘不动的时候,简直就是个木偶。过了一会儿,姑娘好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活动木偶,缓缓地改变了方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小池育子在哪儿吗?”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犬童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姑娘是育子的亡灵。

“但是,小池育子……去年……到你这里来了,对不对?”

“啊,来了,可是她回去了,回家了。”

“没有,她没有回家……没有回家……”姑娘抬起头来,慢慢地摇了摇头。她看着墙壁与天花板的交界处,小声嘟囔着。

忽然,姑娘剧烈地摇起头来,大声喊道:“没有回家!小池育子,她没有回家!”姑娘说着从白色套头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片,递到犬童面前。

犬童愣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那是给自己看的。他弯着腰惶恐地接过纸片的时候,瞥了那姑娘一眼,发现姑娘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那张泛黄的纸片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由于太旧了,边缘已经变得破破烂烂。那是一则短小的本市新闻,只有几行字,标题是“外交官夫人失踪”。犬童看到这个标题,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新闻的内容很简单,只写着小池育子的住所和年龄,以及于十一月二十四日离开家以后失踪。

由于纸片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不知道报纸具体是什么时候发行的,但一定是去年十一月二十五日以后。犬童还记得,他把育子的衣服锁进保险柜,让她只穿着内衣待在办公室那天是去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这是什么时候的报纸?”犬童问。

姑娘没有立刻回答,既像是在思考,又像是说不出来。

“去年?”犬童又问。

姑娘点点头。接着犬童问她是几月,姑娘回答说是十一月。

犬童一直以为育子那天回家了,原来她并没有回家!

“你是谁?为什么有这张剪报?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听犬童这么一问,姑娘痛苦地摇着头,过了很久才叫了一声“妈妈”,看上去好像回忆起什么让她感到非常伤心的事情。

“妈妈?这么说,你……是小池育子的女儿?”

姑娘犹豫了一下,稍稍点了点头。

犬童没听育子说过她有一个女儿,只记得她说过她没有孩子。而且,就算她有女儿,也不可能跟母亲叫同一个名字。

“别老站着了,坐下吧。”犬童指了指沙发。犬童虽然还感到有一种不祥之兆,但比起刚才来镇静多了。开始他还以为那姑娘是一个冤魂,后来在近处一看,才看出她确实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犬童走到酒柜前,拉开柜门拿出一瓶白兰地,为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犬童喝酒,是为了镇定情绪。

“你也喝一杯吗?”犬童一边问一边想:这姑娘也许还未成年吧?

姑娘凝视着半空中的某一个点,伸出手来说:“喝!”

犬童给姑娘倒了一杯白兰地递给她,她接过去,一口气就喝光了。犬童这种男人特别喜欢看女人豪饮的样子。女人喝醉以后,他就可以尽情享受女人的肉体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这些,是犬童的本能。

“呵!你够能喝的呀!”犬童越来越放松了。

姑娘喝醉以后,说话的语调更奇怪了。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一边喝酒一边说话,姑娘说的话越来越听不懂,说了半天犬童也没弄明白她叫什么名字,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但是这姑娘在信封上非常准确地写上了小池育子的住址,而且一个人非常准确地找到了常务理事的办公室。这就是说,她清楚地掌握了犬童和小池育子之间发生的事情,甚至了解很多细节。来者不善哪,不能听从她的摆布——犬童在心里盘算着。

问题是,这姑娘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看上去二十来岁,是个女大学生吗?跟父母住在一起吗?如果是跟父母住在一起,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父母不担心吗?

另外,她怎么跟二十年前的育子长得一模一样呢?刚才,犬童吓得浑身发抖,还以为是二十年前的育子的冤魂前来找他报仇了。

还有,这姑娘的眼神不对,看不出她在看哪儿。她在看什么?在找什么?

对了,这姑娘是来找我的!说不定是为了找失踪很久的育子,替警察来找我的。否则,她不可能对我的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楚。

“你有父母吗?”犬童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姑娘摇摇头。

“你没有父母?”

