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的总和完整(恐惧的总和17.处理)

第十七章 处理白天的时间现在越来越短,雷恩告诉自己并不是他自己老是要晚回家,只是白天的时间随着季节的变化渐渐缩短,地球绕行太阳轨道的缘故,以及地球自转轴并末垂直在轨道面…轨道应该是椭圆的吧?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他的司机让他在大门口下车,他疲倦地走入屋内,内心不禁暗想,除了星期假日之外,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是在白天看到自己的房子不是在夜晚的灯光下?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还不必将工作带回家——不过这一点也不完全是正确的,不是吗?他是没有带任何文件回家,但清理自己的思绪,却不比清理他办公桌上的文件容易,接下来我们就来聊聊关于恐惧的总和完整?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参考一二希望能帮到您!

恐惧的总和完整(恐惧的总和17.处理)

恐惧的总和完整

第十七章 处理

白天的时间现在越来越短,雷恩告诉自己。并不是他自己老是要晚回家,只是白天的时间随着季节的变化渐渐缩短,地球绕行太阳轨道的缘故,以及地球自转轴并末垂直在轨道面…轨道应该是椭圆的吧?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他的司机让他在大门口下车,他疲倦地走入屋内,内心不禁暗想,除了星期假日之外,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是在白天看到自己的房子不是在夜晚的灯光下?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还不必将工作带回家——不过这一点也不完全是正确的,不是吗?他是没有带任何文件回家,但清理自己的思绪,却不比清理他办公桌上的文件容易。

雷恩听到正常居家生活的声音,例如电视转到儿童台,洗衣机开始发出一些不正常的噪音。这部洗衣机该修理了。他走到客厅里跟家人宣告自己回家了。

“爸爸!”小杰克看到雷恩马上跑上前去拥抱他。“爸爸,你答应要带我去看棒赛!”

哦,狗屎……孩子已经开学,而球季都快结束了,在巴尔的摩只剩下不到十几场的业余赛。他必须、必须、必须……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他才能轻松一点?新的通讯中心计划目前只进行到一半,而且这次计划是他的责任,承包商的进度又晚了一个礼拜,如果新的通讯中心要如期开始使用的话,他得盯住那些承包商赶回那些落后的工程进度……

“杰克,我会尽量想办法。”雷恩答应他的孩子,他的孩子还太小,不懂一位父亲的承诺背后还有多少限制。

“爸爸,你答应过我!”

“我知道。”妈的!雷恩在心里提醒自己。他必须为这件事想点办法。

“该是上床的时间了,”他太太凯西说道。“明天还要上学呢。”

雷恩拥抱并亲吻他两个孩子,但在他的意识里这只是空洞的例行动作。他到底变成什么样的父亲了?明年四月或五月时小杰克得进行第一次圣餐礼,有谁能肯定说雷恩一定有时间在家呢?最好现在就查一查举行的日期,马上把它排入行程里。试着现在就把它排入行程里。雷恩提醒自己像对小孩子的承诺这类的小事,是小事?

老天啊,这怎么会发生呢?我的生活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看着孩子们走向自己的房间,然后他自己走到厨房。他的晚餐正在炉子上加热。他将盘子放在早餐的台子上后,才走到冰箱拿酒。他现在买酒都是一箱一箱地买。这样比较方便,而且他对酒的品味越来越不挑。这种应该是澳洲酒,对不对?澳洲制酒的历史还比加州晚二十年。这种酒不知道是哪个年代,水果味相当重,以掩饰其不佳的风味,但酒精浓度倒很够,这才是雷恩追求的东西。雷恩看一下壁钟。如果他够幸运的话,他今天可能可以睡上个六小时半,或大概七个小时的睡眠,来面对另一个崭新的一天。他需要喝酒才睡得着。在办公室里,他主要靠的是咖啡,他的身体各器官已经充满了咖啡因。从前他还能够在办公室睡午觉,但现在已经不行了。每天早上十一点钟左右是他整个人上紧发条的时候,然后在下午时,他的身体开始感到疲倦及一种奇怪的警觉性,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令他立刻紧张起来,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疯了,如果他还能问自己这种问题……

几分钟后,他吃完他的晚餐。只可惜晚餐加热太久,都已经干了。凯西这顿饭是自己做的。他曾经——他曾试着早点回家跟家人共进晚餐,但是……总是有些事情发生,对不对?当他站起来的时候,胃里感到有点不适。所以走到客厅时,他顺手打开衣橱的门,从自己的外衣口袋里抽出了一包抗胃酸药片。然后用酒吞下了几颗,他在家不到三十分钟已经喝完他的第三杯酒。

凯西不在客厅里,虽然她把报纸留在咖啡桌上。雷恩觉得好像听到莲蓬头的流水声。也好。他拿起了有线电视的频道遥控器,转到有线电视新闻网,想看看最新的新闻。这段新闻节目的头条是有关于耶路撒冷的情况。

雷恩靠在他的椅子上,脸上不禁浮出了笑容。真的行得通。新闻内容是报导有关耶路撒冷的观光热潮。当地的商人已经准备好迎接十年来最大的圣诞节观光旺季。电视内容出现一名选择待在伯利恒的犹太人解释道,毕竟耶稣也是个出身不错的优秀犹太青年。那名犹太人的阿拉伯同事带领着摄影人员参观这家商店。阿拉伯同事?雷恩心想。其实又有何不可呢?

这的确值得,雷恩告诉自己。你还出了一点力。你在旁协助让这一切发生。你已经救了不少生命,即使没人知道这一点的话,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自己知道,上帝也知道。难道这不够吗?

不够,雷恩在内心诚实地告诉自己。

万一他的构想并不是完全创新的呢?话说回来,又有谁会对中东地区提出真正解决的方案呢?是他的构想将各方拉在一起谈判,是他的关系才能使梵谛冈出面当和事佬,是他的……他应该拥有一点功劳,应该让大家知道他的贡献,应该在某些历史上赢得小小的一席之地,但他有可能满足这一点小小的愿望吗?

