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槽特朗普的脱口秀主持人 火爆全美的脱口秀主播

一位少数族裔主持人凭借出色的口才,火遍美国脱口秀圈,并走进中国大众的视野,他就是特雷弗·诺亚,中国网友亲切地称他为“崔娃”。在全球民族主义纷纷抬头的今天,特雷弗凭借见微知著的解读和充满共情力、同理心的表现,让人们在欢笑中放下偏见。

吐槽界名嘴

“你知道吗,全世界大概只有特朗普,能把全球流行病的新闻发布会变成一场关于种族歧视问题的争论。”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在美国暴发之际,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发布会中将新冠病毒说成“中国病毒”,引来一片哗然,深夜脱口秀节目《每日秀》(The Daily Show)的主持人特雷弗·诺亚(Trevor Noah)曾这样怒怼特朗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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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弗在节目中调侃新冠肺炎

特雷弗谈论5G的视频被中国媒体报道后,他还在节目中兴奋大喊“宝贝,中国报道我了!”特雷弗以幽默的语言和夸张的表情调侃新冠肺炎、赞叹中国火神山医院的建设速度,他中肯的解读迅速在中国引起热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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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吐槽时事的节目主持人,特雷弗从不害怕表达犀利的观点,也不忌讳谈论种族主义。“人们总是在媒体和社会中被贴上标签,中东人做了什么,他们是恐怖分子;黑人做了什么,他们是有帮派的,是暴徒;说黑人喜欢犯罪,不,黑人不喜欢犯罪,黑人跟大家一样憎恨犯罪。你必须反对错误的行为,而不是肤色。”要知道,在脱口秀节目中谈论种族问题,稍显激进就会被扣上政治不正确的帽子,但特雷弗对政治的吐槽鲜少令人生厌。他将时事演绎成一个个妙趣横生的段子,用闲聊的方式和观众阐述问题,风趣诙谐却不肤浅,令人扶额的同时又发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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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弗以强大的同理心、中立的视角和具有人性温暖的表达方式,架起种族沟通的桥梁。

凭借出色的表现,特雷弗将《每日秀》节目带上了新高度,甚至让原本并不了解他的中国观众成为他的粉丝。2017至2018年,特雷弗连续被《好莱坞报道》评为年度“纽约媒体35位最具影响力人物”之一;2018年他成功入选《时代》杂志年度“世界最具影响力100人”榜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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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弗登上2017年《时代》杂志3月刊封面,2018年被评为“世界最具影响力100人”。

或许有人质疑,特雷弗只是靠吸引人眼球的观点和夸张的表演赢得这一切。事实上,他不只敢于嘲讽,更以独有的亲和力和共情能力在嘲讽中伸张正义,令观众大呼痛快的同时不由得放下成见。这些成就不仅与特雷弗出色的才华有关,更离不开他特殊的成长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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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弗吐槽特朗普的印度语发音

“斗士”妈妈的教诲

特雷弗常在节目中拿自己儿时经历开涮。对于混血出身,他这样调侃:“我妈妈雄心勃勃地说要找个白人,而我爸爸呢,你知道的,瑞士人最爱巧克力!”引得大家捧腹大笑。事实上,特雷弗的出生在当时可是犯罪,正是那充满槽点的家庭,成就了今日的特雷弗。

1984年,特雷弗出生于南非的约翰内斯堡,那时的南非还在实施种族隔离制度。特雷弗的母亲帕特丽夏·诺亚(Patricia Noah)是黑人,有科萨血统,父亲罗伯特·诺亚(Robert Noah)是德裔瑞士人。按照当时的《背德法》(The Immorality Act,对跨种族婚恋行为进行限制与惩罚),他的父亲应受5年牢狱之灾,母亲也难逃监禁。特雷弗与父亲快乐相处的时光仅有周日下午,他甚至不能和父亲光明正大地一起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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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弗童年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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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非在1948〜1991年间实施种族隔离制度,到处可见白人和有色人种分开使用公共设施的公告牌。

特雷弗是父母“犯罪”的直接证据,“小时候,他们有时会叫我躲在床底下”。直到他写书时,外婆才告诉他,把他藏起来是怕他被警察带走:“你小时候总想着出去玩,这让我伤透脑筋。”后来,生父回到瑞士,特雷弗由妈妈独自抚养。正是“斗士”母亲教会了他乐观和坚强,决定了他的人生底色和未来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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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弗与外婆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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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弗在南非索韦托的家。他在这里度过了童年时光,常与堂兄挤在沙发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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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特雷弗性格活泼、乐观,常爱出去玩。