姑娘想了想,点点头。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了?”犬童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平静地问。

“来找你的。你把小池育子还给我。”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不知道。小池育子回家了,她不在这里。”

“骗人!她没有回家!”姑娘说。姑娘的眼睛在看着什么地方,犬童还是弄不清楚。他忽然想到,也许小池育子离开这里以后没有回家,死在了什么地方,说不定是自杀。警察怀疑是我把她给杀了。如果警察真的怀疑到我头上,就麻烦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又是怎么知道我跟小池育子的关系的?”犬童鼓起勇气问道。

“日记本。”姑娘小声说。

“什么?”犬童一时没听懂姑娘的话是什么意思,追问了一句。

“日记本,从日记本上知道的。”姑娘回答说。她说完把肩上背着的一个小挎包放在膝盖上,在里面翻找起来。犬童一直没注意到姑娘背着一个小挎包——一时吓坏了。

“日记呀!”犬童叫了一声,一把抢过姑娘刚从挎包里掏出来的一个黑皮日记本。

犬童飞快地翻阅着日记本。那确实是育子的日记。日记大部分标明了日期,一般都不长,也有某些日子一写就是好几页。

最后一页是去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写的,只写着那天都买了些什么东西。

“这是谁写的?”犬童一边看日记一边问。日记里有的地方写真犬童和英文字母“i”

姑娘歪着头想了好一阵,好像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是你写的吗?”犬童换了个问话的方式。他发现日记本里的字写得规整而漂亮,跟那封来信完全不同。

“姑娘使劲点了点头,说:”小池育子!”

“除了我以外,这个日记本给别人看过吗?”

姑娘奇怪地看了犬童一眼,慢慢地摇了摇头。

“没给任何人看过?”

“没有。除了我以外,谁都没看过。”姑娘说,“不过,警察说,想看看这个日记本。”

“什么?”犬童顿时慌了手脚。警察要是看了这个日记本,肯定会以为是我杀了小池育子,那就麻烦了。还有,就算警察不那么认为,我过去干过的坏事也会暴露。社会上的都会知道我是通过敲诈小池育子开了这家商社的。

“警察说,明天就到小池育子家里来。”姑娘说。

犬童紧锁眉头,盯着坐在对面的姑娘。虽然他还不完全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不管怎么说,不能让这姑娘带着日记本回家。尽管不知道这姑娘是谁,至少应该先把这个日记本销毁。在这个日记本里,不但写着自己跟小池育子不正常的关系,还把常务理事办公室的位置写得一清二楚——怎么从后门进来啦;一扇门通走廊,一扇门通大办公室啦——恐怕育子就是为了将来找我算账才记录下来的。

但是光处理了日记本还不行,这个姑娘长着嘴呢,她可以对警察说,她看过小池育子的日记,知道犬童过去干的坏事。必须连这个姑娘一起处理了!

“你经常晚上出来吗?”犬童问。

“不……不……”姑娘摇摇头。她的脸红红的,大概已经喝醉了。

“这么说,你是第一次晚上从家里跑出来?”

“嗯。”姑娘点点头。姑娘家里一定乱作一团了。

“你跟家里人说你去哪儿了吗?”

“没说。”

“也没给家里人留个字条?”

“没有。喜代回家以后,我就偷偷溜出来了。”

“喜代是谁?哦,保姆啊?”

犬童决定把这姑娘从窗户推下去。明天早晨,人们就会在楼下发现她的尸体。他想:我跟小池育子的事,眼下除了这姑娘谁都不知道。只要这姑娘死了,再把小池育子写的日记销毁,我就平安无事了,谁也不会把我跟这个姑娘的死联系在一起。

但是,现在就把她推下去还不行。我的办公室晚上一直亮着灯,很可能被人看到,这姑娘摔死在我的窗户底下,我肯定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她的死亡推定时间必须是我离开商社以后,这是一个最大的前提。

“好困哪!”姑娘突然说。犬童一看,姑娘满脸通红,双眼惺忪,身体微微摇晃,看来醉得不轻。

这时候,犬童下定了决心。

“困啦?那你就在沙发上睡吧!”犬童说完站了起来,“我来帮你拼一张沙发床,让你睡个舒服觉!”