雷恩不屑地又喝了一口酒。一点也不可能。艾略特那聪明的贱女人,已经告诉所有的人是亚登博士做了这一切。假使雷恩企图说出真话的话,人家会以为雷恩是个想从死人——而且是个好人——身上偷功劳的卑鄙小人,即使亚登曾经犯下跟那名布伦姆女孩的丑事。高兴一点,雷恩。毕竟你还活着。你有大太,还有孩子。

这实在是不公平,对不对?公平?为什么想在生命中要求公平呢?是不是自己已经变成跟他们这些卑鄙小人一样呢?雷恩问自己。自己是不是已经变成另一个艾略特,一个自我膨胀跟人格成反比的小人,一个心胸狭窄又喜欢抓权的政客。他经常担心自己会不会变成跟艾略特一样,并想着,一个人在政治圈子里如何腐败的过程。他也害怕自己随着这种明显的次序染上这些毛病,以为某个理由或任务是如此重要,而因此忽略掉其他重要的事务,例如一个人生命的价值,即使这是敌人的生命。雷恩庆幸自己还没有受到感染,从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令他筋疲力竭的正是这些较细微的琐事。他已经逐渐像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一样,整天只担心自己的功劳是否得到应有的认可,还有自己职务等级与影响力的高低。

他闭起眼睛提醒自己手边拥有的东西:一位良妻,二个孩子,经济上的独立以及别人绝无法夺走的一些成就。

你已经开始变得像他们……

为了保护他的家人,他曾经奋战——并杀过人。也许艾略特讨厌的正是这一点,但像现在这种安静的时刻里,雷恩带着微笑回想过去那些时光。离现在所坐的位置不到两百码的地方,他冷静且准确地将三颗子弹射人一名恐怖的胸膛里——正中目标!完全发挥了他在陆战队所受的训练。当时他的心跳每分钟高达千次,几乎害怕和快喘不过气来,但他不得不勉强忍住呕吐的感觉,然而这一切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他完成他所必须做的事,因此他的孩子及太太现在都还能活着。雷恩在各方面都已经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追上并娶到一位贤妻,并是两个像天赐般的孩子的父亲,他以技巧及勇气保护他的家庭。每当命运向他挑战的时候,雷恩就能勇敢地面对并克服一切。

没错,他告诉自己,并对着电视微笑。他妈的艾略特。这倒是很有趣的想法。他问自己,有谁会想这么做呢?那个冷酷且瘦巴巴的母狗,又傲慢又……还有什么呢?雷恩的心思暂时停了一下,寻找自己问题的答案。还有什么呢?她很柔弱,不是吗?柔弱且卑微。在外表的坚强及傲慢底下,到底是什么呢?也许不多。他以前看过这类的安全顾问。都是些无法面对事实的失败者。艾略特也是。有谁会想跟她同床呢?艾略特不但愚蠢,而且内在也没有东西可以补充她那种自认为聪明的小聪明。还好除了艾略特之外,福勒总统身边还有邦克及塔伯两个聪明人。

你比这些人都优秀。带着这种满足的想法,雷恩喝光酒杯里的酒。为何不再来一杯呢?这玩意其实没有那么槽,不是吗?

当雷恩斟酒回到客厅时,他看到凯西也洗完澡坐到沙发里,在她最喜欢的高背椅上看着她病人的病历表。

“要一杯酒吗,甜心?”

凯西博士摇摇她的头。“我明天还要动两个手术。”

雷恩绕了一圈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尽量避免不看他的太太,但他实在无法不从眼角偷偷看他太太一下。

“哇。”

凯西从手上的病历表里抬起头对他微笑。她脸上的妆化得十分完美。雷恩实在纳闷,她怎么能在淋浴时不弄乱她的头发。

“你从哪里弄来这件衣服?”

“从目录上。”

“哪家公司的,费德烈克的吗?”

凯西博士身上穿的黑睡衣,是件兼具暴露及隐蔽重要部位的杰作。他不知道这件睡衣怎么不会从身上掉下来,从外表看来似乎没有任何肩带或支撑物。罩在里面的身体一定十分光滑而且……相当柔软。虽然这衣服的颜色相当奇怪,这并不是因为当凯西和他交往时还是个处女,而是白丝使她变得如此……这份回忆无法忘怀,雷恩告诉自己。凯西从此再也没穿过那件睡衣,并说这件睡衣就像她的新娘一样,只能使用一次。我为什么能娶得这么美好的女孩?雷恩问自己。

“我为什么有这分荣幸呢?”雷恩问自己。

“我一直在想。”

“想些什么呢?”

“小杰克已经七岁了。莎莉十岁了。我想要另外一个。”

“另一个什么?”雷恩放下酒杯。

“另一个孩子,你这木头!”“为什么呢?”她的丈夫问道。

“因为我还能生,而且我还想要一个。我很抱歉,”她带着温柔的笑容继续讲道,“如果这使你觉得不安。我的意思是说,所需要的剧烈运动。”

“我必须在清晨四点半起床。”凯西接下来说道。“我明天第一个手术在七点钟以前。”

“所以呢?”

“所以。”她站了起来,走向她的丈夫。凯西弯下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到楼上来见我。”

雷恩呆呆地坐了一两分钟,然后喝光他手中的酒,关掉电视,并对自己微笑。他检查一下四周,以确定门窗都已经锁好,且警报已经开启。他走到浴室,并进去刷个牙。雷恩还偷偷检查了凯西放杂物的抽屉,发现一支温度计及体温记录表。那么,她不是在开玩笑。她已经考虑了很久,并跟往常一样一直保守秘密。其实这没有问题,不是吗?是的。

雷恩进到卧房,将衣服挂在衣架上,上床前先穿上睡袍。他太太从床上爬起来将自己的手臂绕在他的脖子上,然后他先亲了凯西。

“你确定这一点吗,宝贝?”

“这会使你不安吗?”