在大多数南非女性去工厂做苦工的年代,帕特丽夏敢于打破常规:她报名秘书培训课,学习打字和英语,找到一份白领工作;为了留在约翰内斯堡,她宁愿躲在公共厕所过夜,跟妓女学习城市生活的规则;她想要一个孩子,而法律不允许她与白人组建家庭,反而让她觉得这件事更有吸引力。帕特丽夏抛开了外界不合理规则的束缚,以自己相信的方式生活,并影响着特雷弗,让他从小就明白精神富足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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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的帕特丽莎(特雷弗母亲)。她是个勇敢、独立、极有主见的人。

特雷弗的童年生活贫穷艰辛。家里空间狭小,睡地板或沙发是常有的事,甚至为填饱肚子特雷弗还吃过虫子。母亲努力工作抚养他长大,更“喂饱”他的精神和思想,面对危险也能巧妙化解。一次,母亲带特雷弗坐公交车,司机因她是科萨人而辱骂她。母亲担心与司机的对峙会引来暴力升级,趁机将正在打瞌睡的特雷弗扔下车,并紧随其后跳车,一路狂奔,逃离危险。在远处加油站微光的映衬下,两人带着浑身的伤痛开怀大笑,权当是一场追逐游戏。

母亲豁达的处事方式给予特雷弗笑对人生的心态,他曾说自己能成为喜剧演员都归功于母亲的遗传。“我的家人好像没那么易怒,我们不会很快生气,而是会找到一种方法来嘲笑它,或者用幽默将问题最小化。”

在复杂的种族环境中长大,特雷弗的角色很微妙——既是受害者,也是受益者。他拥有棕色皮肤,总会被其他黑人小孩称作“白人”,享受一些“特权”,如捣乱不会挨打,偷吃饼干不会挨骂。但他从未以此为傲,而是对弱势群体抱有同理心,很少标签化他人。

“哪怕孩子一辈子都离不开贫民窟,也应该知道,贫民窟不是整个世界。”母亲常这样教导特雷弗,教他学会抛开肤色限制,自由思考,不被固有规则约束。他们早年有辆破旧的甲壳虫,母亲常带上特雷弗开着它四处游历,即便是白人常去的汽车电影院、滑冰场也不例外。她鼓励特雷弗与不同肤色的孩子玩耍,让特雷弗亲身体会:真正决定人生高度的是阅历和思想,而不是肤色。

母亲还教会特雷弗用爱与包容化解一切矛盾。尽管生父后来离开了母子俩,但她总是在儿子面前表扬父亲。24岁时,特雷弗在母亲的建议下找到了自己的生父。两人平静地吃饭聊天,父亲还拿出一本大相册,一边摊开一边微笑道:“我一直在关注你。”原来,父亲把报纸和杂志上报道特雷弗的信息都剪下来珍藏好。特雷弗后来在自传中写道:“他选择了让我存在于他的生活中⋯⋯我是被需要的。你能给予另一个人的最大礼物,就是选择他。”特雷弗从不记恨、抱怨不公正的遭遇,或许正是因为身边人在背后默默支持着他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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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弗与生父罗伯特·诺亚

在母亲的影响下,特雷弗没有背负苦痛成长,而是将过往撕碎、搅拌,倾入“祖传幽默”和自身的温暖与正义感,挖掘出草根生活的金矿,并将之带入节目中,影响更多人。2018年,特雷弗以单口专场《帕特丽夏的儿子》向母亲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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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10日,特雷弗在麦迪逊广场花园举行脱口秀表演,现场反响热烈。

成为喜剧人

由于童年的大部分时光不得不躲在屋里,特雷弗学会了读书和思考。那时的他还很爱看喜剧节目,喜欢讲笑话,常把大家逗得捧腹大笑。这一切都为他日后成为喜剧人奠定了基础。

从18岁首次出演肥皂剧到主持广播电台,特雷弗最终决定专注于喜剧事业。22岁时,他在堂兄的怂恿下,登上了约翰内斯堡的脱口秀舞台,开始尝试用脱口秀的形式审视南非的种族问题,很快成为南非最著名的喜剧演员之一。2010年,特雷弗在南非的电视台有了自己的深夜节目。他还主持过颁奖典礼,发行了《特雷弗·诺亚:日行者》系列自传纪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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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弗与狗一起翻看他的自传

在当地小有名气后,特雷弗决定走出南非,带给更多人欢乐。2012年他成为首位出现在《今夜秀》(The Tonight Show)节目上的南非脱口秀喜剧演员。2013年,他在HBO电视台(Home Box Office)拥有了自己的专属喜剧频道。2014年,特雷弗迎来事业的转折点,他进入《每日秀》工作,随后接替“囧司徒”(乔恩·斯图尔特,Jon Stewart)成为第三任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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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24日,特雷弗在第91届奥斯卡颁奖礼红毯上自拍。