犬童马上动手,很快就拼好了一张沙发床。他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拼沙发床的老手——为他带来的女人拼沙发床,少说也有上千回了。他的办公室就是为了勾搭女人布置的。

犬童让姑娘谁在沙发床上,又从衣柜里拿出一条薄毛毯给她盖上。“我给你关了灯,你就安心在这里睡吧,大叔可要回家了。”

姑娘一听,欠身要起来。犬童按住她的肩膀,安慰她说:“没关系,没关系,就这样睡吧。明天早晨我回来以后送你回家,今天你就在这儿睡吧。”

“你能把小池育子还给我吗?”姑娘问。

“没问题。”犬童回答说,觉得这姑娘的脑子有问题,“明天早晨就把小池育子还给你,所以,今天晚上你就安心在这里睡,好不好?”

“真的吗?”姑娘还是有些不放心。

犬童使劲点点头,把灯关了。关灯之前,他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育子的日记本。

第四章

犬童把常务理事办公室两边的门锁好,急急忙忙来到一楼的警卫室。警卫是保安公司派来的,这个星期值班的警卫是一位退休后返聘的老人,跟犬童很熟悉。这位老人总是在半夜十二点在大楼里转一圈,然后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

犬童看了看表,十一点半了。他走进警卫室,对老人说他刚才加班了,现在马上回家。老人向犬童道了声辛苦,看样子没有注意到常务理事办公室里来了个年轻姑娘。

犬童跟老人聊了几句家常,就离开警卫室从后门出去了,出去之前还特意嘱咐老人一定要把后门关好。

出后门之前,犬童假装顺便走进有临街窗户的厕所,轻轻拔下一个窗户的插销,又假装小便一次,然后走出后门来到大楼后面的胡同里。

月亮又大又圆,这是一个明亮的夜晚。胡同里一个人也没有。犬童藏在暗处,等着十二点以后老人睡着了再返回办公室。

终于听见了老人巡逻的脚步声。犬童听见老人拖着疲惫的双脚来到后门,咔嚓一声上了锁。静静的月夜里,上锁时金属撞击的声音格外响亮。

犬童听着老人的脚步声远去,又耐心地等了半个多小时,这才把散放在胡同里的装饮料的几个空箱子摞在厕所的窗户下面,踩在箱子上轻轻打开窗户爬了进去。

爬进厕所以后,犬童又轻轻推开厕所的门,进了他的商社。

他没有坐电梯,顺着楼梯蹑手蹑脚地往上爬,一直爬到五楼。途中没有碰到任何人,老警卫好像已经在警卫室里睡着了。

五楼的走廊被月光照得惨白惨白的。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很熟悉的商社变得非常陌生。

来到常务理事办公室前,犬童没有走走廊那边的门,而是绕到了职员们的大办公室,他打算从那边进自己的办公室。

大办公室里寂静无声,没有主人的办公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泛着青光。犬童走近常务理事办公室的门的时候停了下来,现在下手还太早。警卫虽然已经睡着了,但是,为了使推定的死亡时间离警卫认为他离开商社的时间更长,最好凌晨三点再下手。

犬童掏出手绢铺在墙根,靠着墙坐下,一根接一根地抽起烟来,一盒烟很快就抽完了。

从窗户照进来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开始觉得自己的精神有些不正常。一个人坐在这种地方,到底想干什么呢?他不敢相信自己就要杀人了。

他一直玩弄的女人小池育子失踪了,今天夜里,突然有一个跟年轻时的育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找上门来,现在正睡在他的办公室里。真让人不敢相信。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他马上就要把那个姑娘杀死。

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变得这么糟糕了?他在心里问着自己。简直就是在做噩梦嘛!他的头脑越来越混乱,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犬童蹲坐在那里,就像在一个令他心神不定的噩梦之中。渐渐地,他开始相信这是一个噩梦了。