“凯西,为了让你高兴——我会办到或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甜心。任何东西。”

我希望你喝酒不要喝得那么凶,不过凯西并没有说出这句话来。现在不是时候。凯西感到雷恩的手正在睡衣外摸着她。雷恩一双强壮且温柔的手现正沿着这件睡衣抚摸着她的身体。这带给凯西一种低贱且放荡的感觉,但每个女人不时都会想拥有这种感觉,即使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附属医院眼科中心的眼睛外科副教也不例外。雷恩嘴里有牙膏及低劣白酒的味道,但其余部分闻起来仍然像个男人,使她的生命成为梦想——几乎是个梦想——的男人。他的工作太辛劳,酒喝得太多,睡眠不足。但在这一切背后,雷恩仍然是她的男人。这一切一切一直没有改变。

当雷恩的手摸到凯西身上睡衣的钮扣时,她发出适当的呻吟声。雷恩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的手指变得很笨拙。雷恩几乎感到有点恼怒,因为这些钮扣是那么小,而且又是塞在那些该死的小钮扣孔里,但在这些钮扣后是凯西的胸部,使得雷恩绝对不会半途而废。凯西做了一次深呼吸,闻闻她最喜欢的爽身粉。她并不喜欢香水。她认为,女人自己就会产生各种男人需要的香味。终于解开了。现在雷恩的手摸到她赤裸,平滑且依然年轻的皮肤。三十六岁并不算老,起码还可以再生个孩子。她一直渴望再生个孩子,因为她可以再度感觉到一个摩擦生命在她的体内成长。她宁愿忍受怀孕时胃部的不适,膀胱受到挤压的感觉,还有怀孕时所带来的不方便,这一切对她而言,只是代表新生命神奇的另一面。生产时的痛苦——这一点都不好玩,但只要雷恩跟她生莎莉及小杰克时一样陪在她身旁,凯西仍然办得到,她认为这是她自己感受到最深刻的爱。作为一个女人便是代表能够为世界带来生命,能够替一名普通的男人带来某种的不朽,就如同雷恩带给她的一样。

她内心暗笑地想道,在另外一方面,以运动方面来说,怀孕远比慢跑好多了。

雷恩的手将她的衣服完全脱掉,并温柔地让她躺在床上。他对这方面很行,一向都很行,即使是他们紧张的第一次,凯西在那一刻就知道他将会向她求婚……在他进一步做比较之后。凯西一边想着过去美好的时光,一边因为雷恩又冷又热情的手对她爱抚发出咯咯的笑声。在雷恩终于鼓足勇气求婚的当时,她看到雷恩眼里的恐惧,当时凯西自己也很担心雷恩可能不会向她求婚——达一个礼拜之久——甚至有一度哭出来,也害怕雷恩可能会改变心意,可能会找上别的女孩。在他们第一次做爱以前,凯西已经知道,雷恩就是她的意中人。雷恩是她可以共享一生的人,可以为他生孩子的人,可以跟他白头偕老至死不渝的人,如果那些教士说得没错,他也是她死后共度天堂快乐时光的人。他吸引她的不是雷恩的体型或力量,也不是在她面前所展现过的两次勇气——她也怀疑,雷恩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展现过更多的勇气——雷恩最吸引她的是,他的善良及温柔以及隐藏在内的力量。她的丈夫在某些方面相当平常,但在其他某些方面却又有点独特,但无论如何都是百分之百的男人,拥有各种力量以及一点点小缺点……

而今晚他将给她另一个孩子。凯西月经跟以往一样准时,她今天早上所量的体温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她内心不得不承认,这只是一种统计的机率而已,但在她的身上,成功的机率相当大。跟雷恩不能用这种太过于医学化的态度,而且时候也不对。

现在她的体内已经燃起欲火。雷恩对这方面真行。他的吻兼具温柔及热情,他的手好像有神奇的魔力。雷恩刚刚弄乱了她的头发,但这没有关系。反正戴上手术帽后,原来费心整理的头发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与金钱而已。爽身粉的味道越来越浓郁,显示凯西几乎已经准备好了。平常凯西在这方面更为主动,但今晚她只想让雷恩全权负责,让他摸索着她平滑的皮肤到……有趣的部位。雷恩偶尔喜欢.这么做。他也喜欢凯西扮演更主动的角色。做这档事的方式不只一种,总是充满了惊喜。凯西拱起她的背,发出叫声,她其实并未说些什么。其实也没有必要。他们结婚已经够久了,雷恩知道这一切的讯号。凯西热情且饥渴地亲吻雷恩,将她的指甲抠在他的肩膀上。这讯号表示现在!

但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凯西握着雷恩的手亲吻,然后将他的手带到一处能让雷恩了解自己已经准备好的部位。

雷恩似乎比往常紧张许多。好吧,就算她催促他……为何不让……毕竟,凯西已经让他掌管全局,而如果她现在改变……她将雷恩的手带回到她的胸部上,试着不露出失望的表情。凯西现在更将注意力放在雷恩的身上。试着如此。雷恩挑起她的欲火的技巧依然未变。她再度叫了出来,然后热情地拥吻雷恩,微微喘气,让雷恩知道他是她整个人生的中心,就像她是他的一样。但雷恩的背部及肩膀的肌肉依然绷得紧紧的,好像打结了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凯西的手再度在雷恩的胸前游移,顽皮地拔雷恩的胸毛。这通常会使他……特别是她的手沿着胸毛往下……

怎么会呢?

“雷恩,怎么回事?”在雷恩开口前,她觉得时间好像过一辈子那么久。

“我不知道。”雷恩翻过身,远离他的太太,平躺在他的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

“疲倦吗?”

“我想是的。”雷恩含糊地说道。“抱歉,甜心。”

该死!但在凯西能想出该说什么的时候,雷恩已经闭起眼睛。

一定是他工作时数太长了,而且又喝了那么多酒。但这不公平!今天正是日子,时候正对,而且——你自己太自私了。

凯西从床上起来,将她的黑色性感睡衣从地板上捡起来。她将它整齐地挂在衣橱里,然后穿上一件适合睡觉的睡衣,走到浴室里。

他是个人,不是机器。他很疲倦。他工作大他妈的辛苦了。每个人都有倒霉的一天。有时候雷恩想要的时候,你自己不见得有那份情绪。这一点不是让他有时觉得有点生气吗?但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你的错。你的婚姻相当美好,但不是十全十美的。雷恩是你认识男人里最好的一个,但他也不是十全十美的。

但我要……

我要怀另一个孩子,而时候正对,现在正是时候!

