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概括一个情节以及体验和感悟 校外的童年时代系列篇之二十七

在我十七八岁前，对生日的概念就是要吃面条，美名曰：长寿面。我非常在意我的生日是不是准确，一次又一次问我妈：“我的生日准不准呢？”好在母亲每次都非常干脆地回答“准！”如果母亲说不准，一定会让我陷入一种巨大的困扰，会觉得后面的年龄都没法准确计算了。

至于生日怎么过，倒不介意。因为家里七八口子没人过生日，所以，仿佛谁也不记得谁的生日。同学们之间也没有过生日一说，同样是谁也不知道谁的生日。

因为我十分介意我的生日准不准，自然对自己的生日就记得很牢。到了我生日那天，我就老想着长寿面的事，其实我并不想吃长寿面，就是觉得这么重要的日子难道就我一个人知道，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有点不甘。就会对父母提及：“今天是我生日，生日不是得吃长寿面么？”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母亲就会笑着说：“你想吃就给你下。”目的已经达到，我说不下（说说而已）。似乎年年生日都是这么过来的……

有几次，我问母亲：“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知道我多大了么？”“母亲总是回答：“记不清楚了。”这个回答让我大吃一惊。我的生日，别人不知道可以理解，生我的母亲怎么能不知道呢？太不能理解了。因为不能理解，我就牢牢记住了我的问话、母亲的回答。

到了七八年改革开放以后，得以看很多解禁的老电影。《不夜城》里有资本家给女儿隆重过生日的场面，我第一次知道，生日还可以这么隆重的被对待，被集会般纪念。再想想我的生日、我们家人的生日都是这般度过，太感慨了（现在我也常常记不住女儿的年龄，忽然就理解了母亲为何记不住我的年龄，可能潜意识里母亲希望女儿永远是十八岁，也就不愿意去记，她现在多大了）。

我和父母很少聊天，更很少聊及我不知道的从前（这成为我晚年的一个很大的遗憾）。能记住的“话从前”只有那么一两件事。

因为我母亲总是说我在四道街那个医院生的，有一次我就说：“给我聊聊当时的情景吧？”直觉中粗线条大咧咧的母亲是没有兴致聊这种话题的，但是那天难得母亲有兴致，回答我了，说：“我一进去，医生护士们就说，刘嫂，又该生了么？可不能再要了。护士还告诉她，花椒水洗脚可以避孕。”我聚精会神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还有一次，我问母亲，你和我爸怎么认识的？母亲说：“亲戚给介绍的，一见面互相都愿意就成了。”父母亲相当恩爱，虽然两个人一个有文化，一个没文化，性格迥异，却一辈子没红过脸，让我甚至不知道婚姻还有不和谐一说，以为天下父母都是这样琴瑟和谐的……婚姻这码子事，有时候就是那么简单。

小时候经常跟母亲去她厂里，我们都是步行去。穿过徐州铁路电影院西边的铁道线，再爬过一个山一样高的铁道线，再走一条长长的小道就到母亲厂了。后来这条路线屡次出现在我梦里，一切都比回忆里的还要美好！醒来倍感失落惆怅！

母亲还带我和小哥一起去过一次厂里，年龄应该就是七八岁，因为六八年我妈就作为工厂派出的公园队员进驻学校了。那天，我穿着母亲给我做的新衣服，我喜欢极了那件衣服的颜色和图案，一路上陶醉得不能行，但是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我们最盼望的是中午的吃饭，那是一天里最欢乐的时分。食堂的饭菜好香啊，食堂在我心中简直就是最美的乐园。和食堂有关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热热闹闹打饭的人，食堂里忙活的师傅，食堂对着礼堂的售饭窗口……都是美好的一部分。

母亲在水泥厂最高层圆筒库上看螺旋运输机，楼梯是一块块水泥板搭成，一眼能看到底。四五层楼高望下去真是胆颤心惊的。我每次上楼梯都是既不敢望又特别想往下看，最后还是看了，一个人默默体验居高临下的刺激……两溜螺旋输送机长长的，本是运输灰尘的设备，工作场地母亲总是打扫得特别干净，能记得母亲带着蓝色的无帽檐的工作帽来回检查设备的身影，成为回忆里珍宝一样的存在。

后来看到小哥文章里也写到和母亲去厂里的情形，因为他比我大四岁，就有更多的感受和回忆。能记得饭票是厂里给三班倒工人的补贴，母亲省吃俭用只为了我俩能在食堂吃得丰盛一些……读得我泪湿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