又过了很长时间,犬童慢慢地站了起来。由于蹲坐的时间太长了,站起来以后大脑缺氧,四十一岁的他晕晕乎乎的,就像在云里雾里。

犬童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为了不把姑娘惊醒,他慢慢转动钥匙。咔地一声,锁开了。声音很小,但是在他听来犹如一声巨响,犬童紧张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犬童全身僵住了,保持一种姿势在门前站了很久。他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轻轻地把门推开。

犬童今天第一次知道,平时随意开启的办公室的门,原来有这么大的声音,连门上的磨砂玻璃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犬童踮着脚尖走进常务理事办公室。这里也是月光如水。犬童轻轻把门关好,又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附近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沙发床上根本没有人!犬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真是在梦中吗?床上不但没有刚才那个姑娘,连那条薄毛毯也无影无踪了。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了月夜里办公室的寂静。犬童吓得像个小孩子似的缩起了脖子。这么大的人了,也能被吓成这个样子。

他回头一看,只见窗前站着一个人影,沐浴在月光之下。人影的头发散乱,手里拿着一条薄毛毯。由于是逆光,犬童看不清人影的脸。

犬童认为那个人影就是轻井泽时代的育子的冤魂。人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犬童。

“你……为什么在……在那里?”犬童总算说出话来了,但声音是颤抖的。

人影还是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犬童壮着胆子一步一步接近那个人影。在接近的过程中,他看了一眼沙发前的茶几,茶几上仍然放着姑娘的挎包和小池育子的日记本。

离人影越来越近,可以闻见人体的味道了。是那个姑娘,不是什么冤魂!

姑娘身后的窗户依然大开着,黎明前的凉气正一点一点地渗进办公室里来。

突然犬童亢奋起来,他要采取行动了。他突然伸出双手,抓住姑娘的双肩拼命往后推,要把她从窗户推下去。

姑娘反抗着,大叫道:“你要干什么?”一边叫一边踢犬童的腿。犬童的小腿胫骨被踢得生疼,一定是被姑娘脚上的高跟鞋的鞋跟踢中了。

姑娘一把抓在犬童的脸上,犬童的眼镜被抓掉了。眼镜掉在地上并没有发出声响,因为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在撕扯的过程中,犬童的手触到了姑娘的大腿。他在一瞬间想起了二十年前强暴育子的时候摸到她的大腿时的感觉。那感觉是完全相同的。

犬童慎太郎头脑一片混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了。他要把姑娘按倒在地毯上,没有成功。后来他一把抓住了姑娘的上衣,用力一扯。衣服被撕裂,扣子噼里啪啦地散落在地上。他再用力一扯,姑娘的上衣完全被扯下来,只剩下胸罩。

姑娘毫不示弱,继续跟犬童厮打。犬童的腿绊在茶几上,身体失去平衡,用手撑了一下地。姑娘趁机从他手中逃脱,跳到房间中间。犬童爬起来追过去,抓住了姑娘的胳膊。

“你要干什么?要杀我吗?”姑娘气喘吁吁地问。

“是的,让你活下去我就麻烦了。”犬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明白自己应该干什么了。这个叫小池育子的女人,了解我犬童过去干过的坏事,是一个活证据。这个活证据一直活着,我多次把她叫到我这里来,其实就是想把她杀了。我怎么直到今天才明白过来呀,早就该杀了她——小池育子!今天再也不能放过她了!当然,如果没有那次犯罪,就不会有我的今天,所以我一直不忍心杀她。可是,留着她就是留着证据,不能再留下去了!

“我要杀了你!你给我死去吧!”犬童说着凶神恶煞般地扑上去。

姑娘说话了。“你杀不了我,我死不了。”

谜一样的语言。犬童理解不了姑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愣了一下,但他马上抓住姑娘裸露的肩膀,拼命向窗户那边推。

姑娘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大概是高跟鞋绊在地毯上了。

犬童趁势把姑娘抱起来,连跑几步来到窗前,把光着上身的姑娘扔出窗外。

姑娘一声惨叫,消失在窗户的另一侧的空间里。惨叫的余音继续在犬童耳边萦绕。

这时,窗下传来犬童没有预想到的声音。先是一辆汽车急刹车的声音,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啸声,紧接着是撞击声。莫非是掉在路面上的姑娘被汽车撞了?这车来得也太巧了,这种时候从楼下经过,简直让人无法相信!千万别叫我碰上什么倒霉的事——犬童战战兢兢地想。