凯西的眼睛里充满了失望的泪水。她知道自己如此对雷恩并不公平。但她仍然十分失望。而且还有点生气。

第十八章 火上加油(下)

“准将,我可不能住在军方的宿舍里。”

“少来了,琼斯,难道你希望我让一个老船友去租房子住吗?”

“事实上,我正是这么想。”

曼库索嗤之以鼻。当他和琼斯坐人后座的时候,他的司机将琼斯的行李丢进海军配发曼库索座车的后车箱里。

“家里如何?”

“很好,谢谢你,准将——”

“你现在可以叫我老曼了,琼斯博士。再说,我刚刚获选为少将了。”

“好极了!”琼斯博士说道。“老曼。我喜欢这么叫你。但别叫我老琼。我太太现在回到学校里修博士,孩子都在学校里——或者说,是托儿所——而我现在已经变成一名该死的商人。”

“我想,应该说是企业家吧。”曼库索说道。

“好吧,这是精确的说法。是的,我在公司里拥有一大部分的股权,但我仍然做些实务工作。我找了一个搞商业的家伙帮我处理那些会计的琐事。我仍然喜欢做些实务的工作。上个月我还在大西洋水下试验研判中心跟着田纳西号潜艇出航以检查新的系统。”琼斯看着前座的司机。“这里谈话方便吗?”

“文森士官的机密等级比我的还高。对不对?”

“是的,长官,少将永远都是对的,长官。”这位司机在将车子转向班哥港时说道。

“你队上有个问题,老曼。”

“有多大呢?”

“一个相当独特的问题,舰长。”琼斯说道,好像回到他和曼库索在达拉斯号上共事的有趣时光。“以前从未发生过。”

曼库索知道琼斯眼里的意思。“你有孩子们的照片吗?”

琼斯点头说道:“当然有。你的孩子现在如何?”

“很好,大儿子迈克现在想进空军官校。”

“告诉他,纯氧会弄坏脑子。”

“二儿子多明尼在想进加州理工学院。”

“不是在开玩笑吧?天啊,我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接下来的车程里,他们都谈一些琐事。曼库索回到他办公室里,在吩咐他的侍从官拿咖啡来后,马上关起隔音门,将自己和琼斯关在房里。

“问题是什么,琼斯?”

琼斯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然后才开始说道:“我想缅因号被追踪了。”

“追踪一艘俄亥俄级?少来了吧。”·

“现在这艘船在哪?”

“事实上,又回到海上去了。现在由蓝组的组员操作。当缅因号驶出海峡后会跟一艘688级潜艇会合,以进行一些噪音检查,然后便往自己的巡逻区域前进。”曼库索几乎可以跟琼斯讨论任何事情。琼斯的公司专门提供美国海军有关于所有潜艇及反潜战具的声纳科技咨询,因此他的公司必须获得许多美国海军舰队操作的资料。

“那现在有金组的组员在基地里吗?”

“舰长度假去了。副舰长还在这儿?克莱格。你认识他吗?”

“他是不是曾经在诺福克号潜艇上待过?是个黑人,对不对?”

“没错。”

“我听过他很多好事。在他指挥下,他曾经潜入一支航舰战斗群进行模拟攻击,那档子事听说做得不错。当他在攻击时,我正在一架P-3反潜机上。”

“你听说得没错。现在他虽然被低估,但明年的此时,他将会当上一艘攻击潜艇的舰长。”

“他的舰长是谁?”

“瑞克斯。你也听说过他吗?”

琼斯看着地板喃喃自语。“我公司里新来一个家伙,刚从军中退下来的班长。他最后—次出航就是跟瑞克斯。瑞克斯跟我听说的一样糟吗?”

“瑞克斯是一位极为优秀的工程人才,”曼库索说道。“我是当真的。他在这方面具有极高的天赋,是个难得的人才。”

“舰长,就算你说得没错,但瑞克斯知道如何当个舰长吗?”

“要点咖啡吗,琼斯?”曼库索对着咖啡壶作手势道。

“你也许得请克莱格少校来此,长官。”琼斯立起身子去倒自己的咖啡。“什么时候你变成一个外交官了?”

“这是指挥官的责任,琼斯。就像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其他人,你在达拉斯号潜艇上所做的一些疯狂事情。”

琼斯转头笑道;“好吧,我说不过你。在我的公事包里有一份声纳分析。我需要看看缅因号的航海记录,诸如航向、深度之类的东西。我认为缅因号很有可能被追踪,老曼,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曼库索拿起他的电话。“找到克莱格少校。我要他立即来我的办公室见我。谢谢你。琼斯,你有多肯定——”

“是我亲自进行这次分析的。公司里面的一位属下看了一下并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我在这分数据上花了五十小时分析。大概有一比三的机会,也许更高,缅因号可能已经被追踪。”

曼库索放下他的咖啡。“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我知道。这项事实也许会扭曲我的分析。这实在有点难以令人相信。”

在美国海军公布的各种文告里,其弹道导弹潜艇从来没有一次在吓阻巡航里被人追踪过。然而跟其他的此类文告一样,其中有许多文字的陷阱。

美国导弹潜艇基地的位置并不是项机密。甚至连美国民间UPS快递公司的送货员都知道如何将包裹送到潜艇艇员的手里。为了节省成本,美国海军基地的安全工作主要是由平民身分的安全官“临时征调警察”负责。只有涉及核武器的场合,才由美国海军陆战队负责安全工作。所以无论你在哪看到海军陆战队出现,那儿就有核武器。他们还说这是一种安全措施。在港里,导弹潜艇跟小了好几个号的快速攻击潜艇在外型上,一眼就可以分得出来。所有的舰名在海军方面都有记录,而且所有潜艇船员的鸭舌帽上都有舰名及船体识别码。这些资料任何人都可以查得到,因此苏联当然也知道在美国弹道导弹潜艇出港时,该将自己的攻击潜艇部署在何处等着。

