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本采访（流浪在新宿街头的冈本父子）

今天的内容，灵感源于知乎上的一个提问。

发达国家的流浪汉，贫困者，衣着不够褴褛，也能吃上饭，共同点似乎都是“看起来情况不那么糟”。就像一个人双脚陷入沼泽，可看上去他还活得好好的。

日本有很多跟踪拍摄的纪录片。其中有一部二十多年前，记录了经济不景气之下，东京的一对父子加入流浪汉行列，露宿新宿街头。

62岁的冈本光司，和他儿子，28岁的冈本伸一。

妻子早逝，父子俩相依为命。儿子伸一没有工作意愿，也从来没有出去工作过。父子俩靠冈本光司在酒店工作的收入为生。

由于经济不景气，父亲被裁员。没了收入，又没什么存款，支付不起房租（尽管已经非常廉价），于是退了房子，露宿新宿街头。

这个镜头画面很讽刺，新宿华灯初上，绚烂好看得很。而这对父子的生活已经走到山穷水尽。

他们选在地铁站的过道睡觉。尽管末班车后，地下通道的卷闸门落下，可以挡住外面的严寒，但睡下来还是很冷。

到了早上，父子俩像其他流浪者们那样，在地铁通道角落的公厕洗手池边刷牙洗脸刮胡子。

流浪者的食物，很多来自24小时便利店的废弃食品。

垃圾袋一被扔出来，候在附近的流浪者们就蜂拥而上。他们有自己的规矩，资格老的先挑。

冈本光司有自己的打算：找工作，挣钱，摆脱无家可归的流浪状态。他也不断地说服儿子伸一改变心态，走出去，哪怕只是打打零工。

冈本父子去了“公共职业安定所”，请求介绍工作。但是，几乎没有父子俩可以干的正式工，要干，只有小时工。

职安所的人劝说他们，放低要求，放宽业种，尽量先找到一份工作，干起来再说。

12月大冬天，天天露宿街头，儿子冈本伸一得了感冒后，一直咳嗽。临到年关，父亲冈本光司想着，如果能把儿子送去医院住院就好了。

他去简易收容处住下，儿子住院。这样一来，两人可以算是分开来居住，让伸一独自去申请低保。

不过，事情哪有他想像的那么简单。这个季节，企图通过住院来解决过冬问题的流浪者，不止冈本父子。

医生告诉他们，伸一只是患了普通的感冒，没有住院的必要，但他疑似有智商发育障碍。

父子俩回到街头，有生以来，过了第一个不在屋里过的新年元旦。

露宿新宿的大公园里，与其他流浪者一起，吃了一顿现煮的热乎饭。相互鼓励，人生命运最差也就现在这样，不会更差了，加油。

伸一的感冒进一步恶化，最后变成肺炎，真的需要住院了。

事情似乎突然又朝着冈本光司之前设想的方向发展。

他住进了简易收容处。儿子住院住了62天。等到出院的时候，因为吃得好睡得好，足足胖了10公斤。

父亲把儿子领去简易收容处一起暂住。伸一晚上要父亲抱着搂着睡觉，在收容处看来这两个人的关系比较怪异。要继续住，就得避开这种状况。

父子俩分不开，决定离开，于是又重新露宿街头。冈本光司在垃圾堆里精心挑选适合睡觉御寒的纸箱板。

他自我安慰，得个感冒没关系，只要不死就行。拎着纸箱板，带着伸一，去池袋一带的楼群旮旯里睡觉。据说比在中央公园睡要暖和些。

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最终，冈本光司给久未联络的远房亲戚打电话。照他自己说的，是不愿给亲戚添麻烦，才一直不跟对方联络。但电话打通后，对方一听到他自报家门，就把电话挂断。

一般寒暄的话，会说好久不见。他说的是添了各种麻烦。感觉以前可能发生过不少让对方厌烦乃至厌恶的糟心事。

电话被挂断，可又实在走投无路。父子俩就乘电车直接上门去了。

看房子，亲戚家的条件也不像宽裕的样子。

进了亲戚家，第一次跟对方讲明最近的情况。亲戚没有留他们吃饭或住一宿，只在临走时，给了一万日元给伸一。

冈本光司认为亲戚还是关心自己的，并把这观点说给伸一听。或许是相互打气吧。两人一次次打气，一次次泄气，再一次次打气。

他再一次地打起精神找工作。买了报纸，在那上面的招聘广告里找机会。可他的年龄摆在那儿，几乎没有招聘年龄能放宽到62岁的。

片子的最后，冈本光司像是说给自己听：困难嘛，船到桥头自然直。希望能过上如自己所愿的生活，父子俩一起努力。

再往后，谁也不知道冈本父子去了哪儿，有没实现重归社会的梦想。

众多看过这部纪录片的人，多年来一直在询问冈本父子的近况。有的说父子俩已经死了。有的说父亲在某个收容机构生活，儿子也在打工，都在努力地活着。

希望网传的这张照片，就是冈本光司的现在。故事的结局是父子俩最终跑赢原先的命运吧。

数年前有过一部片子，追踪一个美国妹子为什么宁愿住日租房，而不去租普通房。算下来，明明月租金远比“日租×30天”的便宜。

因为她的收入。好像是日结工资还是周结来着，除去每天基本开销，妹子始终存不出普通租房的先期费用。

这个难题，对日本的流浪汉也是一样。怎么也攒不出租房搬家的第一桶金。

从流浪状态回归普通状态，太难。但从普通状态掉进流浪状态，太容易，没有任何门槛。疫情开始后，日本的大城市街头会多出多少对“冈本父子”，最后又有多少人会跑赢命运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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