犬童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地毯上。他趴了很久也没有勇气站起来看看窗外楼下的情况。汽车好像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又听见了汽车关门的声音和发动引擎的声音,很快就开走了。

四周又变得静寂无声了。那辆汽车大概是撞人后逃逸,要不就是叫警察去了。不管怎么说,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就会碰到很大的麻烦。

他开始在地毯上找眼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他忽然想到应该先把窗户关上。整座大楼只有这个窗户开着,等于告诉别人那姑娘是从这里掉下去摔死的。

他挣扎着跪起来,摸索着关好窗户,插好插销,然后趴在地毯上继续找眼镜,又找了好一阵,还是找不到。

先看看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想到这里犬童站起来,隔着窗玻璃哆哆嗦嗦地往外看。从这个角度看不到紧靠窗户的路面,只能看见那块三角形的草坪。草坪被汽车碾过了,一定是司机看见有人从楼上掉下来,猛打方向盘离开马路上了草坪。

草坪里的树丛都被碾倒了。被碾倒的树丛旁边,隐约可以看到那个姑娘的上半身。

犬童不由得低低地叫了一声。这情景他一时无法理解,但转瞬之间又想明白了。他想:那姑娘一定是脚朝下掉下去的,树丛旁边的泥土松软,姑娘的下半身插进了泥土里。

姑娘的头耷拉着,从犬童这个位置,只能看见她的头发。非常不可思议的情景:在月光如水的市中心,四周高楼林立的空地里,一个女人的下半身插进泥土,低着头好像在祈祷。

姑娘纹丝不动。已经死了?或者只是昏迷了?如果只是昏迷了,对我犬童可是巨大的威胁。不行,得下楼去看看!想到这里,犬童心里感到一阵恐惧。

刚才从下面开过去的那辆汽车的司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把姑娘从泥土里拔出来送到医院里去?嫌麻烦跑了?有可能,如果是我也会跑掉的。过了这么长时间警察还没来,估计那个司机没有报警。

犬童慌慌张张地收拾起被他扯破的姑娘的上衣,塞进姑娘的挎包里,然后又开始捡散落在地毯上的扣子。他捡扣子的时候眼镜也找到了,重新戴上,周围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了。

犬童拿起育子的日记本,打开保险柜塞进去。育子的连衣裙还在保险柜里。犬童站在保险柜前犹豫片刻,把姑娘的挎包也塞进去,然后锁好。

下楼之前首先要消灭痕迹,不能让人看出那姑娘到这间办公室里来过。犬童反复环视整个房间,看不出有人来过的样子,就从大办公室那边的门出去了。他把门锁好,剩下的事就是尽快回家了。

他踮着脚尖顺着楼梯下到一楼。一楼的警卫室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看门的老人睡得挺死。他走进厕所一看,窗户还开着,又爬上窗户往下一看,那几个饮料箱子还摞在窗下。左右看看,胡同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踩着饮料箱子,安全地下到地面,先轻轻把窗户关好,再把那几个饮料箱子放回原处,然后顺着大楼的墙根往大楼前面的草坪那边转。

那块被四周的高楼大厦围着的三角形草坪出现在眼前。由于是夜间,顶角处那个小喷泉已经停止喷水,周围死一般寂静。

站在这里,就像站在一个巨大箱子的底部。今天的月亮真好,大概是阴历十五号吧。月光照在建筑物的玻璃上再反射下来,更加明亮,周围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夜深人静,一丝风也没有。树梢,草叶,全都静止不动,人站在这里,犹如身处海底世界。草坪上,有一座怪里怪气的半身像。那姑娘的上半身露出松软的泥土直立在那里,好似一座雕像。

犬童本打算尽快回家的,却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里。他想走过去确认一下那姑娘是不是死利索了,但又觉得害怕,不敢靠近。在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之下,犬童移动了脚步。他紧张得心脏都快爆炸了,太阳穴一带的血管剧烈地膨胀,疼得要命。