起初这还不是个问题。第一批苏联快速攻击潜艇所使用的声纳被戏称为“海伦凯勒”式声纳,在海中又聋又盲,而且他们的潜艇所发出的噪音比没有消音的汽车还大。然而当苏联的胜利三级潜艇出现后,一切都改观了,这种潜艇的噪音辐射量相当于晚期新型的美国五九四级攻击潜艇,而且声纳系统的性能也逐渐追上美国。胜利三级潜艇偶尔会出现在戴福卡海峡一一或者类似的地点——等着美国的导弹潜艇出港巡弋。由于港口的水域通常都相当狭窄,因此有时候苏联潜艇能追踪并紧紧跟着美国弹道潜艇。偶尔他们会发出主动声纳冲击,骚挠并使得美国潜艇的人员感到紧张。因此,美国的攻击潜艇通常都会随着弹道导弹潜艇出港。他们的任务是赶走苏联的潜艇。他们通常只要在弹道导弹潜艇旁边,使得苏联潜艇的声纳多了一个战术目标,挠乱他们的战术判断,或者有时候甚至摆出撞击的姿态——被称为“冲挤”,使得这原来令人不解的海军术语变得一目了然——以迫使苏联潜艇改变航向。事实上,美国弹道导弹潜艇曾经被追踪过,当然只有在较浅的海域,以及众所皆知的基地附近,而且只有在短暂的时间内。一旦美国潜艇到达深海,他们使用的战术是增加速度以加大追踪潜艇的声纳侦测距离,并执行回避的动作,然后减缓速度安静下来。到这时候——每一次都是如此——美国潜艇都能摆脱追踪。而苏联潜艇失去接触之后,便从原来猎人的地位变为被猎者。弹道导弹潜艇的鱼雷组都经过高度的训练,此时较具攻击性的舰长还会将他们的鱼雷管装满了四八型鱼雷,并将其射控解算设在现在已经像个盲人一样的苏联潜艇上,然后看着这些苏联潜艇以极容易被攻击的方式漫无目地驶离。

总而言之,美国的弹道导弹舰在他们的巡逻海域里是万分安全的。当一些导弹攻击潜艇被派往追猎这些弹道导弹潜艇时,上级通常都要给他们对方的操作深度——有点像民间的航管人员必须提供给各型客货飞机操作高度一样——以避免不幸的撞船事件发生。美国的快速攻击潜艇,甚至是最先进的六八八级潜艇,也很少能追踪到弹道导弹潜艇,而俄亥俄级潜艇被追踪到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通常都是弹道导弹潜艇的舰长犯下严重的错误,他才会被攻击潜艇追踪到,一旦舰长犯下这个错误,就像在记录上留下一处不可磨灭的污点,而即使是如此,也只有非常优秀及幸运的攻击潜艇舰长才能掌握这种机会——而且从来没有不被弹道导弹潜艇发现的例子。奥玛哈号的舰长是太平洋舰队里面最优秀的一名,而他即使有些上级提供的良好情报资料,也没有找到缅因号的位置——况且他手上的这些资料远比任何一名苏联舰长所拥有的资料还好。

“早安,长官。”克莱格进门时说道。

“我刚在楼下处理人事资料。”

“少校,这位是琼斯博士。”

“这就是您常提到的琼斯吗,长官?”克莱格握握这名公民航手。

“他说的那些故事没有一个是真的。”琼斯说道。

克莱格看到对面两人的表情时,心都凉了一半。“是有人死了,还是怎么回事?”

“随便坐,”曼库索说道。“琼斯认为你们上次在巡逻时被人家追踪了。”

“狗屎,”克莱格说道。“对不起,长官。”

“你倒是相当有自信。”琼斯说道。

“缅因号是我国海军最佳的潜艇,琼斯博士。我们就像个黑洞。我们潜艇不发出声音,反而从四周吸入声音。”

“你倒是挺会讲场面话啊,少校。现在,我们能谈正事吗?”琼斯打开他的公事包,抽出一叠厚厚的电脑报表。“正在你们巡逻的中途点。”

“是的,那正是我们躲在奥玛哈号潜艇后面的时候。”

“我不是说这个。奥玛哈号是在你们前面。”琼斯说道,然后翻到重点。

“我仍然无法相信,但我要看看你手边有什么东西。”

这些电脑报表基本上是两个“水幕式”声纳荧幕的图型输出。报表上还印着当时的时间及真方位作为参与。另外一组则显示出四周水文的资料,主要是水温。

“当时你们四周有一大堆杂音,”琼斯说道,指着纸上的记号。“有十四条渔船,半打以上的商船,而且我还看到这个区域内到处都是鲸鱼。所以你的声纳员很忙,也许有点负荷过重。你们四周的变温层也很结实。”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克莱格承认道。

“这是什么?”琼斯指着荧幕输出报表上的一丛噪音。

“这是我们追踪奥玛哈号时,舰长决定发射水柱吓吓他们。”

“不是在开玩笑吧?”琼斯问道。“哦,这解释了对方的反应。我猜奥玛哈号上的人员一定吓得屁滚尿流,然后往北逃走。如果我是奥玛哈号上的声纳员,你们绝对不会有这种机会。”

“你是这么想吗?”

“是的,我是这么想,”琼斯回答道。“我总是对我们舰上后方的地区特别注意。我曾经跟俄亥俄级潜艇一起出航过,少校,对吧?别人可以追踪到你们。任何人都可以。这不只是硬体方面的问题。现在,看看这儿。”

这些电脑报表上面有一大堆黑点?从表面看来似乎大部分只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杂音,好像一批蚂蚁花了几小时走过这些报表。跟其他偶然的事件一样,这图案一点也不规则,有些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像蚂蚁的黑点,而有些地方却聚集了一大堆黑点,然后又散开。

“这条方位线,”琼斯说道。“这条线总共出现八次,而且只有在变温层没有那么厚时才出现。”

克莱格少校皱眉说道:“你说有八次?这两次可能是渔船的回波,或者只是遥远收敛区内的真正接触。”他翻过这些报表。克莱格深知他的声纳。“你这些证据相当薄弱。”

“这就是为什么你们舰上及基地里的人员没有发现这一点。但实际情况是为什么海军会给我合约来复查,”琼斯说道。“这地区有哪些潜艇呢?”

