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中的四大判官(文道阎扶池中之物)

池中之物

阎扶

那么混浊的水,漂荡树叶与小树枝,泡沫随生即破,翻卷着,毁灭着,像是一个雷掉进里面,又一个雷掉进里面。

在池子北边,紧挨池子,一垛一垛青砖,整整齐齐码在那儿。在砖垛与池子之间,一株细高的树。什么树?不知道。那刻我就紧紧抱在树上,或者站在砖垛上,谁知道呢?

看见龙,矫健的龙,敏捷地上下水面。它们三三两两,在水中嬉戏。它们与想像中的一模一样,不过是再次相逢。它们体会水中欢乐,丝毫不因水的浅薄与污浊灰心丧气。可是这些龙啊,在我以前的想像中,总是那么灰心丧气。不是人们遗忘了它们,忽视了它们,辨识不出它们,就是它们自暴自弃,只在传说中,只在极少数人的口头上,秘密地、羞涩地显现。

但是这次,它们出其不意地,在我面前一片池水中兴高采烈。

地府中的四大判官(文道阎扶池中之物)(1)

我入迷地看见。水中泥沙,没有呛进它们喉咙。它们吐着涎沫,白色的涎沫,仿佛水在它们身体中,过滤过了。它们激起高高的涎沫,仿佛水上开出一片一片,白色小花,永无休止。

这是一块小小土地,以前上面长满了树,树间长满了草,草里偶尔开出白色小花。我们在里面扯下干叶子,揉碎了吸烟。我们割过香蒿、臭蒿,埋在坑里沤粪。我们在里面捉知了,捏碎蝴蝶粉翅,伤害蜘蛛。秋天我们踩上树叶沙沙作响,看见树木渐渐发灰。

一年发现那个瘸腿孩子,掉在地间一个小坑里。人们发现,表面同情、内心狂喜地谈论着。他的姐姐下去,把他拉了上来。他的姐姐脸盘犹如银盆,白而光洁,眼白更加突出了脸,像是提醒人们它们比脸更白。

她的睫毛,此刻沾上一层细细黄花粉。

这个池子,就在当年那个小坑,渐渐形成。莫非当年那个瘸腿孩子,多年之后,引来一群龙,邪恶的龙。那个孩子,多年之后我看见他,在村子北街东边,开了一家小门市部,卖烟、酒、鸡蛋与猪头肉。他的鼻涕还是一上一下,犹如龙喷出的涎沫。他拖着一条腿,想甩掉它又不能。

这些邪恶的龙,那个邪恶的孩子,他们之间一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突然一条龙窜出水面,向我扑来。不能再往树的高处上了,高处过于细了,再上,树承受不住就会折断,掉进水里必死无疑。水溅上衣服,由于惊恐,脸一会儿通红,一会儿煞白。

人们三三两两,远远地站在北边,希望事情发生,或者龙一下子咬断我的脖子,或者我由于惊吓,头朝下掉进水里,在水面砸出一个随即合上的小坑。有人还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纸烟,点上,慢慢地吸。他的女人转过身去,从家里拿个小板凳,坐下慢慢细瞧。他们的傻女儿,嘴角挂着口水,眼睛往上翻。

在他们身后,两条小路远远地伸开。那么小的路,承受窃窃私语、造谣中伤与仇恨交加。路平躺地上,不会折断。我抱着的树,却不能像一条小路那样,结实。我多想下到小路上,刚才,我就从南边那条小路上来。

烟在男人两根焦黄的指头间,燃烧着。女人甚至带来鞋底,钻进拉出长长的索。女儿还招来她的伙伴,相互猜测下一步会有什么发生。

龙挟起的水,湿了砖垛,水渗进砖里,像血流出皮肤发出声音。

我多想,手里握有一把刀,把刀口朝外,略略向下,直对龙扑上来的方向。我要一条胳膊抱紧树,一条胳膊形成一个有力的弧度,手里握有一把刀。因为,龙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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