姑娘的上半身沐浴在月光下,像一个金属体反射着银色的光。她的头发蓬乱,身体右侧冲着犬童这边。犬童一边向姑娘靠近,一边向她的正面绕过去。

恍惚中,犬童抬头看了看天空。一轮满月俯瞰大地,一览无余地照耀着这座城市,照耀着林立的高楼和高楼间的草坪,以及下半身插入草坪的姑娘和在草坪上缓缓移动的犬童。

犬童把视线收回来,看了一眼那个姑娘。咦?她的手臂怎么那么细?细得好像一根干柴。才这么一会儿工夫,胳膊上的肉就掉光了?犬童觉得奇怪,继续慢慢绕向姑娘的正面。

绕到正面一看,犬童吓得毛发倒竖。他觉得自己恐惧得大叫起来,其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许是他叫的声音太尖,反而听不到了。

犬童全身的筋骨似乎在一瞬间被抽掉,他像一堆烂泥瘫倒在地,眼里流出恐惧的泪水。

尽管被吓成这个样子,犬童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姑娘的脸。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了。他的视线好像被钉子钉在了姑娘的脸上。

那姑娘的脸上一点儿肉都没有,只剩下黑黢黢的皮肤包着骨头——完全是一具干尸!

她的嘴唇已经包不住牙齿,她的眼睛只不过是两个黑洞。姑娘的用那两个黑洞直愣愣地瞪着犬童。

这分明是一具木乃伊,哪里还看得出一丁点儿那姑娘的影子!不,还不如木乃伊!眼前这具干尸干巴巴的皮肤已经包不住骨头,好多地方骨头都露了出来。

只有头发是完整的,还保持着数分钟之前在常务理事办公室见到的样子。

犬童看见草坪上有一只高跟鞋。说不清为什么,犬童慢慢爬过去,伸手拿起高跟鞋,抱在怀里。

他想抱着高跟鞋站起来,可刚站起来又摔倒在草坪上,如此反复多次,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他的眼里依然淌着泪水,静静地反射着银色的月光。他一会儿抽抽嗒嗒地哭着,一会儿嘻嘻哈哈地笑着,摇摇晃晃地朝着草坪顶角的喷泉走过去。

这个时候的喷泉没有喷水,水池的水面像一面大镜子。犬童看见了映在水里的一轮明月,也看见了自己的脸。他的头发全白了。

犬童想:那姑娘死了。那绝对不是一个活人,绝对是一个死人。她自称小池育子。看来小池育子确实已经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死去,变成了木乃伊。她由于怨恨我,死后没有立地成佛。她的冤魂变化成二十年前在轻井泽时候的模样来找我算账了。我想把那个冤魂从窗户推下去摔死。但是,已经死了的人再死一次是不可能的。我把她从窗户推下来,她又恢复了木乃伊的本来面目。

“我有罪……育子……原谅我……我有罪……”

常务理事犬童慎太郎反反复复地说着同样的话。他疯了。

第五章

“犬童发疯以后一直在夜深人静的日比谷大街上转悠,天亮以后由于多年出勤的惯性,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把那只高跟鞋放在办公桌上,看着它嘿嘿地傻笑。商社的职员上班以后,发现他们的常务理事疯了。”那个叫吉敷的刑警最后说。

我听了这个奇特的事件,愣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您……您说的这些……是真的吗?”我好不容易才说话。

“这是昭和五十五年实际发生的一个事件。”吉敷回答说。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莫非……”我打算说说我的看法。

“您说。”

“莫非真的是小池育子失踪以后,在没有人烟的深山里自杀身亡,她的冤魂由于怨恨犬童慎太郎,变化成二十年前在轻井泽时候的模样前来算账?我看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啊。”

“犬童看见的那个姑娘,实际上是小池育子的冤魂,所以从窗户摔下去以后变成了一具木乃伊。”

“是啊。也许真是这样,至少犬童慎太郎认为是这样的,所以他被吓疯了。”

“难道还有别的解释吗?”