“长官?”克莱格问道,然后看到曼库索点头同意。“那附近有一艘鲨鱼级潜艇。我们的P-3反潜机在卡迪亚克南方失去他的踪迹,因此那艘鲨鱼级潜艇大概距离我们六百里内。但这并不表示这就是对方啊。”

“哪一艘鲨鱼级?”

“卢林上将号。”克莱格回答道。

“杜布林舰长吗?”

“老天啊,你的机密等级还真高啊,”曼库索注意到。“他们说这家伙相当行。”

“应该是如此,我们有共同的朋友。克莱格少校能知道那回事吗?”

“不行。抱歉,克莱格,但这件事真的是最高机密。”

“他应该知道那回事的,”琼斯说道。“这些机密等级的划分太过分了一点,老曼。”

“但规定还是规定啊。”

“是啊,没错。无论如何,这是让我真正烦心的事情。你看最后一页。”琼斯把报表翻到最后一页。“你们浮到潜望镜深度……”

“是的,导弹发射演练。”

“你们产生一点船体膨胀噪音。”

“我们浮出来的速度相当快,而船壳是钢铁做的,没有多大的胀缩弹性,”克莱格有点恼怒地说道。“那又怎么样呢?”

“所以你们的艇身通过变温层时,‘尾巴’还留在变温层下。你们的拖曳式阵列声纳捕捉到这一些东西。”

此时克莱格及曼库索都变得异常安静。他们看到报表上有一条模糊的垂直线条,而这线条位于的频率范围正是苏联潜艇的音响讯迹之一。这并不完全是个绝对性的证据,但是,就像琼斯刚刚所提出的其他东西一样,这讯号刚好在缅因号航线的正后方。

“现在,如果我是个赌徒,当然我不是,我会出二比一的机会跟你们赌,当你们正在变温层下的时候,有人在变温层上追踪你们,让他们的尾巴垂在变温层下。然后他们追踪到你们船体膨胀的声音,知道你们正要穿过变温层往上,在你们穿过变温层往上的同时,他也往下潜躲在变温层下。聪明的举动,但你们大角度的上浮表示你们的尾巴比平常留在变温层下的时间长,这就是这个讯迹的由来。”

“但之后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一点事情也没发生,”琼斯承认道。“这讯号没有再出现过。从此之后到录音带结束,除了真正的杂音或是被辨识出来的接触之外,什么东西也没有。”

“琼斯,你的证据相当薄弱。”曼库索说道,站起来立直他的背部。

“我知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飞来这边跟你谈这件事。这件事写在报告上一定没有人会相信。”

“关于苏联声纳,你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吗?”

“越来越优良……已经接近我们十年前或十二年前的水准。他们比我们放更多的心思在宽频带声纳上——不过现在情形要改变了。我已经说服五角大厦重新考虑德州仪器公司正在发的整合式宽频声纳系统。少校,你刚刚说你们像个黑洞。这种说法有双重解释的方向。你看不到一个黑洞,但你能够侦测到它。如果你是以该出现竟没有出现的东西来追踪一般俄亥俄级潜艇,那么这东西会是什么呢?”

“你是说背景杂音吗?”

“是的。”琼斯点头说道。“俄亥俄级在背景杂音里形成一个黑洞。你们的潜艇造成一处没有任何杂音的黑点。如果对方能够利用他的仪器孤立出一条方位线,而且他手边有些相当优异的过滤器,加上一名优秀的声纳操作员的话,我想这是有可能的——如果那时候又有人提醒你的话。”

“这种说法实在太没有根据了。”

琼斯同意他的看法。“但这不是不可能的。我是搞数字的人。这种结论不够好,但不是不可能。再说,我们现在已能在背景杂音下追踪东西了。也许他们也能够。我听说他们开始生产一种新式的大张角拖曳式阵列声纳——这玩意是在莫曼斯克外面的家伙设计的。跟过去我们的BQR—15一样好。”

“我不相信。”曼库索说道。

“我相信,舰长。这玩意也不是新科技。我们对卢林上将号知道多少?”

“她目前正在翻修。让我看看。”曼库索转头看着他的办公室墙上的心射海图。“如果这是他的话,然后如果他直接回到基地……这是可能的,从技术上来讲,但你做了太多假设了。”

“我是想说,如果你们发射水柱的时候,那家伙刚好在附近听到,然后你们向南航行,他也一样,后来你们又让他听到你们船壳膨胀的声音,使他确定你们的位置加以追踪,然后他自行脱离你们的接触。这些资料是没什么根据,但这符合——也许,我同意你,只是也许。这正是海军付我钱要我做的事,两位。”

“是我叫瑞克斯用这种方式吓吓奥玛哈号的,”曼库索顿了一会说道。“我希望手下的舰长具有侵略性。”

琼斯咯咯一笑,以打破这房间内的紧张气氛。“为什么呢,老曼?”

“克莱格知道我们在岸上做的演习,就是那一次的模拟。”

“这么做有点太刺激了一点。”琼斯承认道。

“一比三的机会……”

“如果你知道对方的舰长相当优秀的话,这个机率不止如此。而杜布林有个伟大的导师。”

“你们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克莱格少校有点不悦地问道。

“你知道我们有各种关于苏联台风级潜艇的资料及一大堆关于他们鱼雷的资料。少校,你有没有怀疑过,我们怎么会弄到这些资料的?”

“琼斯,该死!”