前任主持人囧司徒对美国政治有深入了解,他在节目中开创了以幽默、讽刺、自嘲的方式吐槽美国新闻故事、政治人物、媒体机构,收获了良好口碑和众多粉丝。南非出身且混迹美国喜剧界仅3年的特雷弗最初并不被看好,饱受质疑,但他渐渐发现,幽默是连接不同文化的桥梁,他在节目中的插科打诨迅速引起关注。作为一档现场直播节目,《每日秀》主持人需要在插播广告时跟现场观众互动,特雷弗就将自己到美国后的所见所感“抖成包袱”。讲述自己的困惑和经历,成为他独特的表演方式。特雷弗的相关视频在YouTube上反响巨大,他的主持风格逐渐获得认可,登上报纸头条,备受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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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弗幽默风趣的语言和标志性微笑已成为《每日秀》节目的吸睛点

说起吐槽和讲段子,特雷弗最大的特点就是时不时一人分饰多角,用超强的语言天赋,惟妙惟肖地模仿各种人,让观众花 “单口”票价,享受“群口”的舞台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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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弗在吉米·法隆(Jimmy Fallon )的节目上模仿特朗普,十分生动。

特雷弗从小就发现,弥合种族裂隙最快的方式是说对方的语言。他生活的索韦托(South Western Townships,南非西南镇的简称)是个大熔炉,人们来自不同部落,说着各自的语言。在母亲老家,特雷弗总被认为是外地人,于是他就学习科萨语与对方辩论。此外,他还掌握了英语、祖鲁语、索托语、南非荷兰语和德语等。他对不同语言近乎于母语的发音和表达,拉近了他与种族、文化背景相异的观众的距离,也让他的粉丝遍布世界各地。“我改变不了我的肤色,但我能改变你眼中我的肤色。”在特雷弗看来,比起肤色,人们更多依靠语言判断你是谁。而信手拈来的语言模仿也成就了他的喜剧表演。

儿时的特雷弗不被白人社会认可,也得不到黑人社区的接纳,他像一条变色龙,学会在不同族群、肤色、文化、社会阶层的群体中游走。特雷弗不是白人,肤色又没有那么黑,无论对黑人还是白人,都不那么有攻击性和侵略感,所以谈论种族问题更容易被接受。特雷弗曾生活在一个种族分化严重的国家,对随时都会出现歧视和暴力问题的社会环境深有感触,所以他希望能用自己的经历和思想唤醒人们心中的理解和包容。

对于时下最受关注的女权问题,特雷弗也有独到的见解。2018年,特朗普声援被指控性侵的大法官卡瓦诺时称:“现在对于男性来说,是非常恐慌且生存艰难的时代,因为你可能会为自己没有做的事受到指控。”他还公开指责 “我也是”运动(Me Too Movement,反对性骚扰运动),间接表达真正的受害者是男性,鼓动所有男性认为他们都是反对性骚扰运动的受害者。对此,特雷弗一针见血地指出:“真正的受害者是女性,有几个男性被污蔑过性侵,但又有多少女性真的遭遇了性侵?”儿时母亲被继父家暴,勇敢报案却多次未果,这让特雷弗自小就意识到女性维权不易。他积极为女性发声,追求社会的平等和公正,用实际行动感染和鼓舞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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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弗热衷慈善事业。2018年,他成立了非营利组织特雷弗·诺亚基金会(Trevor Noah Foundation),旨在为南非的孤儿和陷入困境的年轻人提供教育、生活技能和社会资本等帮助。2019年3月8日,特雷弗应邀拜访南非总统马塔梅拉·西里尔·拉马福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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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6日,特雷弗与纳达尔搭档参加2020南非网球慈善赛。

美国福特汉姆大学政治学副教授克里斯蒂娜·格里尔评价,“在如今撕裂的美国,特雷弗在很大程度上提供了一个近似外来者的视角。”特雷弗用充满正义感的口吻和温暖的表达在舞台上呼唤平等与爱,即便他“生为罪人”,仍愿意关心他人的苦难,在调侃中嬉笑怒骂,体味生活,将欢笑散播于当下浮躁分裂的社会,安抚人们惶恐不安的心绪,正如他的中文版自传封面上所书:“出生不由自己,但人生可以。”特雷弗选择了喜剧人生,用笑声启迪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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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选自2020年6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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