“啊。哟,下雨了!”吉敷突然说。

我刚才听得入迷,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下雨了。刚才虽然听到了某种声音,但根本没想到那是雨声。我说怎么越来越闷热了呢。

“这个事件太奇怪了,所以我也一度认为是冤魂来找犬童慎太郎算账。但是,我发现还可以有别的解释。我认为,那是一个由一连串令人不敢相信的偶然构成的事件。这个事件的名称可以叫做都市怪谈。”吉敷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

我的耳朵又听不到雨声了。

“确实有一个人长得跟年轻时的小池育子一模一样。”

我惊呆了。“什么?她……她在哪儿?”

“法国。”

“法国?她……她是谁?”

“小池育子的亲生女儿。由于小池育子跟当外交官的丈夫常驻法国,这孩子是在法国长大的。法语说得很好,日语却说得不太流利,日本字也写不好。”

“啊?原来如此!”

“这孩子在法国上寄宿学校,上女子高中,上女子大学,对社会上的事情基本上是不了解的。法国寄宿学校的管理非常严格,学生绝对不能喝酒。她在犬童那里喝白兰地,恐怕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所以很快就喝醉了。”

“哦。她的日语本来就说得不好,喝醉以后说的话就更奇怪了。小池夫妇把女儿留在了法国,所以犬童不知道小池育子有孩子,是吧?”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是的。也可以说是小池育子故意瞒着犬童慎太郎,她不愿意让犬童知道女儿的存在。通过调查了解到,这个女儿很可能是犬童的。如果真是犬童的,这才叫因果报应哪!”

“啊?”

“这个女儿是昭和三十六年五月生的,而犬童在轻井泽的别墅强暴育子的时间是昭和三十五年,也就是前一年的八月,九个月以后育子生下了这个女儿。”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就更得瞒着犬童了。对了,小池育子后来的丈夫没有怀疑这个女儿的来路吗?要不就是育子被犬童强暴之前就在跟后来的丈夫恋爱?”

“应该是吧。育子的丈夫一直把那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是……您等等,女儿长得像母亲,这是可以理解的,为什么连穿的衣服都跟她母亲在轻井泽被强暴的时候一样呢?关于这一点,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奇怪。高跟鞋,白色超短裤,白色纯棉衬衫,而且还自称小池育子。女儿怎么会跟母亲一个名字呢?”

“那是演戏,吓唬吓唬犬童慎太郎。”

“为什么要吓唬他?”

“为了让他说出母亲在哪儿。”

“什么?怎么回事?”

“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这孩子在法国得知母亲失踪的消息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由于学校管理太严,不能随便请假——当然她母亲只是失踪,并没有被确认死亡——所以一直等到放暑假她才回到日本。到家以后她住在母亲住过的房间里,到处搜寻母亲的遗物,偶然在天花板上发现了母亲的日记本。她查着字典读完了母亲的日记,从日记里了解了母亲的过去。日记里正好写着在轻井泽被强暴的那天穿的是什么衣服。她以日记为线索找到了犬童慎太郎,于是上演了那一幕惊心动魄的戏剧。”

“哦。”

“她认为犬童把她的母亲监禁起来,甚至杀害了,于是打扮成母亲二十年前的模样出现在犬童面前,认为这样就会把犬童吓得失魂落魄,从而交代自己的罪行。”

“啊……但是……这样做……深更半夜的,只身一人,到一个可能是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那里去,她没有想到太危险了吗?”

“她从小在法国上寄宿学校,根本不了解社会的险恶。”

“没想到报警吗?这是一般人都能想到的嘛。”

“肯定想过报警。但是,报警的话很可能损害母亲的名誉,她就没有报警。为了母亲,她甘愿自己冒险。”

“哦……但是……她的眉毛为什么没有修剪过?”

“在法国,由于宗教信仰方面的原因,是不能在女人的皮肤上动剃刀的。”

“那么,她为什么只能在晚上出来呢?”

“保姆喜代管她管得很严,喜代不离开,她就出不来。”

“还有,她走路的姿势为什么像一个冤魂?”