“我并没有违反任何规定,舰长,再说,他需要知道这一点。”

“我无法办到这一点,你也知道。”

“好的,老曼。”琼斯顿了一下。“少校,你也许曾经怀疑过我们怎能在短短时间内弄到这一切资料。甚至你可能已经猜对了。”

克莱格曾经听到一些传言,例如几年前诺福克港810号码头曾经关闭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有关于美国海军不知道怎么搞到一艘苏联弹道导弹潜艇的故事,还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反应炉出现于海军在印达荷的核反应炉学校进行测试然后又消失无踪,葛罗顿基地还出现过一些鱼雷的完整设计图及真正的零件,还有范登堡空军基地曾试射过两枚外表跟任何美国导弹都不像的弹道导弹。这种种传言都只在深海里的潜艇官厅里人们才敢提及。舰队里还出现一大堆苏联潜艇作战的情报,是相当详细的资料,这些资料听起来好像是一个真正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东西的人所写的——许多情报都不是如此——而且这些情报都是讲解有关于苏联潜艇战术及训练的资料。克莱格只需看看曼库索制服上所挂的一枚杰出服务勋章即可,这是美国在和平时期所颁发的最高荣誉。这枚勋章上面有颗星,表示是第二次获颁这种荣誉。曼库索很年轻就当上战队长,而且也的确太年轻就被选为海军少将。而现在房内又有一名以前跟曼库索执勤的小兵,还叫他老曼。他向琼斯博士点点头。

“我懂了。谢谢。”

“你是说操作人员犯的错吗?”

琼斯皱着眉头。他根本不认识瑞克斯。“主要是运气不好。甚至也可以称为好运,反正没有发生任何糟糕的情形,而我们也学到一点东西。我们现在比以往更加了解鲨鱼级潜艇。这次的情况有一大堆巧合凑在一起。也许一百年内不会再发生一次。你们的舰长是巧合的受害者,而对方——如果那里有别的家伙在的话——则是相当机灵。嘿,犯错后最重要的事情是你能从错误中学习,对吧?”

“瑞克斯十天内会回来,”曼库索说道。“你那时候能回来这里吗?”

“抱歉,”琼斯摇摇头说道。“那时候我人在英国。我将跟英国海军的紊流号一起出航几天玩躲猫猫。英国人有一种新的处理器,我们需要看看这玩意的性能,而我抽到这次的任务。”

“你们不是想要我将这次的分析结果跟舰长说吧,长官。”克莱格想了个把分钟问道。

“不,克莱格……你是想告诉我什么事吗?”

这回轮到克莱格看起来有点不悦了。“长官,他是我的上司,而且他是个不错的舰长,但他对自己的想法太过于肯定了一点。”

这句话说得太妙了,琼斯想道。不是名坏舰长……有点大过于肯定。此人刚刚以一种人家无法判定他为不忠的方式来称呼他的舰长为白痴。琼斯不禁纳闷瑞克斯到底是哪一种超级核工程师。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位副舰长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而一名聪明的舰长通常都会听从他的副长的建议。

“舰长,查伯斯先生现在情况如何?”

“刚刚接管西锁号潜艇。他找了一名你训练的声纳员作他的声纳班长。左斯基,我听说他刚刚升到士官长。”

“哦,是吗?真为他高兴。我早知道查伯斯先生能够步步高升,但左斯基当个士官长?我们的海军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你这得花一辈子的时间。”夸提尖酸地说道。他的肤色跟石灰一样苍白。此人因为药物治疗又觉得痛苦了。

“你说得不对,”佛洛姆地回答道。“我告诉过你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就是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全世界第一次做核弹的时候,总共花了三年的时间以及全世界最有钱国家的珍贵资源。而我为你做这件事,只要八分之一的时间以及一点点经费。几天后,我们将全开始处理铑元素。这就容易多了。”

“那么钚元素呢?”葛森问道。

“那将是最后的金属加工工作——当然你也知道为什么。”

“是的,佛洛姆先生,而我们必须相当小心,因为你在一种危险的物质时,你必须很谨慎,不要让钚元素在成形时造成危险。”葛森回答道,让他的语气夸张一点,以改变这种气氛。他已经相当疲倦了。现在他一天工作十八小时,大部分是花在监视工人身上。“那么氚气呢?”

“那是最后一项工作。理由也十分明显。这东西比较不稳定,而且我们希望氚气尽量不含杂质,以符合我们之需。”

“的确如此。”葛森打哈欠说道,几乎没有听到自己这个答案,也不费心奇怪为什么佛洛姆会回答这个问题。

至于佛洛姆这方面,他也记起一项东西。钯元素。他需要少量的钯元素。他怎么会忘记这玩意呢?他对自己苦笑。长时间工作,可恶的天气,差劲的工人及同事。对于这种伟大的工作,他居然只领到这么一点点的酬劳。他正在做世界上只有屈指可数的人能办到的事情,而且他的工作在某方面相当于费米及一九四四一四五年左右其他人的成就。一个人很少有机会跟这些伟大相比,而且在比较之下还有不错的成绩。他发现自己有时候会想,这颗核弹将会如何被利用,但又对自己承认,他实在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对了,他还有其他工作得做。

这名德国人走过房间到安置车床的所在。此处有另一群技工正在工作。那些镀金属块正在车床上,将要制成最复杂的形状,也是最难加以程式化加工的部分,不但有一大堆凹面、凸面、还有其他复杂的曲面。当然这些机器是电脑控制的,但也需要人透过隔离着加工部分及外界的保护玻璃加以严密监视。车床的作业部分上面有一些隙孔通往一个静电集尘器。把这些金属粉末直接排到外界的空气是不智的——事实上,如此做也会严重地泄露秘密。在静电集尘器的板子上有一层两公尺厚的泥土。铍元素虽然没有放射线,但钚元素有,而且钚元素不久之后就会在相同的车床上加工。铍金属不但是在这颗核弹的必需品,也可以为将来的工作提供一次很好的练习机会。

佛洛姆几年前订购这批车床时,车床的性能正是佛洛姆一向所渴望的。那些由电脑控制的车刀是由雷射光束监视,所产生的在五年前可能都还无法达到。在车床上的铍金属零件表面看起来已经像是一个制造特别良好的步枪枪机,而这只是第一阶段的加工。在这些电脑车床上的误差读数都是以埃(光的波长单位,相当于一公厘的一亿分之一。)为单位。这些车刀以每分钟两万五千转的高速旋转,不仅仅是研磨并且主要还能刨掉那些不规则的地方。车床上还有许多独立的电脑能监控着已完成的部分,不但测量着误差,还监控着车刀有没有磨损的痕迹,一旦受到磨损,车床会自动停止,并立刻更换新的车刀。科技是那么的奇妙。过去得在诺贝尔得主监督下,并且需要特别训练过的机械加工妙手执行的工作,现在却可以由一些电脑晶片来完成。