“那当然啦,穿着高跟鞋在那么厚的地毯上走路,恐怕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吧。”

“原来如此……”我叹了口气。但是,让我感到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我觉得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继续问道:“还有呢!她不是从窗户被推下去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变成了木乃伊呢?草坪上的木乃伊是怎么回事?”

“那才是真正的小池育子,那姑娘的母亲!死了八个月了,变成了木乃伊,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什么?木乃伊是小池育子?”

“对。一九七九年十一月二十四日那天,她根本没有回家。她光着身子被犬童关在了常务理事办公室里,后来向女职员借衣服。女职员去拿衣服的时候,她忽然想到,就算今天能回家,以后也摆脱不了犬童的纠缠,顿时感到悲观失望,心里产生自杀的冲动,就纵身从窗户跳了下去。她跳下去以后掉在草坪上的树丛里,当下就气绝身亡了。可是那时候天已经暗下来,加上汽车的噪音很大,谁也没有注意到。”

“可是……这……有可能吗?不是经常有女职员坐在草坪上吃午饭聊天吗?”

“是的。”

“居然没有被谁发现?”

“没有,因为她死在了树丛里。”

“长达八个月的时间里都没有被发现?”

“是的,长达八个月的时间里都没有被发现。在这个大都市里,类似的事件我还知道一个。谁也不会打理那些树丛,身后的树丛里有死人也不会有人注意。有人死在公寓里好几个月都不会被发现。这不是我们已经司空见惯的事情吗?”

“那么为什么偏偏在那天晚上被发现了呢?不,确切地说,为什么偏偏在那天晚上突然出现在犬童面前了呢?”

“因为那辆汽车。那姑娘——小池育子的女儿被犬童从窗户推出来,正好掉在一辆路过的汽车上。司机吓了一大跳,猛打方向盘冲进草坪,把树丛轧倒了,小池育子的尸体才露出来。原来,她的尸体是躺着的,这也是长期没有被发现的原因。但是,汽车轧过之后,一棵矮树把尸体的上半身支了起来,所以看上去好像插进了泥土里。偶尔,不可思议的偶然!”

我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所谓的冤魂。

“太让人吃惊啦……”我总算说出话来了,但是,我还有问题。我又问:“从法国回来的小池育子的女儿呢?她去哪儿了?她也死了吗?”

“她被人救了。上帝是不会让一个好人轻易死去的。”

“她是怎么获救的?她去哪儿了?”

“她掉在了车顶上,那是一辆敞篷汽车,蒙上帆布车篷以后,车顶很大。姑娘掉在车篷上,胳膊和几根肋骨被摔断,生命保住了。司机吓了一大跳,猛打方向盘冲进草坪,把树丛全轧倒以后又冲出草坪,车子这才停下来。他下车一看,姑娘还在车顶上,还活着呢,就赶紧把她送到医院里去了。司机没顾上回头看草坪,当然也就没有发现小池育子的尸体。”

“原来如此!”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说“原来如此”了。

世界上竟然又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回我可长见识了。我感慨地说:“那么些偶然凑在一起,才会有这么奇怪的事发生。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我一直以为东京是个让人感到憋闷的地方,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这回我要对东京刮目相看了。

我一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一边反复玩味着这个珍奇的故事。天不早了,我向那个叫吉敷的刑警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感谢他给我讲了一个这么有意思的故事。然后我向店主借了一把雨伞,刚要走进夜雨中的时候,又想起来一件事。

“吉敷先生,小池育子的女儿被她的亲生父亲推下窗户的时候,为什么说你杀不了我,我死不了呢?”

听我这么问,吉敷苦笑了一下,暧昧地说:“是啊,为什么呢?”

我带着一丝疑惑离开了那家烤肉店。

雨点很大,砸在柏油马路上。地有些滑,我必须勾着脚趾走路才能走稳。走出一段路以后,偶然一回头,看见一个撑着白雨伞的年轻女人正在撩开门帘走进那家烤肉店。

白色纯棉衬衫,白色超短裤,超短裤下面裸露着没有穿长筒袜的大腿,腿上似乎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我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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