这具核装置的真正模具已经完成。外形是椭圆形,长有九十八公分,最宽的地方有五十二公分,由一公分厚的钢板制成,虽然强度必须够强,但真正的要求也没那么高,只要在真空铸造时能够支撑住就好了。其他已经完成的成品,还有两种聚合物发泡胶的曲面块,因为这类装置不但需要强度并且需要最光滑的物质。当然在某些方面的进度已经超出许多,但这也不是浪费时间或人手的借口。在另一台车床旁,工人们再度利用不锈钢块练习制造——次反应的钚元素块之圆柱层。这是他们第一次进行这种练习。尽管这种车床,头两次的产品其精巧度根本未达标准,不过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到了第五次,这些工人才把所有的过程搞清楚,第六次的产品就已经好得可以用了——但对佛洛姆而言还不够好。这名德国人对于这种整体的工作具有一种简单的心理模式,这种心理模式是由美国航空既太空总署在第一次进行登陆月球计划时,发现手下员工普通具有的心理模式。为了使这玩意的性能跟预期中一样优异,一连串复杂且个别的步骤必须以一种毫无人性的精确进行。整个制造过程被他视为走过一连串的门。当然这些门越宽,就越容易快速地穿过。制造时成品的公差越小,就代表每一个门口障碍越少,佛洛姆想达成零公差。只要现在的科技办得到,佛洛姆希望这武器的每一个零件完成依照他的设计制造出来。每一个组件做得越完美,这玩意的威力将跟他所预期的一样……甚或更高,他这样期望着。在目前的环境下,没有办法做实验,对于复杂的理论也就无法靠实验去导出公式,所以他过度设计这个武器,在武器里面放人数倍远比实际需要量为多的反应原料。这也是为什么他计划利用比理论上所需要的多出五倍的大量氚气,当然这方面还有点问题。他的氚气已经储藏了好几年,其中有一部分已经变成了氚离子,对于反应有极度负面的影响,但利用钯元素过滤氚气后,它可以将氚气分离出来,以达成他的设计目标。美苏两国的核弹设计家比较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他们可以进行无数次的实验,但佛洛姆也有占便宜的地方。他不必担心他所设计制造出来的东西得摆个十几二十年不用,而美苏核弹设计通常都得考虑到这一点。这是他比他们唯一占便宜的地方,而佛洛姆打算完全利用到这一点。虽然对于炸弹设计的各方面,这种优点也有不利之处。但佛洛姆知道自己对于这个装置的设计可以全权控制。钯,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忘掉这个玩意儿。但他还有许多的时间。

“完成了。”那组工人的工头挥手请佛洛姆来检查。那块不锈钢块从车床上很容易就被拆下来,然后他将不锈钢块交给佛洛姆。这块不锈钢块约有三十公分长。形状相当复杂,有点像一个大的啤酒杯,杯口朝外向下摺。中央的杯底有个洞,所以盛不住水——事实上可以,佛洛姆再一会儿后纠正自己,上下颠倒时便可。这个不锈钢成品重约三公斤,而且所有的表面都跟镜子一样光滑。他把它拿到灯光下检查有无不完美或不规则的地方。他的视力并不好。最后的成品从数学数字上远比从视觉上来得容易得多。就跟车床的说明书上所说的一样,这些表面的精确度精细到只有一公厘的几亿分之一,连光线的单一波长长度都没那么小。

“这东西就像颗珠宝。”葛森说道,站在佛洛姆后面。那名技工听到这句话时露出愉快的笑容。

“在我看来只是不错而已。”这是佛洛姆的判断。他看着那名技工说道:“当你能做出五个跟这一样好的东西,我才会满足。每块成品都要跟这个一样好。开始下一个工作。”他告诉那名技工。佛洛姆把那块不锈钢成品拿给葛森,然后离开。

“无神论者。”那名技工悄悄地埋怨道。

“是的,你说得没错,”葛森同意道。“但他也是我碰过最有技巧的人。”

“我宁愿替犹太人工作。”

“这个东西做得相当完美。”葛森说道,以改变话题。

“我以前从不敢相信金属表面能刨到那么精确。这些车床的性能简直令人无法相信。我能用它制作任何东西。”

“好极了,开始制作另外一个吧。”葛森带着微笑告诉他。

“遵命。”

葛森走到夸提的房内。夸提正看着一盘简单的食物,但害怕自己吃下去又吐出来,因此根本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也许这东西会让你觉得舒服一点。”葛森告诉他。

“这是什么?”夸提说道,拿起这块不锈钢成品。

“这就是将来钚元素块的形状。”

“表面像玻璃一样光滑……”

“比玻璃还光滑。光滑得足以做雷射镜。我可以跟你讲这东西表面精确度的一些数字,但既然你这辈子绝不会看到那么小的东西,所以讲了也没有意义。佛洛姆是个天才。”

“他是个傲慢、自大——”

“是的,领袖,他具有您说的一切缺点,但他正是我们的所需要的人。完全靠自己,我绝无法做出这种东西。也许,花个一两年的时间,或许我能够将这玩意修复改造成可以用的炸弹——但制造的过程比我几周前想象得更复杂。但这个佛洛姆……我从他身上学到一大堆东西!在我们完成这颗炸弹后,我将能够完全靠自己做出另外一颗来!”

“真的吗?”

“领袖,你知道工程其实是什么吗?”葛森问道。“工程就像煮菜一样。如果你有正确的食谱,正确的书,正确的材料,每一个人都可以制造出东西来。当然我们现在的工作是很难,但原则还是一样的。你必须知道如何动用各种数学公式,但这些公式都在书里面。这只是教育的问题。有了电脑和适当的工具——以及一位好老师,这个混蛋佛洛姆便是……”

“那么为什么没有更多的——”

“最困难的是材料,特别是钚元素或铀-235。要制造出这些玩意儿,需要一个某种特定型式的核反应炉或新式的离心技术。这两种设施都需要大量的投资,并且很难避人耳目。这也是为什么,在运送和处理核武器及其组件时需要做那么多安全措施。以前常听人家说核弹很难制造,这根本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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